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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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人之死-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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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懒散而舒服地坐在多兰·路德那奔驰450SL型的轿车里,心不在焉地听着多兰的唠叨。他告诫我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就我的那部电影将有一场恶仗要打。他又说杰夫·瓦更将成为制片人,瓦特伯对这部电影有着个人的兴趣。多兰还说正是他们对莫勒马的骚扰导致了他的死亡。我把这种说法当作好莱坞典型的夸张手法而置之脑后。这一路上多兰说的所有的话的实质,无非都是要告诫我:今天将决定这部电影的命运。于是在继续开往电影制片厂的长长的路途中,我调动了大脑里的所有记忆来重温自己亲眼所见的以及听人所说的有关缪斯·瓦特伯和杰夫·瓦更的所作所为。 
  杰夫·瓦更的骨子里是个彻头彻尾的庸俗不堪的人,更是一个一钱不值的制片人。他发迹于电视,然后脐于电影故事片制作的行列,过程就和一滴墨水在亚麻台布上慢慢化开的惊人效果一样。他拍了100多部电视故事片,20多部舞台艺术片。这些片子并非每部都是高雅的有魅力的高质量的艺术作品。好莱坞的影评家、工作人员以及艺术家们都经常开瓦更的玩笑,把他称作苏尔兹涅克、鲁比兹、泰伯格等人的混合体。 
  一部典型的杰夫·瓦更影片中,扮演者基本上是年纪较大的在电影界已混了很久却依然经济拮据的昨日之星,稍有常识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部廉价的影片。导演往往由于瓦更的太多干预而起不了作用,他们本来又都是些平庸之辈,曾经导演过不少失败之作,因而他可以随意指挥他们按照他的意图来拍片。令人奇怪的是这些影片虽然俗不可耐,但是由于它们的主题符合商业需要,所以很多片子不赚也不赔,有的甚至还赚了不少钱。可以说,这些影片一般都是事先瞄准观众的胃口,也就是说,是专门为某类观众拍摄的。杰夫·瓦更还是个守财奴,一向对电影的制作成本抓得极紧,如果影片获得成功,赚了很多钱,他就在合同上做功夫,挑毛病,使得人人都要损失一部分提成比例;要是这套鬼把戏还不灵,他就要求电影制片厂向他们提出诉讼,最终达成一个提成比例的协议。而他的顶头上司缪斯·瓦特伯总是说杰夫·瓦更能为影片提出极好的主意,也许他不知道这些主意都是瓦更从别人那里偷来的,瓦更擅长通过诱骗的手段达到目的。 
  他在年轻的时候,已经惯于盘剥三重文化电影制片厂里所有的小影星,因此得了豺狼的绰号。他在拍电视的时候,为了把某个女子搞到手,通常的做法就是先让她在片子中扮演酒吧女郎或接待员的角色,如果她演得不错又对他百依百顺,那么就可能整年都有活干了。自从改拍电影后,他的这一套做法行不通了,一部预算为300万美元的影片里的角色总不能任他随心所欲地分配给那些满足了他性欲的人去扮演。从那时开始,他就让他们朗读某个角色的台词,口头上答应要关照她们,实际上没有承担多少义务。当然,她们当中有些有才华的人,借助于他的地位,在故事片中得到了一些好角色,有少数人还成为了明星,她们对他自然感恩戴德。在“黑寡妇”的国度里,杰夫·瓦更是最后的幸存者。 
  有一天,从俄勒冈的北部雨林里来了一位年方18的绝色美女。她天生丽质,有一流的脸蛋和身材,还有火辣辣的气质和独特的天才,遗憾的是她不上镜,在白痴魔术似的电影中,她的美貌不起作用。 
