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担保,林尔蒙在回去以后有没有告诉众人还有个流落在外的公主宋婉婷,为了不冒这个险,还是用别的名字安全。
任司空也没有在意她的异样,只径直往营帐内走,池湘君跟在他身上,亦步亦趋的进了营帐。
这应该是将军的营帐,里面摆着一张实木桌,上面铺满了地图,用毛笔圈点了不少地方,想来是在谋划行军路线。
池湘君扫了一眼,往砀山的地方划了一条直路。
她虽然不熟悉扬州,但跟随萧云鹤多年,在行军打仗方面也有些经验,虽然只能称得上纸上谈兵。
任司空显然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你看得懂?”
“不懂。”池湘君不会傻到这个地步,收回目光,“我只是瞧着地形眼熟,好奇罢了。”
任司空也不觉得一个女子能看得懂这些,相信了她的话,指了指旁边用羊骨做成的椅子:“坐吧。”
“任将军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池湘君没有坐,直挺挺的站在他面前。
任司空原本往座椅上走的,看她没有动弹,便也停住了脚步:“我并不打算放你走。”
“我不过是一个下人,对你没有利用价值。”池湘君语气认真,“就算你拿我当质子也是没有用的。”
“那可不一定。”任司空眼神晦暗不明的盯着她,“一个女子,孤身一人跑来此地,可别告诉我你是来游玩的。”
池湘君噎住了,半响才出声:“我就是受人委托来传个口信罢了。”
“什么口信?”
“你是楚国将军,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池湘君一横心,一副大不了你杀了我的样子,“士可杀不可辱,这点道理将军都不懂么?”
任司空紧盯着她,竟是不怒反笑:“好一个士可杀不可辱,没想到萧国竟还有这等烈性的女子,当真是有意思!”
池湘君一怔,没想到他竟然会是这般态度,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
“不过即便如此,你是萧国人,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放你走。”任司空严肃起来,“你就在军营里给我好好呆着,倘若要逃跑,就军法处置!”
他说完这句话,转身就往外走。
“我又不是你们的将士,干嘛要军法处置!喂,喂!”
池湘君紧赶慢赶了好几步,然而刚掀开帐篷的门就被守门的将士给堵了回去:
“将军说了,不允许你出去。”
池湘君和他们两两对望半天,最后泄气般的缩了回去。
好吧,她怕死,她承认,尤其是这样莫名其妙毫无价值的死。
她坐在营帐里,百无聊赖的看着帐篷顶发呆,一会儿又站起来去看那幅画的路线图。也不知道是任司空心大还是觉得她确实看不懂,这幅路线图还大喇喇的摆在桌子上,池湘君探头看了看,确定一时半会不会有人进来,便干脆一屁股坐下来,仔仔细细的研究起来。
从位置上看,楚国军队和萧国军队处在扬州城外的东西两边,地理位置差不多,倘若想要出奇制胜,最好的方法就是绕路而行,从背后前方同时夹击。这张路线图约莫就是这个意思,路线并不是直捣黄龙,而是从南路绕往砀山,从砀山上攻下来,倘若萧国军想要攻击,必然要翻越砀山,那么易守难攻的砀山,便是楚国军防守的绝佳地点。
池湘君不由的感叹,这个任司空,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倘若不是敌对立场,她还真想和他交个朋友。
她细细琢磨了好几遍,将这地图上的方方面面都记在脑子里,指望着逃出去之后告诉萧揽诀,可一想自己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出去便有些泄气。
直到记得牢了,她才伸了个懒腰起身在营帐里转了几圈,又扯着嗓子喊了好几声,就是没人来搭理她,连个送水的都没有。池湘君静静的听了一会,瞧外面似乎没什么动静,便蹑手蹑脚走到门前,稍稍拉开一条缝。
守门的将士竟然都不见了!
池湘君眼睛一亮,正准备掀开门,却听见外面传来的说话声,又急忙缩回手。
第387章 391恼羞成怒()
“任将军,既然已经抓到了俘虏,就该杀了她!”说话的声音听起来五大三粗的,不过说话不怎么客气,估摸着不是寻常的将士。
“尉迟将军,她不是俘虏,她是我在树林内救的人,是个姑娘。”任司空皱了皱眉,“她是无辜的,不至于杀了她。”
“就算不杀了她,也可以拿她去威胁那个萧国皇帝啊,你想想,一个姑娘大老远的跑来,肯定身份不单纯。说不定,还是那萧国皇帝的妃子呢!”尉迟浩不满的挥动着手中的长剑,“好不容易抓了一个,就这样放着,咱们还得供着她?”
任司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悦:“我等是将士,行军打仗全凭真本事,不至于要靠一个姑娘!”
“任司空,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什么叫靠一个姑娘,这叫兵不厌诈!”尉迟浩瞪圆了眼睛,脸上的横肉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抖动着,“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
“尉迟将军,你现在是副将,倘若敢违背我的命令,军法处置!”
