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说看?”老头没松手。
“无非就是想让我帮你们混进去,搞破坏,”姜真俊摇着头说,“我是穷,可我还不至于发疯。”
“你还真是有觉悟呢。”老头一声冷笑,“果然。给他们当了这么多年狗,就算是赶出来了,依然还是有感情”
姜真俊勃然色变,抄起边上一张凳子就往老头脸上砸过去:“我*,你这个老疯子”
对方的体力显然不如壮年的姜真俊,几下将对方放倒之后。姜真俊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准备离开。这时候麻子喘着气说:“高频冬眠柜他们答应,事成之后,给我们一台高频冬眠柜。”
冬眠,尤其是超过20年的超长时间冬眠。即使在这个时代依然是一项系统工程,冬眠行为看起来是个人决定,但是在技术上,很大程度依然是一种集体行为――因为越是上规模,冬眠的各项质量指标控制吃呢根本就越小。许多冬眠区看起来人是按不同的柜子躺在里面,但是具体到空气供应,温度控制,还是集中在一个大范围里统一解决。
以前冬眠技术刚刚出现的那阵,很多地下黑市宣传过,所谓“个人冬眠柜”,不过那种冬眠柜与其说是冬眠柜,还不如说是带冷气的棺材。即使在这个时代,个人冬眠柜依然是高精尖技术――要在这么小的空间范围里,针对特定或者不特定的人,维持精确的冬眠环境,同时监控其生理指标,而这项技术工作甚至要持续十几年,甚至上百年,乃至更久――无论是对冬眠柜本身的质量,还是其他的监控手段,都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正是因为冬眠的这种集体性和高技术性,才让大部分政府对冬眠行为能够有最基本的管控手段――只要监督好冬眠区就行。但是这种控制在高频冬眠柜出来之后,开始出现了一丝松动。
高频冬眠柜是近年来才开始流行的,也仅仅是在富豪圈里才有的个人冬眠柜技术之一。因为采用微波控温――不是传统的制冷控温,简单的来说,微波控温就是让冬眠柜维持在一个较低的温度水平线上,然后通过微波动态加热,从而实现精确温控。理论上来说,这种技术等于是让冬眠行为摆脱了冬眠区的整体管理,给“非法冬眠”提供了土壤。
但这也只是理论,高频冬眠柜因为其本身的技术特点,注定成本要比传统冬眠方式更高――主要有两点,1,冬眠规程中需要不断的制冷和加热,维持动态平衡;2,微波特定供热精度要求极高,甚至比起核聚变发电的激光点火,有过之而无不及――绝对不是夸张,特别是苏醒操作的时候,一个在零下几十度环境内的人,要在一两秒内瞬间恢复体温,那瞬间的功率对人体来说是难以想象的,只要稍有偏差,整个人体就会变成一团焦碳。
姜真俊知道,一台高频冬眠柜,在这个时代意味着什么――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就是一台时间机器,可以让它超脱衰老和命运的时间机器。
“你刚才说,我们?”
“是,”麻子见姜真俊似乎有意思,赶紧说,“只要带个东西上船,其他的事用不着我们管”
“你说的我们有几个人?”
“三个,算你四个”
姜真俊听到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走开了――四个人。共享一台冬眠柜,也就是一比0。75的冬眠比例――虽然是免费的,可依然低的可怕。再加上万一被发现的风险,他现在手头还有点钱,没有到这一步。
麻子从背后跟了上来,腿脚飞快的赶上他。又说:“我也觉得人多了点,四个人,按我们这个年纪,平均一个人也用不了多少时间。要不干脆就我们两个合作,完事后我们把这台冬眠柜直接卖了,拿的钱我们55分成,你看怎么样?”
姜真俊瞥了他一眼:“他们要我们带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麻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但他们跟我描述过。不会比这个更大,基本不会被发现。”
姜真俊拿过盒子,差不多一个手机大小,但要厚的多。姜真俊在冬眠区的时候,被培训过一些安保只是,如果只是装炸药,只要放对位置,足够把一艘船炸个大洞――但也只是一个大洞。如果以杀伤为目的,可能能炸死十几个人。或者乘着他们吃饭
但姜真俊知道,一艘游轮那么大,那些有钱人在船上,聚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如果一定以杀人为目的,那完全可以减少药量,混进冬眠区。那里杀人的机会更多一些,人员也更集中。但如果不以杀人为目的
姜真俊突然想到一个关键词,公海――游轮是在公海上航行的。
姜真俊看了眼前的这个老人一眼,他正在用满怀希望的眼神看着自己――这眼神很单纯,看起来像个小孩。结合这个老头刚才的言行,姜真俊觉得他简直有点幼稚。
什么样的组织,会吧这样的行动,交给这样的人来组织,甚至执行姜真俊自嘲的摇摇头,这还真不是一个适合犯罪的时代,所有人都太“傻”了一些。
他没有再理会老头的纠缠,直接离开了。
找了个日租房随便过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姜真俊来到自己之前曾经工作和居住过的,一个叫“活在当下”的冬眠区。
接待他的工作人员很年轻,穿着工作服的样子让他想起自己年轻时的模样。他手里举着一块游行用的电子屏幕牌,看起来正准备出门,但是看到姜真俊,还是把牌子收了起来,并问他:“有什么能帮到你的。”
“我打算办冬眠手续,”姜真俊很熟悉的在指纹机上打了一下,并拿出自己的身份证交给对方,“帮我查一下,里面的钱,按最长的冬眠时间计算,能冬眠多长时间。”
工作人员很熟悉的刷卡,一边例行询问:“那这么说,你是办定时冬眠?”