  她在俄勒冈的森林里长大,练就了一身当林业工人和猎人的本领。她能剥鹿皮,敢和灰熊斗。在她的代理人和她谈心后,她每个月极不情愿地让杰夫·瓦更玩弄一次。由于她生长在一个人人都是直率的猎人的地方,因此也相信了杰夫·瓦更能遵守诺言,为她弄到一个角色。在确知他不会为她安排到角色时,她带了一把剥鹿皮用的刀和他上床,在关键时刻把刀捅进了他的睾丸。 
  遗憾的是他伤得并不厉害,杰夫·瓦更自己则千方百计地掩盖这一事件,不愿意提出指控,但是这件事还是泄露了出来,他只好给了那少女一笔钱,足够她买一间木屋和一支新的来福猎枪,打发她回俄勒冈的老家。杰夫·瓦更也从此吸取教训,放弃了诱奸小影星的勾当,一心一意去打诱骗作家的主意。作家被骗后更不敢张扬,也比影星更胆小,这样一来,他不但更有利可图,而且没有那么危险。 
  他诱骗作家的手法不外乎是在请他们吃昂贵的午饭时,有意向他们虚提各种工作机会,告诉他们如果参加改编正在拍摄中的电影剧本,一次就可得数千美元。接着他就诱惑他们畅谈自己未来的小说或电影剧本的创作构思,然后剽窃他们的构思并移花接木——改变了其中的人物,但主题和情节都原原本本地保留下来。他不但对提供这些原始构思的作家分文不给,还对干这种缺德事津津乐道,因为作家的付出是无形的,他们也不可能找到证据来证明这些构思由他们提供,所以只好吃哑巴亏,不像那些为了得到角色而不惜向他提供性服务的女星期望得到回报那么简单直接。 
  倒是所有和杰夫·瓦更打过交道的代理人都会明智地阻止他们的作家主顾再跟他一起出去吃饭,不过全国各地有那么多年轻又没有处世经验的作家拥到好莱坞,渴望通过此人在好莱坞的地位来帮助自己名利双收,加上杰夫·瓦更已经精于此道,会很巧妙地打开一点点的门缝让他们往里瞧,随即又用力把门关上,连带把他们的脚趾夹个青一块紫一块。 
  有一次我在拉斯维加斯和科里聊天时说他和瓦更用同一手法欺骗受害者,科里当即表示不同意,他说:“我和维加斯是瞄准顾客的钱,而好莱坞要的却是睾丸。” 
  他还不知道三重文化电影制片厂刚刚在拉斯维加斯购买了当地最大的赌场中的一家。 
  缪斯·瓦特伯的情况和瓦更有所不同。在我刚到好莱坞不久,有人带我到三重文化电影制片厂去拜会他。 
  一见面,我就知道缪斯·瓦特伯是个什么货色了。他脸上那种鲨鱼似的表情就是那种长期享有至高无上权力的人惯有的冷漠的样子,这种一般人装不出来的表情我曾经在高级军事将领。赌场老板、美艳而富有的女人以及黑手党的头子们的脸上见过。他的骨子里还渗透出权欲和冷酷,绝对没有丝毫的怜悯和同情心。这是一个权欲横流,大权小权都要独揽的强人。 
  那天晚上,我告诉詹娜丽我到过三重文化电影制片厂,还见识了瓦特伯,她漫不经心地说:“好个老缪斯,我认识他。”说完,她挑衅似地望了我一眼,我就上钩了。 
  “好吧,”我央求她,“和我讲讲你是如何认识缪斯的。” 
  詹娜丽起床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那时我到好莱坞快两年,仍然一事无成。有一天,我应邀出席一个有许多大人物到场的派对。我是以一个未来影星的身份去碰碰运气的,希望能接触到一些要人。派对上有十多个像我这样的少女,全打扮得花枝招展,希望能给某个有权势的制片人看中。算我最走运,风度翩翩的缨斯·瓦特伯走到我的跟前。我当时不明白人们为什么会中伤他,还记得他妻子曾走过来大约呆了一分钟,并且在设法把他拉开,但是他不理她,继续和我聊天。毫无疑问,我当时是南方来的有魅力的美女。当晚派对结束时,他邀请我第二天到他家吃晚饭。第二天早上我打电话给所有的女朋友,把这个事告诉她们,她们向我表示祝贺,一再叮嘱我得为他献身。我说我当然不会在第一次和他的会就让他轻易得手的,我还认为如果我吊吊他胃口,也许他会更尊敬我。” 
  “这真是个好技巧。”我插了一句。 
