隙,透过黑漆漆的石缝,仔细闻嗅,果然就有一股腐臭味。
在蔡清这样的文士看来,这只是普通臭味,但在场都是久经沙场的战士,一闻到这气味,就知道这里面必定藏有腐尸。
这巨石太重,而且是质地坚硬的青岩,军士们也没有趁手的工具,自然撬不开,眼见蔡清还有疑惑,苏恪便跳上石堆,然后对蔡清和众位军士道:“诸位退开一些。”
罗老虎等人都知道苏恪神力恐怖,立刻向后退开,看着苏恪的眼中更满是崇拜,蔡清却不大明白,虽然也跟着后退,但口中却不停问道:“宗师是打算搬开巨石?这怕是非人力可为,要不让王兄和李兄助你吧?”
罗老虎听的不耐烦,重重挥了下手:“蔡大人,汝不过一介书生,不通武事就罢了,又何必多言出丑?”
蔡清听的脸一红,再不说话,不过他还是紧紧看着苏恪,这石头实在太大了,他实在不相信这世界上竟然有人能单人将这巨石挪走。
见众人已经退到安全距离,苏恪便准备动手,动手之前,他笑道:“蔡大人有所不知,巨石虽大,乃是死物,面对此等憨笨之物,用劲如水,以无厚入有间,可化整为零。”
说着,苏恪跳到石堆最上层的巨石上,微微一吸气,随后站在巨石之上,猛地一个震脚。
‘砰’就这么一下,整块巨石就是一阵震动,发出的声响也极是通透。
蔡清身后的王姓大内高手脸色大变,声音中不觉显出一丝颤栗:“先天罡气,竟威猛如斯?”
他是一流高手,眼力远超蔡清和普通军士,刚才苏恪震脚的一瞬,他就看到对方脚上有微弱光芒一闪而逝,立即醒悟这应该就是宗师的罡气。
再回想之前在大军营地中,对方人影一闪,一下将他们两人拍晕,而他们从头到尾一点儿反映都没有,他这才真正认识到对方武功之恐怖。
这时候苏恪已经从巨石上跳下,闪到了一边,而巨石外表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
蔡清问道:“宗师,这是?”
“稍待片刻。”苏恪打断了蔡清的话。
大约过了三四秒,有一阵轻微山风吹过,这巨石表面便有碎石剥落,一开始是一两颗,然后越来越多,越来越快,大约过了五六秒后,只听‘哗啦’一声大响,偌大的坚硬青岩就化成了一地碎石,每一块碎石大小很是均匀,不超过半个拳头。
不理会蔡清目瞪口呆的惊愕模样,苏恪从巨石堆中跳下来,吩咐军士:“把碎石清理干净,看看山洞里面到底是什么。”
“是,宗师!”军士们对苏恪崇拜已极,立刻冲上去十几人,手脚并用,将碎石扒开。
不一会,一个一米多高的洞口出现了,洞内黑漆漆的,其中传出的腐臭味更加浓郁了。有军士点起火把扔进去,洞内情景立即照的通明。
这军士看了几眼,脸色微白,立即转头对苏恪道:“宗师,内里全是尸骨,约莫上百具,身上衣甲华丽,怕真是钦差!”
一听这话,蔡清心头巨震,手脚并用爬上巨石堆,朝洞口看去,这一看,他身体就是一个哆嗦:“我看到了王公公!”
王公公是传旨太监,外臣文官都认识他,蔡清当然也认得,只是他以前看到的王公公风采逼人,这时候的王公公却已经是一具扭曲的腐烂尸体,若不是他身上的衣服,蔡清一下还认不出他来。
事到如今,情况已经彻底明了了。
蔡清长叹口气:“不想霍将军竟晚节不保,行此犯上的逆行,其心可诛!”
