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湘君闻言,眼泪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
她转回身泡了杯热茶,低声道:“那皇上可有决断了?”
“朕还未想好,不过奏折中多位老臣提及,希望由老七娶这齐国郡主。”茶多一分偏热,少一分偏凉,萧揽诀满意的啜了口茶,“还是你最懂朕。”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摆放的桃花酥上。
从下朝忙到现在,他甚至都没有好好吃一顿饭。这桃花酥的香味实在诱人,竟让他食指大动。
“这是香梅送来的,皇上要不要尝尝?”池湘君捻起一块递给他。
萧揽诀就着她的手张嘴咬下一块,清香四溢,他微微一笑:“怪不得你要升她为御膳房掌事,当真是实至名归。”
“自然,臣妾可不是随便邀功的!”池湘君很是得意,“下一次再让她做最拿手的荷叶莲花粥给皇上,她做的可比臣妾做的好多了。”
“那不一样,在朕的心里,没有任何人做的,可以与你匹敌。”萧揽诀淡淡的话语,却让池湘君的心瞬间柔软。
这个男人啊,总是在不经意间戳中她心底最温暖的地方。
吃着吃着,萧揽诀又淡淡的叹了口气:“你说,朕是不是太顽固了,该听听众臣的意见?”
池湘君淡淡一笑,在他身旁坐下:“可皇上不想让七王爷娶齐国郡主。”
萧揽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池湘君并未避讳他的眼神,反而与他对视。萧揽诀眉头微舒,伸手揽她入怀:“朕知道,老七有异心。这齐国势力如今愈发壮大,倘若真让老七娶了齐国郡主,这往后的祸端,还不知道有多少。”
“可大臣们这般坚持,若是选不出一个比七王爷更合适的,怕是难以服众。”
池湘君的话也正是现在萧揽诀担心的。放眼望去,整个朝廷中还真没几个适合的,就算是年龄才气相当的,也都早已娶亲生子。这齐国郡主好歹是个郡主,又深受齐国皇上喜爱,总不能让她委屈做小。
这左挑右选,竟选不出一个人!
池湘君知道他为这件事烦忧,忍不住有些心疼,伸手去抚他的眉心:“好了,别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我相信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略有冰冷的手指拂过他的脸,萧揽诀浑身一颤,身体竟起了燥热。
他一把抓住池湘君的手,眼神是不同于以往的炙热:“婉婷”
池湘君心中有些不安:“皇上,你看起来有些不对劲,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朕觉得喘气有些困难”
萧揽诀扯了扯领口,面色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朕怎么觉得,你这屋中这般闷热?”
闷热?池湘君四下张望了圈,这种深秋季节,她连炉灶都没有点,哪里来的闷热?
未等她转过头,身子便被重重的压在地上,沉重的呼吸声在耳畔响起,萧揽诀的声音像是在极力的压制着什么:“好,好奇怪”
“皇上?”
“婉婷,给朕”
断断续续的话从萧揽诀口中溢出,一向波澜不惊的眼眸中,竟如烈火般直勾勾的盯着池湘君。
池湘君眼眸中的慌乱无措加上绯红的脸颊,落在此刻浑身燥热的萧揽诀眼里,宛如一道可口的美食,楚楚动人,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他俯下身,吻住了她的唇。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依偎着的两人身上,池湘君动了动身子,感觉全身就像是散架了一样,疼的忍不住龇了龇牙。
萧揽诀在这种事上一向温柔,就算是情难自禁,也很少会做出这般暴烈的举动,昨晚的一切还历历在目,他的神情和动作恨不得将她吞噬下去一样,竟让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晕了过去!
许是池湘君的动作太大,原本睡的正熟的萧揽诀眯了眯眼,缓缓睁开。
他的眼里仍有一丝朦胧,却下意识的抬手抱住池湘君。温暖有力却不失温柔的胳膊,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
池湘君的心稍稍安定,她起身打算下床,却被萧揽诀拽了回去。
萧揽诀的声音迷迷糊糊的,看样子还没有完全清醒:“时辰还早,怎么不多睡会?”
“皇上,是该上早朝的时辰了。”池湘君觉着好笑,“你以为现在还是深更半夜么?”
早朝的时辰了?
萧揽诀这才发现天已经亮了,心中顿感一惊。
当了这么多年皇帝,在这个皇位上可谓是兢兢战战,所谓龙椅背后一把刀,他必须随时随地的提高警惕,仿佛那把刀刺穿自己的胸膛。对于早朝这件事,他从来不曾含糊过,更没有哪一日错过上早朝的时辰。
他已经习惯了在那个时辰清醒,这是第一次,他睡的这么沉。
看萧揽诀还在发怔,池湘君无奈的推了他一把:“你若再不起,可就要错过早朝时辰了。”
“这就起了。”萧揽诀才回过神,急忙起身更衣,“你不用出来了,再睡会吧。”
昨晚她怕是累得够呛。
池湘君自然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饶是夫妻多年,也忍不住红了脸,又看他系了半天扣子,还是没忍住下床帮他一颗一颗仔细系好。
她发丝上清淡的香气,让萧揽诀原本疼痛欲裂的头好了不少。
他低头看着池湘君认真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你看,咱们像不像平常人家的夫妻?”
