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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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秘事-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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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八娘含笑问明文学:“老奴可以进去看看武娘子吗?老奴受夫人所托,总要看上一眼,才好回去交差。再说了,武娘子是老奴亲自接到昭陵来的,不瞒明文学,老奴一见她,便很是喜欢。听说她病了,老奴心里急得呀,只可惜脱不开身。不过,便不是老夫人安排,今日老奴也会走这一趟。不亲眼看看她,老奴这心,无论如何放不下来。”

    明文学点头道:“难得八娘待这位武娘子一片真心,明某怎敢阻拦?只是武娘子确是需要静养,况且闹了一宿并好几个时辰,才刚闭上眼”

    杨八娘涵养再好,再明文学一味推托,也有些恼了。

    “明文学放心,”她似笑非笑地瞅着他,“老奴不让明文学为难,还希望明文学也不要让老奴为难。老奴年纪一大把了,虽然愚笨,先后跟着夫人老夫人,也学了些眉高眼低,不是那不知轻重之人。老奴只是看两眼就走,绝不打扰武娘子休息。不然老夫人若细问起来,老奴怎么说呢?难不成还要请明文学去老夫人面前回话么?”

    明文学倒不恼:“多年不见,没想到八娘还是这爽利脾气,竟不能等到明某把话说完么?明某并非不让八娘见武娘子,武娘子虽要静养,但只八娘一人,倒也无碍。只是,人若多了,只怕便有影响了。”他望了一眼夏荷与子矜。

    扬八娘果然爽利:“老夫人听说武娘子病了,身边除了初一,又没什么得力的人。老夫人担心人手不够,误了武娘子,故而拨了夏荷与子矜过来照顾。明文学说得对,这事儿还得等国公回来再说。不过国公一向孝顺,定不会逆了老夫人的一片好意。”

    她转头便吩咐夏荷与子矜:“你们便留在这里,国公回来之前,只管听明文学吩咐。”

    在明文学的不敢声中,夏荷与子矜应了声“是”。

    杨八娘起身,自去看望武如月。

    虽然武敏之吩咐了,让初一趁武如月睡着了赶紧休息。初一惦记武如月,哪里敢闭眼?

    她坐在武如月床头,睁大眼睛一瞬不转地望着武如月,不时伸手贴贴她的额头,又探探她的鼻息。见她一直体温正常,呼吸平稳,终于放下心来。

    听到脚步声,她忙站了起来。回头见是杨八娘,礼了一礼,正要解释两句,杨八娘摆手止住了她。

    见武如月仅盖了薄薄一层被子,杨八娘眉头不由一皱。

    初一忙压低声音道:“明文学吩咐了,高热之人重要的是降温,千万不能焐。先前盖了三床被子,非但没焐出汗,反而烫得跟个火球似的。”

    想起当时情景,初一仍心有余悸。

    “还好明文学来了”

    杨八娘看了初一一眼。

    初一垂了眼眸,不敢说话了。

    “明文学的医术,自然是好的,不然二圣怎会如此信赖于他?”杨八娘慢慢地道,“只可惜,医术再好,救得了病,救不了命。”她俯身用手贴了贴武如月的额头,又放至鼻端探了探她的鼻息。

    “看样子大好了。”杨八娘道,“明文学怎么说的?”

    初一有些担忧:“明文学说,还会有三五日反复”这话一出口,初一就后悔了,忙加了句,“不过只要处理得当,并无大碍。”

    “辛苦你了。”杨八娘上上下下打量了初一好几遍,最后将目光落在她脸上,伸手在她脸上轻掐了一把,“你看看你,双颊都凹陷了,眼眶都乌青了,这才一天,就熬成了这般模样,若再熬上三五日,可不得把你熬坏了。”

    初一笑道:“谢八娘关心,初一自己觉着还好。”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80、清誉() 
“好什么好?”杨八娘脸一沉,无不关切地佯怒道,“你年轻不知事儿,不过仗着身子好一味逞强罢了。我活了这把年纪,知道的可比你多不少。我知道你与小娘子感情深厚,见了这武娘子,大约便想起了一些不该想的。莫说你,我也”她眼睛有些湿润,显见得是真的伤感。

