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法子又是拒封又是逃走,你才没看见皇上的脸色,真真的,我从十四岁进宫服侍圣上,一直到现在,就没看过咱们皇上竟也有这样表情。哈哈,温柔可亲可敬,倒真是温柔可亲可敬的紧。”说完不由又掩著嘴笑了起来。
且说夏季,他深知人们心理,白汉广只以为退了一步,自己便会慢慢回转心意,再加上封自己为妃,宫人尽知,料自己怎也不可能在这节骨眼儿上逃走,他就偏偏抓住这好机会。因这回也不躲藏了,大摇大摆的来到宫门,守城侍卫见他服色,便知是娘娘,心道这个男子便是新贵妃不成?一边忙上前见礼,他也不慌乱,淡淡道:“本宫有一个朋友从芮柯赶来给我贺喜,我们交情极要好的,因此我求皇上开恩,让他许我出宫迎接,皇上也答应了。”
那侍卫陪笑道:“不知娘娘可有金牌吗?”夏季故作诧异道:“金牌?还有这一说吗?怎麽汉广从未与我提起,是了,想来他事多,一时忘了也是有的。”又笑道:“你尽管开门吧?我还会逃走不成?你看见哪个多罗宫的妃子肯逃走的?岂不是傻了,放著荣华富贵不要,却冒险去逃亡?”侍卫一听有理,於是笑道:“虽如此,娘娘该带两个人,这孤身出去,出了事不是玩的,谁担的起?”
夏季见他已有意思,忙趁热打铁道:“我自幼习武,寻常人也难近身,况那朋友就在宫门外,不过是怕他说我富贵相忘罢了,如有不测,现喊你们也是来得及的,因一时情急下倒忘了带人,你快快放我出去,就回来的。”那侍卫仍犹豫,他赶紧凑近悄悄道:“你不知道,皇上派了高手在暗处跟著呢,出不了事。”侍卫信了他的话,又想著左右就在宫门外,一时就进来,这是多罗国的皇宫,宵小之辈都躲的远远的,能有什麽事,倒还是不开罪这位贵人的好。因想到这里,便把宫门打开,看著夏季去了方回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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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这一出来,真如龙回大海,鸟入山林,忙用轻功急奔了一阵,方仰天大笑道:“哈哈哈,汉广你以为封妃就能留住我,真是打错了算盘,我原先只因信你,错过了多少的好机会,如今到底还是出来了。哼哼,皇宫那个大牢笼,慢说贵妃,就是给我皇後,甚至皇帝的位子,我也不稀罕。”他本就是江湖男儿,只因在宫里憋了这许多时日,如今出来,不觉神情气爽,再也难以抑制豪情,因此才放宽了胸怀大笑大叫,方觉抒了胸中那股郁闷之气。
笑完了,想著这里离皇宫终近,还是应趁天亮走远一些方好,况自己告诉侍卫稍顷即回,这会子还不见人影,那侍卫岂不起疑,不过等他报告上去,再调集人手也需一些时间,他可不知道自己前脚走,後脚就有个贵人假借叙话为名去探他虚实,结果一进了屋便看到被点了睡||||穴的几个宫女太监,新娘娘已然无影无踪,因此上未等侍卫通报,白汉广已经追出来了。左右望望,拣了一条小路,跑一会儿歇一会儿,反觉得好玩。
正得意间,忽闻身後一阵疾驰的马蹄声,夏季大惊,忙飞身到一棵大树上观望,只见几骑如飞而至,马背上一人身穿明黄服色,虽看不到面容,也可猜出这是皇帝御驾亲征了。他先是一呆,後又叫苦不迭道:“这怎麽回事,老天爷当真一点不帮人吗?怎麽汉广竟这麽快得到消息,就追来了,再说他们皇宫就有钱,也不该有这许多千里马啊。”一边自语一边早打量起周围环境来,知道自己是跑不过人家的,唯有躲避。忽见前方一个小小湖泊,湖边稀疏生著几从芦苇,他心中一喜,忙几个起落,纵身跳入湖里。不一刻,马蹄声近,白汉广已率了可及等几名高手追了上来。
