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镜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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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镜台- 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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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目光又落到桌案上,在想着什么。

    我起身,与她道:“你在这儿坐着不要离开,我大约半刻钟后就会回来。”

    “好。”她讷讷道,似是还在为我方才的那一番话吃惊着。

    我出了雅间,告诉莺巧说,雲青让她进去伺候。莺巧闻言进去了。月映附在我耳侧道:“梁公子应该是在那个房间里。刚刚他故意将门打开了一些。”说着,用手指了指。

    我“嗯”了一声,然后朝着月映所指的方向走去。

    雅间的门开了一条小缝,我抬手轻轻推了一下,便见斐祎正坐在桌案旁的褥席上,神色不见有半分焦急。

    我在他对面坐下。他将茶盏往我面前推了推,问道:“上次你回去后,都还好吧?”

    “嗯,”我点了一下头,然后道,“我怀了蓝笙的孩子。”

    他先是一愣,接着笑了笑,温声道:“恭喜你,有了自己的孩子。”

    “只是这孩子是不是来得早了些?”我说道,“我担心会怎么样”

    “不怕,既然有了,那就是你的。”他宽慰道。

    我看了他一会,然后起身坐到他身边,说道:“我已经打算好了,要离开这儿。”

    他面上一派柔和,伸手揽了我,说道:“那我带你去燕京。”然后目光又落到我身上,道:“这个孩子,还是取名为‘玉儿’,好不好?”

    我点点头,把头靠在他衣襟上,道:“只是离开的事没有那么容易,我和蓝笙说要与他和离,但他没有同意。所以我正想法子呢。”

    他默了一会,说道:“他恐怕不会答应,前世的时候,你离开蓝家回了钱塘,他仍然没有答应与你和离,还多次去钱塘寻你。这次只怕又是如此。”

    我抬起头,想了想,一个念头忽然从大脑中蹦了出来。我开口道:“假如,我死去了呢?”(。)

第一五八章 诈死出逃() 
死亡可以带走很多东西,应该也能带走蓝笙的那一份执念。?  ?   ???。ranen如果我在他的世界里死去了,他的执念就会断了吧。

    也许他刚开始时会感到悲痛,但慢慢地就会接受这件事情。他心里记挂着婆婆,雲青又一直陪在他身边,渐渐地他就会把我遗忘。蓝笙在世事方面比我成熟很多,他不会让自己永远沉浸在痛苦之中。

    眼下,它也是比较可行的法子了。

    我正琢磨着,身上忽然一紧,斐祎道:“你在瞎说什么?”语气不安且掺杂着愠怒。

    我握着他的衣袖,勉力又将头抬了抬,道:“不是瞎说,我是想到了一个办法。”顿了顿,又道:“如果在世人眼中,我已经死去了呢?”

    他眉头拧了拧,说道:“你指的是‘诈死’?”

    我点点头,又厚颜道:“这算不上是‘诈’吧,反正人终究都是会死去的,我不过是将消息先行发布了而已。”

    他无奈一笑,道:“你说来听听。”

    我想了想,坐直身子,道:“不过是觉得这个主意可行,但还没想好要怎么做。我不能‘死’在蓝家,这样可能会给蓝笙带来麻烦。我必须走得干干净净,而又让别人都相信。”

    他看了我一会,说道:“这种事情需要一个恰当的时机。”

    “是。”我端起桌案上的茶盏呷了一口茶,又道,“但我不能等太久。”

    他平视着前方,似乎是在沉思着,半晌后,开口道:“前世,你的死轰动了整个临安。”

    我望向他。

    斐祎继续道:“人们说,安懿王是第一个知道你死讯的人,我为此还怀疑你的死是不是和他有关系。他疯疯癫癫骂了你一路,不过一日的时间,整个临安城的百姓都知道了这件事。”

    我疑惑道:“安懿王是谁?”

    “就是赵沅。”斐祎转过头来,又道,“所以当你与我说是赵沅救了你时,我感到十分惊讶。”

    我一下子笑开了,说道:“不过赵沅的确是疯疯癫癫的性子。”

    话刚说完,脑中忽然灵光一现,我又道:“你说是赵沅把我的死讯散播出去的?”

    他“嗯”了一声,有些不解地看着我。

    我接着道:“也许,我可以找赵沅帮忙。”

    “他会答应吗?”斐祎问道。

    “会的。”我勾了一下嘴角,“我说自己欠了他一条命,要还给他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伸手挽住了斐祎的胳膊,仰着头说道:“让他再当一次我死亡的见证者,把我死去的消息散出去。”

    “如何做?”他追问道。

    我抿抿嘴,回道:“我心中有了个大概的谋划,到时我传信给你,你就知道了。”

    “我只有一个要求,”他板着脸道,“不可真的拿自己的性命做筹码,不能伤到自己。”

    “你这可是两条要求”我笑着说。

    他的神色却没缓和下来。

    我便又道:“你放心,我还等着和你一起去燕京呢,自然会爱惜自己的性命。”

    他定定看着我,沉声道:“这一次,再不可失约。”

