阿娘依然有些不放心,道:“蓝公子固然是相貌堂堂,但这选夫婿可不能只看相貌。就不知道这蓝公子的品性如何?”
我又说道:“昨日与蓝公子聊了一会儿,觉得蓝公子谦谨有礼,气质卓然,很是不错。”
阿娘这才放心地点点头。顿了一会儿,又和我说了一些日后如何为人妇、为人母的事。
我默默听着,心里却在想书房那儿会是什么状况呢?结果阿娘说的那些话从左耳朵进去后,全部都从右耳朵出来了。
听完阿娘的一席话,我出了房门,禁不住伸了一个懒腰。
拐过回廊的时候,却看到蓝笙就站在回廊上,似是在等着我。
他嘴角噙了丝笑,我跑过去伸手就挽住了他的手臂,道:“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蓝笙道:“我出了书房后,就打算去找你,可月映说,你来伯母这儿了,我又让她把我带到这儿来了。”
“怎么样了?”我笑问,“顺利吧?”
“嗯!”蓝笙语气欢快,“伯父让我家里人早些过来正式提亲。”顿了顿,又道:“我可能明日就要离开钱塘了。”
心里虽然有些失落,但想到他是回去准备亲事的,往后的日子还长,又涌出丝丝期待来。便问他:“你打算让家里的哪个长辈过来提亲呢?”
蓝笙想了想,道:“让叔父过来吧,这门亲事也是他撮合的。”
“嗯。”我点头。蓝笙的叔父就是阿爹的友人,有什么事两人商量起来也容易得多。
蓝笙握了我的手,神色却有黯然,道:“宛妹,我明年开春后就要去福州了,虽然伯父说会尽量将我调到海宁附近,但一时半会儿恐怕是不行的,所以”
所以不能时常和我见面了?
我抿着嘴笑了笑,道:“所以我们要时常通信。”顿了顿又道:“如果到了什么节日,你休沐了,也可以来钱塘看我呀。”我记得古时候的官员假期其实蛮多的。
其实我还想说,自己也可以去看看他的,可我又想到这是在古代,爹娘肯定不同意我一个人出门,而且还是去专门探望未来的夫君。
蓝笙沉思了一会儿,担忧道:“你说,到时候岳父应该会允许我们见面的吧?”
我“扑哧”一笑,道:“你都喊人家‘岳父’了,‘岳父’能不让你进门?”
蓝笙也笑了,满足地叹息了一声,道:“等到明年吧,到了明年,我们的事情应该就能顺顺利利完成了,到时候,”他紧了紧我的手,柔柔一笑,道:“你就是我的了,手是我的,娥眉是我的,眼睛”
我羞赧得低下头去
到了第二日,蓝笙离开了朱府。临行时又招呼我,让我尽量不要出门,以免碰上了赵沅。
我虽答应了,心里却有另外的打算,我觉得这样躲避也不是办法,应该寻个机会好好同赵沅聊聊,看能不能解开这个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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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旧情()
蓝笙离开钱塘后的四五天,我一直都闷在阁楼里,日子过得就像凉白开一样。大哥和三弟去了黔县,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了。
阿娘说,大哥和三弟把良媛表妹接来后,就让她和我一块儿住阁楼里。
于是我和月映一块儿将阁楼里的另一间厢房收拾了出来。又想到人家可能就是我未来的小嫂子,来了之后,我是不是得送点东西给人家?
阁楼里金银珠宝、玛瑙翠玉不多,多的就是那些诗词字画。仅仅送字画好像单薄了些,还是得送些珠宝玉石之类的。
我一直寻思着要出趟门,可我这个人性子又懒怠,一直拖着没去。
直到有一日,我正编辑朱淑真从前的那些诗词,月映进来与我说,齐家四娘子送了个贴儿过来,约我一同出去游玩。
在朱府呆了一段日子后,我对这里的事情打听出了不少,所以对周边的人也有了更多的了解。
这齐家就住在朱家的对街上,齐家四娘子唤作“齐芽儿”。从月映的口风里探知,这齐芽儿与我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只是这秋雨滴梧桐的时节,外面有什么可游玩的呢?
但转念又一想,人家既然递了贴儿过来,我总不好不搭理人家吧,况且我的确需要出趟门。
当即便写了一个回帖,约她下午一同出门。
早早地用完午饭后,我便在阁楼上翻箱倒柜地搜罗银钱。月映可能是猜出我要找什么,便提醒我说:“珠娘忘记了?从前珠娘卖了一些诗词字画,所得的银钱都扔在了那个放字画的大花瓶里。”
我“呵呵”一笑,拍了一下脑袋瓜,佯作幡然醒悟的样子,道:“噢!想起来了,我说怎么其它地方都找不到呢?”
我将白底、绘着水绿色纹饰的大花瓶里的字画拿了出来,然后将手伸进去摸了摸,果然里面有不少银钱只是这储藏银钱的地方也忒奇特了些吧!
