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掏了掏钱包,抓起一把果冻往嘴里塞。接着,又摸出一块葡萄黄油和一块花生黄油。她决定以此作为晚饭。这时,她突然想象自己在一个热带海滩边,和唐奈利在一起度蜜月。
唐奈利!用了!她看看表,已经误了半个小时。她左顾右看,想找到布赖斯·卡明斯的踪影。但这家伙的车毫无特色,混在路上的车流中根本不明显。他可以给唐奈利发个信号,解
释她迟到的原因,或者开车过去跟唐奈利说明。只是即使他就在附近,她也找不到他。当然,她也希望如此。
她怀着一丝侥幸,希望唐奈利也在他的车里。于是她试着拨了下他车内的电话号码,但没有人回答。阿曼达想,他可能正在她家的走廊前踱来踱去,竭力抑制内心的慌乱却难以做到。唐奈利可能没有撬开她的门锁进屋等着。
是让唐奈利继续担心地等下去,还是换个时间采访安德鲁·斯通?她左右为难。最后,她决定给珍妮·李打个电话,让珍妮·李去她家。就在这时,她车内的电话响了。
她立刻抓起听筒,但愿是唐奈利打过来的。然而,她的一声问候等来的却是一阵沉默。电话显然是通的。
“有人吗?”阿曼达不自在地问。
“现在还不算晚,”一个焦躁、陌生的声音低低地说。
“什么不算晚?”
“放弃你的报道,扔了它……”
电话马上断了。
阿曼达在放回电话时,手直哆嗦。突然间,街上的阴影似乎更加浓黑,风声更紧。她竭力安慰自己,来电话的人只是得到了她的电话号码,但并不知道她确切在哪个地方。呆在车里不会出事的,于是她就在路上等着。
刚刚发生的事情可以彻底说明安德鲁·斯通是不是主要嫌疑犯。如果他仍然在被哈里森审讯,那么他不可能打了刚才那个电话。她相信来电话的人必定是凶手。她想不出其他人会警告她放弃调查。
当她离开车,走在通往警察局的那条冷清的路上时,她觉得这段路从来没有象今天这么难走过。她紧紧抓着包裹的手枪,千万不能让它离开自己的掌心!
她再次出示了她的证件,把枪内的子弹卸掉之后,向哈里森的办公室走去。柯林斯见到她时面带难堪的表情,也许是被刚才电话里的一番交谈弄得很窘迫。
“他有空吗?”她指指哈里森的办公室。
“没有,女士。”
“我得见他,有急事。”
他怀疑地看着她。“我说过不能打扰他,女士。很抱歉。”
她斜靠在椅子上,正视着他的眼睛。”刚才我接了个电话,我想是凶手打来的。”她说道.“让我见哈里森。”
他立刻拿起电话。不到一分钟,哈里森就过来了。他的领带歪斜.袖管高挽,胸前留着一滩咖啡渍。这家伙真是不修边幅。不过,他从来没有给人康酒的感觉。在他进来的那刻,她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出什么事了?”他问道。
阿曼达竭力掩饰着说话时的颤音,她不想让他们看出她是多么不安。要不然,这种话传到唐奈利的耳朵里,他就不会让她报道下去。
她作了个深呼吸,慢慢地说:“我刚才在外面,想等斯通出来。后来车内电话响了,有个家伙警告我放弃报道。几分钟前你和斯通在一起吗?她问道。
他摇摇头。“他上厕所去了。我问问陪他去的警官,弄清他有没有机会打电话。”
阿曼达在莱内特葬礼上见到的一个便衣进来向哈里森回话。哈里森压低了声音跟他说了两句,那警官却在回答中把阿曼达也夹了进去。“没有,女士。他一直在我眼皮底下。我可以向你保证他没有打过一个电话。”
阿曼达听到这个回答之后,两腿差点瘫软在地。她咽了口气,说:“先生,我想你们有可能审讯的是另一个人。”
“不,千万不要轻率地做这种结论,阿曼达。”哈里森说道。“那个电话可能是另一个坏蛋打来的,不一定是杀手。我们有许多嫌疑犯,他们可能有别的丑事,即使与谋杀案无关。你好好考虑各种危险,你根本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这番话使阿曼达更加紧张。
“你跟谁谈过了?”他问。
“今天?我在葬礼上见到了斯通,但主要是汉克·莫顿和奥蒂斯·弗兰克林。我刚刚和弗兰克林分手。”
“嗯,他可能不太想让你了解她的过去。”
“但他也不太可能打这个恐怖电话,他完全可以打断我的腿。别忘了这不是第一次警告。还有两次,一次是给联邦调查局的,另一次则是给奥斯卡的。我想他开始不耐烦了。”
他眯起眼睛。“好吧,让我好好想想。你是怎么看待奥斯卡计算机里的那个恐吓文件的?必须找你办公室里的人帮忙传过来吗?”
“很简单的事。他只要用个调制解调器就能进入我们的编辑部计算机系统。我们在外采访或在家工作时,也可以把文章从我们的便携式电脑中传到办公室里。”
“哪些嫌疑对象有可能干这种事?”