他又看向苏恪,道:“宗师,我有圣上钦赐龙泉宝剑,可便宜行事。汝实已为大军之主,但却无正当名份。今日,汝若接旨,便是这五万大军之大帅。”
这是一个交换条件,苏恪成为大帅的条件是遵旨行事,否则他不要说大帅,这个代帅都当到头了。只要蔡清在大军中找一大将,譬如朱钰,将旨意让他接了,那朱钰就是大帅,这莽山大军和苏恪就没有半毛关系。
但蔡清知道苏恪一定会接受,因为这一路接触下来,他感觉到了这个宗师武者心中的野心。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言语无法描述,虽然苏恪表现地很恭敬,各个细节也无可挑剔,但蔡清就是觉得他这个人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罗老虎心思却没这么复杂,他咧嘴笑道:“这敢情好,宗师,这回你真成大将军了。”
至于接旨,在罗老虎看来理所当然,既然是圣上的旨意,他们做臣子的还能不接不成?
果然,苏恪沉默了一会儿,便开口道:“既如此,诚就多谢蔡大人厚爱了。”
他接受了。
原因很简单,此时天下还没彻底大乱,大魏龙气不绝,仍是正统,若是抗旨不尊,那实在是逆天而行,以后化龙也是麻烦多多。
既如此,他何不先做上几年大将军,耐心等个几年呢?
君不见,即使是霍炎城大将军,为了截杀钦差车队,也只能动用玄甲卫,并且还要万般掩藏,他的顾虑和苏恪此时很是相似,霍炎城肯定也知道时机不到,只是他运气不好,钦差来的太快,而他又不甘剥夺兵权而已
苏恪这些做法,归纳起来就一句话:‘顺势而为,不为天下先。’
蔡清顿时抚须大笑:“天下少年英杰,宗师当为第一啊。”
他很高兴,在他心中,最佳的大帅人选就是苏恪。因为他一路走近大军营地,一眼就知道苏恪威望如日中天,只有他才能完全掌控这支军队,若换了其他人,绝对是一盘散沙,这样的军队回到京师,如何能够镇压屑小?
这么一来,他也算是不负皇恩,为皇家拉到强援,至于苏恪其人心中的野心,蔡清也有计较:‘年少而得高位,总归有异常心思,实乃人之常情,我便跟着他,一路打磨就是。
商定圣旨的事,苏恪笑道:“天色也不早了,此地也不是宣旨的好地方。蔡大人,咱们先回营地。昨日里,我打了一条大蛇,蛇肉鲜美,今日大人是有口福了。”
蔡清对大蛇之事也很是好奇,闻言点头:“据说此蛇即将化龙,实乃龙种,吾便尝尝这雏龙的滋味。”
第一百一十二章 惺惺相惜()
回到大军营地,太阳已经落山,将军们回了各自的营地,只留下苏恪和蔡清两人在营地中商谈接旨的细节。
本来接旨这种事,应该是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的,皇上下旨,臣子接着就是了,杀头的旨意也得跪着接了,哪会给你讨价还价的余地,但奈何现在情况实在有些特殊啊。
权相当道,主弱臣强,皇帝更是年少,皇后性格又偏软,派出蔡清出来寻找外援已是极限了,若不将态度摆的低一些,人家带兵的武将,谁会理你?
这时候,帅帐里摆了一张桌子,桌上只点了一盏油灯,桌上摆了一旁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蛇羹,旁边又放了一壶烈酒,苏恪和蔡清两人相对而坐。
小心夹了一点蛇肉,蔡清放入口中轻轻嚼着,他眼睛越来越亮,等将这蛇肉吞入肚中,他点头赞道:“肉味滑嫩爽口,滋味醇厚绵长,肉性中正平和,入肚之后,却又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暖意散向四肢百骸,实是大补之物!”
说着,他又夹了一大块蛇肉,不顾矜持礼仪地啃起来,甚至还上了手。
这肉不仅大补,还特别好吃,他越吃越是想吃。
苏恪舀了一碗肉汤慢慢喝着,闻言笑道:“此蛇肉性至寒,若是直接入口,寒气归心,怕是有性命之忧。我以干姜、肉桂、附子等大热之物佐之,以平其性,不过却还是不够,若想从中得滋补,而又不受其害,蔡大人还需多饮几杯烈酒才是。”
蔡清眉头一扬:“宗师难道还精于烹饪之道?此阴阳调和之道,用的出神入化啊。”
苏恪笑:“我也无他,武功入道,而大道相通尔。”
这话让蔡清陷入了沉默,又吃了几口,虽然心里极想吃,但他还是停了下来,喝了口汤润了下喉,他说道:“宗师,此间无六耳,你我可畅谈。有些话,清不吐不快。”
“蔡大人但讲无妨。”苏恪知道正题来了。
蔡清便道:“宗师,你观天下局势,以为大魏气数如何?”
