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去哪呢?”和苏恪呆了一段时间,受阳气感染,松娘的声音不再如过去那样幽细阴森,嗓音变得清脆如女童,语调也在逐步正常化。
“不知道,我们沿着官道走,离这越远越好。”肉身已活,这王守仁的身体已经无用,该还给他了,他现在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
他刚背着肉身走出二十多米,猛然间就听到松山方向传来耀眼的光芒,这光芒是如此耀眼,以至于整个天空都是一片雪白,几乎就像白昼一般。
“啊呀!”松娘吓的尖叫起来,松木杖在苏恪身上一转,跳进了苏恪怀里。
苏恪能感觉松木杖瑟瑟发抖,这小小精灵显是吓坏了,他则抬头看过去,就见到松山半山腰的地方,至少有九道闪电同时出现,每一道闪电都如一把巨斧,齐齐劈向半山腰的瀑布。
这恐怖的景象一直持续到六秒的时候,天空中传来‘轰隆轰隆’的炸响声,雷霆的声音也传过来了。
这声音极其恐怖,似乎整片天地都在震动一般,苏恪身处其中,竟发觉自己脑袋微微晕眩,这是意识和肉身之间的联系受到影响的缘故。
‘光是雷声就如此恐怖,要是直接面对该是怎么样的光景?那蛇妖竟然能抵挡这么久,厉害!’苏恪心中有些侥幸,幸好他在松山布法的时候没有被对方发现,要不然结果还真不好说。
当然,雷霆再恐怖也和他无关,苏恪只是稍稍停步,就背着肉身走上了官道。
走了十多里路的时候,风停雨歇,天已经开始放晴,前方路边则出现了一间简陋的茅屋。
这种茅屋叫风雨亭,是专门供过路人避雨歇脚用的,苏恪背着肉身走过去,进了亭子,左右看了看,亭子空无一人,并无人在这里歇脚。
他走进去,将肉身放在地上的一捧干茅草上,然后拿出油纸包打开,里面是为肉身准备的干衣服。
为肉身穿上衣服之后,一切就绪,苏恪盘膝坐下,静寂心神,大约一刻钟后,猛地喊了一声:“出!”
一道微弱的风从王守仁身体中吹出,扑向了地上的肉身。
王守仁身体失去苏恪的支持,脑袋无力地垂了下来,而地面上那具肉身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
这一切,发生地无波无澜,似乎不为人所知,但就在这一刻,昆仑玉虚宫,镇元子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眼中有一丝迷惑:“怎么回事?天机怎么乱的这么快?”
东海深处某海岛,岛外有白雾缭绕,岛上有琼楼玉宇,其中有观星台,台上有一中年人,身穿朱红金线袍,正夜观天象,忽然眯眼长叹:“天机飘渺,乱世已至,大贼将出啊!”
第五十四章 风雨亭,书生与贼()
苏恪并没有将王守仁的意识踢出游戏,当他的意识到达真正肉身的时候,就将王守仁的意识从所谓地府释放了出来。
实际上,苏恪甚至没有离开风雨亭,这大半夜的,以他这具虚弱的肉身,也不想到处跑,而且放这王守仁一个人在这野外小亭,也不大安全。
此时乱世将至,万一对方出了点事,那就是他害的,他心就难安了。
大概半小时后,王守仁眼皮下眼珠转动,已经快醒了。
苏恪在亭子中央点起了一堆火,火里烤着几个地瓜,是他从附近农田里掏的。
又等了大概五六分钟,王守仁醒了,他睁开眼睛后第一眼就看到了身旁的苏恪。
“你是谁?我在哪里?”他紧张地问,双手摸着自己身体,又转头四顾,试图寻找一些让他感到熟悉的东西。
苏恪依旧在烤着地瓜,闻言不紧不慢地道:“书生,别害怕,我就一路过的。不过我倒可以告诉你在哪。这里是滁县东边三十里外的过路风雨亭,我来的时候,你就浑身湿透的倒在这了。”
这话合情合理,而且苏恪身上穿着破旧衣服,身体瘦弱,脸色更是一片焦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根本就不具有威胁性,王守仁不疑有他。
他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他想的太认真了,以至于自言自语地说出了声,虽然声音极轻,但全被苏恪听耳朵里。
“判官说我阳寿未绝,让我回阳世。还说这段时间我身体有神人掌管,神人已为疗好了伤,还为我报了杀妻之仇。。。。。现在看来,一切都是真的。。。。。。哎~我的芸娘啊!”
