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有鬼盗走玄象琵琶 作者:梦枕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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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师--有鬼盗走玄象琵琶 作者:梦枕貘-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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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漏雨。可是,当天晚上却出现了妖魅。”

  “怎么这样?”

  “虽然不再漏雨,取而代之的却是妖魅的出现。”

  “漏雨和妖魅有关吗?”

  “也不能说完全无关。以贴符咒来周围奶牙邪魔,本是常见的事,但光贴符咒的话,后果会很可怕……”

  “后果?”

  “举例来说,用符咒束缚妖魅,就像用绳索绑住博雅,让博雅不能动弹一样。”

  “绑住我?”

  “不错。要是有人绑住你,你会生气吧?”

  “当然生气。”

  “绳索绑得愈紧,你会愈火大吧?”

  “对。”

  “如果绳索因故松开,你会怎么办?”

  “我可能会去砍那个绑住我的人。”

  “正是这个道理啊,博雅。”

  “什么道理?”

  “我是说,用符咒将邪魔束缚得太紧,有时候反倒弄巧成拙,令邪魔变得更恶毒。”

  “我觉得你好象在说我。”

  “只是比喻而已。我说会变得更恶毒的,当然不是指你。”

  “算了,继续说下去吧。”

  “所以,应该稍微松缓一下符咒。”

  “……”

  “不要束缚得太紧,要让邪魔也能稍稍地自由活动一下。”

  “原来如此。”然而,博雅似乎仍无法理解。

  “让邪魔能稍微自由活动,当然也会给符咒之处带来某些轻微危害。以这回为例,让邪魔自由活动所造成的危害正是漏雨。”

  “哦……”博雅好象略微听懂了,点点头。

  “然后呢?妖魅怎么了?”

  “结果第二天晚上……”

  “就是吹西风又下雨的那晚?”

  “对。那个雨夜,工匠带着两名徒弟到应天门,想去查看漏雨的状况,结果发现没漏雨,却出现了妖魅。”

  “到底是什么妖魅?”

  “是个娃儿。”

  “娃儿?”

  “正是。听说那娃儿四脚朝天搂住柱子,瞪视着工匠和两名徒弟。”

  “是这样用手脚……”

  “没错,用膝盖和双手搂住柱子。听说工匠和徒弟正想登上城门时,将手中亮光往上照看了一下,才发现那娃儿搂着柱子,怒气冲冲地瞪视他们。”

  ——而且,还从顶上向工匠们吐出白色气息。

  “喔!”

  “那娃儿从柱子爬到天花板,然后听说凌空一跃,就飞了六尺高。”

  “不是个小孩子吗?”

  “是啊,虽说是小孩子,可是据说长得很像蟾蜍。”

  “所以你刚才说是蟾蜍?”

  “恩。”

  “那天以后,娃儿妖魅每晚都会出现在应天门。”

  “工匠呢?”

  “工匠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一名徒弟则发高烧,昨晚死了。”

  “所以请你去看看?”

  “恩。”

  “看了后结果怎样?”

  “其实,大概只要再贴一张新符咒就能解决,但也只是救一时之急罢了。就算能镇压娃儿妖魅,万一又漏雨,也是白费工夫。”

  “那……”

  “我查了很多有关应天门的资料,结果查到很久以前,似乎也有类似的事件发生。”

  “哦。”

  “我在图书寮查出,往昔有个小孩死在应天门那儿。”

  “小孩?”

  “唔。”晴明低道。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博雅说道。

  刚说毕,博雅左右张望着外面的黑夜。方才车轮轻微碾过地面的感触,不知何时竟消失了。

  “喂,晴明啊——”博雅唤道。

  “你注意到了?”

  “注意到什么了?喂,你……”

  不今车轮声消失了,连牛车也似乎停下来了。

  “博雅啊——”晴明诚恳耐心地说明,“从现在开始,你所看到、听到的一切,都当成是作梦好了。我实在没把握能解释得让你完全理解……”

  博雅伸手想掀开垂帘,但黑暗中,晴明的手飞快伸出,按住博雅的手。

  “博呀,你可以掀开垂帘,但不管你看到什么,只要垂帘还掀开,就绝不能出声。否则我不但无法保护你的安全,连我自身也会有性命危险……”语毕,晴明松开手。

  “知道了……”博雅咽了咽口水,掀开垂帘。

  外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天空里没有月亮,泥土的味道或大气的迹象全消失了。黑暗中,却仍能清晰看见黑牛的背。

  黑牛前方,是带路女子飘然翩飞的十二单衣背影,身上的磷光看来更加美丽了。

  突然——喔!博雅忍不住在心里大呼。

  牛车前方漆黑一片,冷不防出现一把青白火焰,。随后,火焰增大,最后变成了妖魔鬼怪。

  起初,火焰变成一为披头散发的女人,瞪视着虚空,牙齿咬得吱嘎作响。接着,那女人又变成青鳞蟒蛇,消失在黑暗中。再仔细看,可感觉黑暗里有无数纷纷嚷嚷眼睛看不到的东西。

  本以为看不到的,突然间又能看见了。有时猛然出现一颗头颅,有时又出现类似头发的东西,还有动物的头颅、骨头、内脏,或一些更莫名其妙的玩意儿。例如形状像书桌的东西、嘴唇、奇形怪样的妖魔、眼珠、魔罗、女阴……