    “不会。”我说着,忽然感觉眼前雾气蒙蒙的。

    又在斐祎这儿坐了一会我才起身离开。回到原来的雅间里,雲青依然坐在那儿,连姿势都未变。

    见我回了,她说道:“姐姐方才的话我都听进去了,倘若姐姐有什么不便之处,我愿意帮忙。”

    我笑了笑,说道:“需要你帮忙的时候肯定会和你说的。”毕竟,帮我也是在帮她自己。

    “我们回去吧。”我又道,“出门许久了。”

    回到家,管家拿给我一封信。我打开瞧了,是三弟写给我的。他在信里面说,师父已经去燕京,然后提醒我,暂时不要回钱塘,只因坊间流传着很多关于我和师父的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我寻思这些话应该是白莲社的那一群人散播出去的。他们谋害师父不成,便用这种下三滥的法子坏师父的名声。

    三弟劝我这时候不要回钱塘,而我却觉得这正是一个恰当的时机。想了半宿,次日晌午,我写了一封信给斐祎,将自己的打算和他说了,又告诉他,当我的死讯散播出来后,他先在海宁待一段时间,然后再去燕京。

    下午,我便和月映将当初带到海宁来的一些书稿收拾了一下,都装进了盛衣服的箱笼里。还有一部分没有办法带走,我只好割舍下了。

    整理书稿的时候,我告诉月映,明日我们便要回钱塘去。

    她看了我一会,然后又低下去没有做声。

    其实我和她从钱塘回到海宁还没有十天的时间,现在又要回去了,她心里一定揣了很多疑问。

    良久她开口,却不是问我回钱塘做什么,而是问我如何能让老夫人答应这件事情。

    我沉思片刻,道:“不用老夫人同意,我会让雲青帮忙送我们出去的。”

    月映神色讶异,道:“她肯帮忙?”

    “会的。”我回道,又埋头继续收拾书稿。

    月映在一旁轻声道:“我有一种感觉,珠娘正在做一件极重要又秘密的事情。”

    我“嗯”了一声,又说:“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的。”

    我让月映悄悄递了信儿给雲青,让雲青入夜后去园子里和我见一面,我有事情与她说。

    冬日里,白天有太阳晒着时觉得暖融融的,可一到了晚上便觉寒意刺骨。准备去园子里时,月映给我裹上了斗篷,又给我手上塞了一个小暖炉。

    夜空上月沉星朗,寒气紧贴在裸、露的面颊上,偶尔会有一缕清冷的幽香飘过鼻尖,那是园子里的那株白色的山茶花在倾吐着它的芬芳。

    我去了西角门附近,雲青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她轻声道:“姐姐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我开口道:“我希望你明日凌晨时能帮我和月映出府,不要惊扰到其他人。”

    她顿了一下,问:“姐姐明日就打算离开吗?”

    “这你不用管。”

    她默了一会,说道:“送姐姐出去不难,只是”她犹疑了一下,接着道:“三郎马上就回来了,姐姐不等见过三郎再走吗?”

    “既然决定要走了,那就走得干干脆脆。不要告别,是不想给他留下回忆。”(。)

第一五九章 灵湖赴死() 
“不给他留下回忆”雲青低声重复着,半晌后,又道,“我会妥善安排好,但你出去之后要怎么办呢?”

    “外面的事我已经安排了,你只需帮我顺顺利利走出蓝府就行。”我说道。

    雲青踱了几步,然后与我道:“好。”

    我的目光投向一片模糊的地面,这样的夜晚,我们谁都没有影子。

    从花园里回来,我和月映将原本就不多的东西又再整理了一下。大约是到了亥时,月映将房里的烛火熄了,一盆烧得旺旺的炭火在黑夜里发出浑浊的红光,映出坐在我身旁的月映的面孔。

    凌晨时分,整个蓝府仍在沉睡,我和月映却已坐上了斐祎准备好的马车。

    车轮在砖石路面上行过,寂静的街道上响起辘辘声,是别离的送曲。我坐在车厢里,怀里抱着手炉,未再回头看一眼。

    未时初,马车把我们送到了斐祎在钱塘青芝坞的一处僻静寓所。我包裹得严严实实进了院子,安顿好后,又立即写了两封信,一封信让车夫送去赵沅府上给赵沅,另一封信则让人送去家里。

    今日的天气还算晴朗,我写完信后又乘了马车奔赴灵湖。在给赵沅的信中,我说请他酉时来灵湖一聚。

    这季节天黑得早,不过是辛时末太阳便开始落幕,酉时三刻,四周已是模模糊糊的了,灵湖水也变得像黑夜那般幽深。

    我立在亭子里,静静回想,忽然听到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会儿后,马嘶鸣一声,停住了。接着便是急匆匆的脚步声。

    我回转身,暮色中见一个人影朝亭子里奔来。

    他几步跨到我跟前来,抖抖身上的袍子,大声道:“朱宛,你这个疯女人,到底是有什么样的事非得让我现在到这儿来?我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冻死我了”

    我开口道:“我是还命来了。”

    “还命?还什么命?”他奇怪道。

    “你在这儿救了我一命,”我往亭柱那里走了几步,接着道,“我今日就把你救回的命还给你,好不好?”