说到最后,王守仁神色悲切,却是想起了死去的妻子。
苏恪听地冷哼一声:“大丈夫何患无妻!既然仇都报了,还一直想她作甚?”
不知怎么地,王守仁发觉自己对身边这人并没有多少戒心,或许知道对方是陌生人,见面不相识而明日又会各奔东西的缘故,他也不介意自己的话被对方听去,听到苏恪的话,他叹口气:“兄台,你不懂的。”
“我有什么不懂的?无非男女亲亲我我之事,天下这样的事多了,不缺你一个。”苏恪嗤之以鼻,冷笑:“如今天下崩坏,大丈夫当志在四方,哪能为情所缚?”
王守仁到底不是个莽夫蠢货,闻言一震,沉思片刻,对苏恪拱手道:“多谢兄台提醒,敢问兄台尊姓大名?是何方人士?”
有这样见识的,应该不是个普通人,王守仁对苏恪起了兴趣。
苏恪拨弄着火堆:“我是粗人。姓苏名诚,关外人,一路避难逃过来的。”
火堆里传出香气,地瓜已经熟了,苏恪就用木棍将地瓜拨出来,自己留了两个,又给王守仁扔了一个:“人家田地里掏摸的,算是偷的贼赃吧,你别嫌弃。”
王守仁也是饿了,接过地瓜剥了皮就啃了起来,等啃了小半个,他抬头问道:“苏兄,你说你是逃难过来的,关外很乱吗?”
“乱!乱得很!”苏恪脸色沉重地点了点头:“草原到处都是鞑子,骑着马来抢劫,我们打不过,逃不走,一被盯上,村里的财货就被抢个精光。日子根本没法过。”
这是实话,苏恪对如今天下局势了如指掌,这是贼的优势。
“官兵不管吗?”王守仁一脸惊讶,他算是南方人,南方数百年来都太平的很,虽然偶尔有山贼,但山贼根本不成气候。
苏恪嘿嘿冷笑:“官兵?官兵抢的比鞑子更狠!鞑子抢财货,官兵抢人头冒功。”
关外官兵不敢和鞑子打仗,每次都是退缩,但上官催的紧,不得已之下,就劫杀一些流民,砍下脑袋报功,这样的事已经成为众人默认的一个规则。
王守仁被这事彻底震惊了,他一个南方大家族出身的富家子弟,实在难以这种残酷到灭绝人性的惨事,尤其这种事还被默认成为一种应付上官的潜在手段的时候,更是到了上升到了恐怖的程度。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难道天下就没有王法了吗?”他甚至忘了吃地瓜,就这么傻愣愣地重复着这句话。
苏恪是有意这么说,他让这书生认识天下真实形势,算是给他最后的谢礼吧。
他此时也不说话,就这么默默地咬着手里的地瓜,嗯,这烤地瓜可真香,他是真的饿了。
许久许久,王守仁才回过神来,他仍旧有些不可置信,问道:“苏兄,你从关外一路南来,见识广博胜我十倍,难道我大魏真已糜烂至此了吗?”
