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系列问题在张逸脑海中浮现。
“所以说，还是听我慢慢说吧。”李四又蜷着身子坐回张逸面前，“大多数事你是知道的，就从我觉得你不知道的地方开始说吧……”
“测试的时候，游戏不那么完美，总有些……有自己想法，不那么老实的梦魇……”李四像是回忆着一个世纪以前的事情，“其中有一个梦魇叫‘长舌妇’，她的舌头特别的长，特别的灵活……你干嘛这个表情？游戏内不可以‘做爱’的……总之，那个梦魇无法保守住任何秘密，多大的秘密，她都会忍不住说一些，然后诱使别人追问。当时，她勾引我的问题有很多……”
【嘿，小伙子，你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游戏么？】
“于是，我就追问。”
【呵呵，这个是秘密，不能说的。】
“她这么说，我肯定继续追问。”
【小伙子，我稍微透露给你一点点，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这事关两个世界……】
【真是服了你了，我看你嘴老实，再多说一句……我们得谢谢你们来玩这个游戏……】
【真的……不能再说了，再说咱们都得死……我虽然很想说，但是……】
【啊！！不要！！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
叙述到这里的时候，李四的瞳孔中满是恐惧，属于人类的，真实的恐惧：“正当她要继续说的时候，一个梦境守卫者出现了，将她带走，临走的时候，梦境守卫者问我知道了什么，我说什么都不知道……我以为这就完了，可之后我发现，好像我被跟踪了，总是有梦境守卫者跟着我，无论是在副本，还是在城市……连快递员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我越来越害怕，越来越害怕……感觉好像知道了什么，又什么都没知道。我想倾诉，但无人可说，我也不敢将身边认识的人拉进这个游戏，这是个害人的深渊……于是，我只能将一些细节写到小说里，但不敢写得太多，这算是小小的发泄吧……”
“后来，我碰到了一个‘爱哭鬼’。她一刻不停地在哭，我问她，为什么哭，她说姐姐被处死了。我问她姐姐是谁，她说是长舌妇。”
“我没敢再多问一句，我知道梦境守护者在盯着我。”
“有一点你并不知道，参加测试的玩家，在游戏正式开启后，虽然级别和装备都归零，但是可以保留图腾，也就是说，我们根本就不用做图腾任务。我们也从不将自己是测试玩家的事情告诉别人，这样会因为隐瞒情报而遭到唾骂。顺带提一句，图腾是属于我们自己的，脱胎于游戏之外的存在，没人能对我们的图腾动手脚。”
“我的图腾，就是那支笔，我留给你了。”
“我的图腾有很多作用，我需要什么，就可以画出来，当然这消耗很大，根据物体的实力与性质，每一次都需要梦魇精华——是的，我是召唤系的。”
“再后来，在正式运营的时候，我又遇到了长舌妇的母亲，‘天机姥姥’。好像是她将我引入了一个十分隐秘的副本，连梦境守护者都没能跟上，她拉着我，说了许多话，说‘他们’害死了自己的女儿，要为此付出代价。梦境世界中，一个梦魇强大到一定程度，便会分裂出一个独立的意识，‘儿子’或是‘女儿’，并非是繁殖出的。”
“听到那些话后，我很害怕，我感觉梦境守护者随时要对我出手，他们一定知道了我了解到的事情，我知道了一些了不得的事情。”
“周围的每个人，都让我害怕，连小说都写不下去了。”
“于是，我用自己的所有游戏财产，在梦境守护者无法进入的个人梦境空间中，画出了这个副本，然后用‘天机姥姥’给我的丹药，将自己梦魇化，用天机姥姥给我的‘源代码’，将我的梦境空间转换为副本，之后设计出这个副本的种种机制，将自己埋在这里，等待被唤醒。”
“你一定要问，天机姥姥说了什么？我为什么要这样？”
“请让我慢慢说……梦魇不需要喝水，但我还是觉得喉咙干，该死的，我想可乐了……”
“天机姥姥告诉我，她能看见未来，却无法看见死亡，她能少说话尽量少说，怕泄露天机，然而这样竭力地压制轻松欲望，终于让她的意识分裂，形成了她的女儿——长舌妇。她的女儿正好与她相反，什么都预知不到，却有疯狂的倾诉欲望，至于另一个女儿爱哭鬼，她虽然不知道天机，却总会在正确的时间，做一件关键的事，让一切继续。”
“回到原题……天机姥姥告诉我，她无法预知女儿的死亡……这件事不怪我，一切都是天意，但这一次，她决定不遵从天意了，她要泄露天机！她要报复这一切，她失去了女儿！从今往后又要压制自己的倾诉欲望了，那太可怕了！！”
“她告诉我，虽然她无法预知死亡，却能感觉到我有麻烦了，会被严刑拷打，会痛不欲生，会被当成研究材料……我很害怕，这种时候，她说我是可以不死的，只要帮她泄露天机……她告诉了我方法，让我变成梦魇，逃入自己的迷宫，这样可以逃过死神的追击，然后在现实中留下线索，让人来这里找我，我再将秘密告诉那个人。天机姥姥相信，天机经过两次的转移再被泄露，会减缓泄露天机带来的惩罚。”
