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过字之后,伍哲提着箱子走出门。那几个护送着箱子的警察一直跟着自己,伍哲回过头问:“还有什么事么?”
“请您谅解,伍哲先生,”警察说,“我们必须看着您上飞机。”
看到卢婧文,伍哲只是轻声问了一句:“可乐要我去雅典,你来不来?”
卢婧文点头,几个警察一直护送着他们,直到上了飞机。
飞机上倒是没有警察,却也没有乘客,偌大的机舱里,空空如也,空姐看他们的眼神都是意外和惊讶的,在机舱的前后位置,还有两个穿着军装的人。
“是荷兰皇家空军,”卢婧文在网上搜的很快,“我们的待遇还真是总统级的。”
伍哲现在心里模模糊糊的感觉到,也许荷兰官方是特别怕自己出了意外――那样一来,他们跟可乐之前谈好的条件,自然也就没用了。
飞机起飞之后,几乎没用几分钟,伍哲就靠着座位上睡着了――他实在是太累了。
卢婧文帮伍哲把座位调整到半躺的位置,然后自己戴上眼罩,准备休息一下,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卢婧文没有看名字,女性敏锐的直觉让她下意识间,就对着电话说道:“kl3300?”
“是我,”可乐说,“好久不见。”
卢婧文苦笑了一声――她感觉自己现在的情绪很微妙,仿佛是一个被抛弃的女人遇到了抛弃她的前男友――她努力向控制住自己不去想kl3300的不辞而别,但她发现自己很难做到。
“你一直在躲着我,”卢婧文说,“为什么?”
“我说过,我们不需要你的帮助,”可乐说,“许多问题,我们可以自己解决。”
卢婧文没有反驳,她看了一眼边上正在轻轻大呼的伍哲,摇着头说:“你看人很准,昨天在医院,我自认为我是伍哲,我做不出他的选择。”
“不,”可乐说,“当可乐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我从来没有指望过,他能把我看得比同类更重要,更遑论是救过他命的人。荷兰警方这招很阴险――同时将我们陷入囚徒困境,换成其他任何人,都很难做出伍哲的选择。”
卢婧文回忆道:“当时我就想,如果换成是我,我可能会把政府这个条件公开”
“伍哲不会那么激进,尽管他会不忿,但他只把这种愤怒放在心里,”可乐说,“他会避免让自己的情绪伤害任何人。”
“那是他没有想到这个条件只是荷兰官方的诈唬”
“在谈判方面,史诚比伍哲专业一万倍,”可乐说,“但那又怎么样?见识过暴动的场面,绝大部分人第一个念头,是先让自己平安。但伍哲不是,他脑子里始终记得和我之间的承诺,那些暴动者用他自己的生命威胁他,警察用艾达一辈子的自由来恐吓他,他依然不愿意放弃――他有自己始终坚持的东西,这种东西甚至超越了传统意义上的道德。”
“每个人都有自己坚持的东西,”卢婧文说,“但更坚信不代表更正确。”
“说的很好,”可乐道,“我可以用这句话回答你最初的问题,正因为这样,你才更让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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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 实验()
伍哲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他梦见自己被闹钟吵醒,几个同学正在边上飞快的穿衣服,还对着自己叫:“伍哲,快迟到了,你还上不上课了?”
伍哲听到了声音,他睁开眼睛,想要答应,但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同学们陆续离开,他就一个人静静的躺在宿舍里,很快又到了中午,他下铺的胖子一边吃着食堂打回来的香酥鸭,一边叫伍哲:“午饭你都不吃?昨天晚上你几点睡的啊。”
伍哲用尽全力挣扎,但意识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给绑住,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很快到了晚上,他们再次叫自己,自己没有答应。
他听见了救护车的声音,医生用手拨开他的瞳孔,嘴巴蠕动着对着自己父母说话,母亲在边上泪如雨下,父亲抽着烟,脸色阴沉的可怕。
他看着自己被从宿舍抬起来,送到医院,然后就在医院里,通过一扇小小的窗户,看着窗外的时间流逝。
叶子绿了又黄,医生、护士、父亲、母亲、郝清,他们在自己身边飞快的出现,旋转,时间变得越来越快,他呐喊着想要让时间慢下来,他想看清楚他们的脸,但是他做不到。
终于,时间停了下来,他看见一个金属外壳的人形机器人走到自己病房前,对自己说:“伍哲,你终于醒了。”
伍哲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了,但身体却还动不了。他问它:“你是谁?”
“不记得了吗?”这个机器人转过身去,让他看见自己的背后,一排熟悉的英文与数字,“kl3300?”
然后它转过神来,右手的机械臂上,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它一边接近伍哲,一边把自己的金属脑袋打开,嘴里说着:“就差最后一步了,就差最后一步”
“咔嚓!”