    初一不敢吱声。

    “可这武娘子是什么人?你大约不知道,我去接的她,却很是清楚。说起来,她倒真是个好女子,老夫人也赞她知分寸懂进退,只可惜出身委实太低微了些。你年纪轻,我不便告诉你。况且老夫人既看重她,出身便算不得什么。只是,你要清楚,再怎么样,她毕竟便是小娘子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一向是个好孩子,我才敢说这话。便是小娘子,你关心她着紧她,也不能完全不顾自己。你且想想,若是在国公府,婢仆众多倒也罢了。在这里,武娘子身边,连你在内,统共就没几个人,得力的更是仅你一人。你若不顾惜着自己,先熬坏了自己,谁来照顾她呢?”

    初一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慢慢地道:“八娘说的很是,是初一虑事儿不周。可初一真的不觉得累。武娘子虽在病中,却一直安安稳稳地躺着,不过是按时辰吃药罢了,并没有别的什么事儿。再说如今她又好了好些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杨八娘叹道,“你知道什么,依我看,后面更熬人。”她四处转了转,一边转一边感叹,“人手实在少了些。便不与小娘子比,只想想,当初小娘子在时,初一你何曾做过这些粗重活儿?若在京中便好了,在这里,唉,实在委屈武娘子了,老夫人本就不安,常念叨说武娘子对武家有大恩,她却拨不出多的人伺候着,委屈了她。平时倒也罢了,武娘子如今在病中,病中的人,总是想得特别多些。她若以为咱们府上故意怠慢”

    初一对杨八娘的来意清清楚楚,她话中的意思也明明白白,却也不能说什么。让老夫人心里不安的事儿,别说她身为婢子,便是阿郎,也不该做的。

    她拦得住阿郎的舞姬,老夫人身边的人,就是个寻常小婢,她也不敢明着说不。

    更别说杨八娘这样有脸面,连阿郎也要客气相待的老人了。

    初一心里着急,面上却不敢显露,只盼着阿郎能赶紧回来。

    听到这里,她终于笑着大着胆子插了句嘴:“武娘子再不会”

    杨八娘很严肃地睕了初一一眼,对初一打断自己很是不满,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你这丫头可是一个人在望月阁待久了,连老夫人的教导都忘了么?老夫人说过多少次了,咱们这样的人家,为人行事要的是心安,可不是做给谁看的。且不说武娘子究竟会不会这般想,纵然不会,咱们就该怠慢于她么?”

    初一再不敢说话了。

    杨八娘缓和了面色,语气却是不容质疑:“老夫人命我领了夏荷与子矜过来,供武娘子使唤。大郎既不在,人先留下,有什么事儿,你只管吩咐她们去做。老夫人还等着我回话呢,我就不等大郎了。”

    初一能说什么呢?只能强笑道:“多谢老夫人,八娘请走好。”

    扬八娘等着她说几句“等武娘子大好了,再来向老夫人问安谢恩”之类的客套话,谁知道等了好一会儿,初一只是殷勤地陪着笑,并不开口。她心里明白,却也不恼,只又交代了一句:“待武娘子大好了,记得转告她:老夫人甚是关心武娘子,若不是身子不适,早就亲自过来看她了。”

    初一应了声“是”,仍无别的话。

    杨八娘望了武如月一眼,又望了初一一眼,再望了武如月一眼。

    那张沉睡的脸,让她的心忍不住一软。

    “你这丫头,也是个痴的。”她牵起初一的手,放在左手掌心中,右上在初一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我知道你一心为了她好,可她能在这床榻上躺多久?她这病,要我说还生得真不是时候。唉,咱们身为下人,说这些无益的话做甚?不过是主人怎么吩咐,便怎么做。你听大郎的原也没错,可若只听大郎的,你自己想想,内宅的事儿,哪有男人插手的?大郎既便有心要管,老夫人能答应?老夫人答应了,还有少夫人呢。若是小娘子倒也罢了,便是小娘子当日在时,大郎也不曾为了她违逆老夫人。你是个聪明的,无须我多言。若真为了她好,待她好些了,赶紧着劝她去给老夫人请个安赔个罪才好。她不懂规矩,你从小在府中长大,却是懂的。难不成真要老夫人亲自过来看望她不成?”