“皇上,这半天也没看到娘娘,是否是这条路啊?”一个侍卫放眼看了看,不由心中疑惑,却见白汉广一挥手道:“通往城外的各条道路朕都派人去追了,放心,跑不了他的,依朕对他的了解,他必然走人迹罕至的小路,以便施展轻功,不过多好的轻功,有这几匹宝马,也快追上了,咱们再赶一阵子吧。”侍卫们齐声领命。
又有一个侍卫道:“皇上,你看那边有一个湖,咱们马蹄声响,你说娘娘是习武之人,必然有所察觉,会不会躲到湖里去了?”白汉广注目看了一会儿,道:“亦有可能,不过不可都耗在这里。”说完回过头对可及道:“你率两个人在这里望著,任他多精通水性,亦不可能在水底不换气,朕再追一阵子,回来和你们会合。”说完又策马扬鞭,与其他几名侍卫一起追下去了。
躲在湖里的夏季一听那侍卫的话,不由吓出一身冷汗,及至听到白汉广的话,又暗暗得意,心道:“好在我留了一手,呵呵,汉广啊,我对水性并不精通,不过我却有本事不露头,管叫你们寻到天明,也断想不到我是藏在这里。”
再说白汉广,一气追下去,自己在马上对侍卫道:“不可能啊,难道他走得不是这条路?否则再追一阵子,就连朕也不可能有这份轻功。朕看过小季的功夫,断不会如此高明,还是说哪里有什麽差错。朕总觉得心里有一种感觉,似乎漏掉了什麽东西似的。”
一个侍卫陪笑道:“既如此,太阳也快下去了,我们倒是再回去仔细找寻一遍的好,或者藏在什麽灌木间呢,到天黑就不好找了。”白汉广点头道:“不错,追到这里,也不必追了,走,回去。”说完打马往回赶,其他侍卫也催马跟著,一边拿眼睛四处梭巡,这些都是难得的高手,白汉广更不用提,虽有马蹄声遮著,但方圆一里以内的呼吸声音也难瞒住他们,只是一路飞奔,至回到那湖边,却是一点夏季的形迹没摸到。远远望去,可及等仍在湖边站著,齐望著湖里方向。
“怎麽样?有消息吗?”白汉广问可及,却见这太监总管摇了摇头道:“奴才在这里守了一个时辰,跳上来透气的鱼倒看见不少,人影却是没有一个。”白汉广如何听得进他的笑话,气道:“既如此,回去,也许他也猜到了朕能猜出他的心意,到小路追赶,所以从大路上逃下去也说不定。”说完一打马,疾驰而去。
这里夏季听得马蹄声,心中暗自偷笑道:“汉广,快走吧快走吧,你一走我方能出来,憋了这半天不说,就这湖水的凉也著实让人难受。”他这里静静等著,却不知白汉广走了几步,想起那湖边芦苇,忽然勒马停住,自言自语道:“不对。”说完也不及和侍卫说明,打马飞奔回去,众侍卫和可及都是一头雾水,却无暇相询,也都跟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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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刚露出头来,便听见马蹄声又回转过来,吓得他赶紧又把脑袋缩了回去,心道怎麽回事?怎麽又回来了?难道被发觉了?不可能啊,我自信半点儿形迹未露。刚想到这里,便听到岸上远远传来笑声道:“小季,休要再和我捣鬼儿了,我已看破了你的伎俩,不过是用芦苇管儿露出水面呼吸而已,你是自己出来,还是非让我逼你出来,我可事先说好了,若逼得我开始寻找,可就难说情了,芮柯国进贡给我多罗的人,竟然封妃後逃走了,这事儿怎麽说也是说不过去的,我若发兵攻打,谅别国也不敢说什麽。小季,你不知道,我虽不喜欢惹干戈,可是事到临头,我也不会姑息的。”
白汉广说完,就静看著湖心,见半天没有动静,於是道:“你们把湖给朕围起来,然後一齐下水寻他,左右这个湖小,不过三五刻锺也就寻摸完了。”
侍卫们答应一声,正要下马,忽闻湖里“呼啦”一声,循声望去,只见水花四溅处,一个人忽然冒了出来,气道:“那你就去攻打啊,也让我看看外间传说精明仁慈的景元帝的真面目。”却不是夏季还会有谁,他大概是因为在湖里半天,受寒气所侵,这句话说的虽流利,却带著隐隐的颤抖。
