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觉得眼熟,原来这里是西边的藏剑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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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老子的……一剑心想,那背上的这尊大佛,莫非就是那个鞭了陆玉、铁剑门里辈份最高、谁都不敢得罪的「太上皇」——陆枸杞!?
接下来大吼大叫的藏剑院首席弟子们证实了一剑的猜测。
那些人急急喊道:「延陵一剑,快放下我师父!」
带头习武的七名中年弟子认出一剑身份,他们年岁稍长,自然记得当年延陵家与铁剑门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回只道是无武傍身的陆枸杞被一剑抓了,一群人急得都快炸翻锅。
跟着那七人纵身向前,手中铁剑紧握,沉厚的男子噪音整齐划一宏亮响起,喊道:「天罗七剑在此,小贼速速束手就擒!」
一剑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什么事,那七柄寒光闪闪的漆黑铁剑已经袭至面门。他身后背着个人行动自然慢些,被剑阵围住的他眉头拧成川字,向后喊道:
「喂,老头,你好歹解释一下,我只是送你回来罢了!」
可背上的人连吭也没吭一声,活像哑了似。
天罗七剑所列出的阵势十分熟悉,一剑并不意外,因为当年在天绝谷里与疯老头陆当归试剑时,疯老头就不只一次使出这些招式,不但一人分饰七角,招招密不透风,还害他险险死去几次。
此回再遇时,一剑已经不是当年的小毛头,他早悟出剑阵破法,就在七人由不同方位共同击来之时,一剑脚走坎位,双腿一劈腰身下贴,七剑从老人背上而过。
那七人差点伤到老头儿,一时间惊吓得没了反应。
一剑撑掌在地上一旋,以脚猛力扫往其中一名弟子的脚骨,那弟子砰地声往外摔出,剩下六剑见情形不对,立即再度围来。
乌黑铁剑密合成圆,前后左右封住生门,然剑阵已破便不足为惧。一剑在朗日下大笑一声,突以鲤跃龙门突出重围,而后抽出削铁如泥的宝刀急转直扑而下,长臂一振力灌刀身,挥圆斩棘过而无物。
顿时铿锵之声接连响起,待一剑立定于地,那些长三尺八,以上等乌金打造的玄铁重剑竟全数拦腰削断,只剩剑柄还在那些人手中。
「格老子的,还有谁要上来打?」一剑吼了一声,长啸震天,狮子吼功震得一些弟子脸色发青翻起白眼。
只是这一吼过后,这几日原本就有些闷疼的肺腑竟作痛起来,一剑一口气突然喘不上来,眼前一黑,居然就这么面朝下,往地上倒了去。
陆枸杞即时自一剑背上跃下,他没理会那些一个个露出发痴神情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徒弟们,踢了踢一剑,确定这人昏死过去后,立即将他手中的宝刀拿到眼前端详。
陆枸杞弹了弹刀身,横着看竖着看,玻Р'眼斜斜看,喃喃道:「还眞不是赤霄。」
此刀长三尺六,刀背薄,刀尖微弯,刀纹层叠宛若流云堆雪,刀身古朴扎实又锋利非常,肯定为失传已久的千堆雪技法打造。
赤霄剑雕饰较为繁复,剑刃也窄上几分,虽然流纹与此刀相似,刃身皆如霜雪,运起时亦红光粲然,然细看便知一刀一剑全然不同。
他会将这刀认成赤霄并非一时误判,而是两件兵器根本就是同种技法所造,矿铁同源所生。
天罗七子回过神后随即欢欣鼓舞地涌上前来,喊道:「师父,弟子们幸不辱命,将这恶人打倒,救出师父您了!」
枸杞老头冷着张脸斥道:「闭嘴,他是自个儿昏倒的!你们几个功夫要眞有那么好,今日铁剑门门主的宝座早就换人了!」