    初一脸色有些发白:“八娘教训得是。只是其中有个缘故,武娘子是极懂规矩的,早就说要去拜见老夫人了。是初一想岔了,给拦了下来。一则初一听说老夫人身体欠安,想着恐不便打扰。二则,独独安排了武娘子住在这里,初一想着,恐也是担心打扰老夫人的意思。”

    杨八娘蹙眉道:“你这丫头想这么多做甚。要知道礼多人不怪,纵然有这两层意思,她也该殷勤些。老夫人见不见她,是一回事儿。她有没有这个心,则是另一回事儿。就算老夫人身子不适夫人,没有见她,她不过多走了几步路而已,有什么损失?若老夫人看她心诚,心里欢喜,入了老夫人的眼,对她来说却是再好不过的事儿,你说是不是?”

    初一说不清是与不是。

    “大郎为什么对武娘子好?除了武娘子于他有恩,更重要的原因,相信你也清楚。这也正是武娘子的尴尬之处。小娘子与大郎是一母同胞的兄妹,自然没人能说什么。武娘子却与大郎非亲非故,一个闺阁女子,与一个并无血亲关系的年轻男子走得这般亲近?算什么呢?传扬出去,岂不有损武娘子的清誉?”

181、苦心() 
见初一垂头不语,杨八娘悄声道:“武娘子若能得老夫人亲自照顾,那可就大不一样了。其中利害,你且仔细想想去。”

    初一还是不说话。

    “我知道你一向只认小娘子与大郎。唉,你呀,该怎么说你呢?好听了说叫忠心,难听了说,不过是死心眼儿罢了。小娘子与大郎,对老夫人何等孝顺,你也是知道的。偏偏你就转不过这道弯来。也就是老夫人仁厚,竟能容得下你,换了人,可就难说得很了。我知道你为难,也理解你的为难。这样罢,你悄悄把我这话告诉武娘子,由她自己定夺吧。这些可都是是我从心窝子里掏出来的话。大郎虽然有心,到底是男子。加上思念小娘子,想不到那么多也是有的。我却想了好几日了,那日在京中,一见武娘子,就开始琢磨这事儿。”

    杨八娘握着绢巾揾了揾眼睛:“我原本不用说这么多的,老夫人要做什么,谁敢违逆?更轮不到咱们这些作下人的说长道短。只是,小娘子到底是我看着长大的,武娘子也是我接来的。如今小娘子不在了,我只希望武娘子万事顺遂。”

    初一终于抬头看了杨八娘一眼。

    “还有你,伺候了小娘子这许多年”杨八娘长长地叹了口气,“你对小娘子一片痴心,我看着也很是感动。可总之,武娘子是武娘子,她并非咱们府上的人,过上三五个月,她怎么来怎么走了,你又该如何?难不成还能跟了她去?纵然她长留府中,以她的身份,哪里能顾及到你?你好歹也得为自己打算打算才是。”

    初一望着杨八娘,沉默了半日才道:“多谢八娘指点。八娘的话,初一一定转告武娘子。”

    杨八娘又叹了口气:“今日这些话,我本不该说的。唉,武娘子能明白我的苦心便好。你记得告诉她,少夫人虽然性子和柔,却也不能失了礼数。”

    初一应了。

    杨八娘惦记着杨老夫人,不敢耽搁。初一要送她,被她止住了:“武娘子这里离不得你,你还是好好守着她罢。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夏荷与子矜去做。”

    初一送杨八娘到门外,远远地看她叮嘱了夏荷子矜几句,转头便匆匆地走了。

    她与明文学隔着夏荷与子矜,对视了一眼。然后才远远地对夏荷子矜微一点头,礼了一礼,夏荷子矜也回了礼。

    夏荷正要与初一说两句客套话,明文学抢在她之前,扬声问初一:“武娘子如何了?”