夏季几步游到湖岸上,白汉广早已下马,飞身奔上前,一把将湿淋淋的他搂入自己怀中,一边嗔道:“小季你太任性,这还是春天,湖水甚凉,也是能躲人的地方吗?就躲了,也不该在里面呆了这许久,若受了凉也是能玩得的?你是存心惹朕心疼……”一语未完,夏季早哼了好几声,道:“你若真心疼,便别逼我过我不喜欢的生活,将我囚在宫里一辈子。否则说什麽怜惜,都是假的。”一句话说得白汉广没了声音,半晌道:“这个却不能。”说完又看向可及道:“快拿一套干衣服给小季换上,这湿淋淋的衣服如何穿得。”
这些侍卫一见夏季露面,都摩拳擦掌起来,心道贵妃逃跑,这是多大的罪名,况这贵妃还是别国人,敢保不是奸细呢,只怕能落在冷宫里就算好的,因此都等皇上一声令下,要上去拿人。谁料事情急转直下,皇上不但不怪罪,心疼的就差没掉眼泪了,如今更要他们拿干衣服,可怜侍卫们哪里预备了这东西,万般无奈之下,只得你一件我一件凑了几套中衣大氅递了过去。
白汉广看这里没有内衣,心想侍卫们没有预备,他们的内衣小季如何穿得,於是连忙脱下自己的中衣权当内衣,拉著夏季到灌木中给他换上,见他还不住的打颤,不由又是生气又是心痛,道:“看你还敢不敢这麽自作主张,你就当可怜我深宫无趣,陪我度过这朝夕晨昏不行麽?何况怎麽知道我就会囚你在皇宫一辈子,我既知你,怎会待你如其他妃子,微服狩猎之时,自然带你出来散心。”
夏季仍不服,道:“你一辈子能有几次微服狩猎,哪里比得上我在江湖上逍遥自在的好。”白汉广道:“这却无可奈何了,谁让你冒名顶替,落到了我手里。你就是这样的命。”夏季针锋相对道:“什麽这样的命,若不是你谎言欺瞒,暗中使绊儿,我早飞出牢笼了,只恨我错信了人。”
他们两人声音不小,可及及侍卫们都在外边听得真切,一个个瞪眼伸舌,心道这皇上真是宠贵妃宠的没边儿了,竟敢这样和皇上说话,皇上还不怪罪,可真是天下奇闻。眼看两人从灌木丛中现出身形,一边争辩,白汉广仍是将夏季紧紧搂在怀里,半拖半拽的弄上了马,高声道:“好,回去吧,今日找到娘娘,每人都有功劳,回去赏黄金十两。”说完当先打马而去。侍卫们方收了惊讶表情,跟著离开。
且说白汉广在马上搂紧夏季,想了想又不甘心,问夏季道:“当日我去松竹阁找你,在你床上略躺一躺儿,你还避嫌,分明是十分守礼自律之人,又说什麽怕替芮柯招去无妄之灾,显对故国十分牵挂。如今怎麽又不怕替芮柯招灾,竟在封妃第二日就逃了,你当真以为朕是好性儿,就不怕朕出兵攻打吗?”
夏季叹道:“我虽愚笨,被你欺瞒那麽久,但你的为人,多少还是了解的。我们交往一场,可谓情真,即便你对我出逃生气,也断不忍攻我故国,让我内疚自责,因此上我若逃得了便逃了,你不过是郁闷几日罢了,若逃不了,也只能怨天意弄人,如今看来,老天果然欺我,到底还是让你寻到。”说完身上一阵寒战,猛打了两个喷嚏,吓得白汉广大惊失色,忙将他搂得更紧,催马狂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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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到了宫中,那些妃子贵人多得到消息,都聚在凤妃处听信,表面上虽都是唏嘘之言,但暗里却都暗暗称愿,心道这一回是饶不了的,最轻也要发到冷宫去,正说著,凤妃的贴身宫女进来道:“娘娘,皇上已进了宫门……”一语未完,樊妃与贵人们已经“呼啦”一下全站了起来,一个个迈步提裙,都要到前面看热闹。凤妃看著她们,冷笑一声,方款款站起来,对宫女道:“给我更衣,稍顷要到新娘娘那里走一遭。”
其余人虽身子在院外,却把这话多听在耳内,内里有个贵人便笑道:“哟,姐姐说什麽傻话,还叫他娘娘呢,这回惹了这天大祸事,能保住性命都是他福星高照了。”说完只见白汉广拦腰抱著夏季匆匆进了宫苑大门,她忙笑道:“姐姐快来看,只怕这会子已被赐死了呢,否则皇上干吗抱著啊?”
