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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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秘事-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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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梅听了这让人难堪的话,却并不恼,只微微一笑:“姊姊说得好。姊姊的意思,冬梅全明白,也没什么可说的。不过,说到私心,当日夫人为何买了咱们四个,咱们四个清清楚楚。当初谁没有私心。只是这么多年下来”她望了春草,又望了夏荷秋菊,最后将目光虚虚地投向了远处,“到如今,不知三位姊姊如何设想。冬梅却早已看破,没了私心。”

    “私心”两个字,从她口中吐出来,似嘲讽似戏谑,有一种难以言述的味道。

    春草夏荷秋菊神色不由一黯。

    冬梅又道:“冬梅知道姊姊们在担心什么。”她微叹一声,“这些年,冬梅跟着夫人念了几年佛,得菩萨指点,反倒看得开了。夫人是京中出了名的活菩萨,正如姊姊方才所以,夫人一向待咱们不薄。别的不说,姊姊只看咱们吃的穿的用的,比寻常人家的小娘子差了什么?”

    “寻常人家的小娘子,只怕尚不能与咱们比。”秋菊看看春草,又看了看夏荷,最后将目光投向了冬梅。

    冬梅笑了笑:“咱们当初,在人牙子手里,过的是什么日子?能进入国公府,初始固然忐忑,到后来,夫人对咱们和和气气,从打过没骂过,吃得又好穿得又好,咱们谁不庆幸?冬梅记得清楚,那时候咱们私下议论,敢是前世修了福,所以掉进了这福窝里。足足半年,每天晚上,咱们四个挤在一个被窝里,嘁嘁喳喳不敢睡觉,怕不是前世修了福,而是自己做了个梦。若闭上眼睛睡了,一觉醒来,这福窝便没了,又回到了从前那牢坑。”

    忆及从前,冬梅倒是面色如常,其他三人对视一眼,却都很是感叹。

    “后来夫人更让咱们四个,跟着阿郎一起,习琴棋书画”冬梅默了一瞬,“当时年幼,夫人让做什么便做什么,并未多想,如今想来,夫人未必没有她的私心”

    看其他三人脸上变了颜色,冬梅忍不住笑了起来:“姊姊们既然认为冬梅有私心,冬梅今日便大着胆子敞开了说,正好把心剖开,让姊姊们看看冬梅的私心。”

    其他三人红了脸,正要解释一句,冬梅先说话了:“姊姊们不必多想,咱们四人,在所有人眼中,的确是一体的。在冬梅的心里,更是如此。咱们四人原该同声共气,同进同退。姊姊们所担心,也是冬梅所担心的。姊姊们所求,也正是冬梅所求的。”

    得了她这句话,其他三人暗自松了口气。

    冬梅的唇边,抿些丝戏谑的笑:“若连这点默契都没有,谈什么亲如姊妹,不是让人笑话么?”

    另三人对视一眼,不由面露羞赦之色。

    冬梅看在眼里,不待她们有所表示,又道,“这些年,冬梅潜心向佛,懒问俗世,看着与姊姊们生疏了些,难怪姊姊们有所误会。是冬梅的不是,冬梅在这里,向姊姊们赔个不是。”冬梅站了起来,向三个人一一行了个礼。

    “不是咱们不相信妹妹,只是,情势看着,让人心焦”春草扶起冬梅,心虽安定了不少,脸色却有些发白。

    冬梅点了点头:“夫人如今身子大不如前,夫人为咱们谋算了这许多年,咱们四个却依然没个着落,难怪姊姊们心里难安。便是冬梅,虽念了这么多年佛,每每思及未来”

    她没有往下说,而是垂眸念了声佛。

    “妹妹一直比咱们三个有见识,依妹妹看,如今咱们该如何是好?”春草抓紧了冬梅的手,急急地问。

    冬梅摇头苦笑:“姊姊太瞧得起冬梅了。冬梅若有法子,大好青春,又何必只是念佛?”她停了停,笑道,“佛家讲究因果,既种前世因,方有今日果。有因才有果,无因自然无果,多想无益。这么多年,夫人待咱们如何,你我都清楚。夫人一向思虑周祥,咱们几个的去处,大约早就安排好了。若真到了那一日”