月映过来问需不需要她搭把手。我望了一眼硕大的花瓶,点了点头。
于是我和月映一齐将大花瓶抱着倒了过来,只听见“哗啦哗啦”的声音,响了许久我觉得这声音格外悦耳
直到那悦耳的声音不再响起,我们才将大花瓶慢慢地放了下来。
月映和我看着那一堆白花花、亮闪闪的银子呆了呆。
我强压住心中的喜悦,淡淡道:“什么时候放了这么多?”
这么多的银子储藏起来多不方便,朱淑真为什么不将它们换了纸票呢?
我让月映找了一个木箱过来,然后将这些银子捧到木箱里,顺便还粗略算出了这大约有一千两。
想来在古代诗词字画的生意分外红火。
只是朱淑真不愁吃穿,要储这么多银子干嘛呢?嫁妆钱自有家里人包办,这些银子是她的私房钱,她要这么多私房钱做什么呢?
我不由得将心里的疑问嘀咕了出来,道:“这么些钱要怎么用呢?”
月映一边整理那些银子,一边道:“这些只怕还不够呢。”
“不够?”我疑惑问道。
“嗯,”月映点头,道,“珠娘从前不是算过吗?开个戏楼大约要两三千两银子,这些还不到一半呢。”
开戏楼?!
我震惊了一会儿,觉得这朱淑真的志向还真不小。
月映顿了一会儿,继续道:“不过不知道那位萧公子能出多少?”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道:“好像最近萧公子都没怎么给珠娘写信了呢。”
我又是一惊,这“萧公子”又是谁?听月映这么说,两人的关系不简单呀。
在上一世时,我只知道朱淑真在海宁有个情/人,是姓梁的,他玉茗堂的堂主。
现下又跑出来一个“萧公子”我觉得自己很头大。
月映又惋惜道:“萧公子为什么不和珠娘联系了呢?珠娘当初还送了人家一副画呢,就是那副。”
我心中瞬间明朗了,那位“萧公子”就是前一世月映所说的我“从未谋面”的友人。
我漫不经心道:“不联系就不联系了呗,也没多大事。”
月映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半晌,吞吞吐吐道:“月映月映还以为珠娘会嫁给那位萧公子呢”
我不由得瞪大眼,两人当初真的好到这种程度了吗?只是笔友而已呀!连面都没见过!
月映看到我吃惊的表情,以为自己是说错话了,忙“呸”了一声,惶惶道:“月映又胡说了,珠娘马上就要嫁给蓝公子了,月映不该说这样的话。”
我抿嘴笑了一下,安慰她道:“我又没有怪你,你不用这么紧张。”顿了顿,又道:“不过,这样的话的确不用再说了。”
虽然我不明白从前朱淑真与这个萧公子有什么样的过往,但现在我要嫁的人是蓝笙,并且注定会嫁给蓝笙,我要一心一意地去做这事,所以那些过往与我也无关了。
只是我还有一事弄不清楚,倘若从前朱淑真与这位萧公子交好,那朱淑真怎么会同意嫁给蓝笙呢?因为父母之命不可违?还是迫于那些流言?
我又想起自己最初是穿越到了朱淑真出嫁前的第三天,想来那个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就这样嫁去了海宁。
倘若我没有穿越成朱淑真,那最后朱淑真还会嫁给蓝笙吗?原来的那个朱淑真又去了哪里呢?
我觉得事情越想越玄妙,周围的一切好像变得虚无。
一只纤细白净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隐约听到一个声音道:“珠娘?珠娘?”
“嗯?”我回过神来。
“珠娘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月映道。
我摇摇头,支吾道:“也没想什么。”
再想有何用呢?
自从我穿越到南宋后,这一世的命格就已经注定了。
我必将会重复前世那些陌生的过往。
管他什么萧公子!我只需要过好这一世就行了。
我将那些事情抛到脑后,重新振作起精神来,让月映拿了一个大荷包过来,塞了一大把银子在里面,又满意地看了一眼木箱,喜滋滋地想,这下不愁没钱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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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唾沫()
我和齐家四娘子约好辰时三刻在她家大门前碰面。收拾好后,我带着月映准时去了那里。
齐家大宅前停了一辆马车。待我们走近,一个女子从马车里探出身来。
女子大约二十来岁,鸭蛋脸,长眉入鬓,小嘴鲜红鲜红的,模样喜气,一见着我就笑开了,露出一颗小虎牙,很是可爱。
我堆起笑来,道:“四娘子!”
她眉目微嗔,道:“淑真姐姐又这么客气,都说让你喊我‘芽儿’就好。”
我笑了笑,改口道:“芽儿!”
她招呼我道:“快上来。”
我愣了愣,由着月映将我扶上马车。
齐芽儿道:“好长时日不见淑真姐姐了,都在家里做些什么呢?”
我笑着回道:“前些日子去了潭州,最近才回钱塘的。”
齐芽儿问:“去潭州做什么?走亲戚吗?”
我愣了一下,点了点头,道:“去看望一位远房伯父。”我随师父去岳麓书院的事还是不提的好,省得又让她多问出些什么。
齐芽儿也没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转而兴奋地合了掌,道:“好久没有同淑真姐姐出门了,我们去常乐楼听戏好不好?就听萧郎的,怎么样?”