凤妃轻叱一声:“别胡说,你什麽时候看见皇上抱过死人的。”心中道:难怪皇上看中了那个夏季,就瞧瞧他身边的这些人,一个个虽貌美如花,却都是榆木脑袋,怎麽能让皇上开心。这时宫女已拿来衣服请她换上。稍顷穿戴整齐,她走出门道:“妹妹们是和我一起去瞧瞧新贵妃呢,还是各自回去啊?”
众人都笑道:“有什麽好瞧的,我们还是回宫好了,难为姐姐一天到晚忙碌,不过这也是皇上看重姐姐,我们便是想要件事儿管管也不能够呢。”凤妃点了点头,也不理会她们话里含意,径自来到夏季的新住处“十全殿”,还未进门,就见一个小太监冲了出来,险些撞在一块,跟著她的宫女忙道:“没长眼睛吗?撞了娘娘你要死几次能赔的起……”
凤妃忙伸手阻止宫女继续喝骂,看那小太监早跪在地上抖衣而颤,她忙笑道:“不妨事,你倒是说说干什麽这样慌张?”那小太监正是小灵子,深知凤妃地位,方才吓得面如土色,此时听这样问,忙道:“回娘娘,公子受了凉,皇上命我去请御医。”凤妃听说,忙道:“既如此,意云你快去御医院,请康御医过来。”宫女答应一声,转身而去,她方对小灵子道:“还跪著干什麽,快引我去瞧瞧你家公子。”
卧厅里,夏季果然受了寒,此时双颊都已微红起来,白汉广担心不已,一双手片刻不离他的额头,只觉那温度一点点的升了起来,不由急道:“御医怎麽还不来?小灵子也太笨手笨脚。”话音刚落,听见身後脚步声响,一回头,见是小灵子,登时心头火起,叫道:“大胆奴才,你还在这里磨蹭什麽,找死吗?”
小灵子吓了一跳,忽见榻上的夏季猛然坐了起来,剑眉倒竖,星目圆睁,对白汉广道:“你骂他作甚,我便死了,也不与他相干,你成日里就会治人死罪,从没有半分悲悯之心,还有脸自称我的知己……”未等说完,白汉广早已上前陪笑道:“我不也是一时心急吗?哪里就能真杀了他,你急的是什麽,还不快躺下,都什麽时候了,还替人出头。”想那白汉广是何等人物,何曾受过这样的重话,但世间事就是如此奇妙,若在别人说这种话,早死了十回八回,惟独夏季说了,他反觉自己没选错人,果然刚强可爱,反作小哄他,可知俗语说“一物降一物”,是半点不错的。
凤妃在帘後,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不由抿嘴一笑,现身道:“皇上和公子别急,都是臣妾的不是,臣妾想这小太监什麽位子,那太医院的人不认得他,如何肯派好的来,因此臣妾撵了他回来,让意云去宣康太医了,想必这会子就到的。”她说完,白汉广已喜道:“不错不错,朕急糊涂了,他去能宣个什麽好人来。”夏季冷笑道:“这会子知道冤枉人了吧,看先前那架势,怎麽没把小灵子生吃进肚子里,果然是伴君如伴虎,我逃走的主意,半分都没错。”白汉广也不分辩,只嘻嘻的笑。
不一刻,意云果然请了康太医来,认真把了把脉,这老御医疑惑道:“这受寒之症颇重,当非天气之故,必要好好调理,否则难以痊愈。”因到外面细细想了一回,方慎重开了一张方子,对白汉广道:“皇上不必著急,症虽重,幸得娘娘先天体壮,寻常病也拿他不住,如今先按这方子给娘娘煎药吃,老臣明日再来看视,到时再看病况安排用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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