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亟甚麽都没有说,只是俯下身来,小心的,颤抖的。
吻了我。
没来得及说出口的那句是,不能保证不会对你始乱终弃。
虽然很快的离开,但终究堵住了这句话。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有预感,或是别的甚麽。因为我愣在那里,连眼睛都来不及闭上,他就离开了我的嘴唇。
他的眼睫纤细而优雅,他的鼻息温暖而暧昧,他的嘴唇薄凉而轻柔。
那个吻,像极了方才穿堂而过的夜风,很快消逝在暮色中,若非树间的晃动,我会怀疑那只是个错觉。
所以我伸出手去,一把拉住他。
小美人有些慌乱,脸上有些红。我定定的看着他,慢慢的摸他的脸。
他想抽回手来,我紧紧拉住;他站起来,我跟着立起;他转身想走,我拧住他手臂,把他卡在桌子与我之间;他张口预言,我狠狠吻住。
初时的一丝羞涩和慌乱,被不着痕迹的化解开来。感觉他渐渐放松了身体,我放开紧握着的手,环上他的腰,抚上他的颈。
我必须承认,这是我第一次近乎虔诚的亲吻一个人,没有任何的欲望,没有任何的目的,只是,想吻。
所以,当我退出来时,东方亟面上露出了羞赧而困惑的神色。
我微笑着捏捏他的脸:“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继续。”
他的脸红起来,垂下眼来偷偷的笑。
一霎那间有一丝眼晕。
很多很多年前,也有一个男孩子因为我的吻而垂下头来,偷偷的,却愉悦的微笑。
晃了一晃,我撑住桌子,自嘲道:“小美人,你确定你没有练甚麽男男互补大法之类的功夫?怎麽我才亲亲你,就头晕了,哈哈。”
东方亟哭笑不得:“你这个人,甚麽都好,就是这张嘴…”
“这张嘴怎麽了?”我眨眨眼睛,“这可是我‘吃饭’的家伙。”
东方亟瞄瞄桌上的白玉匣子:“这个你收好,现在我也不想要,也不该要,我不想你破坏了约定。”
我呵呵一笑,也就把匣子放进包袱里,麻利的五花大绑:“也好。”
正想转过继续,好死不死的大色猪冲了进来,口里道:“跑了。”
我一撇嘴:“没用,猪都不如。”
常四爷抹了一把脸:“轻功不赖,我竟然看不出武功路数来。”
我拍拍衣服,站起来,皱着眉头,努力回忆老猴儿以前教的轻功步法,扭了几步,回头问道:“是不是这样的?”
常四爷奇道:“你使出来虽然难看了点儿,可模样倒是对的。”
我怒!
翻个白眼:“难看怎麽,使得好看的那个你又没本事追上拜他为师!”
常四爷忍气道:“你认识此人?方才他在你房里,怎麽没听你呼救?”
嘴:我倒是想叫来着…
脑:吓傻了吧你,嘿嘿。
心:不是我说你,你不也吓傻了一会儿?
脑:…千古奇怨!!!
眼:就是就是,他吓得一愣一愣的,我看得真真的!
耳:那是那是,他吓得一呆一呆的,我听得明明白白!
脑羞成怒:一群不要脸的下流胚子,平时有甚麽事情只会推给我,现在一起落井下石,算甚麽?没义气!!!左手,你说句公道话!
左手:我人微言轻…
我:别吵别吵,咱们要团结,团结!知道不知道?
被一起鄙视:切!
东方亟也道:“对啊,潇儿,方才你怎麽不叫我?”
我叹口气:“大色猪,小美人,我刚才遇上胡青了。”
两人色变,愣在当下。
我留神瞅两人神色:“那个小道士就是他易容变的,咱们都被骗过去了。”
常四爷一皱眉:“他来干甚麽?”
我道:“叫我不要多管闲事,哦,对了,小美人,六儿,是他叫人动的手,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东方亟扯扯嘴角苦笑道:“没甚麽,不是你的问题。”
我叹口气又道:“你们方才去哪儿了?”
常四爷道:“我从你房里出来,就看见胡青假扮的那个小道士拿着饭食过来,见了我,就说那老道要见我,我就去了。见屋里没人,正迟疑的当儿,东方亟也来了。”
我回头瞅瞅小美人,他点头道:“也有个小道士说了同样的话,一去就见到常四爷,我正奇怪,常四爷推门一看,里面空无一人。又折身找人,才发现整间道观空无一人。我一想不对,你一个人被留在房里,怕你出事就匆匆赶过来。”
呸,调虎离山!
我想了想才道:“我想,咱们是时候该把话说清楚了。否则咱们都可能死在胡青手上不是?”
常四爷与东方亟互望一眼,具有疑色。
我摇摇头:“你们互不信任,我可以理解,所以公平起见,由我来问你们两,然后你们再问我。若是不想答就直说不想答,但决不能说假话。”
常四爷:为甚麽是他问?
东方亟:我问你,你会答麽?
常四爷:那他问你,你就会答?
东方亟:那他问你,你也会答?
我咳嗽一声:“两位,一会儿再眼神交流好不好?”说着狠狠瞪了大色猪一眼,“别打我家小美人的主意!”