任司空冷冷的丢下一句话,转身回了营帐,任凭后面尉迟浩骂骂咧咧的大吼。
池湘君正缩在角落偷听,任司空猛的掀开门进来,两人正好面对面撞在一起,他怔了怔,眼神蓦然一冷:“你在做什么?”
“我,我在”池湘君结结巴巴,憋了半天转移话题道,“我刚才听见你们在外面吵架,是出了什么事吗?”
好在任司空也没继续追问。他走向长桌,在椅子上坐下:“没什么,你只要不想着逃出去就是了。”
池湘君瘪瘪嘴,扭头走回到刚才的位置:“你倒是心大,把我一个萧国人留在这里,不怕我偷偷摸摸的把你们的行军布阵计划说出去?”
“在你说出去之前,我会杀了你。”
他说这句话时,一双冷冽的眸子紧紧的盯着他,里面的杀意清晰可见,仿佛下一秒他就回抽出剑来刺向她的心口。
按理来说,每次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时,将士们都吓得不敢再说话,可偏池湘君没露出一丝胆怯之意,反而越说越欢了:“你们这群打仗的,除了会杀人之外,还会做什么?”
“我是将军,自然是保家卫国。”
“素闻楚国好战,想来任将军也是常年马革裹尸吧,这战争给百姓带来的真的是安宁吗,还是无休止的痛苦?”
任司空拿着笔的手不易察觉的颤抖了一下。
池湘君清晰的看见了他的这个动作,眉毛一挑:“我从扬州过来的时候,看见百姓们都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任将军对此作何感想?倘若楚军真的攻占了扬州城,扬州的百姓,会比现在要好吗?”
“那是自然。”任司空霍然抬头,鹰眼直视着她,“我定不会如萧国一般,让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他说这话时,眼神坚定,不容置疑。
池湘君一时噤声。
这一次萧楚交战,是她意料之内的事情,可萧国将领搜刮民脂民膏,却在她意料之外。她从未亲身到过战场,自然不知道战场究竟如何残酷,可即便在后方,从这些百姓的眼中,她也可以看出,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家不像家,国不为国。
她咽了咽口水,没有再和任司空搭话,手托着腮看着他的侧脸发呆,眼皮却慢慢沉重起来
任司空低头看了一会行军布阵图,许久都没有听到对方发出声音,抬头时才发现那个趴在桌子上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他拿着毛笔的手顿了顿,还是将笔搁下走到熟睡的池湘君面前。
微微的鼾声响起,任司空看着睡的极熟的女子,也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她看起来很疲惫,似乎赶了很久的路,鼻头上还沾着不少灰尘,衣衫在土地上摸爬滚打一番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他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到手臂上。
刚才那群萧国小兵把她推倒在了地上,手臂想来是蹭到了石子砂砾,有好几道显目的血痕。他从桌子上拿了瓶药,抬着她的手臂,细细的抹匀在伤口上。
许是感觉到疼痛,池湘君呢喃了一声:“萧揽诀”声音很细微,任司空凑近了才听到,双眸顿时一深。
萧揽诀么
他原本擦药的手放轻柔了些,看着她熟睡的侧脸,脱下外衣盖在她的身上,悄然无息的退了出去。
在听见脚步声渐远,池湘君的眼睛才缓缓睁开。
她的睡眠一向是极浅的,刚才上药的那一刻,她就已经醒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睁开眼。
作为敌对的立场,她必须把他当成敌人,可另一个角度来说,她又觉得他不是个坏人,这样纠结的心情,让她一时不知如何面对,干脆就装作睡着,倒是避免了尴尬。
她坐起身来,低头看着已经上好了药的手臂,心情有点复杂。
“嗖!”
一支羽箭从外面射进来,正好落在池湘君脚边,把她吓了一跳!
池湘君猛然起身,却未听见外面有任何动静。在确定箭上没有淬毒之后,她才小心翼翼的拿起箭,上面有一张纸条。
打开一看,里面只有四个字:夜半三分。
她蓦然收紧手中的纸条,仿佛能听见心脏剧烈跳动的响声,坐了半响才平复了心情,走到烛台前,将纸条烧了个干净。
火苗很快吞噬了纸条,那抹艳红缱绻的留恋着她的手指,池湘君缩回手,看着火光发呆。
是他吗,他知道她被敌军绑住了吗
池湘君的嘴角不由的扬了起来,渐渐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时间忽而间变得不难熬了,她托着腮盯着门,几乎要看穿了一个洞来。她想象了无数他冲进来的场景,宛如神袛降临,尽管她知道这里是楚国大营,他不会这般大胆,也知道一旦这样的想法成真了,他会遇到何等的危险。
可她无法抑制自己不去这样想象。
当那抹身影悄然无息的走进她时,她一下子屏住呼吸,看着那蒙着脸的男子,心底那涌起的欣喜,却如同流星坠落。
她的口里泛出一股酸涩:“是你啊。”
她看见面前的男子怔了怔:“你以为是谁?”抓着她的手腕紧了紧,“萧揽诀吗?”