“对。”
“这里的生活标准有s、a、b、c请问”
“我只冬眠,不入住。”
“哦,是这样,我们这里刚刚出的规定,不住在冬眠区,我们也得按最低的c标准收费。”
“那就c。”
“按照现在的收费标准,82年零5个月,”工作人员看了他一眼,“最近的冬眠医生是明天下午1点,如果是长期冬眠,我们这需要缴纳百分之20的押金,您是考虑一下,还是现在办入住手续?”
如果一次性冬眠82年,那等自己苏醒之后,可就一点转机都没了,只能期待未来的政策更合理一些。但如果中途苏醒次数多,冬眠效率又会降低。
虽然来之前已经考虑的很明白,可真到做决定的时候,姜真俊还是犹豫了。
“那这样,你先在我们冬眠区四处看看,等想好了再决定,”工作人员笑了笑道,“我出去有点事,马上就回来。”
说话间他就急匆匆拿着牌子离开了,走到门口的时候,还特别调试了一下手里的牌子,看看内容是否显示正常,上面的话就像一根刺一样,扎进姜真俊心里:“别让人类跟你们一起老去!”r1292
087 坠地()
姜真俊回到巅峰门口的时候,昨天跟自己说话的那个老头依然在。他正躺在一张带遮阳玻璃的沙发椅上,舒适的享受着,被调节过亮度的阳光,眼睛半眯着,有些懒洋洋的盯着那些挥杆的老头。
姜真俊遮住了他的阳光,他睁开眼睛,几乎是立刻激动的跳起身来:“你改变主意了?”
“37分成,我7,”姜真俊说,同时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你什么也不用干,只要把东西给我,白拿三成,给你5分钟时间考虑,一句话,行就行,不行,我立刻回去冬眠。”
老头有些犹豫:“7成是不是多了一点,6成怎么样,要知道,联系,拿货,这个过程也要冒风险。”
姜真俊转身就准备离开,老头急了:“7成,就7成。”
“你什么时候能拿到东西?”
“我现在就联系,”老头从座位底下抽出一台电脑是,“就这一两天,很快。”
整整一个白天,姜真俊就坐在刚才老头的位子上,看着那些老人无聊的发泄――其实也不叫发泄了,可能是干了多少年下来,已经成了一种生活习惯。
许多老人都是上网、玩游戏,玩累了之后去打上几杆,在他们对面,巅峰面向这里的那面墙壁上,挂着许多反对他们的人,挂起来的宣传牌。有些牌子很巨大,就像巨大的广告牌,上面写着诸如“你们的皱纹,就是我们的笑容”这样的反对标语。
也有一些很小,就像姜真俊在“活在当下”看到的,那个员工自己制造的那种牌子。从这个距离看,那些小牌子上的字已经不是很清楚了。姜真俊努力想从中间找到自己看到过的那一块。但还是失败了。
老头说的没错,的确很快,在吃晚饭的时候,就有一个人开着车,把他们要的东西送来了。
那个人的模样比较年轻――但看样子和神态,却不像本时代韩国人。似乎更像中国人多一点――姜真俊之前在巅峰,服务的大多数都是中国人,他很容易分辨这一点。
这个年轻人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下车之后,他的眼睛的观察都没停过――这说明他之前对这里的抗议并不是特别了解,而事实上,这里的抗议已经进行了十几年。那这个年轻人最近一次苏醒也是十几年前――长期冬眠的人当中,像他这么年轻的比例是不多的,因为大部分这个年纪的人没有太多的积蓄。但对未来却都很躁动好奇,更倾向于采用高频、短时间的冬眠方式。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只有两个解释,第一就是年轻人家里很有钱,可以承担这种长期冬眠,第二就是他加入了某些组织――冬眠费用被组织承担了。而从他参与到这次事件中这一点来看,显然是后者无疑了。
姜真俊敏锐的注意到,这个年轻人穿的衣服的袖口上。有一个类似自由女神像的火炬标志――但仔细看又不是,那个火炬燃烧的并不是光。而是一道笔直的,向上的,逐渐收拢的光线――看起来就像是一道利剑。
那个标志很小,但姜真俊还是用手机,不经意间把他拍下来了。
年轻人这次来,就只是送一个。之前麻子老头给自己比过的一个小盒子。盒子是用银白色的金属封闭的,看不到任何开口,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金属块。把这个盒子交给那个老头之后,年轻人还给俩人看了一个网站――那是高频柜的网上购货清单,已经发货了。订货量有上百台。
“如果这次你们任务成功,其中有一台就是你们的,”年轻人的韩语很生硬,语法也比较‘古老’,说完这句话,把盒子交给麻子,他就上车了。离开前他强调了一句,“等你们把东西放到位之后,离开那里,记得跟我联系,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姜真俊从麻子手上那过这个盒子,不太重,差不多一两公斤。用力晃了晃――没有响动,但里面应该也不是实心的。麻子对他的动作却非常紧张:“万一在这里炸了怎么办?”
