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将那打翻杯子的罪魁祸首小心搂在怀里,却惩罚起这无辜受累的丫头来,我心里好奇,故特意留步,前来请教娘娘这是个什麽缘故。”他故意说自己瞧见猫儿打翻茶盏,说完又扫视了旁边一干趾高气扬的太监宫女们,冷笑道:“还有这麽多双眼睛,明明知道是非曲直,却都不约而同的颠倒黑白,也实在令我不解。”
云贵人道:“公子,这是我宫里的事,不劳你操心,慢说这麽一个下贱奴才,就是答应秀女,乃至那些进贡的人,我要处置,量也不用别人多嘴。”她这话已是暗著贬低夏季的身份了,说完也不管夏季在此,对身边的太监道:“郭儒,把这小贱人拖到暗室,三天不给她吃喝。”然後款款站了起来道:“我也乏了,公子且慢慢的赏吧,我却是要先告辞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明摆著不把夏季放在眼里。心道他敢打皇上,不过是个鲁莽粗人,有什麽本事,何必放在心上,却不知她实是看错了人。
只见夏季上前一步,冷声道:“且慢。我知道娘娘仗著娘家势力,宫中又有人暗中撑腰子,不把我放在眼里,不过凡事总该有个公理,我若没身份,我也不敢管。但前儿凤妃娘娘到我那里,明明亲热的很,又说什麽我也是妃子,这宫中事也该担起责任,如今看见这事,若假装不见,岂不负她所托。云贵人,我也知晓,我是进贡来的,你瞧我不起,就管了你也未必听,但宫中不是现有说了算的人吗?不如我们一起去见凤妃,请她评评这个道理如何?”
那云贵人一听要去见凤妃,心中便有些怯,知道娘家势力大,正是凤妃所忌。又不甘心,因冷笑道:“不过是个奴才,烂命一条,也值得本宫为她去走一趟吗?”忽听夏季大喝一声道:“这话你到凤妃眼前说,如今我倒要自恃身份,来命令你一遭儿了。你放心,我还没封妃,你若去了,过後儿自可到皇上眼前告我擅自越职,有了不是,我全领就是。”说完命道:“小灵子,伺候云贵人起驾。”
小灵子巴不得一声儿,忙到前道:“贵人请吧。”那云贵人恨的没法,却又无可奈何,知道夏季虽没封妃,但蒙皇上亲自遴选,就是有了妃子的名分,的确可以禁管自己,不觉後悔不该把这事情闹大,待要示弱,又无论如何吞不下这口气,转念一想道:“不过是一个奴才,宫里每年也不知死多少,都成了暗例了。他初来乍到,还不明白,仗著血性管闲事,难道凤妃也不知吗?何况她怎也要看樊妃的面子,我们最交好的,能把我怎麽样。”因想到这里,便把那重重顾虑去了,一扬头道:“既如此,那就请吧,正好我也要过去给凤妃娘娘请安呢。”
32
且说凤妃正在九凤楼里算帐,忽见意云走过来,悄悄对她说了几句话,她愕然看向意云,道:“这是真的麽?”意云拍手道:“我的娘娘,奴婢还敢骗你不成,这不那新贵妃已经拽著云贵人过来了,不刻就到的。”凤妃闻言,站起身笑了一笑道:“我说他不错,果然不差。”意云跌脚道:“娘娘您还夸他,如今把这难题摊到您头上,可怎麽办才好?”凤妃冷笑一声:“什麽怎麽办?该怎麽办就怎麽办,有什麽难为的,依我说,倒是难得来了这麽个有血性的人,有皇上宠著他,咱们怕的什麽来。”说完目中厉色一闪道:“来呀,预备茶水点心。”又对意云道:“还记得前番我的话吗?咱们今儿就先拿这云贵人开例子。”话音刚落,便听前边有人喊道:“贵妃娘娘云贵人到。”
凤妃忙迎了出去,满面带笑道:“二位怎麽倒凑在一处来了?正好我也闷著,咱们凑在一处说说话儿,正可解闷。”说完便命宫女上茶点果子。夏季冷笑道:“娘娘不必著忙,今日过来乃是有段公案要请您凭断的……”他话未说完。云贵人已忙抢著将事情讲了一遍,末了道:“我说什麽事情,也值得来麻烦娘娘,公子偏叫真儿,这不就和我一起来了。”她以为夏季真看到事情经过,便没敢隐瞒。