“斯通或莫顿,”她立刻说,“我想公关先生一般都会用计算机。他们中不少人在家里上班,然后把文件传到办公室里。”
“有道理。奥蒂斯·弗兰克林呢?”
阿曼达吃惊地问:“怎么会是他?我觉得他是个大街上的小阿飞。”
哈里森笑笑。“又发现你在做假设了。那家伙把资金转入一个假户头,抢了他老板的生意。他老板说,要做成这种事是很需要一番天才的。弗兰克林的罪行多少可以说明他有可能传个恐吓文件给你们。”
“那么亨尼西呢?他有咱们不知道的计算机能力吗?”
“不清楚。你也不必知道。我想如今的建筑设计该是在计算机上完成的。”
阿曼达回忆着亨尼西的办公室。室内没有什么设施,如果有计算机的话,应该是放在前厅里的。“我想咱们可以不考虑他,除非他家里有计算机。卡尔·泰勒呢?”
“他最近还在读工商管理学位。我想他应该上几门计算机课程的。”
阿曼达皱皱眉。“这样,范围越来越小了,是吗?”她讽刺地说,“斯通呢?”
“这家伙很爱他前妻。他根本没有躲躲藏藏。而且,我们还没有抓到任何不利于他的把柄。他也不承认与贝齐·泰勒有关系,其实我们早就从卡尔·泰勒那儿弄到了证词。斯通承认认识她,但发誓他们只是朋友。”哈里森耸耸肩。“她可能误解了他的意图。从她的照片来看,她有些害羞。可能向他表示了爱并化作了更深的感情。”
阿曼达并不看重这些。“别的女人呢?他在女人中的名声不小,尽管他很爱前妻。如果他和莱内特的妹妹逢场作过戏的话,我决不会感到惊奇。”阿曼达来不及思索便说出了这句话。
侦探眯起眼睛。“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的感觉很奇怪,”她承认道,“莱内特家人中除了特里西亚.其他人对安德鲁·斯通都没好感。特里西亚并不只是公开地支持着他,她也不是那种不听父母的话的人,但她确实很富有同情心。”
哈里森开始在房中踱来踱去,满脸沉思。
“我看出了这一点,你是怎么想的?”阿曼达问。
他摇摇头。“太怪了。”
“试试看,我喜欢怪事。我也不担心将要出什么事。”
“我们发现斯通和好几个受害者有关系。”哈里森说。“我们一直猜测他杀了那几个女子,他是我们所认为的最有条件作案的对象。但如果特里西亚象斯通喜欢莱内特那样喜欢他、深爱他的话,又该是怎么一回事呢?也许她把她们都杀了,以给自己扫除障碍。”
阿曼达想象着温和的特里西亚微笑地杀死了斯通生活里的女人。这种猜测十分荒诞,这种事情也不太可能发生。不过,阿曼达觉得还是值得查清楚。
哈里森觉察到了她眼中的那种神采。
“你今晚敢去找特里西亚吗?”他的口气颇硬。“外面伸手不见五指,道路上寂寥无人。”
“谁说我要去采访她了?”
“别这么对待我,”他沮丧地说,“阿曼达,你今天接到两次警告了。你别再犯傻,尤其不要有那种荒唐的念头。”
“你才荒唐。”她提醒他。
“如果我觉得咱们的假设值得去验证一下,我会亲自找个人去调查的。”
“如果你觉得这很离奇,那你也没有理由来为我担心,是吗?”她反驳道。
“我不担心你和特里西亚之间会出什么事,我只是在想从这几到她家的荒凉的路上,你有可能碰上暗中盯着你的杀手。”
阿曼达听出哈里森很着急.但是那种猜测对她的诱惑力太大了。她等不到明天再去验证。当然后奈利还在等她呢。如果他知道她把晚餐改为长途赶至乡下的话,他会怎么想?也许他会跟着她一起去,这样人人都会放心。
“我带上唐奈利。”她保证道。她想消除哈里森眼中的忧郁。
他怀疑地眯起眼睛。“真的?”
“我会骗你吗?”
他无可奈何地看着她。“你觉得合适就行,但我还是很担心。”
第十七章
走出警察局,阿曼达钻进汽车正打算发动引擎,突然感到车窗边有些不大对劲。很明显,这是一个影子在晃动。没什么。阿曼达让自己镇定下来,一点不敢扭过头去看个究竟。接着,她听到一阵响声,好象是衣服碰到金属后发出的沙沙声。
她确信有人要偷袭她。这时候她的心怦怦直跳。她决定开车离开这个地方,但她的手急剧地在颤抖,怎么也不能把钥匙插入点火装置。
她对自己说车门是锁着的,车窗也关紧了。她这才略微感到安全。她又提醒自己杀手只是将他的袭击对象掐死,不会朝她们开枪的,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
突然,有人敲了敲她座位旁的车窗。她立刻弹了起来,仿佛被一颗子弹击中了一样,手中的钥匙顿时跌落在车底上。
她看到的是布赖斯·卡明斯担忧的脸。
“好吗?阿曼达?”他大声说道,以使隔了一层玻璃的阿曼达能够听清他的话。
她这才放下心来,再慢慢地拉下车窗。“我没事。”
“我刚才看到你从警察局出来了,进了车。你看上去神情挺紧张的。不过,乔跟我说要避开你,除非发现不祥的征兆。”
“没关系的。事实上我正在找你。乔说你就在我附近,可我没有看见你。”
我在那个角落附近,一直在注意着你。没人看得见我,别担心。如果你需要我的话,我马上会来的。现在你要回家?”