七子不解,指着一剑问道:「如果不是我们打倒的,这家伙怎么会昏!」
「这二愣子方才在外头和魔教妖人打起来,回来又同你们打,兴许受了伤,老夫不知道!」陆枸杞不停摸着一剑的刀,一再的解释让他语气显得有些烦躁。
七名弟子中有人深吸了一口气,不是不知道他们师父的为人,这人有种不好的预感,小心翼翼问道:「那请问师父,这人是为何会和魔教妖人打起来?」
「不就是出手救老夫!」枸杞老头说罢嫌烦,暴喊了声:「问这么多做什么,还不把人抬到里面去,等他醒了我有事问他!」
「延陵一剑少时在外颇有侠名,为人仗义且嫉恶如仇,自不可能加害师父……弟子们以为师父有难仓皇出手,可师父您是知道的,怎竟没有阻止弟子……这回误伤了人,可如何是好!」
七子一人一句,声音皆有愧疚。
老者轻哼一声:「怎么,翅膀硬了是不是?老夫都还没说你们,你们倒开口了!」苍老的声音虽然虚弱,却有非凡气势,他张嘴,底下便没人敢吭声。「瞧你们天罗七剑练了多久?几岁人了?一个小伙子打你们七个,竟然剑都断光?这事要传出去,老夫这藏剑院院首还见得了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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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再道:「还有这些玄铁重剑是谁铸的?」
十来名弟子踏前一步,喊了声:「师祖!」
老者目光一扫,不怒而威,那十几名弟子立即低头,垂首领骂。「当初夸口什么剑长三尺八,剑重十余斤,飞山砍石不费吹灰之力?结果临阵对敌却叫对方一刀断了六柄剑,你们可眞是厉害啊!」
「剩下的也别笑!」老叟骂着弟子和弟子的弟子,剩下的徒子徒孙见师父、师祖被曾师祖骂,竟在旁窃笑。老叟眼一瞥,便道: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你们入门几年了?内功如此薄弱,连一点狮子吼也挡不住,竟然还敢笑!藏剑院就是上面带下面的,一个个都不思进取,才会被天下院的小丫头压得翻不了身!见你们就烦,全都给我滚出去,到外头面壁思过去!」
一剑醒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一堆人轰隆隆同时往外跑的情形。
他从地上爬起来,胸口还有些气闷,正在纳闷怎会突然昏倒之时,枸杞老头儿却凑上前来,原本不苟言笑的老脸突然皱了皱,挤了个也许叫作笑容的东西出来。
这时最后离开的弟子关上木门,室内微微一暗,
而后骤然大放光芒,刺眼得教人几乎睁不开双目来。冰冷的银光淡淡闪烁,映得枸杞老头的皱脸阴森可布。
一剑轻吸了口气,一句:「奶奶的!」还没说出口,他被老枸杞吓了一大跳,差点没再昏过去第二次。
然而视线清楚后,跳过老枸杞那张脸,往左右看去,双眼所及的一切叫一剑大吃一惊。墙上高处挂有一匾额,黑墨龙飞凤舞钩出「藏剑小楼」四字。
抬头往上望去,高不知几十丈,然除那匾额以外的墙面,密密麻麻插着各式宝剑,剑光森寒剑芒璀璨,竟是不需烛火便能将楼内映照如白日。
这楼曰之藏剑,原来是铁剑门内收藏神兵利器之所。
一剑人都傻了,跨向前一步愣愣盯住前方一柄剑身以宝石镶成、剑穗用金线织就,整一个闪闪动人的奇剑「倾城」,浑身抽筋似一抖一抖,眼珠子也瞪到快掉出来。
「这剑不是百年前殉葬镇国将军李凌,入了将军冢了,昨在这?」一剑瞠目结舌,道:「铁剑门盗坟?」
「铁剑门要的东西,自会有人送上门来。」枸杞老头神情睥睨,不以为忤。
一剑皱了下眉,这老头理所当然的模样眞的有点……讨打……
但他的目光随即被旁边的名剑「定海」给勾了去,没空再理会老头儿。
「定海」护手呈双龙抢珠之势,中间镶了一颗巨大的夜明珠,传说此珠为东海鲛人泪,若投人海中,必引起滔天巨浪。