凤妃坐下道:“这话错了,宫女太监们虽说也是奴才,毕竟是人,那猫儿啊狗儿啊怎麽说也是畜生,难道还比人金贵了?这是哪门子的道理,云妹妹,若真是你的猫撞翻了茶杯,就该寻猫出气才是,十分舍不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就罢了,别人也说不出什麽来,何苦混赖丫头们,更到举手就打的地步。”
云贵人万没料到凤妃这样说,若懂事的,看出苗头来,就该一笑置之,小事化了,偏偏这云贵人是骄傲惯了的,何曾因为一个奴才受过训斥,因冷笑道:“姐姐这是说我呢,我素日里竟不知道您还是这样慈善人,也罢,妹妹今儿是开了眼了,哼哼,什麽尊贵人?不过一个奴才罢了,就死了又怎麽的,咱们宫中每年里也不知死多少奴才,今日偏寻我晦气。”说完赌气起身,也不告退,转身就走。
凤妃知她高傲,就等著她这无礼的举动呢,见她这样,不由把手中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大喝一声道:“站住。”云贵人被她吓了一跳,果然停步,回身冷笑道:“怎麽著,姐姐还要让妹妹我去替那个丫头负荆请罪不成?”凤妃道:“这个我却不敢,你连我和新贵妃都不放在眼里,哪里还敢命令你什麽,只是你也是在宫里呆久了的,如今竟连一点儿规矩都不懂了,这里也是你撒野的地方儿吗?你才说‘不过一个奴才罢了,就死了又怎麽的,咱们宫中每年里也不知死多少奴才’,这个我是知道的,难听点说,这些奴才多数都死的不明不白。所以我倒要问问你,感情这些奴才都是得罪了你,所以不明不白的死了吗?否则我每每为此事心痛难忍,你却因何这样不屑一顾,还拿此事来问我。”
云贵人听如此说,不由发急道:“您别来赖我,谁说那些奴才都是我弄死的了?我一向跟著太後念佛,最循规蹈矩的。”凤妃道:“让伺候的人代一只畜生受过,打了几个耳光,还要关在暗室里三天不给饭吃。这就是你跟著太後念佛学来的道理?还敢自称循规蹈矩。我也知你的势力和地位,本要饶你,只是若饶了,别人越发有样学样了,久而久之,咱们这皇宫成了什麽地方?黑牢还是地狱?再者,你妄自尊大,在我和新贵妃眼前一点儿规矩没有,这後宫之中尊卑不分,乃是大患,因此两罪并罚。”说罢唤过意云道:“革她两个月的月例,让她在自己的宫里禁足一个月,不得出门。把这事通告下去,以为她人之戒。”
意云答应一声,那云贵人早呆了,没料凤妃竟然如此不留情面,不由大哭大叫起来,只哭了一声儿,话还没说一句,便听凤妃冷笑道:“好歹也是宫里的贵人,竟是一副泼妇的架势,来人,把她拖出去。”又对云贵人道:“你有委屈,只管一个月後到太後皇上眼前告我,有了不是我再去领。”说完唤过身边太监道:“去把那受欺负的小丫头领到这里,我另分派她差事,省得被人报复。”
夏季始终冷眼看凤妃行事,如今看都处理完了,方笑道:“娘娘果然雷厉风行,只是罚的有点儿轻了。”凤妃道:“这我已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呢,再说她怎麽著也是皇上的贵人,难道还要打板子不成,万万不可的,这已经很重了。”话音刚落,便听一声高唱道:“皇上驾到。”凤妃和宫女太监们忙都站起来准备接驾。
33
须臾白汉广进来,疑惑道:“才刚我见一人被太监们架出去了,依稀看著倒好像是个贵人模样儿,不知她犯了什麽事?”凤妃便将经过说了。白汉广一则也确对这种不拿人当人看的行为有气,二则怎肯放过这个讨好夏季的好机会,因连忙道:“罚的好,如此作为,不罚她作甚,凤妃,小季,你们放心,改日她敢去母後那里搬弄是非,有我呢,日後宫中出了这样的事,只管罚,否则皇宫成了什麽了?”
