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武敏之心痒痒的,有一瞬间,几乎想要握住她的手,也象她那样看上一遍。
“我曾经说过,我原姓武”在他快要按捺不住自己时,春四娘终于开了口,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比武敏之更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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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寻兄()
“我虽然无父无母,只有兄长武如日一个但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我祖籍渝洲,这次进京原是为了寻找兄长,只是不巧没了过所,既回不了乡,又进不了京,无奈之下,不得已才冒用了那柳七娘的身份。那真正的柳七娘,早已因病死在了长安城外的客栈中。她正好与我同乡,也是个苦命的人。我委身平康坊,原想的是,等到圣人大赦天下之日,设法得一个良民身法,若实在寻不到阿兄,也好方便回乡。”
春四娘低着头,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慢,却一口气说了下去,并未作任何停顿。
她说完了,武敏之并没有接话,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我记得,你的闺名是如月。”终于,武敏之开了口。
春四娘嗯了一声。
武敏之沉默了半日,才接着道:“让你做回武如月,并不是什么难事。”
春四娘抬眸看了他一眼,想道声谢谢,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武敏之又沉默了半日。
“至于回乡”短短四个字,他说得很慢,慢得象初说话的孩童,似乎每个字都要想上半天,“你且听我一言”
春四娘低垂着头,耳朵却竖了起来,心慌意乱地等着他的下文。
他却再次沉默了。
她也没什么话可说,只是认真地数着指尖上的纹路。
“你”武敏之终于又开口了,这个“你”字说得艰涩无比,不过后面的话,就顺畅了,“你既为寻找兄长而来,受了这许多苦,若无功而返,日后想起岂不遗憾?依我看,回乡的话,不如暂且不提。你放心,令兄只要在京都,我自会全力帮你,迟早总能寻到他的。”
似乎怕春四娘打断他,他说得又急又快。
春四娘抿嘴看了他一眼。
他看上去有些紧张,又有些慌乱。
跟记忆中的他,完全是两个人。
春四张牵起唇南,原本想对他笑笑的,笑到一半,眼泪再次淌了满脸。
这次比前一次更为汹涌。
武敏之默默地看着她,看了半日,默默地掏出绢帕,犹豫了一下,放在两个人中间的案几上,轻轻推至春四娘面前。
春四娘抓起那帕子,展开来捂住了脸。
帕子上有淡淡的馨香,还有他的体温,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她好容易平静了些,想将绢帕还给武敏之,又想到已被自己弄脏了,就这样还回去似乎有些无礼。
她犹豫了一下,将帕子握在了手中,看着上面绣着的几枝寒梅,半日才低声道:“多谢国公。”
“你与我之间,何须言谢?”武敏之这话一出口,两个人不自禁地又对视了一眼。
“还是要谢谢国公。”春四娘垂眸道。
武敏之端起茶盏,举至唇边,才想起这是春四娘的茶。他放了下来,四处望了望,略带歉意道:“此处比不得京都,处处简陋,人手也不如国公府充裕,你且先忍耐几日”
春四娘笑着打断了他:“国公休要客气,对我来说,这里又清静又宽敞,已经很好了。”
方才她并未唤他国公,此时却一口一声,武敏之莫名地有些气闷。
“咱们在此处,至少总要待上三两月,还望你不要心急。若你实在担心令兄,不如我先修书一封,让魄渊亲自送回京中。京兆尹与我有些交情,我若开口托他寻找令兄,想来他不会推托。”
春四娘再次道了谢。
武敏之忍不住蹙眉道:“四娘何故如此客气?”
春四娘不好意思地笑笑,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客气。
明明受的教育是“人人生而平等”,先前也还好好的,更早之前,气恼之中甚至想过,要把这个特权阶级的代表打倒在地,并踩上一脚。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就扭捏起来。只能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指尖。
“哎呀。”看着看着,她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猛地摇头道,“不妥不妥,不可不可。”
武敏之不解地望着她。
话到嘴边,她却犹豫起来,意思虽明白,只不知怎样表述才好。
“寻找我阿兄之事,依我看,不宜大肆宣扬,连官府都不敢劳动,更不能劳动京兆尹。”她慢吞吞地道。
武敏之诧异道:“这又是为何?”
春四娘望着他,好一会儿才道:“你能够相信我,并且愿意帮我,我很高兴。可高兴归高兴,高兴之余,又觉得很是不妥。”
武敏之等了半日,见她不再往下说,有些不高兴了:“四娘莫非有什么话,不能对我说么?”
春四娘心里说,并非不能对你说,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可知当初你娘差点杀了我,为的是什么?