一剑没想过能有缘目睹此剑,这剑少说已有三百年,但剑身仍是寒光闪闪,剑刃依旧锋利非常,再看其剑纹缜密细致,造剑人之功力炉火纯青非同一般。
还有还有,曲勾剑、破山巨剑、烽火武陵剑……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他以前在书上曾经读过的名字如今一一展现自己眼前。
「格老子的乖乖隆地咚……」一剑欣喜得几乎快要手舞足蹈起来。「老子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上古神剑,这里简直是神剑宝山啊!」
一剑既为铸剑师,也是个剑痴,自幼便对兵器有分执着。
眼前,是多少铸剑大师耗费岁月,倾尽心血,一敲一击缓缓打造而成的兵器。
光是站在这里,他就能感觉到一声声的敲铁声敲在他的骨上,烧红的铁液窜入他的血里,叫他胸口里的心激烈跳动,浑身热血几乎沸腾。
他仿佛能够感觉先贤将性命倾注其中,呕心沥血所打造出来,那唯有铸剑师才懂,凌驾于自己性命之上,超越前人的神兵利器。
一剑心里激动非常,问道:「可以让俺摸摸吗?」
「老夫用这里任何一把剑,换你身上那把刀。」陆枸杞说道:「换了,随你摸到高兴。」
「啊?」一剑一愣,手搭在胸前,发觉赤炼刀不知何时已被放回刀鞘之中。
陆枸杞取来角落的木梯往上攀爬,取下一柄长剑道:「听过越人殇剑没?」
一剑望着那被取下来的碧绿宝剑眼睛一亮,越人殇剑,他在古籍里曾经读过,可一想到要用自己花了几年功夫才锻出来的赤炼刀去换,便困难地移开目光。
老枸杞说道:
「剑师越人乃不世奇才,锻剑稍有不满便毁之,是以八十九岁入工,世间只成六把剑。鸿鹄、少参、行引、断水、无殇、琴歌,六把名剑中他最自豪的一是我手中的断水,一是给了天下院丫头的那把无殇。
传言越人殇剑灵气极重,从来只凭自己的喜好择主。当年越人以此剑赠友,与友别后,剑却翻过千山万水回到越人家中。此等奇剑天下不知多少人想拥有,今日只要你点头,我便将此剑给你。」
陆枸杞站在木梯子上,好不容易高出一剑半个头。他由上往下俯视一剑,眸里那睥睨之意便让人看得更明白。
枸杞老头拿着断水,一副「小子你还不赶快来接寡人恩宠」的表情,叫一剑的脸整个扭曲,直想一拳打过去。
其实并非断水认主,而是越人认剑。
剑是江湖,江湖中多少人寻寻觅觅,便是要得一把能将武功发挥到极致的兵器。越人赌输了断水剑,让出剑后惊觉如断臂膀,送出的东西讨回来又怕被江湖人士取笑,不得已只得和对方演了齣灵剑认主的故事来……
突然间脑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一剑想起手执无殇的陆玉。
枸杞老头手抬得痠,见一剑没有前来叩谢跪恩的打算,玻Я瞬'眼,再道:「一把不够,老夫可以任你选两把。」
「你当买菜送葱吗?」一剑脱口而出。
「你这小子!」从来还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与他说话,老枸杞声音骤然提高,显然是动怒了。
和老头对眼没多久,一剑的魂又叫那断水剑给勾了去。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剑身,欸,那一个剑纹刻得细腻啊,简直和莫秋吹弹可破的肌肤有得比拼。
手缩回来,又压抑不住再伸出去摸了摸。格老子的,那剑芒璀璨耀眼,莫秋朝着他笑的时候也是这样,要闪瞎他的眼一般。
正当枸杞老头以为一剑动心要答应换兵器之时,一剑一咬牙,面色凝重地拱手作揖道:「谢前辈今日让晚辈开了眼界,但赤炼刀是我的命根子,换不得,晚辈就此告辞。」
他不能再待了,再待下去命根子绝对保不住。
一剑推开藏剑小楼的木门迈开步伐往外走去,留下一脸阴郁的老枸杞在后头。
