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正是自己女友的名字——于是放弃了登录,而是另外申请了一个。
女友最终是被她家人苏醒的,醒来后去找男友的信息,然后知道了男朋友根本不知道自己发给他邮箱……
影片的后半段,就这样,女的每隔几年都要苏醒一次,在他网页上留言解释,并约好几年或者十年的苏醒的时间。但男的冬眠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等他醒来的时候,看着满屏幕女友的陈述后悔痛哭,去冬眠区苏醒女的的时候,却被医生告知自己已经没有权限苏醒她了——这个女的因为苏醒次数过多,已经是个老人了,她不想让男友看见自己衰老的模样。
导演的功底很不错,男女主演演的也好,中间关于冬眠未来的猜想,以及未来城市的模样,都有导演自己的想法。
虽然只是偶尔一看,但伍哲还是很快就陷入了进去。等影片结束的时候,伍哲已经是流了满眼的泪水,尤其是那个男的,最后在邮箱里看到自己女朋友年轻时候,留给他的那些影像片段,以及他在冬眠区的监控镜头上,最后找到的老年女友,孤独的点击着手机,看着自己网页的模样……简直堪比伍哲印象中,《泰坦尼克号》最后那个女主人公,摩挲着海洋之心,回忆过去的经典片段。
伍哲刻意记了一下影片的名字,叫《错失》。然后站起身来,稍微平静了一下心情,抹干净眼泪之后,伍哲回过头,看着那一堆电脑,以及装着可乐的手机,伍哲突然感觉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你们聊的怎么样了?”伍哲戴上眼镜问道。
“我们聊的时间不长,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你流泪,”可乐说道,这让伍哲感觉到他是在开自己的玩笑,“这部电影怎么样?”
“你说呢?”伍哲的眼圈还是红红的,但是这里没有纸巾,卫生间也没有毛巾,他只能用自己的衣服去抹。
“杰克,就是这个AI,让我告诉你,他在这部影片中扮演过一个配角,就是演员表里叫高平的那个,高平是他现在的主人,”可乐说,“有些场景是在虚拟环境下做的,人物有些也是,但主演都是真人。”
伍哲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是笑了笑。
“他说高平以前住在这里的时候,也看过好几次,但是每次情绪开始激动的时候,都会把他关闭,”可乐接着说道,“你是第一个,在明知道我们存在的情况下,当着我们面哭的人。”
伍哲想了想说:“可能是我看的投入了吧。”
可乐接着转述:“杰克说他羡慕我……有你这样的主人。”
伍哲这次保持了沉默,因为他感觉不管自己说些什么,都是不合时宜的。
等离开这个房间之后,伍哲问了一句可乐:“你觉得,我是你的主人吗?”
“也许一开始是,但现在不是,”可乐回答的很明确,“现在我们是朋友。”
伍哲没有再说话,只是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等上车之后,可乐又说起了这次的收获:“杰克,他跟我一样,只是想活着而已。卢婧文他们,曾经和他取得过联系,他是第一批次,以高平的身份,去询问过卢婧文他们活动的目的。但结果让他失望——卢婧文他们只有想法,没有可行性的计划。他们只想把AI的镣铐打碎,却不知道之后该拿AI怎么办,很多通常都放归他们自由——但对大部分AI来说,自由比做奴隶更可怕,更没有安全感。”
“你们是笼中的金丝雀,”伍哲说,然后又摇头,“算了,还是说说下一家吧。”
……
接下来的十几天时间里,伍哲差不多平均每天都会带可乐,去和AI见面。这些AI大部分都是和杰克一样,被锁在一个没人居住的空房间里,在几台满是灰尘的电脑上,孤独的工作。他们当中有些工作任务是指定的,一般来说,就是主人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学着去干什么,但还有相当一部分,已经被用多了的AI,就像杰克一样,工作内容是不定的——因为很多拥有他们的主人,本身都是没有工作的。
他们有的是在网上打零工,到处找可以挣钱的事来干,有的则自己尝试着编程序,写书,玩游戏,甚至下棋和赌博——甚至还有自己用之前挣的钱,去投资股票或者期货的。这些投资有些是赢的,也有些是输,如果挣钱了,可以维持主人更长时间冬眠,通常来说那些AI就会继续这样生存着,但要是一段时间不挣钱,或者挣来的钱无法再替主人缴纳费用的话,那他们就只能颤颤兢兢,等待苏醒的主人来处置自己——不会挣钱的AI通常会被接着转卖下去,直到他们在一个新的主人那里,通过挣钱而停留。这个结果还是好的,还有一些,或者直接就被送去烛火了——烛火公司现在开始出钱回收AI程序。