“是的，我利用了你，张逸。你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听天机的，至于你是否愿意彻底泄露它，是你的自由，至少我完成了天机姥姥的嘱托，可以得到她给我的‘梦境中获得自由’的方法。天机姥姥相信，你一定会打破天机的轮回，所以我的任务基本完成了，只要你听完我下面的话。”
“哈哈，你一定很烦恼对吧？”
“你非常想知道这一切，又害怕知道，对吧？”
“什么？你说直接留言给你？直接带你来这里？那不可能，我已经被彻底盯上了，只要我做出任何泄露的行为，总会留下线索，会被发现的，那样我就完蛋了！我只能留下‘如何找到我’的线索，而泄露天机的这个过程，必须在绝对隐秘的条件下进行。”
“你点头了，好吧，那我说了……”
“知道我为什么敢梦魇化么？梦魇世界很烦恼，只有无尽的欲望，却没有一丝满足欲望的东西……就像现在，我想喝水，却没有现实中清澈的甘泉……也许往后我会想做－爱，却无法感受到一丁点儿快感……梦魇世界是枯燥，纠结的，只有欲望，难以发泄……”
“但我依然要梦魇化……因为将来，这里是好的……”
“呵呵……准备好了么……”
“深呼吸，我的朋友。”
“我要说了——”
0102 夏莉
“深呼吸，我的朋友。”
“我要说了——”
“梦魇世界，和现实世界，将会调转。”
“每一个玩家，将是两个世界的通道，随着我们游戏的进行，我们这一个个通道会加大，加宽，很快，当这些通道大到一定程度，多到一定程度，便达到了世界调转的条件。两边的人还是人，梦魇还是梦魇，但是世界完全变了！！现实中不再有清泉，不再有美食，而会被无尽的空虚与欲望替代！！而梦魇们！将得到现实世界的一切！难以想象……站在梦魇的角度，我还是很期待的，我毕竟很久没有喝水了……”
“天机姥姥让我告诉你，现实中，很多人根本不是人，而是彻彻底底的梦魇。但很可惜，用梦境穿越眼镜无法识别，那个眼镜毕竟也是他们制作的。这也就是为什么现实世界中的梦境游戏可以顺利运营，因为很多大佬已经是梦魇了！！他们等待着世界调转的那一刻，然后回到那个世界，享受这里的一切，给你们留下一个可怕的废墟！！！”
这一瞬间，张逸终于想通了一件事情，他终于知道小桃为什么那么喜欢“自由活动”了，也知道为什么一个煎饼能让她高兴那么久了。
“游戏的存在，就是为了催生玩家们的欲望，不断地膨胀，不断地努力，努力地去打开两个世界的通道。与此同时，别忘了，这个游戏是梦魇们制作的，也就是说，他们就是神，他们就是规则！他们始终在玩我们！给我们一点希望，让我们拼搏，最后缓过神来，已经置身于梦魇世界！！”
“天机姥姥说，你听到这里的时候，已经知道潜伏在身边的最大梦魇是谁了……对！就是他！！他挑起矛盾，制造恐惧！让大家疯狂地努力！疯狂地杀戮！！疯狂地奋斗！他让你们觉得你们可以战胜他！但不可能！在游戏里从来都不可能！！！他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世界调转的一切尽快到来！！”
“天机姥姥最后说，你知道对付他唯一的办法……但要有决心……事实上，你已经有决心和理由了，剩下的，就是解决这一切。你需要的东西，D伯爵已经给过你了。”
“天机姥姥相信你能做到，并且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我说完了，真想来一罐冰镇可乐啊，哎……”
李四话音的落下，张逸感觉已经过了很久了……非常久了……
李四的每一句话都是顺理成章的，每当一个刺激到来，自己就会下意识地做出一个反应，正如“天机姥姥”所说，他现在已经完全清楚自己要怎么做了，只是……自己做好牺牲的准备了么？
“最后一个问题。”张逸沉默良久，开口问道，“如果一切如你所说，我将会阻止世界的调转，但你现在是梦魇，站在你的角度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一切。”
“嘘…………”李四做出了一个神秘的表情，“这是属于我的天机……你不该知道……”
“**疯了么？！！！”雷克萨听得头胀，破口大骂，“周可，别信这小子，咱们看错人了！！！”
他也知道，梦境世界中的李四听不到自己说的话。
“对了……”李四突然一拍脑袋，“天机姥姥说了，她的另一个女儿会一直陪伴着你，帮你度过最后的劫难！从你进入游戏开始，她就一直在看着你，陪着你！她不能说，她什么都不能说，只能等着你自己挖掘到那一刻，她才能出手帮你！如果她直接泄露天机的话，会灰飞烟灭的！必须要等着我来完成！！！”
这一句话，再次让张逸像是遭受雷击一样，整个人都麻了一下。
在雷克萨和男人四十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张逸的屏幕上浮出一行密语。
【夏莉：是时候了。】
三人呆若木鸡。
雷克萨指着屏幕：“夏……夏……夏莉妹子……是他娘的姥姥？！！！！不对……是爱哭鬼？！！”
【夏莉：没时间惊讶了，还有几百次呼吸的时间，小女警就要遭殃了。】
张逸依然呆滞，不过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夏莉极少使用语音了，她大多数时间都在哭吧？