这话却万万不能问出来。
似乎也不能直接告诉他,自己知道他那妹子魏国夫人的一段秘辛。毕竟,那是他心中的一根刺,而且也实在算不得什么光彩的事儿。
她绞了半天手帕子,突然笑了起来:“京兆尹可不认识我。就算认识我,也未必就能如你一般相信我。你怎不想想,你让他帮我寻找我的兄长,少不得要让他知道我兄长的长相。你准备如何让他知道呢?画一幅我兄长的画像?还是告诉他,就照你的模样找人?京兆尹会不会认为你在与他开玩笑?”
武敏之“喔”了一声,这倒的确是个问题,他一时情急,倒忽略了。
“你那兄长,真的与我如此相像?”他忍不住问道。不待春四娘回答,他又笑了。既然她能与月娘如此相像,他那兄长与他如此相像,又有什么可怀疑的?
春四娘飞快地望了他一眼:“的确相像。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怀疑”
她突然红了脸,坐直身子移开了目光:“若京兆尹认为你在开玩笑,想来倒也不怕。我怕的是,若他知道了事情真相,会怎么看?若别的人,知道京中有个我,我偏又有个长你与你一般无二的兄长,会怎么看?是认为不过是巧合,一笑置之,还是”
她是真的担心,与李三郎一番长谈后,她便明白了郑国夫人的一片苦心。若非郑国夫人想杀的是自己,没准她也会认为,这个人虽不该杀,但的确不能留她活在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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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干系()
如今武敏之却要大张其鼓地去替她寻人,怕宫中不知道她的存在似的,偏还要找上京兆尹。
京兆尹是什么人?放后世,就是帝都市长。
她一介平民,何德何能,自己的私事儿,竟要劳动帝都市长帮忙?
就算京兆尹看的是武敏之的面子,就算自己与魏国夫人完全两样,到底是公权私用,看在有心人眼里,终归不好。
况且,武如日与武敏之,自己与魏国夫人明明隔着一千多年的时光,八杆子打不着的人,偏偏长了几乎同样的一张脸,真正是说不清道不明,诡异至极。
要让人不多想,都难。
若真惊动了京兆尹,只怕第二天,武如日的画像便到了武后案头,再顺着武如日这根藤摸到自己这根瓜。有武敏之与魏国夫人,偏又有武如日与自己。武如日全无踪影,武敏之却的的确确与自己攀扯上了关系。
京兆尹会怎么想?武后会怎么想?
武后会怎么想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个问题实在太过微妙,可大可小,小可一笑置之,却也可能大到掀起惊涛骇浪。
真正的武后,究竟是玛丽苏还是阴谋家?她一无所知,怎敢冒险?
她没有看武敏之,武敏之却清楚地看见,她的唇有些发白。
“你在担心什么?”他意识到了什么,淡然一笑,沉声问道。
春四娘拧着眉头想了半日。
“若不然,我还是隐姓埋名罢。横竖我孤身一人,姓甚名谁其实并不重要,能恢复良民的身份便足够了。至于我那兄长,方便的话,还是悄悄地找罢。若不方便”她一咬牙,“当日他既弃我而去便不找了,顺其自然听天由命罢。”
巧合太多,看在有心人眼里,便不再是巧合,很可能就成了别有用心。
想起看过的狗血故事中,容貌相同的人,背后往往是一个志在必得的复仇故事春四娘犹豫了。
武家人隐身不见的这几日,她从兴奋,到期盼,到紧张,再到失望,以致绝望,最后只剩下了满腔愤懑。
愤懑中,她打定了主意,等见了武敏之,无论如何,撒娇撒痴也罢,死缠不放也罢,甚至不惜威胁利诱,总之,务必要通过他,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的目的很简单,一,良民户口,二,寻找武如日。
至于这样做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既无情,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若有人觉得她的出现,是精心谋划别有用心更好。这样的话,她与武敏之就成了一根绳子上的蚱蜢了。他帮她,就是帮自己。若不帮,嘿嘿,可得好好掂量掂量,惹急了她
惹急了她,她虽没想好具体应该怎么做,但却打定了主意,定要让他好好地见识见识穿女的杀伤力。
说到穿女的杀伤力,从前辈们的自传中看,那可是连她都会害怕的。简单说吧,轻则败家,中间灭族,重则亡国。就问你怕不怕?怕不怕?
谁知道,武敏之一现身,看着那张与武如日相差无几的脸,她的心便是一软。
再听他便处处为她着想,考虑得甚是周到,而且,更超出了她的预期。
春四娘的心,便软成了一汪春水。
她一向恩怨分明。
他为了她好,她自然,更不能带累他。
想到他可能因此而被武后怀疑,甚至有可葬送自己的锦绣前程,她的心里便阵阵发堵。
况且,不管内里如何,在外人看来,她已经上了武敏之这条船,两个人已经是一根绳子上的蚱蜢了。
带累了他,他真有个三长两短,她又能好到哪里去?