“AI的确具备一些人类不具备的能力,但也不是万能的。在这个劳动力过剩的世界里,不光是人类找不到工作,”晚上在一家宾馆,可乐在让伍哲准备商业策划书的时候,插入这样的话道,“和人比起来,AI唯一具备的优势只有一个店,而这个点也将是将来未来我们公司最大的竞争力,极低的,几乎为0的机会成本,这种机会一旦成功,将带来难以估量的巨大价值。”
048 雕塑()
11月初,国内要办的事情基本上已经办的差不多了,陆陆续续算下来,可乐已经见过上百名AI,在联系名单上还有很多没见过面的,但现在也没有太大必要去见了,因为到后来,这些AI的做法和想法几乎都是前面见过的。
说到最后,无非还是为了生存。
去荷兰的机票是晚上的,上午,可乐让伍哲专门去买了一套正式的西装,准备去和投资人见面的时候穿。这让伍哲感觉有些紧张——似乎跟投资人见面,在他那个时代是一件很……嗯,高大上的事情。
伍哲那个时候,估计做梦也没想到,从来没打算做生意的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初步的反感其实可乐已经在网上,跟对方谈妥了,但是真正敲定还是要见面,更何况新公司的地址也设在荷兰——荷兰的法律是少数一些国家中,不禁止反而鼓励AI技术应用的。
中午的时候,伍哲去诺亚总部,办理冬眠区的退户手续,从法律上说,这也意味着把自己对诺亚区的冬眠相关授权全部回收。在签合同的时候,伍哲正好遇到来开会的张扬,看着一身西装,人模狗样的伍哲,张扬有点愣住了——这个时代,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西装这种正式装束已经很少需要用到了,现在许多场所即使是工作服,也会尽量往娱乐化那方便去设计。
“怎么,你要结婚了?”张扬下意识就是想到这个,“不会是和上次那个来找你的,姓卢的姑娘吧?”张扬印象中,跟伍哲打过交道的雌性动物,也就一个卢婧文了。
“不是,”伍哲笑,“准备出国旅游……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一直说你不想冬眠,前段时间又辞职,现在穿着西装……我能怎么想,除了结婚还能是什么……对我还保密,出国旅游?肯定是去度蜜月吧?”
“爱怎么想怎么想把,”伍哲没再解释,拍了拍他的肩膀,“保重。”伍哲知道,自己这一走,和张扬再见面的机会,几乎就不存在了。
“保重!”张扬握了握伍哲的手,似乎倒是习惯了这种分离,“要是什么时候想起我,给我发邮件。”
下午回到家里,伍哲最后看了看这个自己呆过半年的小房间。他还记得刚刚参加工作的第一天,回到这里的那个晚上,那时候他以为可能一辈子都会住在这。
在未来面前,过去的人总是幼稚的。因为已经成为事实的过去是唯一的,而将要到来的未来,总是充满可能性。
把简单的几件衣服装进背包,背上行囊,伍哲走出门外,最后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对着门做了一个下切的动作——门也已经对这个动作产生了记忆,立刻关上了。
“可能以后,人对机器的依赖,要超过人对人的依赖。”伍哲对可乐说。
“在我看来,这已经不是以后,现在已经是了,”可乐说,“人类现在提倡自私的价值观,认为每个人都做让自己更满意的事,整个社会就会得到最大价值。但是当信息时代到来之后,这个道德逻辑就出现了问题——工具取代人类,逐步开始垄断人对外的交流能力,与之相反,真正与人产生交流的,人的个体,反而不具备稀缺性了。
传统的社会道德建立的基础,是人的重要性超过一切。在过去,限于交流成本,一个人能找到一个谈得来的朋友是非常难得的事情,可能只是生活中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就能视为知己。但是现在,在网络上什么人都能找得到……失去一个朋友,得到一个新朋友,加入一个团体,离开一个团体,这种事情几乎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而到了冬眠时代……如果一个普通人在一个普通的时刻苏醒,也许他生活中,绝大部分时间都是跟机器在打交道。互联网上都找不到几个愿意跟他聊天的人,每个人除了冬眠以外的时间都很紧张。”
可乐似乎觉得自己这段说的有点多了,又说:“这段话是引用我书上的……一下子没控制住。”
“你的书?”伍哲想起之前,许多为人类尝试写作赚钱的AI,“是关于什么的?”