系扣子的手一顿。
池湘君垂下眼眸,系好最后一颗扣子:“好了,可以上朝了。”
萧揽诀却没有动弹:“你还没有回答朕的问题。”他今日不知怎么了,竟像个执拗的孩子,一定要听到满意的答复才安心。
平常人家么
池湘君的神情有些恍惚,半响才缓缓开口:“我也希望,我们是平常人家的夫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帝力于我有何哉。这是她没有说出口的话。
他们都没有资格说这句话,他有他的天下,而她,也肩负着血海深仇。
这些,不过都是无用的幻想罢了。
萧揽诀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是没有说出口,王公公已经在门外候着了,萧揽转身而去,门在他身后轻轻的合上。
池湘君从刚才就低着的头终于抬起,眼圈有些泛红。
其实她刚才差点脱口而出。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愿意同我一起离开?你后宫佳丽三千,愿意只守着我一人吗?
池湘君苦笑了一声,缓缓走回到梳妆台前坐下。
黄铜镜中映出她娇俏的面容。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这张她曾经极为陌生的面孔,如今已经深深的刻入了她的血肉之中。现在的宋婉婷,早就和池湘君融为了一体,没了当初丫鬟怯懦的模样,宛如绽放的牡丹,雍容华贵,美不胜收。
可这她却愈发的不认识这张脸了。
池湘君伸手抚上脸颊,竟有一种拿刀划下去的冲动,想看看这张面容的下面,究竟藏着一颗怎样的心。
等大仇得报,她还有机会过上简单幸福的生活吗?
池湘君不敢去想,想得越多,期待就越大。从高空落下的滋味,一次就已经足矣,她不想在经历第二次。
“开门,快开门!”
砰砰的敲门声打断了池湘君的思绪。
谁敢如此放肆,竟然这般敲她的门?池湘君没有去开门,反而朗声喊道:“是谁在门口,报上名来!”
“我们是太后娘娘的人,快开门!”
太后派来的?池湘君披了件外衣起身去开门,刚打开门,一群侍卫便如虎狼般恶狠狠的冲进屋,开始四下搜查。
“你们在找什么?”池湘君从早上就开始的不安情绪,此刻被无限的放大。
然而并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侍卫把屋中翻得乱七八糟,东西扔的到处都是,恨不得把整个永生殿都给拆了!
红笺闻声匆匆赶来时,看见这一场景吓了一大跳,气愤的就要冲进去,却被池湘君拦住:“你别进去,这是太后的命令,咱们谁都违抗不了。”
第438章 442不要查()
“太后总不至于要求拆了永生殿吧?”红笺对着那群侍卫怒目而视,“他们分明就是故意的!”
池湘君不是傻子,红笺都看得出来的事,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这般侍卫敢如此嚣张,定然是掌握了什么证据。
如此看来
池湘君心中一凛,凑到红笺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红笺吃惊的看着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跑了出去。
红笺前脚才走,就有侍卫端起桌上未吃完的桃花酥闻了闻,忽而面色大变:“就是这个,这就是太后娘娘说的东西!”
没等池湘君辩驳,几个侍卫像是早有预谋般抓住她的肩膀,铁钳般的手押送着她往延禧宫而去。
踏进延禧宫,池湘君便看见端坐在高椅上,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的太后。
在她的身侧,坐着一脸同情的宋如烟,她嘴角隐秘的笑意,让池湘君的心瞬间一凉。
“还不快跪下!”
池湘君被压住,“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膝盖与地面重重的接触,剧烈的疼痛遍布全身。
池湘君咬着牙不发出一丝声响,心里暗叹自己真是和延禧宫结了仇,每一次来准没好事。
果不其然,太后张口便是质问:“宋婉婷,你知不知道哀家为什么找你来?”
“臣妾不知。”
“不知?”太后冷笑,指着侍卫呈上的桃花酥,“证据都在这里,你还要抵赖吗?”
池湘君确实不明所以,茫然的看着她。
太后拿起一块桃花酥,递给早就等候在一旁的张太医:“你看看,这桃花酥中是不是下了药?”
张太医用一块手帕接着,反反复复看了几遍,又凑到鼻尖闻了闻,最后肯定的回答:“是,药就是下在了这桃花酥中!”
池湘君的脑袋“嗡”的一声,瞬间明白了昨夜萧揽诀的反常。
可是这桃花酥不是香梅亲手做的吗?怎么会她的脑袋此刻如一团乱麻,一时间理不清头绪。
太后擦了擦手,冷冷的看着满脸麻木的池湘君:“好你个婉贵人,想来是被贬了位不甘心,竟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给皇上下毒!说,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在声声的质问中,池湘君已经冷静下来。
她漠然的看着坐在太后身边嘴角微笑的宋如烟,下一刻宋如烟嘴角的笑意就隐而不见了。
再明显不过,这一切定然和宋如烟有关。
池湘君的语气很镇定:“臣妾斗胆一问,此事是何人提起,太后又如何知道这桃花酥中下了药?”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太后冷笑,“若不是如烟的丫鬟去拿饭时看见你的饭盒中多了份点心,稍稍留心了些,跟去了永生殿,差点就放过了你这个毒妇!”