苏恪嘿嘿一笑:“南方还行吧,普通百姓至少还能吃口饱饭。不过北边有鞑子。西边有山蛮子,今年黄河还绝了口,淹了上千里地,那真是饿殍遍地,饥民无数,我一路过来,也没见人赈灾。要我看啊,大魏气数也差不多了。”
王守仁又沉默,苏恪注意到,他右手紧紧握住了铁剑。
看来这书生心中该是生了志向,这就够了,那他给他留下的好身体,给他谋下的前途也算没有白费了。
想到这里,苏恪不在多说,他伸了伸懒腰,在一旁的茅草堆上睡了。
王守仁是个君子,见他如此,虽然肚中依旧有困惑,但也就不打扰,他也自寻了个地方躺下休息,很长时间,他都是翻来覆去,显然是心里有事。
苏恪却睡的熟,他已经算好了,这王守仁的事已经彻底了断,他去找个清静地方,养好身体,初步修得法力,再然后就找个契机入世,借截运**加速修行。
这计划很好,不过天不遂人意,到半夜的时候,风雨亭外又来了一个人。
这人一接近,苏恪就感到一股难言的凉意,他惊的毫毛一炸。
“阴气如此之盛,来者绝非凡人!我也绝非对手!”苏恪心中一紧。
既然不是对手,那对抗就没有意义,此时保身之计就是守拙。
苏恪暂时没做出反应,他裹着茅草往风雨亭角落滚去,大有为新来者腾出地方的意思。
他这么做也是不得已,他肉身刚刚激活,身体虚弱,和一个普通成年人都要差上一些,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他想要恢复过去大宗师水平的力量,还需要好好修养。
王守仁睡的很浅,已经醒了,他被山贼劫了一次,成了惊弓之鸟,此时听见异常动静,手里紧握着铁剑,一脸戒备地站起身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人影就到了风雨亭外,在亭外的时候,似乎没料到亭子有人,动作明显呆了一下。
苏恪趁这时往外瞄了一眼,就看到一个穿着破烂青布裙的女子正站在门口。这女子衣裙凌乱,身上到处都是血痕,外露的皮肤上更有烧焦痕迹,但依旧可以看出窈窕身姿,如果身上无伤再加细细妆扮,必是一大美人。
只是,这么一个大美人,为何夜半如此狼狈地出现在风雨亭呢?
王守仁代苏恪问出了这问题,他站起身:“姑娘,你可是被人追赶至此?身后是否有盗匪?”
这正是苏恪想知道的,他竖起耳朵听着。
“公子,救命!”
青衣女子见到王守仁,柔柔弱弱地喊了这么一句,然后身子一软,就这么昏倒在了风雨亭外。
第五十五章 找上门来了?()
风雨亭。
苏恪抱着茅草躲在角落里,做熟睡状,松娘藏身的松木杖则躲在他的怀里,见那女子昏倒之后,她用极细极细的声音对苏恪道:“书生,我认识她。”
苏恪心中一震,事实上,他看那女子也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但具体又说不出哪里熟悉。
他嘴唇微动,极小声地回复:“松娘,以后叫我苏诚吧。”
“好吧,那我就叫你苏诚了。”
“她是谁?”
“我见过她好几次呢,通常她都在山涧里游泳,而且身体也不是这样,而是一长条的。。。。。。哦,对了,有人遇见她,都喊‘大蛇’‘大蛇’,她的名字应该是叫大蛇。”松娘很认真地说着她知道的事,语气懵懂天真,实在是可爱极了。
苏恪听的忍不住唇角微翘,不过很快他心情很快就消失了,如今形势,实在不容乐观。
通过松娘的描述,对方身份昭然若揭,就是松山的那条蛇妖!
难怪这女人身上会有焦痕,想必是之前被雷霆劈出来的。
‘真是厉害啊,如此雷霆天罚,身体竟然只受一些外伤。不过她现在看起来十分虚弱,还晕过去了,想必法力已经消耗地差不多了。但不管怎样,这女子我惹不起,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苏恪神思如电,一认出蛇妖,因蛇妖出现的后续影响就立即如电影一般在他脑海中一一闪现。
这蛇妖应该是逃到这里的,如果逃的干净,天庭没有追踪到她,那还好说。如果没逃干净,留下了蛛丝马迹,那过不了多久,就有术士追杀过来。
到那时候就有两个严重后果。一,他和王守仁将成为这蛇妖的人质。二,风雨亭将是天庭目光的焦点。
天庭肯定会查询每一个玩家的背景来历,细细分析对策。那时候,苏恪附身王守仁肉身,雨夜挖尸夺舍这一段可就曝光了。
那苏恪之前一切就是白忙。
还有一个后果,松娘也是贼,如果她老老实实呆在松山,以她这微弱的力量,没人会去管她,但她现在跟在苏恪这个‘普通玩家’身边,那干系可就大了,这叫‘祸乱人心,必不容于天!’