  “我知道,”她说,“这个技巧用于你身上是很灵的,这是我的感觉。事实上我向来都是除非真正喜欢一个男人,否则就不会和他上床。我从来就不会由于要某个男人为我办事而和他上床。我对女朋友们说了这件事,她们都认为我疯了,说如果缪斯·瓦特伯真的爱上了我,或者说真正喜欢我,那就意味着我可以走上当明星的道路。” 
  她花了几分钟的时间来生动地表演这出假美德的初时抗争,最终变成心甘情愿的犯罪的哑剧。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好奇地问。 
  詹娜丽两手叉腰,戏剧性地昂首挺立,一副自豪的样子。“那天下午五点钟,我做了一生中最大的决定,那就是为了不断进取,我准备和一个根本不了解的男人上床!我自以为自己很勇敢,最终定出了这个只有男人才能够制定得出的决策。” 
  她暂时中止了自己的“演出”,转而友好地问我:“男人们不就是这样做的吗?他们只要能在生意上达成协议,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连贬低自己的身份也在所不惜,这算不算生意经?” 
  “我想是吧。”我回答她。 
  “你曾经干过这样的事吗?”她又问。 
  “没有。” 
  “你对自己的评价还挺不错的嘛,对吗?我曾和几个已婚男人有过婚外情,我注意到一件事,那就是他们全喜欢带那顶硕大的白色牛仔帽。” 
  “此话怎讲?” 
  “他们都想既对妻子又对女朋友表示公平爱恋,起码是希望能给别人留下这样的印象,这样一来,人们就无法责备他们了。连你也是这么干的!” 
  我思索了一会儿,弄明白她此话的含义后说:“就算是这样吧,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詹娜丽愤愤不平地说,“你说你爱我,但你又要回到妻子的身边。已婚男人除非真打算离开自己的妻子,否则他就不应该对另一个女人说他爱她!” 
  “那是浪漫主义的假话。”我承认道。 
  她情绪激动了好一阵子才说:“如果我到你的家里去,对你的妻子说你爱我,你会反对吗?” 
  我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用手压住自己的胸口说:“请你再说一遍,好吗?” 
  她重复道:“你会反对吗?” 
  我回答她:“百分之百不赞成!” 
  她咬牙切齿地瞪了我一会儿,然后又放声大笑了起来,说道:“我曾和你一起堕落,但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干了。” 
  我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 
  “好啦,”我说,“和瓦特伯的事进展如何?” 
  “我用龟油彻底地,长时间地沐浴,然后又化了妆,穿上最好的衣服,自己开车到祭坛。我被引进屋子,见到了缪斯·瓦特伯。我们坐下来一起喝饮料,他问了我的工作等情况,和我聊了大约一个小时。他非常精明,让我明白如果这个晚上过得愉快,他会为我做许多事。我心里想这狗娘养的,今晚根本没打算和我上床,他甚至连饭都不请我吃。” 
  “我可从来没有对你做过这种事。”我又插嘴道。 
  “他看了我好长一段时间,然后对我说:‘楼上的卧室里已备下了晚餐,你愿意上去吗?’我用南方口音回答他道:‘愿意,我有点饿了。’他陪我上楼去,他家的楼梯就像电影中的那么漂亮。打开了卧室的门,他把我让进了房间后,就在外面把门关上了。我在房里看见一张小桌,上面摆了一些精美的小吃。” 
  说到这,她又摆出一个天真少女的姿态,脸上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 
  “缪斯在那里?”我忍不住问她。 
  “他在外面,在走廊里。” 
  “他让你单独进餐?” 