    若真到了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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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利敝() 
也不知道怎么了,四个人都忍不住要去想,不知为何,又都有些不敢去想。

    沉默半日,还是冬梅先反应过来,念了声佛,才道:“夫人待咱们,自然不必说。便是”说到这里,她若有所思地顿住了话头,其他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全都眼巴巴地望着她。

    冬梅自然知道三人想听到什么,只是,阿郎的心思,她可不敢妄加揣测,也无从揣测。想起年少时,四个人伴在阿郎身侧,习艺虽苦,可阿郎一笑阿郎有多久未对她那样笑了?冬梅心中的苦涩,顿时翻江倒海,无边无际。

    她努力咽了口口水,接着又道:“便是少夫人幸好咱们平日谨守本份,明里对少夫人恭敬有加,在夫人面前也没少帮她说话”

    夫人虽对杨氏不满意,但她既是公认的活菩萨,素日又教导她们要一心向善,加上她们说得巧妙,倒并未因她们偏帮杨氏而怪罪她们。

    但她们到底是担了得罪夫人的风险的,严重了说,夫人若有心,要治她们一个背主的罪,她们也无话可说。

    “咱们不敢指望少夫人承情,只是这府里,婢仆成群,总不致,偏就留不得咱们四个吧?”冬梅定定地望着年纪最长的春草,既是问春草也是问自己,既是想说服春草,也是想说服自己。

    春草也定定地回望着冬梅,喃喃道:“是啊,少夫人性子和软,真到她掌家的那一日,怎么也应该能指条路给咱们走吧?”

    秋菊望了冬梅又望春草,她二人嘴上虽说得乐观,脸上的表情,却让人看了只觉得心冷。

    秋菊咬了半天嘴唇,终于没忍住,绞着绢帕,凉凉地笑了:“不怕妹妹恼,这话,怕也只有你这吃斋念佛的人,才能说得出来。妹妹刚才不是说,夫人存有私心么?莫非倒忘了,夫人的私心是什么了?”

    见冬梅低头不语,秋菊微叹了一声:“姐姐和妹妹不愿去深想,或者想到了,只是却不愿明说。秋菊一向愚笨,虑事不如你们周祥,顾虑也没有你们多”她又一咬牙,“你们不愿说的话,就让秋菊替你们说了罢。”

    她似乎觉得有些好笑:“都是自家姊妹,又这般时候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呢?还藏着掖着、吞吞吐吐的,有什么意思?”

    春草和冬梅还没说话,夏荷抢先开了口:“瞧妹妹这话说的。咱们四个是什么样的人,难道彼此还不清楚?正如你所说,都这般时候了,谁还敢藏着掖着?夏荷想着,凡事皆有利敝,不同的人,看到的自然也不一样。春草与冬梅的性子一向乐观,遇事自然多往好的方面想。妹妹你一向谨慎,自然多向敝处考虑。依夏荷看,咱们不能只看到敝,自己吓自己。却也不能眼里只有利,那不成了自己骗自己了么?所以要咱们四个聚在一处商议,不就因为怕人少思虑不周,错了漏了什么吗?利也好敝也罢,如今什么事儿没发生,咱们四个倒先乱了阵脚,闹起内讧来”

    她又叹气又摇头,底下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春草秋菊冬梅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一齐笑了起来。

    夏荷心里一松,却又提了起来,急得直摆手:“小声点儿。夫人好容易才睡个安稳觉,仔细吵醒了她。”她提起裙子,蹑手蹑脚行至寝房门口,往里张了一张。见杨老夫人睡得正香,才放下心来,对另三人使了个眼色,又蹑手蹑脚地退了回去。

    四个人围坐得更紧,声音压得更低:“对咱们有利的,春草冬梅已经说了。不利的,也该说出来议一议。秋菊”

    秋菊已经冷静了些,放缓了声音,慢慢地开口道:“那秋菊就说了,若有不当之处”