等术士过来,击杀蛇妖之后,顺手就会把松娘也收了。
这不是苏恪想要看到的后果。
这些是是非非,前后因果,苏恪在几个闪念的时间中就想了个透彻明白。
这样的是非之地,他怎能久留?
苏恪在茅草堆上打了个滚,准备爬起身,找个理由闪人。
但他身体刚动,他就发觉情况不对劲:‘嗯?这蛇妖竟然是在装晕!’
蛇妖为什么装晕?为什么要来这风雨亭?这实在是太值得推敲了。
譬如她知道自己身后有术士跟踪,想要找两个普通玩家当人质。譬如发现苏恪在松山干的‘好事’,这会儿是来寻仇。。。。。。等等等等,总之没一个是好事。
苏恪摸不清如今具体形势,无奈,他只能继续在茅草堆上躺着不动,静观事态变化
王守仁是个正人君子,见人落难,尤其还是一个弱质女子,那自然要倾力相救于危难。尤其见到对方晕倒,他急步走上,生生在对方倒地之前将她给扶住了。
“姑娘,你怎么样了?”王守仁急声问,声音焦虑,他是出自真心地想帮忙。
青衣女子不说话,一双手轻轻抓着王守仁的衣角,口中发出柔弱无力的呻吟声,喃喃娇语:“救我救我”
说了两句,她就彻底晕了过去。
这娇弱如水,祈君怜惜的模样,只要对方是个正常男人心中那都会生出一股强大的保护欲,这是男性本能,王守仁自然也不例外。
他男子气概爆发,朗声承诺:“姑娘且安心,我王清必倾力相助!”
他半扶半抱,将这女子弄进了风雨亭,也正是这个动作,让苏恪发现了这青衣女子的破绽。
苏恪看到,当这女子的脚拖在地上的时候,有几个极其隐秘的蹬腿借力的动作,以方便王守仁抱住她的身体。
这动作在普通人眼中十分自然,不要说看,就算是感觉都感觉不出来,甚至普通的练武者也觉察不出,但苏恪却不是普通人,他有武功大宗师的眼力,一眼就发现了蹊跷之处。
“苦也苦也。”苏恪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这时候,王守仁已经将青衣女子半抱半拖进了亭内,他扶着女子,小心翼翼地让她半靠在亭子一边的泥墙上,然后。。。。。然后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平日只读圣贤书,对这照顾人的事那是一窍不通,只能急的在原地团团转。
苏恪悄悄在一边看着,心中暗自感叹这王守仁真是守礼君子,整个过程,他硬是不碰这女子身上任何敏感部位,始终保持距离。
过了一会儿,王守仁似乎想到什么,拍了拍脑袋,轻手轻脚朝苏恪走过来,蹲下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道:“苏兄?苏兄?”
这下没办法了,苏恪只能‘醒转’,迷迷糊糊地问:“书生,怎地这般搅人好梦?”
王守仁一脸歉意,指了下青衣女子:“苏兄,你看那。”
苏恪装模作样地抬头看了一眼,便笑了起来:“呦喝什么时候来了个姑娘,看身段还不错,脸蛋嘛。。。。。。似乎也不错。怎么,你这呆子看上她了,要我替你做个媒?”
王守仁被苏恪说的额头都是汗:“。。。。。。。苏兄,莫要说这种玩笑话。你没见她满身是伤吗?她晕过去之前,还一直说救她。这大半夜的,这地方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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