老枸杞被一剑捉弄一遭,怒得想把手中断水朝一剑脑袋扔去,没料一剑在看了外头一圈又一圈围着藏剑小楼的弟子们后,疑惑问道:
「这是咋了?」
「学艺不精,自当受罚。」老枸杞不仅脸黑黑,连声音也带着怒意。
一剑看着里圈灰发中年、中圈的青年、外圈的少年,个个都无精打采地塌着头,他有些不忍,遂说道:
「老头,其实并非他们学艺不精,而是我熟知天罗七剑剑式。」跟着想了想,又道:「玄铁重剑也非不堪一击,只是赤炼刀连赤霄剑都挡得下,寻常刀剑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一剑本想拖出这场比试的不公平处,如此这些人便不会因他破阵断剑而受罚,然而回望陆枸杞,却见对方目光如炬定定看着他,似乎早已猜到一切。
一剑吓了一跳,心想此处还是别久留的好。这些人一个一个七窍玲珑心,好像不管自己想什么,都能被看透一般。
心里有些发麻,背脊凉凉的,一剑打定主意后将刀背到身后,踏着步伐快步离开。
枸杞老头看着一剑离去的背影,冷哼一声,说道:
「天罗七剑是我师兄陆当归当年所创。延陵一剑这小子学的是正宗心法,剑式又比你们七人更为精湛,我师兄当年曾说弟子多无用,只需一个万中选一的根骨传承衣钵便够。看来,他是找到了。」
陆枸杞看着院内的这群弟子,自己前几年遭到暗算武功全失,偏偏这些弟子武功又停滞不前。
想到那延陵一剑还有可用之处,便道:「你们与他既份属同门,天罗七剑又练到瓶颈处无法突破,同门互相切磋本是自然,记得有空之时得去向对方讨教。」
底下的人不敢摇头,自当遵从师命。
第九章
一剑回房时看见莫秋留下的字条,晓得莫秋办事情去了,于是便在屋子里边喝茶边等莫秋回来。
然而等得久了,竟有些睏,一剑往床榻倒去,心想边睡边等好了。
莫秋从掩剑院回来时拼命擦着嘴,粉嫩嫩的双唇被他拭得通红。
「格老子的,俺嘴要烂了!」陆遥那恶心的东西居然把舌头放到他嘴里,要不是那人还有利用价值,他绝对会把那人的舌头咬下。
莫秋进门时一剑正睡得呼呼作响,他一见到一剑就像猫见到老鼠、蚂蚁见了糖,立即飞扑了上去。
「呜喔——」一剑突被泰山压顶,肺腑里一口气憋不住喷了出去。
趁着一剑张嘴,莫秋劈头盖脸便对一剑又亲又咬又啃,直到一剑几乎喘不过气,拉着莫秋的头发将他扯离自己,莫秋才稍稍离开了些。
映入一剑眼帘的是莫秋一双深邃幽瞳,往下一看,见着的是他唇角渗着血丝的伤口。「咋了?」一剑摸着莫秋红肿的唇,关心问道。
莫秋倒回一剑胸口,喘了口气说:「方才跌跤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一剑揉揉莫秋的发,没见到莫秋闪烁的眼神。
莫秋转了个话锋,有气无力地道:「舅舅,我肚子……」
一剑突然想起自己方才在藏剑院时一直惦记的事,插嘴道:「等等小秋,舅舅有事问你,你帮舅舅想想。」
莫秋顿了顿,难得温驯地点头。空荡荡的小肚子里发出一声细微的悲鸣,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一剑将方才的事情全数告知莫秋,简单说过后提道:「对剑客而言剑是性命,尤其像陆家兄妹这种剑术已达化境的高手,怎么会用同一把剑?」
陆誉离开铁剑门时便将无殇给了陆玉,然而几年后奉天河畔再见陆誉,他手中所执仍是无殇,这叫一剑觉得奇怪。
若是其他蹊跷一剑可能不觉有异,但关于兵器关于武学剑法,他便多了那么一丝明白。
莫秋思索半晌,抓不明白一剑所提的重点在哪,遂缓道:
「陆玉……也就是陆小玉从前体弱多病,一直住在南城疗养,后来陆大誉失踪,陆小玉突然带门主令牌和无殇回来。无殇该是陆大誉要陆小玉能被门内所承认的信物之一,应该并无可疑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