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怪人 作者:江户川乱步- 第6部分

第16章透明少年
不知又过了多久，大友君从梦中醒来睁开了双眼，感到手臂有些疼痛，好像被什么拉住，身子一动也不能动。
原来拉住手臂的并不是怪老头儿，而是一道又一道的细麻绳，大友君被捆在椅子上，周围没有一个人。这是一个一坪（3。3平方米）大小，长箱子似的地方，大友君忽然发觉对面墙上有个闪光的东西，大友君吃力看了许久终于认定那是一面镜子，三十厘米见方，镶嵌在墙上，那里面映出的是一个莫名其妙、稀奇古怪的东西。
那面镜子正朝着大友君，从里面可以看得见学生服胸部以上部分。可那学生服领子上方却不见头部，学生服与自己穿的丝毫不差，就连打的领结儿、扣子的图案都一模一样。
看来镜子里的人无疑就是自己，可是却没有头，像被谁扭掉扔了似的。
大友少年惊慌起来，身子一个劲地颤抖，脸色应该是毫无血色，可是，这张脸却再也无法看到，没有了面孔，没有了身体，大友君已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透明人，当然镜子照出的只能是他身穿的学生服了。
各位，倘若换成是你，身子一下子消失，你们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这意味着自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但是自己并没有死，还活着。听说古代有一种隐身术，可以将自己的身子从他人眼前隐去，可那毕竟只在一段时间里，很快就能恢复原形，可是自己再也不能恢复原来的样子，这样一辈子都得作为透明人来生活，你们说世上难道还有比这更可悲的事吗？
大友少年想到这里不尽的悲伤涌上心头，他真想大声呼叫“妈妈”，但他咬紧牙关终于忍住了，但泪水怎么也止不住，滚烫滚烫的顺着脸颊刷刷地流下，可是面前的镜子里领口上方仍无一点迹象，也就是说，就连流泪也只能靠自己感觉，别人再也无法用眼睛看到。
“喂！睡醒了？感觉怎么样？”
回过头来，只见旁边的小门开了，露出怪老头的方形无框眼镜。
“你现在已经成了一个行无踪去无影的透明少年了，是为之难过呢还是高兴呢？当然我无法看见。怎么样？从今天起你就是一个绝妙无比的透明人，能像猿飞佐助那样随心所欲、无所不能。好啦！鼓起勇气来吧。”
怪老头走到大友君身边，连着椅子把他抱了起来，带出了小房。外面是黑洞洞的走廊，在那儿怪老头解开了大友手脚上的绳子，不知要把他带到一个什么地方去。
“要稍微委屈你一下，生活上暂时得受点约束，直到你习惯空气人的生活为止。也许你会跑掉，那样的话可就糟了，因为你还不习惯空气人这种生活，马上就会被抓住，尽管别人看不见你，可你还有身体呀。一旦被抓住你就算完蛋了。所以在这儿呆一段时间是很有必要的。”
“哐”一声，一扇铁栅门打开了，迎门的地上放着一张吃饭用的桌子，上面点着一支小蜡烛，昏暗的光下可以模糊看清四周。
老头儿一把将大友君推进门紧紧关死，从外面上了一把锁。
这别说是牢房，实际更像是动物园用来关猛兽的铁笼子，大友君被关了进去。
“你不会在里面呆得太久，开饭时会给你送饭来。”
老头儿动了动胡须无声地笑了，方形无框眼镜在烛光的折射下发出阴森可怕的寒光。老头拿起了蜡烛走了，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大友君蜷缩成一团，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在冰冰冷冷的水泥地板上，愤怒、悲痛折磨着他，他蜷缩得更小更小了。

第17章B？D徽章
话说回来，我们再来谈谈小林团长和他的少年侦探团的团员们。大友君被抓进洞窟后的第二天，少年团员们一放学就聚集到了大友君家中，警察们也为搜寻失踪的大友少年全力以赴。
