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炊烟袅袅,香味扑鼻,常慕和师傅面对面坐在一个烤炉边,悠闲的烤着肉串。
“火云山的野猪肉质鲜美,滋味纯正,再配上我狐右的独家蜜酱,绝对是天下第一的美食啊!就算是玉帝那混账老头也吃不到,哈哈哈哈……”师傅开心地笑着,常慕陪着师傅笑笑,师傅似乎只有在做饭烧菜的时候才会如此轻松快乐,平时都喜欢钻在山里研究他奇奇怪怪的法术,认真的很,总觉得师傅心中背负着什么难以名状压力。
“木耳,你跟着我已经有几年了?”师傅给常慕取了个法号叫“木耳”,乃“慕儿”之谐音。
“十年了,师傅。”常慕端端正正的回答道。
“十年了?!”师傅显得有点惊讶,“我居然白白给你吃了十年的米饭!”
“有吗?咱们吃的米面好像都是我用砍来的木柴去市集上换来的。”谁让师傅当年只要七颗钉子的谢礼而不要黄金白银呢?
“嗯……居然十年了……”师傅没理他,独自捉摸着,突然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一本正经的对常慕说,“木耳,你也大了,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什么事?”
“十年前我带你离开常家的真正原因。”
“难道师傅不是看中我天资聪颖,是个可造之材,所以想才收我为徒吗?”
“呵呵……小孩子的想象力真是太丰富了,而且都喜欢往纯真美好的方向幻想,”师傅给肉串涂了点佐料,边烤边说,“你,常慕,命里阳寿只有九年,为此你爷爷奶奶从你一出生开始就不断地寻找为你延命的方法,终于在你八岁半的那年,遇到了我这个天才。”
“延命的方法?天才?”听起来好像都有点不切实际。
“你还记得阿无吗?”
“记得。”常慕点点头,眼底闪过一丝遥远的回忆。
“其实……他是我给你找来的替死鬼。你们生辰八字完全相同,很容易就可以把你们的命数互换,骗过冥界的耳目,愚蠢的勾魂鬼差就阴差阳错地把他当成你,把你当成他,理所当然就带他去地府报道了;而你,就这样留了下来。为了确保你的安全,我决定把你留在身边一段时间,没想到一留就是十年啊……”
常慕笑笑,问道:“师傅,你在说书吗?”
“你觉得我是在说书吗?”师傅闻了闻已经香味四溢的猪肉,噘了噘嘴,看来还没烤到极致美味。
看样子,不太像是说书。
常慕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师傅,不能立刻消化他所说的话,一下子陷入陈旧的思绪里。慢慢地,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张可爱纯真、充满朝气的笑脸一下子变得苍白黯然;明白了为什么他死了家里人一点惋惜的表情都没有;为什么他死了灵位上还刻着“常慕”的名字……
许久,常慕才张口问道:“师傅……那就是说,我现在是偷了阿无的性命在这里烤肉串?”
“可以这么说。”师傅看了一眼乖徒儿,大致猜出他在想什么,便说道:“你不用那么在意,人的生死轮回也不过是大同小异的事情,你和他换一下,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既然没有区别,你换它干吗?同情我?同情我的爷爷奶奶?还是觉得阿无的命比我的命贱,换一下是一件很合算的事?”
“都不是,我不会同情谁;也不觉得谁的命比较卑贱,谁的命比较高贵。我只是对‘七瑭钉’很有兴趣,不过现在研究完了,得出结论:它对我没什么用,可以还给你了。”说着,他从袖子里摸出那七颗三寸长的钉子交还给常慕。
常慕非常不解,“你就为了这七颗钉子,杀了一个人?”
可师傅却固执的说:“我没有杀人。如果你硬要这么想的话,我杀一个,救一个,也算扯平。”
“事情不是这么算的!师傅!”没错,师傅喜欢研究传说中的旁门左道,尽收集些奇奇怪怪的法宝兵器,可是他怎么也想不通师傅会为了这七瑭钉害死了阿无。他一直都认为师傅是那种外表潇洒无所谓,内心却十分软弱的人,因为好多次,都看见师傅在月光下偷偷的流泪……
这也许是十年来这对师徒之间最严肃的对话。
师傅不愿再接下常慕的话,转而问道:“木耳,你知道七瑭钉的作用吗?”
常慕摇摇头。虽说是家传之宝,但是常慕相信家里没一个人知道它的用途。
“以前的术士常常会用这个钉子把妖魔的灵魂封在自己体内……可是我发现它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在封印妖魔灵魂的同时,也会封住自己的灵魂,永远的和妖魔之魂共存下去,换句话说,它是术士用于和妖魔同归于尽的一种方法……”
“看来不是什么好东西。”
“嗯,”师傅点点头,“所以才还给你。我不要了。”
“……”
研究完毕,只要发现没有利用价值就立刻抛弃——这也是师傅的作风之一。
“噢,还有,”师傅突然想起什么事,“找人替死这种天地不容的事情可能会遭到天遣……”
“师傅?!”常慕听后紧张的站了起来!
