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然后把两块屏幕出租给广告公司――一般来说,广告公司会根据这些人和其他人的接触频率,来决定这两块屏幕的价格。当然,也有更多的人则纯粹是为了显示个性,在屏幕上播放许多自己的游戏视频,或者仔细喜欢的电影之类。
但是眼前的这些人,应该不属于高俊见过的这两种人,他们身上的这两块屏幕上,显示着的内容并不是明显的广告,也不是一些常见的游戏内容――比如距离他最近的这个,看样子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她的背上显示的,就是一副建筑工地的场景,画面中显示的内容现在几乎只有在电影里才能看到,许多人操作着各种各样的机器和工具,包括电动的钻头,车载的混凝土搅拌机,还有那种很原始的人力小推车。
等她转过身来的时候,胸口位置则是现在网上,看的比较多的画面――统一的建筑机器人,360旋转身体,可大幅度伸缩的双腿,能够随时切换多种工具的机械臂,以及每完成一个步骤,随时测量精度的眼睛
在这些画面播放的间隙,还不断有英文的字幕出现,但是高俊今天没有带眼镜出来,所以他只能凭着自己的猜测看懂几个单词――劳动、尊严、权利,还有资本家。
这些人就坐在大堂里,公司里有许多穿着启智工作服的人不断出入,每当有人经过的时候,这些人当中就会走上前去和他们打招呼,好像朋友一般,一起走过这一二十米的路,然后返回。
高俊走过这些人的时候,也有一个人向着自己走来,是一个北欧面孔的中年人,他说了一句“hi”,高俊对着他笑了笑点头,但却没说话。
中年人对他说了一串英文,高俊听不太懂,只能用英文回答说:“我英语不太行。”
“啊,中国人,”中年人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按了几下,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屏幕,继续开口道,“你是来这家公司工作的?”
他胸口出现了对应的字幕。
高俊点了点头。在电梯门扣,高俊发现这是员工专用电梯,于是就走向楼梯,中年人继续跟了上来,一口气又是说了一大串。
高俊看了看字幕,他说的是:“如果你是来应聘执行员工作,我建议你还是不上去为好,大堂里的这些人,曾经都是这家公司的执行员。”
高俊停住了脚步:“你们为什么在这里?是在抗议什么吗?”
刚才高俊还有些不确定,但是现在他已经猜到了,眼前这些人应该用的就是当前流行的温和抗议――一般来说,这种抗议只在小圈子里出现,不游街,没口号,只是存在于他们要抗议的目标附近,存在着,表示着,不产生噪声,不影响工作,许多人也称这是环保抗议。
“抗议我们业已失去的尊严,”中年人说,“你找这份工作,是为了一点收入,还是为了其他?”
“钱要来有什么用,”高俊摇着头说,“我打算来学点东西,做点事情。”
“那你来错地方了,”中年人说,“不要对执行员这份工作抱有幻想,这不是试用期,不是实习生,甚至连真正意义上的下属都算不上这几乎不能算是一种工作,这只是一种侮辱。”
“侮辱?”高俊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激动的情绪,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公司要花钱,来侮辱人呢?”
“因为那些机器羡慕我们,妒忌我们!”中年人咬牙切齿的说,“他们根本就不在乎花钱,支配我们,对他们来说是一种享受!”
在来之前,高俊就已经了解过这里的工作环境,在启智,执行员是一个专门的、庞大的团队,大概有一两百人,工作的地点就在一个巨大的电影院里,座位很豪华,边上甚至有专门的爆米花机以及饮料提供,但是当他真正亲眼看到这个场景,看到许多人正在这里,穿着睡衣,踢着拖鞋,嚼着爆米花,看电影“工作”的时候,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近两百人的团队,全都由一个叫艾达的女孩管理,之前俩人已经在网上聊过了。
网上聊天的时候,艾达还是很能说的,虽然是欧洲人,但汉语说的很不错。但是见到面,却是一张冷面孔。她先带着高俊去看了他住的地方,然后把他带到这里,找到属于他的那个位置,又要过他的身份证,在自己手机上扫描了一下,然后才说出第一句话:“如果你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说。”
高俊说了自己在公司楼下的见闻。
艾达轻笑,然后摇头:“那些人,就是一群小孩子太过敏感,不过现在的人大多数也都这样。我要先提醒你一句,在这里工作,不管你有什么意见,任何意见,不要私下说,也不要凭自己的想象瞎猜,你可以直接像公司反馈,说话或者写邮件,也可以直接和我说。还有,工作上的事情,如果你觉得累了,困了,或者有些厌倦,千万不要勉强自己这些话我本来都在网上跟你交代过,但我感觉你现在还有些疑虑。”
高俊点了点头:“我明白。”
艾达看了他一眼:“那就先这样这份工作很轻松,你应该会很快适应的。”
这份执行员的工作,严格来说其实并算不上工作,甚至连兼职都不算――可以这么简单的说,这份工作,就是应启智公司邀请,专门来看电影,不含需要做其他任何事情,就是坐在这里,认真的,真诚的看电影。
如果看累了,就像艾达说的,随时可以离开,而且这种行为并不会因此减少收入。从这个层面上来说,这几乎是一项没有任何义务的工作。