此时，誓与透明怪人一比高低的中村队长已通报了警视厅，在那里设置了透明怪人搜查总部，开始对整个东京进行大规模的搜查。黑川记者也一步不离地守在警视厅记者俱乐部，不停地在总部走来走去。
对“少年侦探团”的团员们来说，眼下比抓透明怪人更重要的是要找到他们的副团长，大家无不为大友君的安危担心。他们决定不光依赖警察，一定要自己设法找到线索。
小村团长在岛田家中先向家有电话的团员们发出指令，然后再由他们去通知住在附近的团员，不一会儿功夫，岛田家里就聚集了六名少年团员。
一个小时左右团员全部到齐，小林君将十人兵分五路，以岛田家为起点开始搜索。
“首先我们要找到B？D徽章，大友君肯定会用这种方式跟我们联系，只要发现了徽章一切就有希望了。”
小林团长在出发前特别提醒了这一点。B？D徽章到底是什么呢？过一会儿你们就会知道，其中一组少年很快就发现了这种徽章。
兵分五路的少年搜索队第二组的两个少年，他们分配的搜寻路线刚巧是昨天透明怪人驱车行进的方向。
当然，两个少年并不知道这一切，开始时只能是漫无边际地寻找。他们俩分工，一个沿着街的右侧，一个沿着街的左侧行走，特别注意观察脚下，决不放过一寸地面。
拐过了几个街角，在他们大约走了一公里左右的地方，右边的团员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注意到脚下地面上一个银光闪闪的小东西。
少年蹲下去，迅速拾起了这个银色的小东西，并招手叫来了左边的朋友。
“就是它，这就是B？D徽章。”
“是的，跟我的一模一样。”
少年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银色徽章，放在一起进行比较，的确，这就是B？D徽章。
“这下就好啦！这下我们就知道大友君的下落了。”
少年的脸上荡起了兴奋的喜悦。
在此我要顺便解释一下B？D徽章。《少年侦探团》一书里对这个徽章有详细的介绍，是“少年侦探团”团员的团徽。B和D是“少年”和“侦探”英文的第一个字母，图案也是由B和D组成，所以称之为B？D徽章。
这个B？D徽章除了作团员的标记外用途还很多。首先，它是用铝制成的，有一定的重量，平时口袋里多预备几枚，一旦有什么情况，可以用它作石子儿；若是不幸落入魔掌，徽章质地较软的一面可以用小刀刻字，扔到窗外、院墙外作通信联络工具用；在徽章背面别针上系上绳子可以测量水的深浅；遭到暴行或是被绑架时，可以将徽章丢在地上指引方向，用途举不胜举。
平时团员们把这个徽章别在学生制服胸前内侧，有情况时出示徽章，向对方表明自己的身份。团员们的口袋里常备有二三十个，以防万一。
大友少年正是这样做的，他趴在透明怪人车顶篷上时，每当到了拐弯处，他就从口袋里掏出一枚丢在地上。现在这两个少年发现的徽章肯定就是他丢下的。
从发现了这枚徽章起，他俩就只盯着地面寻找，眼睛睁得大大的，生怕有半点疏忽。每当到一个街角路口，二人就分头寻找不同的方向，每当找到一个徽章就以口哨联系，叫来另一个同伴，共同沿着徽章指引的方向继续寻找。就这样他们拾到了一个，又发现了一个，一个接一个，沿着徽章指引的道儿他俩终于来到了这片杂草丛生的荒野上。
“真怪呀，这儿可是一片什么都没有的荒野，怎么会到这儿来呢？”
“这片荒野里肯定有什么秘密，你看，那不，那儿还有一个徽章呢。我们好像离大友君不远了。”
他俩沿着徽章指示的方向继续向前走，在对面不远的草丛中又发现了一个银光闪闪的小东西。
捡到了一个又一个，终于他俩被带到了防空洞入口处。
当这个杂草掩盖的洞口出现在他们眼前时，他俩震惊了，双目相视，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快看，洞口撒有这么多徽章。大友君肯定被抓到这个洞里去了。”
说话的少年手指着五六个堆成一堆的徽章压低了嗓门，这个洞穴的黑暗中谁知有什么，当然他们不敢大声讲话。
“好，我们就在这儿守着。我隐蔽到对面的草丛里盯着洞口，光我们俩进去肯定不行，你赶快到附近找个电话通知小林团长他们。叫团长也通知搜查科中村队长他们。”