    初一略显愁苦道:“看着倒是睡得挺安稳,只是一直这般昏睡不醒,初一心里七上八下的,正要请明文学进来看看。”

    明文学一边往里走一边点头:“差不多应该醒了。”

    子矜倒也罢了,夏荷对武娘子的好奇心早已按捺不住了。见明文学抬步,忙跟在了他身后。子矜愣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行至台阶下,明文学突然止住了步子,转身对她二人客气至极地道:“国公不在,明某身为医者,有一句话,不得不说,望二位千万莫要介意。”

    夏荷只得顿住了步子,心知不是什么好话,却也只能道:“明文学客气。明文学有什么话,只管直说,婢子们听着便是。若能作主的,莫敢不从。若作不了主的,自会请老夫人示下。”

    明文学笑道:“切莫误会,不是什么大事儿,不用惊动老夫人。武娘子现在病中,身子虚弱,抵抗力极差。明某以为,除了初一,她还是莫见生人为宜。”

    夏荷面色微变,本不想说什么,到底不甘心,勉强笑着问了句:“老夫人交代,因武娘子在病中,正需要用人,故而拨了夏荷与子矜过来伺候。明文学这话夏荷却不明白,究竟是何道理?”

    明文学道:“老夫人所言甚是。只是武娘子最凶险的时候已过,静养几日便可痊愈。既然要静养,自然不能人多口杂。再者,病后初愈这段时日,身体的抵抗力最差。对正常人无碍的感染源,却极可能让病人再次患病。”

    见夏荷不明白,他又解释了一句:“比如你打了个喷嚏,喷出的飞沫中,就有不少致病的病毒。对明某初一这样身体健康的人,自是无碍的,影响不了什么。但对武娘子来说,却极有可能让她再次病倒。”

    明文学虽不是正经名义上的大夫,但却深得二圣信任,曾经与阿郎也很有交情,自然他说了算。

    夏荷虽不服气,却也不能说什么。

    “夏荷受教了。”她抿嘴道。

    “更重要的,这样的天气,房中门窗紧闭,又烧着地龙,空气本就不流通。人若多了,只怕空气更为污浊,对病人实在不利。”

    絮絮叨叨解释了半天,明文学的结束语却很是干净利落,“两位请留步。”

    夏荷眼睁睁地看着明文学拾级而上,守在门口的小婢子拉开厚重的门帘子,明文学与初一一起进了房间。

    夏荷跟在老夫人身边十数年,看老夫人的面子,国公府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待她。尤其还当了子矜这样的婢子的面。可明文学并不是府上的人,这个软丁子,老夫人只怕也不能说什么。

    她是老夫人亲自教导出来的,涵养自然极好。虽然有些讪然,却只是轻哼了一声。

    她也不走开,招呼子矜伺立在台阶两边,压低声音,含笑对子矜道:“夫人总说,这明文学有些古怪,今日一见,果然与别人不同。”

    子矜陪着笑道:“子矜听说,明文学能拘鬼神,这样的人,自然是极少的。能拘鬼神的人,咱们这样的寻常人瞧着,自然古怪些。”

    夏荷翻了翻眼睛:“他能拘鬼神,传得厉害罢了,你我谁又亲眼瞧见了?”

    子矜知她心里不忿,存心要数落明文学几句,笑了笑,并不反驳她的话,只说了句:“子矜是什么人?除了这次,之前连内院都没出过。倒是姊姊,跟着老夫人进过宫,姊姊都没见过,何况子矜?不过,子矜想着,二圣总见过的吧?”

    不然能如此信任他?

    夏荷无话了。

    沉默一瞬,不甘心地又问:“他说的话,你可听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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