但与此相对,启智公司对他们的义务也非常少,合同里已经声明,启智公司并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可以中断双方的这种合作关系――从这个层面上来说,这个职位就是一种临时工,高俊在网上查过相关的岗位,有些干的长的,甚至有超过10年还在继续的,还有的只是上了几个小时班,就被告知被解雇了。
原因,没有任何原因――这当然引起了许多人的猜测,网上最流行的说法是,那只是因为机器人不喜欢他们而已。
高俊坐了下来,悄悄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边上的两位“同事”,但他们似乎都沉浸在电影的情节中,并没有注意自己。高俊去边上的饮料机里拿了一杯咖啡,然后坐下来认真看起了电影。
这是一部古代战争片,讲的内容是明末时代的农民战争,电影拍的很真实,只是看了一会,高俊就被画面和情节吸引了
一个多小时以后,电影结束,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有人在自己座位上伸着懒腰,有人去零食区拿东西吃。这时候,高俊突然看见前面,艾达走到一个号码为047的座位面前,对那个人说了什么。
那个人忽然激动起来,嘴里的英语一股脑的往外窜,高俊赶紧打开手机的语音翻译,低头看字幕:“一定是搞错了,我刚才真的很用心在看”
艾达:“这是公司的规定,我很抱歉。”
“一定是那个可乐”坐在047上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他站起身来,用手指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监控摄像头说,“刚才我只是在厕所里,抱怨了几句你们在厕所装了窃听器是不是?大家听着,这工作”
艾达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冷眼看了男人一眼,男人立即识相的闭住了嘴巴――他手腕上有安全环,艾达在网上也跟自己说过安全环的事情,只是还没来得及罢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去,高俊下意识的往自己身边看,他的两位“邻居”正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盯着那个座位的人,高俊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个男人很快就离开了这里,不多久,高俊就听到自己前排的座位上,一个男人对边上的人说:“今天应该是他第四次睡着了吧呼噜打的我都能听到了”
休息时间大概过了20分钟,第二部影片上映了,刚看到名字,就有一大半人离开了工作现场――没用十几分钟,高俊也不得不离开了――因为这是一部很可怕的恐怖片。
电影厅外面有专门的休息室,高俊刚刚做下来,就被人拍了肩膀:“嘿,哥们,我们需要一个前锋。”高俊看到他手上抱着一个足球。
高俊已经很久没有跟人这么痛快淋漓的,踢过一场球了,就算是在大学,大家也不过是在体育课上,打发时间踢几下,意思意思而已,大部分时间,许多人宁可呆在电脑面前,一起去玩最新出的游戏。
一个多小时的剧烈运动,高俊没有半个进球,却收获了一个好几年不曾有的好心情。洗了个澡之后,高俊学着其他人的样子,穿着刚换的睡衣,再次来到电影厅,这次是一部战争片。
大概是因为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工作,高俊感觉非常新鲜,他一个晚上看了6部电影,其中有两部需要搜集观众反馈的时候,还很热情的写了几千字的影评。一直到第二天凌晨四点多,实在犯困的时候,才回到自己的住处。
躺下来入睡之前,高俊自嘲了一声――他现在才算有些想明白,为什么即使网上那么多人在骂执行员这份工作没有技术含量,但愿意干的人还总是络绎不绝。其实许多时候,大家并不是真正要一份工作,甚至也不是真正要这么一点薪水,大家要的,只是一种缺失已久的,“正常”的生活模式罢了。
(好几天没更新,挺不好意思的,祝大家除夕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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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 转化()
高俊很快就适应了自己在启智的生活,包括每天看电影,或者听音乐,也有时候是去玩游戏――总之,所有启智公司出来的产品,他们是第一批接触的。p》
他也逐渐开始明白启智为什么需要他们这样一批执行员――计算机需要从他们看电影的真实反应中,得到对自己作品真正的评价――在冬眠时代,所有电影以及音乐作品的售卖都是挂在网上,按出售次数来收费的,因为他们面对的观众绝大部分都是未来人,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们这些执行员的工作,其实就是在体验未来人的精神生活。p》
排除这家公司的实际管理者是一个计算机以外,这里的生活比起冬眠区真的很不错,这让高俊想起自己曾经在初中时过的集体生活,大家一起上课,一起学习,一起娱乐,一起聊天p》