【夏莉：不用管李四，母亲已给过了他归宿。】
张逸终于颤颤敲打起键盘。
【Joker：为什么是我。】
【夏莉：别想得太美，李四认识的人只有你。】
【Joker：您老贵庚？】
【夏莉：……254个水星周期。】
【Joker：你啊……还是一句实话没有的小萝莉啊。】
【夏莉：去吧，你很快可以看见真正的我……】
【Joker：嗯。】
张逸起身，一指按在电脑的关机键上。
“什么意思？到底该怎么办？！！”现在雷克萨脑袋里的问号太多了。
男人四十则异常沉稳，利用自己本来拥有的情报，再配上刚刚获得的情报，他已经猜出了一切，此时缓缓理了理袖口：“算我一个，我去打两个电话。”
“你……确定？”张逸惊讶道，“你在这里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如果世界调转的话，一切就没有意义了。”男人四十此时也露出了像颜菲一样洒脱而又纯粹的微笑，“再说，我已经亲手干掉很多败类了，这辈子值了。”
“你做的？”张逸惊道，“真的是你！！！让那些贪官暴毙的人！”
“总有些人，法律是对付不了的，世界需要英雄。”男人四十平淡的微笑中透出了一股独有的悲壮。
一般而言，我们在小学写作文的时候，经常会说“某某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而此时，张逸真的感觉到了，男人四十真的高大了，沧桑了，英雄了。
雷克萨的眼眶已经湿润：“局长……您辛苦了！！！”
男人四十没有时间听雷克萨的赞美了，此时他已经开始打电话，也许是和亲人，也许是和上级，谁知道呢。
雷克萨转望张逸：“周可……方法是什么？敌人是深蓝么？”
“嗯，只有可能是他……”张逸想着深蓝的微笑，他终于明白那个微笑为什么那么淡然，那么自信了，因为那个人根本不是个人，根本无须用卑鄙、无耻、畜生来形容他。
“方法呢？！游戏是他们做的，他们就是GM，他们就是上帝，怎么对付？！”雷克萨突然一拍脑袋，“难道要局长出动特种兵？直接三下五除二干掉？”
张逸摆了摆手：“不会的，他是梦魇，不是子弹能够消灭的。况且他可以穿梭于两个世界，完全可以潜入梦境世界躲避。”
“操操操！！！”雷克萨抱头狂骂，“游戏里干不过！！现实里没法干？！！这事儿怎么办啊！！”
“雷克萨，游戏世界并不是一个世界，只是现实与梦境世界的中转站，所以我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去……”
“你是说……”雷克萨瞪大眼睛，他一辈子都没有这么惊讶过，这么恐惧过，一辈子都没有因为想通一件事而发自灵魂深处的陈斗，“你……要……去……梦境世界……”
“是的，要击败他，必须在梦境世界，拥有Joker的全部能力。”张逸显得很平和，“老雷，不好意思，该说再见了，我要梦魇化了。”
“不！！！！！”雷克萨的眼泪突然炸了出来，这一切来得太快了，来不及思考，来不及权衡。
大个儿的汉子死死地抱住张逸：“我们一起这么久……辛辛苦苦……为什么是这种结局？！！！我们说好的，要一起去海边……还有我们的交易网站，我们的论坛……”
张逸被抱得喘不过气，强笑道：“不是我们，是我，这是我要面对的，如果我不梦魇化，我们将会失去一个世界。这么说也许有些自负……不过我认为，我是最有可能在梦境世界对付深蓝的人了……”
“周可……”雷克萨的泪水已经奔涌到了张逸的脸上，“一句话也不用多说了，要去一起去！！”
“不不，要留下一个人我喜欢的家伙，来替我享受这个世界……”张逸轻轻地推开雷克萨，“不然我会觉得特别的亏……特别的亏……”
他说着，自己也有些抑制不住泪水。
“颜菲，让颜菲来享受！女人留下，男人去战！”雷克萨抓着张逸，满眼血丝，愤然吼道。
“可是……你还没追到你喜欢的女神呐……现在我们很有钱……”
“去他娘的！！”雷克萨狂骂一声，“老子早就对女人绝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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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3 梦魇化
张逸打开了行李箱子，找到了那个尘封已久的“蛋”。
“好大的棋啊，连老D的蛋都算进去了……”张逸默默一叹，一拳将蛋砸碎。
里面没有一丝多余的东西，只有八颗小药丸，像牛黄解毒丸一样的蜡壳包装。
“8颗……这也算到了么……”雷克萨拾起一块药丸，“我们的小队，刚好8个人啊……”
此时，男人四十也料理完后事了，他用尽浑身的力气，一把将手机砸在地上，险些脱臼。四溅的手机碎片中，响彻着他爽朗的笑：“终于能砸了这玩意儿了。”
随后，他走到张逸与雷克萨中间，一反领导的常态，像街头流氓一样搂着二人：“两位老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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