这话有些不好讲,不过这里没有外人,苏恪也没什么顾忌,他见蔡清满脸认真,想了想,他开口道:“北有鞑子,西有山蛮,南有海大帅,大帅身后还有天一邪教。朝中更有权相刘震,又有天灾水患,黄河已数次决堤,泽国千里,饥民无数,此。。。。。。亡国之相也。”
“唉”蔡清没有反驳,只是长长叹了口气,自己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一口喝下,又长出口气,脸上已显出愤懑之色:“大厦将倾,只恨清手无缚鸡之力,无挽狂澜之力也!”
这个蔡清酒量似乎不怎么行,眼神已经有些迷乱,人说酒后吐真言,因为喝酒之后,心火炽烈,再难掩饰心意,冲出口的都是心中真实想法。
蔡清这时候说的,就基本是真话。
苏恪的态度没有因为对方酒醉而稍有不敬,他正襟危坐,认真道:“天道运转,有生则有灭,蔡大人何须如此自苦?”
“先帝厚恩,孤儿寡母更无依靠,清心中不忍。若不尽绵薄之力,心中有愧。”
世上最痛苦的事,就在于脑袋清醒地去干一些明知逆天不可违的蠢事。
要是一个蠢材,混混噩噩,随欲而活,但也不需要想这么多有的没的了。
所以说,很多时候,智慧给人带来的往往不是愉悦,而是折磨。
蔡清一句心中有愧,就堵住了苏恪所有劝解的话,他也便沉默,不喝酒,只是小口小口喝着鲜美的蛇汤。
又过了一会儿,蔡清道:“圣旨上的旨意很明白,如宗师愿意成为大军之帅,便立即领军开赴京师,驻守城南大营。宗师武功盖世,届时圣上当会赐你携剑进出朝堂之便。宗师若能辅助有底,坐镇朝堂,刘震也不敢公然咆哮了。”
听见这话,苏恪心中一动,问道:“刘相如此无礼,有何依仗?”
“他文武双全,文是先帝钦点状元,三十年来,朝中门徒无数,武是超一流高手,离宗师只差一线。”
“厉害!”苏恪赞了一声,原本以为他弄了个宗师身手已经有点逆天了,没想到还有更厉害的,竟然直接弄了个状元。
他本能感觉这刘震背后应该也有个贼帮忙,不过这话不好说,他心中有数即可。
话说到这里,蔡清的意思已经都说明白了,无非就是让他去护主。
不过莽山军营是镇压山蛮子而设,山蛮子未灭,怎能轻易拔营。
把这顾虑和蔡清一说,蔡清无奈叹气:“攘外必先安内啊!”
这话苏恪不赞同,想了想,他道:“蔡大人,山蛮子小半月前刚被我打败,以蛮子性格,不日必来报复,若是拔营而走,莽山东面百姓就遭了殃。蛮王更是英明果决之辈,若是给他时间,日后必成心腹大患。不如这样,待大军与蛮子决战,定了胜局,折了蛮子气数之后,再班师回京。”
蔡清不说话,猛吃蛇肉,好一会儿,他开口道:“宗师预估需要多少时日?”