    春草推了她一把:“咱们姊妹客套作甚?本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什么当不当的。快些说吧。”

    秋菊慢慢沉吟着道:“少夫人的确性子和软,夫人也的确是活菩萨。从前,夫人有多喜欢少夫人,咱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可以说,便是与小娘子比,也差不了什么。”

    记得那时候,杨老夫人就常与杨夫人玩笑,说杨氏这品貌,配阿郎正好。她等不及阿郎与杨氏长大了,不如直接替他们作主,先订下了吧。

    能与皇后攀亲,杨夫人哪有不愿意的?况且,武敏之又确实人才出众,杨夫人也是越看越喜欢。听了杨老夫人这话,笑得眉眼不见,嘴里却谦虚,只说瑜娘愚笨,怕配不上大郎。

    春夏秋冬四人,也是暗自欢喜。

    因夫人明里暗里早说了不知多少回了,她如此用心地栽培她们几个,固然是为了她们打算,却也是为了阿郎考虑。

    夫人说,她们虽名为婢子,在她心里,却也跟小娘子差不多,是将她们当孙女儿看待的。

    况且,她们只是出身寒微,单看品貌,与那些世家女子差不了什么。若胡乱配个小厮,实在委屈了她们。她们从几岁始,就跟在她身边,竭心尽力伺侍了一辈子,没出半点差错。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不能不为她们考虑。

    夫人又说,她一辈子,最放心不下的,除了她们四个,就是阿郎。她年纪已长,不可能守阿郎一辈子,一想到这一点,她就觉得揪心,真正是死了都不能瞑目。

    好在有了她们四个。

    她们四个,是她一手精心栽培出来的,与阿郎又是从小一处长大的。她们四个人各有长短,单个看呢,算不得什么。但若能聚在一起,互相帮衬,再没有做不到的事儿。

    夫人要她们代替她,永远陪在阿郎身边,看着他,照顾他,陪伴他。她们四个在他身边,她放心。

    这放心,是两重放心。

    既放心她们,也放心阿郎。

    两全其美,再也找不到的好事儿。

    她们这样的人,能作阿郎的房中人,真是意想不到当然也是最好的归宿,的确是再也找不到的好事儿。当了夫人的面,虽满面通红不发一语,心里却很是欢喜,私底下厚着脸皮议论了好几次。她们四个自然没私心,能一辈子不分开,原本也是她们的愿望。担心的,只是未来的主母,能不能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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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高看() 
杨氏性子和软,知根知低,最关键是,因她们是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子,杨氏对她们一直姊姊长姊姊短的,多年来不曾轻看一分。

    有这样的主母,当是她们的幸事。

    自那以后,她们对杨氏,比从前更殷勤亲厚。杨氏对她们,也更加客气有礼。

    只是再没想到,阿郎开始议亲时,夫人却对杨氏不满起来。京城的贵女挑了个遍后,虽然最终还是定了杨氏,却很有些退而求其次的委屈在里面。

    杨氏进门后,夫人对她越发挑剔起来。

    一个是现在的主人,一个是未来的主母,她们几个夹在两人中间,小心翼翼左右斡旋,很是费了些心思。

    私底下议论起来,都很是担心。杨氏只是性子和软,又不是面捏的人儿,世家女子,在家时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娇惯着长大的,能没个脾气?