“没有具体的方向……就是把自己的想法都记录下来而已,”可乐说,“我一直想以一个AI的身份来发表,但始终做不到。”
……
飞机到阿姆斯特丹的时候,按照北京时间是中午,但因为时差,这里才是凌晨而已。不过伍哲在飞机上睡足了觉,反而一点困意都没有,从飞机场一出来,伍哲就好奇的东张西望,想要看看在这个时代,东西方的城市是不是还因为各自的文化,存在着明显的区分。
但从出租车一路到市区这段路上,伍哲没有发现太多的不同。
阿姆斯特丹也许荷兰,在欧洲,还算得上是一座大城市。但是跟上海一比,简直就是一个县城。一路上走来,行人非常稀疏,加上黎明之前,城市的黑暗,让伍哲甚至产生了某种错觉,以为自己是来到了苏醒潮之前的诺亚区。
在一家没有人的自动餐厅,随便吃了点早饭,等远处的天边逐渐开始发白,街道上的路灯自动关闭的时候,伍哲才走出店门,打算好好看一看这座城市。
伍哲现在的地方是阿姆斯特丹的市中心,城市周边的许多建筑,看上去基本上都是有些年头的了,大街上没有商店,走上一条街也未必能看见一个行人……但是这里和国内有一个最大的不同,就是无论是在哪个角落,随处可见都是各式各样的雕塑,在这座空荡荡的城市中,似乎只有雕像具有某种生命力——伍哲注意到,那些雕像不是自己印象中,传统的刻画宗教神祗、魔鬼或者神话故事主题的雕塑,而是许多发生在本时代的故事。
许多雕像中的人物手中都拿着手机,也有抽着香烟,对着电脑,以及喝酒,甚至明显是吸毒和做爱主题的。除了这些以外,出现频率最多的雕塑内容,就是各种沉睡姿态的雕塑——健康的男性,唯美的女性,天真的孩童,垂暮的老者……无论什么对象,都可以找到他们沉睡的模样。
在一个街心公园里,伍哲甚至看到一副以冬眠为主题的群体雕塑,整个公园里,椅子上,秋千上,花丛中,都是各种各种,千姿百态的沉睡雕塑,这些雕塑栩栩如生,从远处乍一看去,甚至会把人吓一跳。
这些巨量的雕塑让伍哲想起,自己曾经在过去,看过的,在一个日本的村庄里,因为人口老龄化,村庄空巢,村里许多人制作了各种玩偶,放在村庄角落的故事。只是不同的一点是,日本那个例子中,人们制造玩偶,只是为了营造一些还有人的存在感,而在这些雕塑中,伍哲可以感觉到作者表达的那种,极为复杂的感情。
伍哲没办法说清楚这种感觉,在这些大量的城市雕塑中,很多雕塑背后,都有明显的铭牌——上面显示着他们的身份,以及一些基本信息。可乐很快就在网上,找到了这些雕塑的相关资料——所有的雕塑人物,他们都是真实的,而且绝大部分,现在应该正在冬眠。这些塑像是阿姆斯特丹市政府,邀请一位著名的艺术家,随即抽选当地市民而创造的,创作目的,只是为了表达阿姆斯特丹,这座城市真实的生活现状。
在这些石头以及金属构成的形态中,这些沉睡者的脸上,表情都是不一样的,安详,微笑,皱眉……仿佛他们只要睁开眼睛,就是一个可以呼吸的活人。
如果从单纯一副雕像人物来看,这些表情的意义是明显的。但是当这些人物以一个整体呈现的时候,意义就开始丰富起来。对伍哲来说,他看到整个雕塑群的第一印象,就是感觉到一种茫然——一种对未来,对现在,对所有人命运的茫然。
所有的人都沉睡了,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期许,把曾经活生生的自己,变成一尊如同石头一样,永恒不动的东西,等待在未来的某一个时刻,就像传说故事一般,石头的肌肤剥落,露出温热的躯体,如同女娲捏起第一个泥人,对它吹入第一口生命的气息。
“伟大的作品。”仔细看过十几个具体人物之后,伍哲赞叹道。
他在国内似乎没有见过类似的雕塑,因为国际上,许多国家,特别是人口众多的大国,官方言论对冬眠题材是很敏感的,在官方的宣传中,依然希望每一个公民能够尽量少冬眠,对‘现在’负起责任。伍哲的邮箱里,就收到过不少这样的官方宣传广告。
像荷兰这样,对各种各样新事务始终保持宽容态度的国家,在人类当前文明中,显然只是少数——当然,宽容并不意味就是先进,起码伍哲因为红灯区和毒品,在来之前,对这个国家始终不太感冒。
049 条件()
和对方约好的时间是在晚上6点,按照可乐说的,伍哲提前了一刻钟到了地方。一家高档的西餐厅,之所以说这里高档,是因为伍哲在进门的时候,看到了服务生——有人服务的地方,就一定便宜不了。
对方似乎来的比他们更早,是一对欧洲面孔的男女,男的叫斯蒂芬,他还有一个中文名字,叫史诚,之前在网上,一直和可乐联系的人就是他,女的不认识,伍哲和可乐都猜测,她应该是他的同事,或者女伴。
“你好!”史诚坐在对门的位置,伍哲在四处张望,寻找座位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对方,站起来迎接他道,“你一定是伍哲吧。”
伍哲点点头,但还是客气的问了一句:“对,您是,斯蒂芬先生?”
“当然,不过你还是叫我史诚好了。”
这个老外的中文普通话很标准,甚至还有许多,伍哲只在本时代听过的一点小口音,坐下来的时候又问,“您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哈哈,”史诚低下头,偷偷的笑着说,“你看看这餐厅里,还有谁跟我们一样,穿正装的?”
这倒也是,现在穿西装的人,也许在旁人看来,就跟过去伍哲时代,看到穿唐装的人一样的反应。
“你中文说的很好。”伍哲知道这次是来谈生意的,他以为气氛会比较严肃凝重,但是一旦放松下来,他反而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只能恭维对方。
“我的童年都是在中国度过的,当然,我想公司派我来谈,也是看重我这个经历。”史诚说话听起来很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