常四爷挑挑眉毛:“那你问好了!”
“好!”我一点头,“胡青找你要过绛妃草是不是?”
“是。”
“他为甚麽要绛妃草?”
“不知道。”
“你为甚麽不给他?”
“因为我讨厌这个家伙。”常四爷耸耸肩膀。
“就因为讨厌?”我瞪大了眼睛,“如果你喜欢他,是不是就会给他?”
“这也算一个问题麽?”常四爷抓抓头,“如果当时心情好,说不定会给他。”
我翻个白眼,这家伙!知不知道绛妃草武林里多少人想要啊!!!他一句讨厌就不给,一句心情好就给,真是简单思维的动物…
“既然你不在乎绛妃草,也不在乎江湖议论,为甚麽要答应这个半年之约?”我不死心。
“因为最近很无聊。”常四爷呵呵一笑,“正好你本人和你的提议都很有趣。”
我怒:“说了不准讲假话!”
常四爷走近几步,邪邪笑道:“怎麽?你不信,那我们不妨…”
东方亟一把把我拉到身后,我躲在后面冲他拌鬼脸!
常四爷一皱眉头:“鸣凤公子,别抢跑道啊!”
我连连摆手:“行了行了,下面该问小美人了。”
东方亟回身笑笑,我心一暖,拉着他手道:“你为甚麽帮胡青?”
东方亟笑容僵在脸上,瞅了一眼常四爷,常四爷却无所谓的笑笑,摊开手来。
我道:“为甚麽?”
东方亟勉强道:“他说他受了重伤,需要绛妃草治疗…”
我摇摇头,丝黑皮猴儿,敢来美人计?我扭头对大色猪道:“你追胡青时,他可有甚麽不妥?”
常四爷想了想:“若他那叫有病,江湖上没几个健康的。”
心:胡青他是脑子有病!
脑:岂止有病,简直就是精神分裂!
我回头道:“是他告诉你绛妃草在大色猪手上?”
脑:呸,这问题真没水准。
嘴:一时嘴快…
岂料东方亟摇摇头:“不是。”
诶???
东方亟道:“我只是想到常四爷灭了青城派,绛妃草理当在他之手。”
我叹口气,真是阴差阳错。本来大色猪就没灭青城派,偏偏有个小孩儿给了他绛妃草。
小孩?
我回头问道:“大色猪,你说有个小孩,甚麽模样,多大了?”
常四爷偏头想想:“不太高,十二三岁,长甚麽模样…想不起来了,哦对了,手上有块铜钱大小的胎记!”
我鄙视道:“大色猪,专盯着人家手看,变态!”
常四爷脸上一红,急道:“甚麽啊,他拿东西给我,我自然会看到他的手啦!”
我摆摆手:“不用狡辩了。下一个问题,小美人,现在你还要把绛妃草交给胡青麽?”
东方亟一咬牙:“他骗我!我…”
我忙捏捏他的手,冲他抛个媚眼:“好了好了,不说了,有哥哥疼你啊,来来来,亲一个——”
东方亟面上一红,哭笑不得,连着躲开。常四爷一拍桌子:“喂——”
我不耐烦的转过来:“干嘛?有意见啊?”
常四爷忍气道:“是不是该我们问你了?”
我眨眨眼睛:“好啊,问啊。”
常四爷道:“你认识胡青?”
我点点头。
“你和他甚麽关系?”常四爷很是吃惊。
“唉,这就说来话长了…”我装着冥思苦想一阵,才道,“目前来说,是陌生人。”
“目前?”东方亟也甚是惊讶,“既是陌生人,为何又叫你别管闲事?”
“这个我也不知道了。”我摸摸下巴,这句是实话。
常四爷冷哼一声:“你要我们说实话,你却说假话,这叫甚麽坦诚?”
我摇摇头道:“我没有一个字骗你。至于说是陌生人,那是因为我的确当他如路人,他怎麽想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大不了你问他去。”
东方亟道:“既然我们都不再想要绛妃草了,这事儿怎麽办呢?”
我挤挤眼睛:“小美人,这事儿当然得继续查下去,好歹你放了话的,半年,哦不,还有四个月,你还是要给江湖一个交代的。”又瞅瞅大色猪,“虽然我很不喜欢这家伙,但是他毕竟是冤枉的…”
常四爷摆摆手:“我没甚麽啊。”
我气得差点想冲过去拧他耳朵:“我知道你虱子多了不痒,但是既然和你有关,你就放着不管?”
常四爷突地笑笑,凑到我耳边轻道:“你想我保护你们是吧,就那麽怕胡青?”
脑:这个色猪,倒也聪明…
心:你不信小美人?
我:小美人不是胡青的对手,我又不会武功…
身:你真是没立场…
我吼:好歹拿了绛妃草,怎麽也要给人一交代不是?
一起摇头:甚麽时候转了性子,难道小美人影响这麽大,你也开始讲义气啦?
我:呸!谁和一只猪讲义气…
常四爷又道:“怎麽,说话啊?”
我顿一顿才道:“是!”