“没有。”池湘君矢口否认。
她眼里的失落却骗不了洛子骞,他松开手,一向满是调侃笑意的眼里,此刻闪着冰冷的光:“倘若你不希望我来救你,那么你就留在这里吧。”
洛子骞转身便要走,池湘君顾不得其它,用力扯住他的衣袖:“我要走,带我离开这里!”她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可以闯进敌营,但她相信面前的人一定可以带她离开。
她可怜巴巴的盯着他的背影,洛子骞没有出声,只是脚步放缓了些,似有意在等她。池湘君松了口气,急忙快步跟了上去。
一出帐篷,她就看见了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守门将士。
“你也太厉害了吧,这些可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你是怎么打倒他们的?”池湘君张大了口,不可思议的说。
“打败人不一定非要用拳头。”看她惊讶的连路都走不动了,洛子骞无奈的回身敲了敲她的脑袋,“再不走,要是人来了,咱们可就走不了了。”
“你们要往哪里走?”
冷漠的声音传来,洛子骞身子蓦然紧绷,抬手将池湘君揽在身后。
一群将士冲上去,团团将他们围在正中央,任司空从众人后走出,看着一身黑衣的洛子骞:“胆色不错,来军营劫人。”
“你说反了吧,这劫人的是你们,可不是我!”洛子骞又恢复了以往调侃的声线,“她可是萧国人,回到萧国,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任司空冷冷的看着他们:“这里是楚军地界,你若现在离开,我可以放你走,但倘若你一定要带走她,那么,我就只能请你们都留在这里了。”
“唰!”
将士们同时提起长枪。
洛子骞似笑非笑的看着任司空,手中的长剑蓦然握紧:“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话音刚落,长剑便凌空刺去,任司空反应极快,侧身闪过,长剑掠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
任司空的神色清冷,从腰间抽出长剑,翻身格挡,双剑撞击在一起,发出“噹”的响声!
耳鸣所带来的不适感让池湘君蹙了蹙眉,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就看见有几个将士拿着长枪从洛子骞的后背刺去!
“小心!”
池湘君大喊,洛子骞脚步挪动一个扭身,几乎只差一毫米,那枪就刺中了他。
“任司空,你们楚国就是这样欺负人的?这么多人打一个,也未免太不公平了!”池湘君推开挡在她面前的几个侍卫,冲到洛子骞面前,伸开双臂,“如果你们真的要杀,就连同我一起好了,让大家看看,楚国是多么的残暴!”
“你当真这么觉的?”任司空眼眸黑的像化不开的墨,“好,我遂了你的愿。”
池湘君的心漏跳了一拍。
任司空缓缓举起剑,直直的对着池湘君,就在她以为对方会动手的时候,他却开了口:“我与你来一场公平的比试,倘若你赢了,我便放你们走,若是输了,今日你与池湘君,都必须留在这里。”
池湘君这才发觉,他的剑对着的人,是洛子骞。
洛子骞点了点头,将池湘君推到一边:“你这想法,倒是和我不谋而合。”
“子骞”
“不用担心,我们会离开这里的。”
洛子骞打断了她的话,即便是用布蒙着脸,池湘君似乎也能看见他嘴角不屑的笑意。他总是这样,充满自信,似乎所有事情都能运筹帷幄。
池湘君抿了抿唇,退到了人群后。
剑芒已经到了洛子骞的身后,洛子骞挑了挑眉却不格挡,反而一个纵身跃上了任司空的上方。人在空中没有大地做依靠,破绽最是繁多,更何况空中并无接力之物,一旦气竭只能任人宰割。任司空久经沙场多年,迅速反应剑式顺势一挑,刺向洛子骞的双足。
池湘君在边上看着,不由的为洛子骞捏了把冷汗。
洛子骞面对任司空犹如附骨之毒般的长剑却是不为所动,他双手紧握刀柄,顺势一个空翻,头下脚上的刺了下去。这一剑可算凝聚了全身的功力,再加上从天而降的气势上先声夺人,一时间强大的压迫好似天崩地裂一般。
任司空这才发觉着了他的道,屡屡后退,这个征战沙场多年的男人,竟是一时拜了下风!
“怎么,这样就不行了?”
洛子骞话语里满是挑衅,饶是任司空这般脾气算不得暴躁之人,眼里也流露出杀意,招招直指命门。
电光火石间,池湘君甚至没有看得清洛子骞是如何飞身而起的,刷的一声,剑尖已及其喉,一声惊呼,长剑出鞘,直指任司空的咽喉。
“噹!”
任司空的长剑掉落在地上。
他长吁了口气,伸手阻止了将士们冲上前的行为:“你们可以走了。”他顿了顿,目露欣赏,“你的功夫不错。”
“不相伯仲,毕竟你我都是在刀尖上舔血的人。”
洛子骞收回剑,得意的冲着池湘君眨眨眼,仿佛刚才那一刻充满暴戾之气的男子不过是他们的错觉。
他走向池湘君:“走吧。”他自然的牵起她的手,仿佛那是做过无数遍的动作。
池湘君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开,只得暂时先放弃了这个无谓的“争斗”,任凭他拉着自己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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