我一下子想到了梁公子,愣了愣,笑着点头,又道:“不知道时间够不够,我还想去鼓楼附近的珠宝铺子里买些东西呢。”
齐芽儿笑说道:“淑真姐姐要买什么呢?平日里也没见你戴些什么金银首饰呀。”
“我一个表妹要来家住一段时日,送给她的。”我笑着回道。
车帘被风卷起,我看到月映在跟在马车旁边走着。
其实马车里空间还有,让月映和齐芽儿的丫鬟进来坐也挤不到哪儿去。
心里有股冲动要说出来,最终还是压了下去。
这可是人家的马车。我闷闷想着。
齐芽儿在一旁笑说道:“那淑真姐姐家到时候可热闹了!表妹来了,也就多个玩伴。”
我抿嘴一笑,问她道:“芽儿最近在家做些什么呢?”
她微微恼着脸,道:“最近在试着描摹淑真姐姐的一幅兰花图,可怎么画都觉得画不好,画得我头晕眼花的淑真姐姐到时候可要指点指点芽儿。”
我“呵呵”笑道:“好说好说。”
齐芽儿一张小嘴巴拉巴拉说个不停,应该是个活泼好动的姑娘,画画需要耐心和静心,她干不了这活儿。之所以这么说,许是为了向我这个许久未见的姐姐献献殷勤。
原本担心自己对齐芽儿的了解不够多,会导致可说,可事实证明这个担心根本是多余的。
她就像竹筒倒豆子似的,将四邻八舍的一些闲闻趣事都抖了出来,我陪她嘻嘻哈哈了一路。
到了鼓楼那儿,我让车夫停了下来,齐芽儿随着我一同下了马车,进了一家名叫“玉华轩”的卖玉石珠宝的铺子里。
店老板热情道:“两位娘子需要买些什么样的玉石?小店里什么样的玉石都有,而且式样十分别致。”
我一时也没有想好,便说道:“女子佩戴的,老板各式各样的都拿一些给我看看吧。”
“好嘞!”老板很是高兴,将式样各异的玉石佩饰摆到我面前来。
齐芽儿也在一旁帮我看着,讨论一番后,我们觉得那块颜色青嫩的豆蔻玉簪和那对镶银的凤血石玉坠很是不错。
如果要送给表妹,送其中一件就可以了,但我想把这两件东西都买下来。
正准备付钱时,店铺里进来了两个嬉笑着的小娘子。年纪都小的很,十五六岁的样子,想是刚及笄。
其中一个道:“你听说了没?那朱二娘子竟然有一个师父,而且师父还是个男的嘻嘻你说她和他师父都学了些什么?”
我愣了愣,装作打量手中的玉石,继续听着她们的谈话。
另一个挤眉弄眼道:“你说还能学些什么?你又不是没读过她写的那些诗词那么多的靡靡柔情,叫人读着骨头都软了。”又压低声音道:“那些诗词我爹娘都不让我读,说是怕坏了性子。”
我生平最讨厌背后论人是非的人,而且还是以这样一种猥琐的姿态。
心头有股火在“腾腾”烧着手臂被轻碰了一下。
我表情僵硬地转过脸去,月映看着我道:“珠娘选好了吗?走吧。”
心里一下子柔和了许多,我默不作声地付了钱,拿着东西出了铺子。
我向师父学艺的事情应该鲜有人知,她们怎么会听到这种风声呢?议论诗词可以,但为什么要把师父搭进来?我实在不能忍受她们这样说师父!
我之前也听月映说过,关于朱淑真有不少流言蜚语,但这些流言里并没有提到师父。而这次从潭州回来后,市井之人口中竟出现了这样的话!
难道这是因为赵沅吗?我不得不怀疑。
想起他走时同我说,他会在钱塘等我。
他还说,他要把我从书院里赶出去,也不会让我在钱塘有立足之地。
他针对我可以,可师父是无辜的,师父不应该受这种侮辱。
我的心忽然揪了起来。
月映将我扶上马车,在我耳边轻声道:“珠娘不要为这种事生气”
我低低“嗯”了一声,闷声闷气地坐在马车里。
齐芽儿收敛了来时的那股高兴劲儿,安慰我道:“淑真姐姐,甭搭理那两个不懂事的小娘子,钱塘人谁不知道淑真姐姐的才名,就那两口唾沫怎么能污得了你的名声呢?”
我惨淡一笑,道:“恐怕不只两口唾沫吧。”
齐芽儿一愣,手伸过来握了握我的手,半是撒娇半是安慰,道:“别生气啦”
我叹了口气,道:“没生气,也不生气了。气是给自己生的,不值当。随她们说去吧。”
齐芽儿一双杏眼望了望我,吞吞吐吐道:“可是淑真姐姐真的有一个师父吗是男子?”
我觉得自己的眼神瞬间失了温度。
没错,这样的谣言只会愈演愈烈。
齐芽儿会对这样的事情产生好奇,其他人也会。
事情会被描得越来越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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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动怒()
许是察觉出了我的变化,齐芽儿将手缩了回去,一脸歉疚,道:“淑真姐姐,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问问而已。你要是不高兴,我就不问了”
我的确不高兴。
但转瞬间,我又恢复了和煦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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