    “可笑!”他有些生气地背起双手,道,“我都已经放你走了,还要你还什么命?我不是说了吗?你这条贱命我不稀罕要!”

    “赵沅,”我沉声道,“我已经打算好了,明日整个钱塘都会知道——我,溺死在了灵湖中。”

    “你瞎说什么?”他斥责道,“你就那么想死啊?”

    我走到围栏前,没有说话。

    他继续道:“你要是想死把我叫过来做什么?推你一把吗?还是让我跟着你陪葬?你就做梦吧你!”

    他哼哼唧唧了一会儿,又道:“我就不明白了,你跟我说这些话做什么?你到底想干嘛呀?”

    “我把你叫到这儿来,是因为你会是第一个知道我溺湖的人。”我转过身说道。

    “神经病!”他气呼呼地道,然后一甩袖,抬脚就往长廊上走。

    我没挪步。他走了几步后,又回来了,与我道:“你怎么还不走啊?真准备在这儿喂鱼呢?我可要走,冷死我了”

    “赵沅,我要离开了,是永远离开。”我说道。

    他看向我,问道:“你要离开哪儿呀?”

    “离开钱塘,离开海宁。”

    他没有搭话。

    我接着道:“你得帮我一个忙?”

    他仰起头,傲慢道:“我为什么要帮你?”顿了顿,又道:“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当初可是你自己铁了心要跟那姓蓝的,怎么这会儿又嚷着要离开了?那姓蓝的对你不好是吧?我都知道了,他今年就纳了妾室呢你现在离开怎么离开?你一个人吗?你要去哪儿?”

    我平静道:“蓝笙他待我很好,我走之后,还请你不要为难他。”

    “那你为什要离开?”他讶然道。

    我默了片刻,说道:“我不是朱淑真,所以,我不要再以她的名字活下去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惊声问道。

    “我不是同你说了我叫‘朱宛’吗?”我微微笑了一下,接着道,“总之,我就是想让世人都认为朱淑真死了,她死在了今晚,溺毙于灵湖中。”

    “你这是诈死吧?”他说道,“还想让我来当你的帮凶?”

    “正是此意。”我笑着道。

    “不要脸”他嘀咕道,“竟然比我还不要脸”然后又与我道:“我凭什么要给你当帮凶啊?而且,别人怎么就会相信你真的死了呢?”

    我厚颜道:“你救了我的命,我要还回去呀。至于别人相不相信,他们自然会有解释的理由,我从此消失,不就如死去了没有区别吗?”

    “你消失要去哪儿?”他问道。

    我侧过身,道:“这我可不能说。”

    他顿了一下,接着问:“你一个人吗?”

    我轻轻“嗯”了一声,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他继续道:“你和你师父一起?”然后说:“坊间都流传着,你师父因为私情败露,所以远赴他地了。”又叹了口气,道:“这件事应该怪我,如果我当初没有将你和你师父的事情说出去你是不是,就不会这样做了?”

    “也不尽然是这样。”我淡淡道,“我终究是要离开的。”

    他没说话。

    我笑了一下,说道:“所以你更得帮我了,让我远离这一切是是非非。”

    他默了半晌,道:“好,我帮你。你要我怎么做?”

    “正如我前面说的那样,你是第一个知道我溺毙灵湖的人。”

    他顿了顿,道:“你要我将消息散出去?”

    “是。”我勾了勾嘴角,又道,“你也比较擅长这个。”

    他轻笑一声,笑得有些凄凉,道:“你甭挖苦我这个。”

    我敛了笑意,说道:“赵沅,最后一次和你说‘谢谢’。”

    他看向我,板着嗓子说道:“你一个人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我说,我赵沅不是小气的人。”

    我没回话,转过身静静看着已完全被夜色笼罩的山川和湖泊。漆黑的夜空中疏星点点,周围一片静寂。临走之际,还有星星伴着我,真好。

    我踩上围栏。

    赵沅问:“你要做什么?”

    “从这儿跳下去。”

    接着,“扑通”一声刺耳的巨响,彻底打破了夜的宁静

    全书完(。)

番外 盼团圆() 
暮春三月,燕京的桃树才刚刚露出它粉妆玉琢的娇俏小脸,若是在温暖湿润的南方,恐怕已是满树飞红霞了。莺雀立在枝头,欢快地唱着歌,时而清脆,时而婉转。

    月映走到近旁,给我身上披了一件四合如意式云肩,说道:“早晨天气凉,露水又重,珠娘站在院子里应当多穿件衣服。”

    我低下头笑了笑,抬手将襟带系好。

    月映又问:“珠娘今日身子舒坦些了吗?”

    我看了一眼微微隆起的小腹,回道:“比之前要好了许多,但还是觉得胸口有点难受。”

    月映俯下身去,笑着道:“这么能折腾,肯定是个小公子。”

    我微笑着,没有接话。

    月映抬起头来,接着道:“算算时间,三娘子快生了呢。三公子第一次当爹,肯定高兴坏了。”

    我说道:“良媛去年六月份有的身孕,的确快了。三弟在信里说了这事,还问一家人什么时候能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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