“怎么,你知道这是炸药?”
“我不知道,”麻子说,“但我相信这玩意肯定不是圣诞礼物你最好尽快去办,我受够这个时代了。”
老头用力提了提自己脚边上的酒瓶,补充了一句:“垃圾时代。”
姜真俊去查过那个标志,很古老了――源于近一个世纪前,全世界范围内的一次“沟通ai”活动,据说当时是叫火炬行动,标志上那个女的名叫卢婧文,据说是这个组织的领袖――网上查到的照片很漂亮。
ai被中国被国营化管理之后,这个组织就一度销声匿迹,或者说,冬眠了。网上关于他们的资料不算多,但有过关于这个组织的一些传闻――据说组织里,有好几个ai,是那个时候他们从网上沟通,“拯救”过来的,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在谋划颠覆整个人类。
网上的这种阴谋论段子很多,尤其是关于ai的,在上个世纪,这是最火的一个概念――但是如今看来,已经是有些老掉牙了。
但是在姜真俊看来,他们也许不至于颠覆人类,但是搞一些活动还是有把握的――从这次自己的任务就能看得出来。
把一个小盒子装上一艘船,而且是一艘无人管理的空船,并不算困难。姜真俊知道那艘船的巡回航线,他所需要的,就是租一条普通的自动驾驶小渔船,找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准备一套潜水装置就行。
唯一的麻烦就是学潜水――这花了姜真俊小半个月的时间。
对方的要求是只要这个盒子在船的“任何一个位置”,姜真俊就是准备了一个简单的磁性吸附装置――把盒子做成一个磁性水雷,准备潜水到游轮地下,把盒子给装上去。
行动很顺利,平静的一天,空无一人的游轮,一个潜水爱好者坐船在它附近几百米停泊,下水,几十分钟后回来。
接下来就是等待――等待客户的验收。
对方本来是打算安排他们冬眠,等到验收完成,也就是确认他们把东西安装到位了,再叫醒他们,给剩下的钱。姜真俊能够理解他们,毕竟费这么大的劲,冒着犯罪的风险,对方的目的显然不是为了炸一艘空船。
按照姜真俊对冬眠区的了解,一般那些有钱人,平均每12个月,会有一次较大规模的聚会,大概十几个人,18个月左右,会有一次更大规模的,从二十多个到三十多个不等。如果对方是以破坏为目的,比较大的可能就是选一年半以后得那次聚会。
如果自己的猜测和判断是争取的,那就意味着很可能自己参与谋杀了这些人。
谋杀,电影的世界里这个概念出现过无数次,以前的姜真俊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未来有一天会参与这样的行动,但更让他没有想象到的时,自己在做完这件事之后的心安理得。
姜真俊没有去冬眠,一种奇怪的情绪支配了他的行为,他返回了巅峰的门口,和在这里其他的老人一样,天天打垃圾高尔夫,冲着沉寂的冬眠区吼叫,在网上跟年轻女孩子聊天,和所有人一起,不计日夜的玩游戏。每隔几天,大家会聚在一起,在聚会上大吃大喝,一醉方休,甚至上演无遮大会
这样的生活很享受,但它让人痛苦――如果存在地狱,那这里肯定就是。
姜真俊以前看过一种很流行的说法:说天堂和地狱是一样的,一群人围着一锅汤,每个人手里拿着长勺。区别在于天堂里所有人互帮互助,所以大家都很满足,在地狱里,所有人都自私自利,痛苦不堪。
差不多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几个月之后,姜真俊觉得自己对地狱的理解有了更新的认识:地狱里其实什么都有,阳光,草地,蓝天,白云,如果你想,甚至可以制造漂亮的天使。数不清的食物,喝不完的美酒,享不尽的欢乐――但只有一点,这里没有希望。
18个月的苏醒之前,姜真俊以前从来没有维持过这么长时间的清醒――在冬眠时代,长时间的清醒反而会让人有一种不安全感。在做这个决定之前,姜真俊本来以为这一年半会很难熬,但他错了,一天一天的堕落,时间就像自由落体一样,越过越快直到有一天,他看见好几架直升机从巅峰起飞,冲着大海的方向呼啸而去。
姜真俊这一天什么都没干,就像曾经在冬眠区工作时的状态一样,他停止了一切的行动和思维,把自己变成一具机器,在麻木中等待着。
下午3点左右,远方的海面上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仅仅十几秒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