公司楼底下那些抗议的人始终没有离开,但最近高俊注意到,因为公司平均每周都要“开除”几个执行员,这些人的队伍也渐渐壮大起来,每次下午,高俊出来去公园散步的时候,都会有人围上来劝说自己。p》
“用不了多久,你也会加入我们的行列。”说话的还是那个第一次和他说话的中年人,高俊现在知道他的名字是希曼,38岁,是个德国人。在这个时代,这个年纪,大部分和他一样的同龄人不是在冬眠,就是在拼命冬眠,以对抗迫在眉睫的衰老。p》
但是这个时代的工作实在是不好找,而德国政府的基本福利也不算多,基本上只能保障一比三的苏醒/冬眠比例,也就是说,如果找不到工作,无论他怎么省钱,就算是那些福利一分钱不花,真实寿命能活一百岁,那也就能活到240年以后,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这个数字实在算不上高。p》
“乘着现在你还在启智,可以多为我们了解一些情况也许你现在觉得自己还生活的不错,但等你有一天落入我这个境遇,就来不及了,看看这个”希曼指着他胸口的那块屏幕,“我们现在都是彻底的无产者了!”p》
希曼胸口的那块屏幕上,写的是一位经济学家对当前全球经济形势的分析,高俊已经在网上看过很多次,这篇分析主要说明的是,随着智能技术的扩散,智能经济体正在不断侵蚀传统的经济领域,劳动者和资本方的地位不断倾斜,前者现在几乎已经丧失了所有的话语权,在许多国家,甚至出现有人愿意拿自己福利的一部分给公司,“倒贴”工作的个别行为。p》
这篇分析中,把启智作为资本方的一个明显例子,按照上面的数据分析,启智现在市值,已经完全超过荷兰人国民生产总值的十几倍,整个荷兰人的福利和基础建设,超过一半多是由启智这一家公司贡献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启智才是现在荷兰真正的政府。p》
而在类似中、美、俄、德、法这样的大国中,最近这几十年内,已经开始逐步把智能技术宣布为国家管制技术――这样一来,也就意味着政府对经济的支配和控制力与日俱增。p》
在智能技术没有得到真正承认的时候,所有人都相信只有人,才是社会财富的最大的,绝对的创造者,但是现在,随着计算机一步一步的开始替代原有的工作,而人类却没有办法以同样的速度开拓新的工作,这个原来无可置疑的真理,现在正在受到严峻的挑战。p》
一些国家现在已经可以算是真正的社会主义了――也许距离**,也就是一步之遥――国家依靠智能技术控制着经济领域,也控制着生产活动,绝大部分的人不再需要工作,当然当然也找不到工作,完全靠着政府的福利生活和冬眠,无产者这个原来的历史名词,正在被越来越多的人提起,在这个时代,无产的意思更进了一步――不是指没有生产资料,而是指没有生产能力,或者说,生产权利,这两个概念在经济中,其实是一个意思。p》
“国有化趋势是不可阻挡的,启智公司现在就是一颗依附在荷兰身上的毒瘤”p》
高俊虽然不是读经济学的,可是常识也是知道一点:“荷兰是小国,启智公司从全世界赚钱,来给这个国家交税,怎么能说是毒瘤”p》
“可他绝大部分的利润还是进入了那些冬眠柜中,资本家的账户里不是吗?如果启智被收回国有,所有荷兰人的冬眠率至少可以提升三倍那些资本家把国家当成自己的仆人,为他们建设未来”p》
高俊还是放弃了跟希曼的争吵,对方毕竟是有备而来。他举着两只手说:“好吧,我投降别再跟着我,也别跟我说话,我只是想一个人散散步,让我安静会。”p》
希曼还是没有放弃,举着他的手机说:“只要装一个软件而已,其他不需要你做任何事我们只想了解启智公司内的情况。嘿,那是一家由计算机控制的公司,你们所有的工作都是计算机设计和安排,想想这一点,你就不觉得恐怖么?”p》
高俊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除非你答应,我看过之后别再骚扰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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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名军人,艾达应该是听惯了各种各样的命令,但她还是不太习惯被一个电脑支使着工作,每次耳机里传来可乐的声音,艾达都会下意识的想――这真是计算机的想法,还是有人通过计算机表示出来的想法。p》
这个问题对于她永远没有答案,她没有这方面的专业知识,即使耐着性子去网上,看几页介绍智能技术的资料,最后的结局往往也就是对着屏幕睡着。p》
艾达知道自己不擅长思考,作为一名受雇佣的军人,她被看重的能力也不是思考的能力,而是行动,不折不扣的,果断的行动。p》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工作暂时是计算机替代不了的,那就是艾达现在从事的这种了。p》
每天下午的时候,艾达都会按照惯例,来电影院转上一圈,当然,她这么做不是为了监视这些人工作――虽然自己的行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有这种嫌疑。她的目的,只是为了发现对启智可能产生的威胁。p》
是的,威胁。p》
艾达对政治了解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