凤妃抿嘴一笑,只答应了一声“是”,心道自己果然没有看错,皇上为了新贵妃,什麽都舍得的,如此大包大揽就把事儿解决了。她如今连最後一点儿担心也尽除,知道夏季在白汉广心中的地位,更做好了要好好的笼络这新贵妃的打算,於是道:“皇上今儿留在这里用膳吧,正好夏公子也在这儿,我们一起和和气气吃顿饭岂不热闹?”夏季确对凤妃之举心存好感,於是笑著道:“如此叨扰了。”那白汉广一见他在这里,哪还肯走。可及连忙到御膳房传膳,丰丰盛盛的摆了一桌子,碧罗芳草以及意云站在一边布菜。
用膳毕,又有人端来茶水点心,三人就坐在一起随意说著话,说著说著不免便说到册妃大典,夏季气道:“册妃就册妃呗,还搞出这许多花样。”凤妃笑道:“我以前也觉著这册妃大典是麻烦而且无用的事情,不过对於公子,我倒觉著是十分应该了。”白汉广也凑趣道:“这却是什麽原因?”凤妃掩嘴一笑道:“皇上怎麽倒问我,难道不知咱们这位夏公子心里转的什麽念头吗?有了册妃大典,普天同庆,与民同欢,无论贵族公候,还是平民百姓,也都可见识到贵妃面目,若哪天他再兴起逃走的念头,也不必皇上亲自出马了,只要一纸公文,言说有送回贵妃者,重重有赏,还怕全城的百姓不蜂拥而上呢,连画影图形都省了。”她此话一出,白汉广也乐了起来,道:“这话不错。”
夏季脸一红,对凤妃道:“你既如此聪明,便该想个主意助我逃走,也好减去一个威胁才是,倒反过来助他。”说完看向白汉广道:“你别兴头,我若要走,量你也拦不住,如今不过是看著你可怜,所以方留下来罢了,若哪一天我仍觉著闷,还是要走的。”凤妃忙道:“这可不行,我就得先想法子留住你,也好替我剪奸除恶。”
正说得热闹,忽见小灵子进来,神色古怪,参拜完毕也不说话,只偷偷朝夏季使眼色,白汉广越发气的牙痒痒,沈声道:“你这奴才可恨,有什麽话就说,信不信我先打断了你一双腿,再抛去池里喂王八。”一句话吓得小灵子忙跪了下来。夏季道:“你别吓他,倘上这样的恶主子,他也够背运的了。”说完温声道:“有什麽事说吧,皇上娘娘也不是外人。”
小灵子方站起道:“回皇上,凤妃娘娘,公子,才刚水云清过来了,说有一位公子的故人偷偷潜进宫来,在进贡的宫苑里找了公子好几天,後来撞到水公子那里,问清了,他只说找公子有急事,什麽事又不肯说,因水公子把他带在殿外,问公子怎麽办,我才来禀告的。”
白汉广道:“既如此,就把他带进这里说话。若不是看在小季面子上,他这就是刺客行为,理应治罪。”夏季瞪了他一眼,凉凉道:“要治罪,连我一并治了吧。”凤妃看见皇上脸色,不觉好笑,道:“说得轻巧,哪里就舍得了。”
正说著,只见水云清领著一人进来,夏季一看,不由站了起来,几步走上前道:“汤乙,你怎麽来了?难道白帆来多罗了吗?”一语未完,那叫汤乙的男子已泪下道:“夏季,白帆出事了,我过来就是想著找你商议,看有没有办法救他。”
夏季大惊道:“白帆怎麽了?他不是和你在一起麽?莫非皇帝知道我冒名顶替了他,又将他抓起来了?”那汤乙道:“不是这麽回事,芮柯最近不知从哪里出了个团体,专门掳掠美貌的男女,干什麽也不知道,白帆就是让他们掳走了,偏偏他们武功又甚高,我拼死相抗,反被打伤。如今我们芮柯已不知有多少美貌之人遭殃,我多方打听,依稀听说是叫一个‘奉天教’的组织劫走,准备祭天,贺锦现在正在芮柯国联络江湖上的正义之士,准备讨伐奉天教,你武功不低,又是白帆好友,所以我想著能否过来寻你去助我们一臂之力。”