师傅立刻安慰道:“不用担心我,我是指你的爷爷奶奶。”
常慕随即撇了撇嘴,硬说:“我没紧张你,你不用自作多情!我紧张的就是我的家人!”
“呃……”
“那个……我爷爷奶奶真的会出事吗?”
“有九成的可能性……”
“我想下山。”
“批准。去吧,还有,去了就别再回来了。”
“为什么?难道师傅不要我了?”
“我可没这么说。哟嗬!猪肉串烤好了!” 师傅大大的咬了一口,“你也吃啊!吃饱了才能上路。”
“嗯……”常慕叉起一块肥美的猪肉就往嘴巴里送,一边吃,一边考虑着其他事情……
午餐完毕,常慕也考虑周全,所有计划已成型于腹中,他决定第二天一早就下山。师傅也没说什么,只是眺望着远方,说尊重徒儿的决定就是了,还唧唧咕咕说什么不明白为何会教出一个思想这么正直的徒儿。
常慕望着晚霞中的师傅,将这个身影牢牢的刻在脑中,也许此次一别,要很久很久以后再能相逢。这个师傅心里在想什么,眼睛里在看什么,可能常慕这个做徒儿的永远都不会知道……
☆☆☆Bunny于2005…03…25 11:38:36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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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还是当年常慕离开家的那个日子,管家进财叔在街上采购粮米,突然看见一个疯婆子挥着把菜刀,追着一个年轻人满大街的跑。
“常立!你这个负心汉!你这只禽兽!我劈死你!”
只见那个年轻人一手捂着脸,一手挟着个包袱,狼狈的到处逃窜,嘴里直喊:“不是!我不是!弄错啦!”
米行老板打趣地说:“进财啊,你家那个常大少欠下的风流债看了没个百来年是扯平不的了,你看看,这袁家小姐到现在还是疯疯癫癫的!”
进财叔瞪了他一眼,问道:“这袁家小姐的疯病不是早给常家出钱请来的名医治好了吗?怎么又犯病了?”一个回头,突然就看到那被追杀的年轻人冲到米行前,踩着米缸纵身一跃,跳到了屋檐上,敏捷的就像小猫儿似的。
他上去之后,一屁股坐在瓦片上,拍拍胸膛喘喘气,扳着手指头数,“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五个,这是第五个了……”。
那疯婆子拿着菜刀冲到米店门前,一记“飞刀横射”,竟把“苏记米行”的牌匾一劈为二跌落下来,那菜刀还劈进木梁深达一寸,可见怨恨之深。袁小姐手里没了菜刀,抓起米缸里的大米就往屋檐上那个捂着脸的青年乱扔,还边哭边骂,米行的老板伙计怎么拦都拦不住她。
很快这儿被看热闹的人围得水泄不通,袁小姐的家人闻讯后冲过来把她强行带了回去,闲来无事的人们又开始提起陈年往事,数落常家大少的种种不是,进财叔背对人群蹲下来,埋着脑袋假装很认真地看着大米……
最后,人群终于渐渐散去,进财叔也办完了货付清了钱,刚准备带着家丁推着一车的粮米打道回府,屋檐上的年轻人“嗖”的跳到他面前,放下手,“嘿嘿”一笑,进财就“啊”的叫出声来。
“你……你是……小少爷?”
常慕点点头,又把脸捂住,垂头丧气的说,“哎,我这一路上被人追杀了好几次……我爹的猎艳范围怎么这么大啊?”
进财叔可不像常慕那样平静,激动地变成了结巴,“小、小、小少爷回、回来啦……天、天哪……你……你……”
“我怎么和我爹长的一模一样是吧?不要问我!我怎么知道?!我爹还真是混蛋!”常慕真是懊恼死了,他原本就没见过爹长什么样,可这一路上不停的被人当成常立追杀让他很快就明白,自己多年来引以为傲的英俊长相完全继承自他那个花花公子的老爹,心中的自豪感一下子被挫得所剩无几。
进财叔一听常慕骂爹是混蛋,就说:“小少爷,虽然你说的是事实,可你也不能这么说你爹啊?”