这个少年不像大友君倒是很老练，他藏身于旁边的草丛里监视着洞口的动静。另一个少年去打电话，飞箭似地朝街上跑去。

第18章洞中妖魔
一个多小时之后，大约下午五点左右，这个荒野防空洞口前聚集了大量警察。最先来到这里的是刚才去报信的少年和小林团长，紧跟着的是中村搜查队长和黑川记者，他们身后是六个全副武装的警察。因为要进洞搜索，所以他们每人配备了一只手电筒。
“你们三人在这儿守住洞口，发现有什么从里面跑出来一定要抓住。因为那家伙我们眼睛看不到，光盯着是不行的，把绳子准备好，等我们进去后用绳子拉成网把洞口罩住。绳子横竖交叉要多拦几道，这样他们就别想从这儿溜掉。不管看没看见人，只要看到绳网一有动静就得立即扑上去，明白了吗？”
中村队长对三个警察下达完命令，接着回头向另三位警察们说了一声“我来打头阵”，便一猫腰钻进了黑乎乎的洞口，他真不愧享有“虎胆英雄”的称号，勇敢机智。
黑川记者也不甘落后紧追其后，紧接着钻进去的是小林少年，另一少年和三个警察也随之进入。
这次他们进洞与大友少年进来时可大不一样，他们每人拿着一只手电筒，而且人多势大，胆子壮。走到洞的尽头，钻过那个小洞口来到洞里最宽敞的地方，打开了那块木板门，却不见大友君的影子。当然即使透明怪人在洞里我们也看不见，奇怪的是这里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人的气息。
另外几个小房间也全都搜遍，一无所获。最后出现在大家眼前的是怪老头的研究室。不可思议的是与此相通的秘密窗口全都大敞着。
研究室也是空空荡荡。初次走进这个房间的中村队长、小林少年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大友君第一次看到的这个研究室是什么样子，那可是判若天渊。架上的药瓶，稀奇古怪的器械大半不知去向，只剩下一些零碎的破烂，一片狼藉。难道怪老头儿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慌张逃窜了？
大家都为洞内的宽绰、研究室的豪华连连咂舌，但谁也不知道这儿曾经有这样的一个怪老头住过，所以也并没更多生疑，只是对房间进行了彻底搜查。
“哎呀！你们看，这儿有个出口。”黑川记者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秘密窗口，这也是大敞着。
“里面好像挺深的，我们进去看看吧！”
中村队长率先钻了进去。空旷、漆黑的洞里很潮湿，粘乎乎的，湿漉漉的空气扑面而来，几乎使人窒息，阴森幽静，如同地狱一般。
只只电筒射出一道道光束，人影被射照在墙上、天花板上，像一个个幽灵。这些幽影重叠着交织着，不停地晃动着，此时此景甚是恐怖。
“啊！是谁？跟我擦肩而过，是谁？”
小林少年惊叫起来。
“没看到人过去呀！大家不是都在朝前走？根本没人从对面过来。”这是黑川记者的声音。
“不对。刚才的确有人碰了我，擦过我的肩，好像朝后面跑去了。”
小林君的的确确是这样感觉到的。他觉得一个软软的东西，碰到了肩膀、胳膊，从身边飞驰而过。
“哎呀！也擦了我一下，从这儿跑过去了，就是现在。
“肯定是人，但是我看不见他。”一个警官也叫了起来。
接着这边、那边都叫了起来，都说像是有人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
也就是说，这片黑暗中确有透明怪人活动其间，而且不止一人。大家感到就像行走在深海里，身边不时有水母似的生物轻轻游弋而过，可是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生物呢？谁也说不清，谁也道不明。
“小林君，在这儿，我在这儿。”
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大友君，也就是说大友君也置身于这片黑暗之中，在某一个角落里。