“好!”常四爷展眉一笑,潇洒万状的道:“我会继续一起调查。”
东方亟瞅瞅我俩,终是没有开头。
沉默一阵,两人道:“没了?”
我点点头:“差不多了,我要想想接着怎麽办…啊,对了!”我猛地一拍脑袋。
“那些道士都跑了,我们今天晚上吃甚麽,明天吃甚麽?”
第 18 章
梦里有只黑皮猴儿和我抢吃的,我死死抱着就是不松手。它气得上窜下跳,又吵又闹。吱吱尖叫,吵得我头快炸了,猛地一睁眼,醒了。
一转头,窗外树上站只画眉鸟,正歪着脖子撒欢儿的唱小调。随手抓个枕头扔过去,打不死你个扰人清梦的!
一回头,才发现身侧一片阳光耀眼。明媚的阳光如同栖霞山一般温暖,我直直的躺下去,闭上了眼睛。
栖霞山,若飞洞。
黑皮猴儿冒出头来:“潇儿,快起来!”
一掌拍去:“哪儿来的死狗,别吵!”
黑皮猴儿一把抓住,连拉带拽的:“起来起来,我早饭都做好了。”
心不干情不愿撑着坐起来:“要是还跟昨儿晚上一般难吃,等着受死吧你!”
黑皮猴儿才不把这点小小威胁放在心上,悿着脸候着我慢条斯理穿衣洗脸漱口,一切准备就绪,才摆上两碟经过仔细辨认疑似清炒菜心、烩蘑菇的东西,对了,还有一碗貌似粥水混合物的物体。
我拿着筷子愣在那里,他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
眼:…那菜心,…黑了都,忽略吧…
鼻:蘑菇…好大的糊味儿,飘走吧…
肠子:就是那碗糊糊害我拉了一晚上,强烈抗议!!!
胃:虽然过了一晚上,我确实很饿。但是,我也是有骨气的!泪…
左手:大哥,你不动好像不太好吧…
右手:等他们商量出个结果再说吧…
脑:这点程度的毒还奈何不了我,来吧!
心:…你真是一个高尚的脑,一个纯粹的脑,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脑…
脑://///////…
挣扎半天,我颤抖着咬了一口蘑菇。
翻江倒海,五味杂呈。
我吼:“黑皮猴儿,你要毒死我啊?!!”
黑皮猴儿眨眨眼睛,一脸无辜:“我也没办法啊,谁叫你不煮?”
我怒:“你甚麽时候见过我在中午之前起来的?”
黑皮猴儿抓抓头:“好像是哦…”
撅倒在桌上,嘴角抽搐:“如果我得罪了你,请千万不要用食物来杀死我…”
黑皮猴儿拍拍我的脸:“我怎麽会要你死?其实煮饭当然是你做得好,可惜你太懒了…”
我一掌打掉猴爪子:“滚!”
黑皮猴儿也不生气,乐呵呵的把东西一收,边走边嘀咕:“怪了,我觉得挺好吃的啊…”
翻个白眼,甚麽品味啊你?转身又回去接着睡…
一会儿又有人来,轻轻推我:“起来起来——”
我翻个身,不耐烦的用别子包住头:“死猴子,又来找死!”
“猴子?我甚麽时候换的称号?”
诶??
我掀开杯子看了一眼,妈妈呀,大色猪!!!
我一个激灵坐起来:“干,干甚麽?”
常四爷皱眉道:“说我是猪,我看你才是!叫那麽多遍都不起来,还不赶快吃了早饭,好上后山?”
我愁眉苦脸的:“这麽早?再睡会儿吧…”
“好啊!”常四爷满不在乎,一口答应下来,说着就脱了鞋子开始解扣子,“咱们一块儿睡。”
我一个鲤鱼打挺,那可比矫健还矫健:“别,别!我已经很清醒了!”
常四爷笑得怎一个奸诈了得!一幅“就不信制不了你小丫儿”的模样。
东方亟正在厨房忙活。回头见了我,脸上笑开一朵“黑牡丹”:“那些道士虽然走了,道士留下几天的吃食,只需热一热就好了。潇儿,快来尝尝!”
我先擦擦他的脸,才看看桌上放的东西,倒吸口冷气。死黑皮猴儿,专捡我喜欢吃的是吧,专捡最贵的材料是吧,我,我,我就吃!我不吃白不吃,吃了还要吃!
东方亟自去洗了脸,见我恶狠狠的冲几盘菜发动猛烈的攻击,不由轻笑道:“吃慢点,不和你抢,小心别…”
话音未落,一口呛到,咳的眼泪都出来了。死小美人,该不是故意咒我吧?!
东方亟见我瞪他,更是着急,连连拍我后背顺气儿,常四爷顺手递过来一个杯子,我看也没看,仰头就灌了下去,这才舒服不少。
喉咙里舒服了,舌头又火辣辣烧起来。我一拍桌子:“怎麽是酒?”
常四爷潇洒的一放筷子:“你没问,我也没说不是。”
“哇——”我扑进小美人怀里大吃豆腐,弥补损失,“他欺负我,欺负我——”
东方亟轻轻摸我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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