  “不,贝拉·瓦特伯太太身穿极薄的晨衣在等着我。” 
  “啊,我的上帝!”我惊叹道。 
  詹娜丽开始表演另一幕: 
  “我事先并不知道得和一个女人造爱,本来这天我思想斗争了八个小时才决定和一个男人上床的,现在我却是不得不和一个女人造爱,我没有这方面的思想准备。” 
  我说我也没有这个思想准备。 
  她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是傻乎乎地坐了下来。瓦特伯太太请我吃三明治并给我倒了杯茶,然后她从衣服中抖出她的双乳,对我说:‘亲爱的,你喜欢这对乳房吗?’我机械地回答:‘你的乳房很漂亮。’” 
  这时詹娜丽盯着我的眼睛,接着又垂下了头,我问她:“后来呢?你赞美了乳房后她还说了些什么?” 
  詹娜丽张大眼睛,做出恐惧的表情说:“贝拉·瓦特伯对我说:‘你愿意亲我的乳房吗?我亲爱的!’” 
  詹娜丽说到这里,一下子瘫在床上,躺倒在我身旁,但仍然继续说:“我冲出房间,跑下楼梯,逃离了那幢房子。为此我足足等了两年才找到工作。” 
  “这座城市可真够野蛮。”我感叹道。 
  “不,”詹娜丽说,“如果我事先和女朋友再谈八个小时,也许我就会肯干了,这仅仅是能否鼓足勇气的问题。” 
  我不出声,只是对着她眯眯笑,她则盯着我的眼睛,对抗着。我说:“是的,不过这又有什么区别?” 
  当轿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时,我设法去听多兰的意见。 
  “老缪斯是个危险的人物,得提防着他。”他的这个意见和我的不谋而合。 
  缪斯·瓦特伯是好莱坞最酷爱权势的人物中的一个,他的三重文化电影制片厂在财力上比大多数的电影制片厂都要雄厚,但生产的影片却最糟糕,然而这个全身连一个艺术细胞都没有的缪斯·瓦特伯,竟然在生产艺术的领域里创造了摇钱树!就凭这,他成为公认的奇才。 
  瓦特伯是个不太整洁的胖子,身穿裁剪马虎的维加斯式的衣服,平时沉默寡言,从不流露情感。他信奉的原则是:只有你能够从他那里拿走的东西,他才肯给你。换句话来说就是:你要是没能耐强迫他和他的律师拿出来的东西,他就坚决不给你。他在影片提成方面欺骗制片人、明星、作家、导演等人倒是一视同仁。生产出了好片子后,他从不感谢导演工作的出色,演员表演的精湛,作家剧本的优秀,他的理由是他曾为劣质的东西付出过很多次大价钱,所以凭什么还得对一个称职人员的工作多付钱呢? 
  瓦特伯就像人们谈论战争那样谈电影,他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是:“要想做煎鸡蛋,不打破鸡蛋不行。”如果某个生意合伙人因为自己和他有交情,或者某个演员因为敬爱他,以为他们之间的友谊有多深,到头来因不明不白地被电影制片厂克扣了工钱而去向他提出疑义时,他总是淡淡一笑,冷冷地说:“我一听到这个‘爱’字,就赶紧伸手捂住钱包。” 
  他对仁义道德不屑一顾,别人指责他缺乏信誉时他反而以此为荣。他根本就不希罕获得言而有信的美名。他认为握手是表面功夫,只有白纸黑字的合同才是真格的。只要有机会去骗取合伙人的建议和剧本,克扣他们的电影利润的合理提成,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干。要是那些过度疲劳的艺术家(制片人太了解情况了,明知道反对只是徒费口舌)忍无可忍地去责备他,他就只是简单地回答:“我是个电影制片商!”腔调和波多雷对一个类似的责难做出的回答:“我是个诗人!”一模一样。 
  瓦特伯使用律师就像流氓使用枪那般随便,玩弄感情就像妓女玩弄性爱一样老练,利用好的作品就像希腊人利用特洛伊木马。他支持罗杰兹退休演员之家就等于以色列支持千百万印度饥民和在阿拉伯各国栖身的巴勒斯坦难民,要想他对别人行善,就等于是要他做违反自己本性的行为。 
  瓦特伯刚接管时的三重文化电影制片厂是个亏损严重的厂,他立刻在电脑中设置了严格的底线基数,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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