    想当前,杨氏也是爱说爱笑,爱吵爱闹的性子。如今一味的沉默隐忍,让她们捉摸不透,也很是不安。

    “妹妹们可还记得,当初少夫人未与阿郎订亲时,夫人是如何夸赞少夫人的?”春草叹了口气。

    怎么会不记得,当时杨老夫人将杨氏夸得天上少有地上全无,还说不愧是她们杨家的人。

    杨氏及笄前,时常随杨夫人往来老国公府。春夏秋冬四人也算是与她一同长大的。

    那时候几个人私底下议论,都认为杨氏温柔贤淑,很是不错。日后能伺候这样的主母,是她们的福气。

    但是杨老夫人将她赞成这样,四个人虽嘴上附和,心里却颇有些不以为然。

    这些年她们跟着阿郎习艺,自己学术虽不精,却很长了些见识。别的不说,只说字,杨氏便不及冬梅。冬梅的字,可是阿郎亲口赞过的。

    其实也不怪杨氏,她出身世家,家世便是最好的嫁妆,琴棋书画不过是点缀罢了。

    于春夏秋冬四人,这却是她们惟一的机会。她们卯足了劲儿,拚了命的学,一方面是为了夫人面前有所交代,更重要的,却是希望阿郎能高看她们一眼。

    若是从前,有夫人作主,有杨氏这样的主母,她们定会认为自己终生有靠。

    但得夫人多年来悉心教导,见识不一样,想法自然也就变了。

    她们都认为,阿郎的这一眼,对她们来说,才是至关重要的。

    夫人就说过,女人再厉害,最终,靠的还不是男人。

    男人要怎么靠,可是门大学问。

    世上男子,哪个没个姬妾?想在姬妾中胜出,靠的是什么?

    女人靠得住的是什么?

    家世?年轻?美貌?才情?孩子?

    其实靠的是什么不重要,能让男人高看一眼,才是真正的厉害,或许倒能博个一生一世。

    这是杨老夫人时常挂在嘴边的话。

    在她们年纪尚幼时,杨老夫人便拿皇后的经历来教导她们。

    身为太宗文皇帝身边的才人时,皇后青春正盛,貌美如花,正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美的时光。

    她人又聪明伶俐,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不是那只知哭哭啼啼的柔弱女子。

    皇后替太宗文皇帝出主意,驯服烈马狮子骢的故事,春夏秋冬也听过,当真是又佩服又心惊。

    可结果如何?太宗文皇帝眼里只有以才著称的徐充容,皇后在他眼里杨老夫人摇头叹息,所以到太宗文皇帝驾崩时,皇后都只是一个小小的才人。

    “圣人眼里的皇后,可就不一样了。”说这话时,杨老夫人又是欣慰又是得意。

    皇后再次入宫,已经二十有六,真算不得年轻了。

    蟒氏和枭氏就比她年轻,蟒氏出身赫赫有名的太原王氏,枭氏有圣人最倚重的儿子李素节。说到美貌与才情,太宗文皇帝时,皇后容貌更甚。至于才情嘛,十年磋磨,倒的确长了见识阅历。不过,人还是那个人,当年也不差,如今又能相差多少?

    这男人呀,眼里有你,更重要的是,若能高看你一眼两眼的,那结果,可就大不一样了。

    杨老夫人觉得,她们这样的身份,若只想着讨好当家主母,是最最愚蠢的。

    当年蟒氏为了与枭氏争宠,初始未尝不是竭力笼络皇后,皇后也不是不知感恩的,能回宫已是大幸,能被封为四妃之首的昭仪,更是心满意足。可见皇后渐得圣心,又接连诞下了一子一女,蟒氏不甘心了。不但转头联手枭首对付皇后,还害死了大公主。

    “女人心,比男人更难测。你们这样的身份,唉,可千万不能眼皮子太浅,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遇上个好相与的当家主母身上。”

    杨老夫人说得明白,当家主母,当的是谁的家?取悦当家主母,为的又是什么?所以呀,与其寄望于当家主母,还不如好好想想,怎样才能让男人高看自己一眼。到时候,有男人护着,当家主母能怎样?敢轻看你?

    初见阿郎,那阳光般灿烂,雪玉般剔透的少年郎,让年幼的她们没来由地红了脸。

    忍不住想看他,却又不敢看。

    谁想杨老夫人并不介意,反倒搂住阿郎,指了她们让阿郎看,还问阿郎她们四个好不好看。

    阿郎见她们四个,年纪相仿,身量差不多,又打扮得一模一样,也很是好奇。偎在杨老夫人怀里,瞪大了眼睛一瞬不转地望着她们,犹豫半日,慢慢地摇了摇头。

    在阿郎眼里,她们四个齐齐地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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