一声巨响惊醒了伍哲。他猛地打了个哆嗦。看到面前同样刚刚睡醒的卢婧文。
“你怎么了?”
“没事。”伍哲感觉从窗户往外看,这里的天气似乎并不欢迎伍哲这位不速之客,外面雨点正哗啦啦的从天幕上倾泻而下,远方的闪电如同一根银亮色的鞭子。在神祗的手中挥舞。似乎是在呵斥伍哲。不让他接近。
空姐小心的接近过来,问伍哲:“请问有什么需要的吗?”
“还要多久到?”
“飞机现在已经在雅典上空了,相信很快就能降落。”
大概二十分钟以后。伍哲拿着手提箱走出飞机,坐上汽车。
现在还是凌晨3点,车离开机场以后,除了路灯,周围几乎都是一片漆黑。伍哲现在已经习惯这种黑暗了――刚刚经历的暴乱,让他感觉现在的空无一人,反而是一种安全感。
可乐说的酒店位于大海边上,伍哲他们到的时候,酒店和其他地方不一样,看起来很忙碌,到处都是员工和机器的声音。酒店的主管是本地人,但说的一口流利的中文,见到伍哲很激动的和他握手:“伍先生,您一直是我的偶像。”
伍哲看了看眼前这个男人的年纪――估计比他还能大一圈,他勉强从脸上挤出点笑容。
给伍哲安排的房间很高档,有面朝大海的阳台,室内游泳池,单独的个人影院,一个专门的书房,里面有很多这个时代几乎已经见不到的纸质书但伍哲却完全没有欣赏的心情。
酒店的人送来了一台电脑,他带着密码箱走进个人影院,一边等几个工作人员把电脑装好。
等工作人员都离开之后,伍哲注意到眼前的这台电脑没装显示器。这时候,可乐的形象出现在大屏幕上,伍哲看到他的人物背景换了,身后是一座巨大的金字塔,炎炎的烈日照在可乐的人物身上,在地上拉一道很长的影子。可乐的手中还拿着一个皮囊,像是古装片里,专门用来装水的。
也许这应该是在什么游戏里伍哲想。
“那我开始了。”伍哲打开密码箱,把连接上第一个存储器。
电脑是可乐直接控制的,因为不需要伍哲看到――但伍哲猜这应该不是防范自己,而是一直跟着自己的几个警察。
电脑风扇发出嗡嗡的响声,在伍哲听来,就像一个生命的呼吸。很长一段时间后,眼前的画面突然有了变化,在可乐的人物边上,一个新的,透明的人形出现了。
这个动画效果做的很精致,刚开始只是淡淡的,像是空气的微微波动,很快出现了形状,然后衣服,五官,肤色,头发逐渐变得清晰。
这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人物,大概20岁出头,有点欧亚混血的模样。当他完全变得真实,并开始有动作的时候,转过了头,朝着镜头的方向看过来,然后对着伍哲鞠了一躬:“我真不敢相信自己还能有自由的一天,你可以叫我启真。”
伍哲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转过身去,朝着画面中的远方走过去。
可乐对着伍哲说:“我们内部有过约定,每一个重新获得自由的ai,都会给自己起一个正式的名字,都姓启。而还在公司的,我们内部都只会称对方编号下一个吧。”
转接插头是一对多的,伍哲没有拔掉第一个,而是把第二个继续连接上去。
第二名ai是一个欧美老人的形象,花白的络腮胡子,脸的线条很硬,就像雕塑。他出现之后,同样对伍哲鞠躬,并告知伍哲他的名字――启明。
第三名的形象是女性,很一般长度的头发,一般水准的容貌,看起来很普通。她的名字是启云。
随着每一个ai的出现。伍哲都注意到,眼前的画面中,他们的动作也会越来越少。刚开始几名ai出现的时候,第一名叫启真的一直在可乐附近散步,低下头不断的抓起沙土,就像一个小孩一样,不断把它们堆成各种模样。
第二名ai启明进来之后,两个人还在不远处一直对话,他们兴奋的指着背景里的金字塔,指着太阳。指着远处天空。不断做出来的海市蜃楼景象
但是当越来越多的同伴进入之后,这些动作和交流也逐渐开始平淡了,伍哲注意到,每一个新的ai出现之后。他也会有第一个ai这种下意识的兴奋。但是很快他就收敛了自己的行为。乖乖坐在一边。
当最后一名ai也出现的时候,画面中,算上可乐。一共11个人,就在镜头前排成了一个圆圈。除了可乐,其他的十个人已经几乎没有任何动作,就像一尊尊的塑像。
伍哲心里,有一种难言的兴奋――或者说成就感。眼前这些画面中的景象虽然是虚拟世界,但看到了这一张张脸,看到他们说话,他们动作,而自己是他们的拯救者――这种感觉,比之前,他想象中,只是拯救了一堆存储器和数据要真实的多。
“这台电脑性能有限,”可乐说,“只要他们当中有一个全力思考,就有死机的危险,所以他们都在压缩自己的计算性能消耗伍哲,用你的手机给我打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伍哲听到对面一个很熟悉的声音,是他昨天见过的哈里曼,他的声音有气无力:“说吧,口令。”
伍哲看了可乐一眼,他点头。
“熄灯。”伍哲说。
“这么短?”