“那还真巧。”池湘君凌厉的目光射向宋如烟,“你的丫鬟躲在墙角偷听我和皇上的事儿,胆子倒是挺大!”
宋如烟的面色白了白,语气楚楚可怜:“太后娘娘,这件事确实是如意的不对,我已经教训过她了,只是这一次她也算是做了好事,能否将公抵过,饶她一次?”
太后斜了她一眼:“如意的事之后再议。”她转眼看向池湘君,“如意的事,哀家自有公断,至于你。”
她顿了顿,眼里闪过厌恶:“在你的屋中发现的桃花酥中下了药,是毋容置疑的事实,你还想怎么否认?”
未等池湘君答话,宋如烟竟接过了口:“太后娘娘,依如烟看,这事倒也不一定是婉贵人的错。”
“你这话是何意?”太后疑惑的看着她,不知道她怎么忽而间改了口。
池湘君眼里的警惕愈发浓烈。
她可不会傻到认为宋如烟真的会帮她,这么说,定然是有别的企图。
宋如烟瞟了池湘君一眼:“这桃花酥是从御膳房出来的,倘若若不是婉贵人安排,是有人要陷害她,咱们岂不是冤枉了婉贵人?依我看,太后娘娘不如先派人御膳房查查,看看这桃花酥究竟是何人做出来的,将那人找来拷问一番,便知此事和婉贵人有没有干系了。”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而且似乎字字都在偏帮池湘君,池湘君却刹时明白过来对方的意图。
宋如烟是故意提出来的,这是让她在自己和香梅之间做一个选择。
可是,池湘君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香梅是会下药的人。香梅那样单纯善良,怎么会陷害她?
太后考虑了一下,想到上一次功亏一篑让池湘君侥幸脱身,这一次定要找到铁打的证据,让皇帝都没有反驳的余地:“如烟说的有理,来人,去御膳房把人找来,哀家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膳食里下药!”
宋如烟嘴角流露出隐秘的笑意,她挑衅的看着池湘君,成功的看见池湘君变了脸色。
香梅很快便被带了过来。
她一脸茫然的跪倒在池湘君边上:“奴婢香梅见过太后娘娘。”一边小声问池湘君,“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跪在这里?”
池湘君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现在这种时候,说得越多,就错的越多。
太后冷冷的看着她们的一举一动:“香梅,你是现在的御膳房掌事?”
“是,奴婢就是现任的掌事。”
“婉贵人可真是好本事,把自个儿熟悉的人安排到了御膳房,难怪能这么容易的得手,哀家对你可真是佩服不已啊!”太后猛的一拍椅子,“说,到底是如何在桃花酥中下药的,一五一十给哀家招出来!”
香梅吓得浑身一个哆嗦,大眼睛里满是茫然:“什么药,奴婢不知道啊!”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太后以为她是抵死不承认,气的抬起衣袖一挥,将整个盘子打翻在地上!
桃花酥滚落在地上,桃红色圆润的糕点看起来香酥可口,令人食指大动。糕点在地上滚落一圈,沾染了不少糕点,香梅呆呆的看着桃花酥,似乎想起了什么,面色渐渐变白。
池湘君在一边很清楚的看见了她神色的变化,心渐渐沉了下去。
“香梅,这糕点是在婉贵人的房里发现的,该不会和你有什么关系吧?”宋如烟轻启嘴唇,语速虽慢,却带着极重的压迫感。
香梅面色惨白的抬头:“那药明明是你”
“是我什么,莫不是我冤枉了你?还是你受人指使,将药放入这桃花酥中,想要陷害婉贵人?”宋如烟打断她的话,语气中颇有咄咄逼人的意思。
“不是,我没有想要陷害婉贵人,我没有!”香梅拼命的摇头,“我只是,只是”
她猛然噤声。
池湘君虽没有听的分明,但从香梅欲言又止的话中隐约明白,这一次的下药事件,怕是真的和香梅有关系。
如果这药真的是香梅下的,若是被太后知晓
宋如烟的话还没有停:“香梅,你不要怕,只要你大胆的把真相说出来,我相信太后娘娘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香梅蓦然抬头,手指指着宋如烟激动道:“明明是你让我把药”
“不用查了,这药是我下的。”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副震惊的神色,唯有那坐在太后身侧的女子,脸上出现高深莫测的笑容。
香梅说了一半的话被打断,急的不得了:“不是,不是这样的,婉婷你为什么要承认,这药明明就是”
“香梅,我知道你我情同姐妹,你有意帮我遮掩,但错了就是错了,既然太后娘娘都发现了,也就没有隐瞒下去的必要了。”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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