“是大友君吧，你在哪儿呢？”小林少年一边问道，一边慌忙用电筒四处乱照。
“就在这儿，在这儿。”大友君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小林君朝声音的方向跑去。
这时一个铁架子出现在电筒的光束中，这是一个关猛兽的笼子似的铁栏杆栅子门。总觉得大友君的声音是从这儿传来的。
小林少年和少年团员们朝铁栅子前拥去，几只手电筒的光束合在一起照遍了笼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可是根本不见大友少年的踪影。
“喂！是小林君和田村君吧。我可倒了大霉。有个戴方眼镜的白胡子老头，是他把我搞成这个样子的。”
小林少年和团员们都惊奇地瞪大了眼睛，的确，耳边传来的是大友君熟悉的声音，可是哪儿也看不见他的身影。
“大友君，你在哪儿？”
“在这儿，就在你们眼前，你看这不是铁栅子吗？就在这里面。”
这时，他们听到了一种用指甲扣铁器的声音，铁器无疑就是眼前的铁栏门上的铁栅栏，可怎么也看不见大友君的影子。
不管是小林君，还是田村君，无论是谁都没想到大友君竟会被变成透明人。空无一物的铁栏门里传来了大友君的呼唤，莫非是妖魔在作怪？大家心如火焚。

第19章洞中水母
小林君和“少年侦探团”团员紧紧抓着铁栅拦，拼命摇晃着大声呼叫着。小林君的手电筒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不知寻找了多少遍，哪有大友君的半点影子，他忍不住地一遍又一遍地大喊着：“大友君，你在哪儿呀？你就在这儿是不是？”
“是的，我在这儿，我就在这儿。在你们眼前。”大友少年又用指甲扣了扣铁栅栏。
大友君几乎哭了出来，他伤心地告诉大家说：“是那个戴方眼镜的老头儿趁我睡着了的时候，把我变成了透明人，他又把我全身脱光关在这里。”
搜查队员也赶来了，所有的电筒光束全都汇集到一处，可是苍白微弱的光束怎能驱走洞窟的黑暗，而在这片黑暗中一个无法用眼睛看到的少年正可怜地呼唤着。
“我们找遍了整个地道，就是没见那个老头儿在哪儿。再就是，总觉得无形的家伙还不只一个。”
小林君话音落地，大友君就抢着告诉大家说：“我知道。透明人从一号到三号共有三个人，一号就是大闹东京的那个透明怪人，二号、三号还没获许外出。他们用眼睛又看不见，说不定还躲在洞里什么地方呢。”
黑川记者在一旁插嘴说：“这么说，连你在内，他一共有了四个透明人，他搞出那么多透明人来，到底想干什么呢？”
大友君的声音回答说：
“哦！是黑川记者吗？那个方眼镜老头儿他野心勃勃，他想要干的事说出来会让你们吓一跳。他说他要制造出成千上万的透明人。这样，他就可以称霸世界。他说他根本不在乎警察，甚至敢跟军队较量，他说他将所向无敌。他的话差点没把我吓晕。”
听到这儿，黑川记者、中村科长、小林少年、警官们，都沉默了，许久没吱声。“透明怪人大军”一事震撼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这种冲击远远超出了大友少年的想象。如果这个世界上果真有透明人大部队出现，不真比核弹爆炸更可怕吗。
仅一个透明怪人就搞得东京鸡犬不宁，若有十个、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又会怎么样呢？想到这些，谁都不寒而栗。这仿佛是一场噩梦，大家不敢继续想下去。
中村队长想到，若这果真成为现实可不就会天翻地覆吗？不仅是日本人，整个世界都会为此惶惶不可终日呀！除非现在就抓住这个怪老头，把他那可怕的野心彻底粉碎。
“哎呀！有人。”
这时，黑川记者突然大叫起来，关押大友君的铁栅栏有个出口，门上挂着一把大铁锁。黑川记者刚好就站在那个门前。
听见“有人”的喊声，三个警官迅速跑到门前，可为时已晚，大铁门“哐”一声打开，又“哐”一声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