“对,我要回去见乔。你不必去了,他会在那里的。”她停了一下,接着说:“不过,我想你也许能作我的挡箭牌。我迟到了,他很可能非常生气。”
“不,他很平静。我一直在跟他联系。我还是跟着你吧,这样你就可以放心回家了。”
阿曼达觉得没有必要和他争论,唐奈利雇他保护她的,她也同意的。布赖斯很尽职,她应该感激他才是。她努力笑了笑,真诚地说;“谢谢你,布赖斯。”
回到家时,她发现唐奈利正耐心地在走廊里等着,身边的桌子上放了一封来拆开的信。他朝布赖斯招了招手。布赖斯坐在车里,按了按喇叭,接着就离开了。
“你现在可以接管他的任务了?”她说。
“是啊,我更廉价更尽心。对吗?”
“看情况。”
“什么?”
“看你有没有心情出去随便吃点东西,然后去莱内特·罗杰斯家看看。”
“究竟为什么?”
“吉姆·哈里森提到了一个很离奇的假设。我想很值得咱们核实一下。”
“你必须今天晚上去吗?”
“到明天他自己已经去过了。”
“那么你一定要抢在他前面?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哈里森真认为这个假设很有道理的话,他已经独自上路了?”
“是的。”
“那……”
“我还是决定去一趟。”她靠在他肩上,亲吻他的脸。“我们在车上讨论结婚的事情。”
他抬起眼睛看看她。“你是新娘?”
“如果她在工作的话。”
他沉沉地叹了口气。“我们把这封信拿进屋里,然后就走。”
事实上,有关结婚的话题被搁在一边了。从亚特兰大开出才30英里,唐奈利的车后胎就出了问题。车子立刻滑出路面,向路边的一排高大的橡树开过去。一棵老橡树早已在历次车祸中积下了累累伤痕,倒霉事在这段公路拐弯处发生了不知多少次。当唐奈利的车向那棵老橡树冲去时,阿曼达发现树上挂着一金属牌子,上面写着“纪念……”。
后面的字没有了。在那一刻,唐奈利使劲向右握住方向盘,这才避免了一场严重的相撞事故。橡树只是损坏了驾驶座上的缓冲惴。车停下时,他们都猛地往前俯冲,紧接着又退回了原位。多亏有保险带,要不然就糟了。
阿曼达缓过气后,朝四周看看。“怎么样?”
唐奈利没有受伤,却十分生气。“在纽约开了10年这种车,你出过事没有?我的运气实在是糟透了。”
她微微一笑。“这可能得怪我在你身边。”
无论出什么事,都阻挡不了阿曼达去找特里西亚·罗杰斯。她叫来了公路上的巡警,让他开来一辆大拖车把她和唐奈利送回亚特兰大去取她的车。事故发生后,她更加决意要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我们到那里时都半夜了。”唐奈利不同意。
“那时她半梦半醒的,是套话的好时间。”
“那你得跟我回我家。”他提出一个条件。
“好的。”她想起唐奈利近来第一次提出这种要求。
这一回,路上没有出什么事。当他们到达罗杰斯家时,特里西亚和她家中其他人都已经入睡了。被阿曼达,不,一位记者和一位私人侦探吵醒之后,他们都非常生气。
他们醒来后,都没有把特里西亚单独留在卧室里的意思,因为有客人要向她打探重要的事情。他们穿着睡衣走进厨房,罗杰斯太太则在准备咖啡。
罗杰斯太太仔细地打量着阿曼达,好象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新闻记者、或者见到的是一位异国来客。“对不起,我前天没有时间跟你说话,”她终于开口,“这段时间对我们来说太苦了。”
“我知道,”阿曼达同情地说.“我也很抱歉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和你的家人,不过我想问几个有关安德鲁的问题。”
“警察把他抓起来了,是吗?”特里西亚担忧地问。她神经质地搅着手中的咖啡,可实际上她的杯中既没加糖,也没有加奶。
“他们正在审问他。”阿曼达要让她镇静下来。“他没有被定罪。”
“我不能想象他没有什么罪。”杰西卡气呼呼地抽了下鼻子。“他毫无疑问杀了莱内特。”
罗杰斯先生敲敲桌子。“够了。我并不喜欢那个家伙,但是没有找到足够的证据之前,他是无罪的。我们的制度就这样。”
“我知道。”杰西卡固执地看了父亲一眼。
“你知道什么?”阿曼达问。
“每当说起莱内特时,他就会发疯。如果她对一只猫表示一点亲呢,他也会妒忌得要死。”
就在杰西卡回答时,阿曼达盯着特里西亚,只见她脸上泛起了一阵红晕。
“特里西亚,”她温和地说,“你觉得呢?你认为安德鲁有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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