说到底,她还是为了自己考虑。
她重重地望了武敏之一眼,很是烦躁,也不知道历史上,他究竟是什么结局。
女帝,不,整个武后掌政时期,人的命运真是莫测,今日还是朝中重臣,明日便成了阶下之囚,甚至枉送性命的人,不要太多。
已经结局悲惨的有长孙无忌上官仪,将要结局悲惨的有几位皇子。
这几位还算有因可循,要么站错了队,要么挡了武后的道,武后自然容不得他们。
周兴来俊臣之流呢?
她所知道的,武后的重臣,能得善终的,不过三人。
一是狄仁杰,二是娄师德,三是徐有功。
文武百官,区区三人。
武后行事真是出人意料。
也是,毕竟惟一的女帝,寻常人,谁能知道她的心思?
以前看宫斗小说的时候,春四娘一直感慨,觉得自己头脑简单,绞破脑汁也想不出那些阴谋诡计。
当时她未必没庆幸自己头脑简单。
此刻却有些懊恼。
“我想了这几日,想来想去,还是算了吧。他当日不告而别,也许是不得已的原因,显然却也没有总之,我如今这样,也挺好的。”她迟疑了。
武敏之见她欲言又止,不由轻笑了一声:“原来姓甚名谁对你而言并不重要。当日在禅房,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春四娘被他问得脸一红,低了头道:“你是男子,我是女子,男女有别,姓氏的意义自然也就不一样”
女权主义者若听了她这话,定然会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甚至问到她脸上来。不过她一向对女权运动不感兴趣。她所了解的女权运动,大多是鼓励女人一定要干得好。干得好的目的是什么呢?自然是为了嫁得好。
仔细想想,真是让人无语。
况且这是古代,古代女子一旦嫁了人,便成了某某氏。高门氏族的联姻,讲究个门当户对,姓氏自然重要。象她这样漂泊无根的,真要谈婚论嫁,可能的配偶,也不过是与她差不多的中下层人士,姓甚名谁,有什么重要的呢?
武敏之微叹一声:“先前你一门心思想要找寻兄长,不惜千里迢迢孤身进京,甚至为此沦落平康,如今为何却又犹豫起来?”
春四娘默然。
她的确是一门心思想要找寻武如日。
而且,不是千里迢迢,而是跨越了千年。
可是,武如日究竟在不在这个时空,在不在长安,她却一点把握都没有。
若他不在,自己所做的一切,岂不是白费工夫?
纵然他在,如此大费周章,倘若最后真如自己所料,岂不是害了武敏之也害了自己?
到时候,武如日大约也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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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判断()
春玉娘伸手想去抚摸月奴,月奴对她可就不客气了。竖起身子,怒气冲冲地冲她汪了一声,吓得春玉娘缩手不迭。
“玉娘小心,月奴认生。”这几个字,春四娘说得特别重,说完不动声色地瞄了杨八娘一眼。
杨八娘正看着月奴出神,闻言回过神来。
“四娘如若无事,咱们不如,这就走吧,夫人还等着呢。”语气比先前更客气了。
春四娘倒又狐疑起来,夫人还等着,死了的人怎么等?难道不是郑国夫人?
行至外院,春四娘抬头看了看天。
雪已经停了,天空湛蓝湛蓝的。
寒冷的空气中带着凛冽的梅花香,耳边还听得见姊妹们隐约的笑闹声。
真的就要离开这里了吗?
院子里空荡荡的,一辆青色的马车孤伶伶的停在那里,车顶已积了厚厚一层雪。
车夫倒是皮肤黝黑,身材粗壮,一双手骨节粗大,青筋暴绽。
武侠小说中,这样的人有些本事,却通常算不得高手。不过,对付自己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非江湖人士,倒也绰绰有余。
春四娘刚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
她悄悄地往春玉娘身边靠了靠:“还没问八娘,你家夫人是”
杨八娘笑了笑:“我家夫人是谁,原不怕告诉四娘。只是,四娘想也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家夫人何等尊贵,她的名讳,却不能在此处提起。四娘放心,待上了车,出了平康坊,自然会告诉你的。”
她有意无意看了春玉娘一眼,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四娘你并非外人,但春玉娘却是。
春玉娘有些着恼,想到袖中的银票,又笑了起来。
“四娘请。”杨八娘抬手示意春四娘上车。
春四娘望了春玉娘一眼。
春玉娘知她意思,却很可恶地笑道:“这倒是我儿不懂事儿了。干咱们这营生的,向来只认钱不认人。我儿不是一心想脱离了这苦海,去攀高枝么?如今,有这么尊贵的夫人买了你,你怎地却又挑三拣四起来了?儿呐,娘虽然是操持这下贱营生的,却也知道,为人最是要知足,要感恩”
这春玉娘敢是插刀教的么?自己也没少给她赚钱,怎么临别还不忘插自己一刀?
春四娘恨得牙痒,笑得却也开心,对春玉娘一礼:“自然还要感谢玉娘教导得好。”
她再看了杨八娘一眼,又望了望那中年男人,最后又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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