白汉广在一旁冷笑道:“芮柯距此甚远,小季又不是什麽顶尖高手,缺他不行。只怕你是另有目的,想让他趁著此事离开皇宫吧?”话音刚落,便见夏季转头,沈声道:“是又怎麽样?告诉你,白帆出了事,我是一定要去的,你答应了,我办完事回来,和你举行册妃大典,你不答应,我纵出不了皇宫,也一头碰死在你眼前,我说到做到,你若不信,只管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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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汉广就是拿夏季没辙,闻言忙堆起笑容道:“什麽大不了的事,也值得动不动拿碰死这二字来吓唬我。小季你放心,我知道你是个仗义的人,朋友有难焉能不助,只是你武功也平平,能有什麽助力,倒是我带几个侍卫随你同去为好。一则救你的朋友,二则我也很久没有出宫了,正好趁此机会散散心。至於那册妃大典麽,就推迟几日也无妨,左右今年的好日子多。”说完转头对碧罗芳草道:“快替我收拾东西,再叫上青山碧水,云卷云舒四人,加上我,想必多厉害的人也不必怕了。”
夏季在心里寻思道:加上你做什麽,成日里养尊处优,半点功夫也无,加上去也是白搭。不过这话可没有出口,盖因他自认白汉广所说十分的有道理,自己武功比之汤乙,高不到哪里去,听他的话那个奉天教又是个极厉害的对头,多罗皇帝虽没有武功,但天之骄子,手下有能人无数,得他力助,自己便多了一分胜算,何况他也有意趁此机会再好好探探这将托付终身之人的品行,因此沈吟不语。
凤妃道:“皇上出去倒也没什麽,只是芮柯距此甚远,一来一回好多功夫的。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这时日一久,国家大事怎麽办呢?”白汉广道:“无妨,两位文武丞相都是聪明沈稳之人,可把持朝政,著大将军监国,这三人对多罗和朕都是忠心耿耿。换句话说,就他们存有私心,三人互相牵制,也不能成事。更何况朕还有後著,断不容他们生异心的,你只负责把持後宫就是,朕回来重重谢你。”
凤妃道:“谁奔著讨你的赏,不过心里著实悬念罢了。”夏季也道:“汉广,凤妃娘娘说得有道理,你不必逞强,若怕我趁机逃走,我在此发誓,只要救出白帆,立刻回转,否则叫我万箭穿心……”话未完,白汉广已捂了他的嘴道:“青天白日的发什麽誓,我不是信不过你,只是担心你,其实这也没什麽,多派几个高手跟著也就是了,不过你还记得我说的话吗?我说想时刻和你在一起,一会儿功夫都不愿分离。”
夏季心中一动,也不知怎的,就好像有什麽东西把身体里的所有空隙都填满了,眼睛酸涩起来,他怕被人看见耻笑,忙低了头,假装叱道:“胡说什麽。”凤妃在一旁笑道:“公子,这我可以作证,保准不是胡说,皇上从来不对人说这样话的,若是对我说一回,哪怕是胡说呢,死了也瞑目了。”她虽是笑著说的这话,但语气中的落寞失意,白汉广与夏季怎能听不出来,一时间两人都不知说什麽好。还是凤妃又把场子圆回来道:“事不宜迟,就别发呆了,皇上你也要召集丞相将军交待一下啊,这里我和碧罗芳草给你们收拾行装,今日天色已晚,就别出宫了,待明日上了早朝,再出发也不迟。”
夏季此时真是心急如焚,恨不得插翅飞回芮柯国,只是凤妃之言颇有道理,倒也不好十分的驳斥,只得泱泱答应下来。这一夜几个人通不曾睡,都有各自的事情忙著。夏季也和汤乙细叙离别後各自经过,一直商议到天亮。白汉广下得朝来,诸事已经齐备,除那四个侍卫外,凤妃到底不放心,安排了可及碧罗芳草跟著,夏季不知道,其实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