“怎么不可以?我看他是一不小心才做我爹的。”
没错,常慕说的又是事实。
进财叔也不再和小少爷继续讨论他爹的事情,高高兴兴的拉着他往家里跑。
常慕阔别十年终于回到家中,常家二老自然激动的不在话下,一个摸手背,一个抚脑袋,看到孙儿如此健康挺拔,特别是看到孙子和儿子长得如此相像,真是开心的死也瞑目了!立刻吩咐刚刚采购完的进财叔再去市集跑了一趟,买几大筐上等的好食好料回来给慕儿接风;又吩咐丫环去安排几个媒婆明天过来给孙儿介绍几个好姑娘,准备为他娶个三妻四妾,巴不得在一夜之间就开枝散叶,生他十几个曾孙出来!
平静的常家一下子忙翻了,变得热热闹闹,喜气腾腾。
丰盛的酒宴,频频的干杯,当每个人带着些许醉意散席的时候,常慕带着一壶清酒,提着一个灯笼,独自来到了那个久违的东院。
当初不明白为什么爷爷奶奶狠心逼自己离去,而且,一去就是十年,现在终于明白了……阿无是做了自己的替死鬼。
如果真如师傅所说,这种移花接木,找人替死的方法为天地所不容,迟早遭到天遣的话,那个报应的日子何时会到来?
常慕抬起头,看着破旧的拱门,突然发现门上方的院墙上刻着两个字,只是在藤蔓植物的遮掩下不易被发现。
草草地拉掉这些藤叶,常慕把它轻声念了出来:“许苑……”
原来这个院子叫许苑。
小时候人矮,又不经过这正门,没看到过它,现在想来,一定是那个人住过的地方才会取这么一个名字吧……
常慕会心一笑,吹了声口哨,这铁门就打开了。他提着酒壶和灯笼走进去,站在庭院中不停的斟酒,一杯一杯洒向天空,祭奠死去的阿无,祭奠死去的父母,也祭奠死去的许点……
月色渐渐被薄云笼住,灯笼的烛火突然被吹熄,警觉的常慕嗅出夜风里掺杂了一股淡淡的妖气。
一向太平无事的仙乐镇,怎么会有妖气?
常慕一个转身,猛地对上树丛中一双红色眼睛!“你是谁?!”
红色的眼睛渐渐的靠近,马上就看到一条无比巨大的花蟒缓缓从黑暗里游出来,他冷冰冰的俯视着常慕,时不时地吐着黑色的细舌,“我叫花零。”
“花零?!”陈旧的记忆被唤醒,常慕想起曾经有一个稚嫩的童声对自己说过——我有个朋友叫花零,他住在山里,我到常家做书童之后没人陪他,他一定很孤单吧……
“原来你就是花零?阿无跟我提起过你。”
一说到阿无,花零立刻透出浓浓的杀气,常慕看着它悲恨的眼神,渐渐明白了。
也许这就是那个天遣吧……
“你是来报仇的吗?”常慕淡淡的问道。
“那你以为我来干吗?”花零冰冷的反问一句,“我以为阿无找到了一户好人家,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我便安心地闭关修炼去了,没想到十年之后,我却在你们常家的祖坟里找到阿无的骸骨!还刻着常慕的名字。他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不清不楚!你们以为这种罪大恶极的事情瞒得过我吗?”
“瞒不过,当然瞒不过……”常慕面露愧色,“我觉得我是偷了阿无的命活下去,也知道有一天会遭到应有的报应……你可以杀死我为阿无报仇,我不会反抗,但是请你原谅我的家人,他们只是救孙心切……”
“如果我不原谅呢?”
常慕深深地吸了一口夜里的凉气,身边突然燃起团团火焰,他用语气坚定地告诉花零:“那我就只好和你拼到底。”
花零静静地打量着常慕,暗暗盘算着,片刻之后终于点头允诺不伤害常家其他人。常慕也收起火焰,朝他友好的微微一笑。
“你不怕死?”花零奇怪的问。
“不怕,死亡只是让我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而已。而且,它是我计划中的一部分,因为在那个世界里,有一个我非常想见的人在等我……”
“哦?是吗?”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
“那就动手吧。”常慕闭上眼,安详地等着死亡的一刻……
鸡鸣破晓。花零失言了……
他杀死了常家所有的人,连进财叔养的看门狗也没放过。最可悲的是大家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痛不痒,毫无征兆,一觉醒来就突然发现魂魄离开了身体。
常慕自责不已,但事已至此,也不能再挽回什么,现在也只能做一些最后能做的事情。
第五章
常家在一夜之间全部离奇死亡,这是仙乐镇自二十年前“厉鬼索命”之后最骇人的事件——也是冥界近期最头大的案件之一。
案发地点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所有的亡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只晓得原本好端端的睡在房里,醒来后习惯性的起床叠被子,才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唯一号称看到点怪异红光的常家老爷在见过本案负责人后,吓得手抖腿抖牙齿抖,连脑子里的记忆都一并抖掉,瘫倒在地上什么线索也提供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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