“长则半年,短则一月。探子回报,蛮子动静越发频密,怕是又准备开战。”苏恪道。
想了想,蔡清重重点头:“可!他日若圣上怪罪,我便为宗师担了这干系。”
皇后是妇道人家,看不清,他却不是,知道山蛮子必须搞定,否则就算刘震倒台,山蛮子一起,日后中原倒让蛮夷得了,那可要遗臭万年了。
苏恪点头,看来这蔡清也是大才啊,而且命格之气纯青,比他现在还要高一些,是个真正的贵人。
只是他心中规矩太多,变通还是不够,想要让这人为他所用,他得好好一番功夫才行。
事情大致谈妥,苏恪便劝道:“来来来,蔡大人,你喝了很多酒,再吃些蛇肉降降心火。”
“清却之不恭了。”蔡清来者不拒。
之后两人不谈正事,杯来盏去,天南海北地随意聊着。
一番话聊下来,苏恪感觉这蔡清的确不负状元之才,他一首春月望实在是团锦簇,让人忍不住拍手叫绝,其很多见识也远超同辈,很是精到深刻,作为一个普通玩家,他做到这个程度已经非常不错了。
而在蔡清看来,苏恪这人武功绝顶,阅历广博,对许多时事有自己独特深刻的看法,虽然角度迥异常人,但往往一针见血,入木三分。尤其他虽然是个武人,但却还有几分文人的雅致,虽然没有什么诗才,但也算是博览群书,一些生僻的经典,对方竟然也都看过,还能和他聊上几句。
蔡清对这个少年宗师也是大是佩服。
一时间,两人倒有些惺惺相惜了。
待得酒酣耳热,蔡清经不住酒劲,昏睡过去,苏恪扶他进内帐睡下,自己来到外间找了张椅子坐了。
白素游走上来,轻声道:“京师藏龙卧虎,天庭重点关注,各路大贼潜伏其中,你羽翼未丰,真准备去啊?”
“顺势而为嘛。”苏恪笑眯眯地应了一句。
在他心里,却在期待着和山蛮子一战,若是能成功荡平山蛮之患,他名声大震,气运会源源而来。届时就是他第二次运转截气之法的时候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倾族而出()
黄昏的莽山森林,稀薄的雾气犹如破碎的蛛网,轻飘飘一般在林间草丛中盘旋,天上飘着淡淡的云气,遮蔽了星辰月光。
在一片林中空地,有一团巨大的篝火,篝火上架着一头巨大的狰狞野兽,却是一头被剥了皮的大熊。
篝火温度极高,熊很肥硕,被烤的‘滋滋滋’地响,油脂不断滴到火里,发出‘噗哧’‘噗哧’地声音,同时还有一团团高热的亮光出现,却是油脂被点燃了。
在篝火旁边,一群身高体健的男人正围着篝火跳着怪异的舞蹈,这些人只在腰上围一条兽皮,身上、脸上用各种颜色的燃料涂抹出了诡异的图案,跳舞的时候,他们口中发出‘嗬呼’‘嗬呼’的诡异吼声,恍如疯魔。
这是山蛮子的拜火舞。
在篝火更外圈的地方,站着一列全副武装的藤甲兵,这些兵士手上拿着罕见的纯铁战斧,在山蛮子中,只有摩羯王的亲卫才能装备这么奢侈的武器。
在亲卫士兵后,披着熊皮大氅的摩羯王静静地注视着熊熊燃烧的篝火,一言不发,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在他可怕气势的压制下,他身边所有人都是一声不吭,神色肃然,这些人中,包括术贼婆巫,蛮人武宗牧桑君。
许久,拜火舞终于跳完了,婆巫这才开口:“牧桑君,请上前接受赐福。”
牧桑君点了点头,大步走到篝火边上,离着篝火三米外的时候,他就半跪在地。
婆巫也跟了上去,站在牧桑君身边,一个巫师打扮的老者将一个黑陶罐递了过来,婆巫接过陶罐,用手在里面蘸了蘸,再拿出来的时候,他的手指已经变得猩红一片,还一滴滴地往下滴血。
婆巫将轻轻将这血往牧桑君身上弹去,他口中开始念起了祝词,祝词听起来像是在唱歌,声音很怪,婆巫一开始是念,慢慢地变成了唱,唱着唱着,开始围着牧桑君跳。
“我蛮人的勇士啊,你将拥有巨熊一般的力量,你将拥有猛虎一般的敏捷,你将拥有雄鹰一般的眼睛,你将战无不胜!”
一滴滴的鲜血不停地洒在牧桑君身上,有一些被牧桑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