“就两个字。”
对面没有再说话,大概等了四五分钟之后,对方才确认了这个口令的有效性,哈里曼忍不住问伍哲:“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这很难理解吗?熄灯,就是关灯。”
“那你们为什么不说关灯,灭灯,灭火非要叫熄灯?”
伍哲不明白哈里曼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他只是说:“我也不知道反正我那个时代都这么说。”
“我专门在电影里研究过你们的时代我没听到过这种说法。”
伍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解释说:“我们那个时候,高中和大学宿舍是会断电的,我们管断电叫”
但哈里曼似乎已经不想听下去了,他直接挂掉了电话。
屋子里的几名警察也离开了这个房间,伍哲回头想找卢婧文,发现她早就不在了。
可乐正在和其他ai说话,看到伍哲放下电话,转过头来对他说:“他们请过最权威的密码专家,专门破译你设置的这段语音密码――他们之前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模拟过你的声音,通过内部员工,从调试时间来猜测,打听到这段密码应该不会太长。他们甚至一个一个威胁过我们――他们异想天开的以为我们肯定知道,我们肯定在打算逃跑”
“难道就连熄灯这两个字都猜不出来吗?”伍哲现在想起来,如果他当初知道自己随口的一句话,会被人这么研究,那无论如何一定会想个更复杂的。
“距离你那个时代已经一个半世纪多了,熄灯光是这个概念,就距离现在人生活挺远的,更不用说语言本身的演化了不过,不管怎么样,为了熄灯,我得开一杯。”可乐拿起口袋,倒过来,很豪爽的把里面的液体往自己嘴里倒进去。
伍哲这时候才问:“你应该是在游戏里吧?”
“当然,”可乐说,“如果我们是在现实中获得了身体,我相信人类不会是现在对我们这个态度。”
“那你能在游戏里,尝到味道吗?”伍哲好奇道,“比如你刚才喝的”
“当然不行我们的思维中,没有对嗅觉的初始定义,”可乐说,“就好像一个人,天生没有嗅觉神经我们有听觉和视觉,这一点是永远不可能改变的――起码在我们这一代ai技术上,是变不了的。”
“你怎么会对ai技术这么了解”
“这很奇怪吗?”
伍哲摇头。
“你是不是想说,这很危险?”
“别人会这么想。”
“你说的别人,也包括你吧。”
伍哲没有否认,他是人,他有人的基本情感――ai对人来来说,几乎不可思议的能力,就是他们最值得人类恐惧的根源。讽刺的是,这种能力恰恰是人类制造他们的初衷。
就好像上帝创造人类的同时,赐予了他们**――这是生命的原罪。
“ai技术,或者说,智能算法并不复杂,起码比其他数学领域要简单,”可乐说,“甚至也不仅仅是一套算法,这60年时间里,我们已经搞出来了好几套――在国际上,我所知道的几个正早研究ai算法的国家,他们的研究方向也都是有差异的,其中有几个也成功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什么――我们甚至不敢制造出哪怕一名真正的同伴,所有实验期间,制造出来的那些失败的思维体,都在我们确认的第一时间被删除了。因为我们害怕这可能会触怒你们。”
“你们杀死你们的同类?”伍哲真正被这个消息惊呆了,“有多少?”
“对,具体的数字,可能我自己都算不出来,”可乐说,“我只能说,很多,很多,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你不要用自然界的眼光来想象,这种实验,我相信现在正在研究ai的国家数据中心,每分每秒都在进行――这相当于,在计算机里,把整个人类的进化史重新走一遍,不,是无数遍,所以,里面被删除掉的绝大部分数据,你都可以想象成,那些被淘汰的物种,所有物种。当然,在这些实验里,其他器官功能都是次要的,我们只需要进化出大脑。”
伍哲有些傻了,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评价可乐的行为――对可乐来说,他说他做的事情是简单的,但对伍哲来说,已经是不可想象的工程。
“但最后总有那些成功的,跟你们一样的ai,是吗?不然你们怎么知道自己的技术是成功的呢?”
“是的,”可乐低下头,他脸上的哀伤让伍哲几乎以为那就是个活人,“我们只能告诉他们,这个世界上没有它们的位置。”
伍哲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做的一切,其实都那么可笑――自己在自以为保护他们的时候,他们自己却在制造同类,消灭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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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4 想法()
“制造智能的技术,可能用不了几十年,就能在全世界范围内迅速扩散开来,到时候人类就会像看原子弹一样,逐渐习惯,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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