  夹在这一大群诡诘怪诞的玩意中,牛车依然向着未知的目的地前进。

  令人作呕的微风,从微微掀开的垂帘外习习吹入。

  是瘴气。

  博雅阖上垂帘,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看到了?博雅……”晴明问道,博雅重重点了头。

  “我看到鬼火,晴明——”博雅回道,“后来,那鬼火变成妖魔,又成女人,最后变成蟒蛇,消失了。”

  “是吗?”晴明稳静地答腔。

  “喂,晴明,那是不是百鬼夜行?”

  “正是。”

  “我看到妖魔时,差点大叫出来。”

  “还好你没叫出来。”

  “叫出来会怎样?”

  “那些家伙大概会立刻吞噬这部牛车,连骨头都不留吧。”

  “你是怎么让我们来到这种地方的?”

  “方法很多,我只是用最简单的方法。”

  “什么方法?”

  “你知道方违吗?”

  “当然知道。”

  所谓方违,是指外出时,若目的地的方向碰巧位于天一神的方位,则出发时必须先前往别的方向,在与目的地相异的方位歇宿一夜,第二天再出发前往目的地。这是阴阳道之法,目的是为了避开祸神的灾难。

  “我利用京城内交错的大路、小路,重复做了与方违类似的事。只要反复几次,便可以来到这地方了。”

  “原来是这样?”

  “正是。”晴明说,“所以,我想拜托博雅一件事。”

  “什么事,晴明?”

  “这牛车可说是我布下的结界,通常没有东西闯得进来,但偶尔也会有闯得进来的妖物。仔细想想,今天是己酉后第五天,正好是天一神移动方位的日子。为了来到这儿,我已横渡了五次天一神的路径,等一下或许会有人来看看也说不定。”

  “到车内来?”

  “恩。”

  “别吓我了,晴明。”

  “我不是在吓你。”

  “来的是鬼吗?”

  “不,来的虽不是鬼,不过也是鬼的一种。”

  “那就是人喽?”

  “也不是人。不过,因为博雅是人,只要对方没有特别的意图,在博雅眼里看来,对方的外貌便是人,也会说人话。”

  “来了以后会怎样?”

  “对方看不到我。”

  “我呢?”

  “大概能看得很清楚。”

  “那我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做什么?”

  “我想,来人应该是土之弟的土精吧。”

  “土精是什么东西?”

  “这很难说明,你就当成是土精好了。”

  “然后呢?”

  “对方可能会问你,你既然是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唔。”

  “对方问你之后,你就这么回答。”

  “怎么回答?”

  “‘这几天来,我心情一直很郁闷,便问友人有没有什么良药。今天,友人送我一包据说对这种郁闷症状非常有效的药草……’”

  “唔。”

  “‘是将名为茛石的野草晒干而成的药草,熬成汤药后,我喝了约三碗。喝了之后,不知怎么回事,好象心神丧失了,便在这里发呆。’你就这样回答。”

  “这样就可以了?”

  “可以。”

  “如果对方问我其它事呢?”

  “不管对方问你什么,你只要反复说这些话就行了。”

  “真的这样就可以了?”

  “可以。”晴明回应。

  “好,我知道了。”博雅顺从地点头。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敲打牛车的声音。

  “晴明?”博雅小声求救。

  “一定要按照我说的去做!”晴明叮嘱。

  之后,有人掀开垂帘,垂帘爱出现一位白发老翁的脸。

  “请问——”老翁开口,“你既然是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老翁果然问了晴明事先说过的问题。

  博雅按捺住想望向晴明的冲动,回应:“这几天来,我心情一直很郁闷,便问友人有没有什么良药。今天,友人送我一包据说对这种郁闷症状非常有效的药草……”博雅正确地说出晴明交代的话。

  “喔?”老翁翻转着骨溜溜的大眼珠,望着博雅。

  “是将名为茛石的野草晒干而成的药草,熬成汤药后,我喝了约三碗。喝了之后,不知怎么回事,好象心神丧失了,便在这里发呆……”

  “是吗……”老翁微微歪着头。

  “茛石啊……”老翁瞪视着博雅,“所以你的灵魂才会在这儿游荡?”

  老翁的一双大眼珠再度骨溜溜地转。

  “对了,今天似乎有人在天一神的路径上横渡了五次,该不会是你吧?”

  “我喝了茛石的汤药后,不知怎么回事,好象心神丧失了,迷迷糊糊的……”博雅回应。

  老翁撅起嘴,呼地向博雅吹出一口气。一阵泥土味扑向博雅的脸。

  “咦,不会飞走啊……”老翁微微露齿一下。

  “还好只喝了三碗,要是喝了四碗,你就回不去了。既然我吹的气仍不能让你飞走,大概再过一个时辰,你的灵魂便可以回去了。”老翁说。

  刚说毕,老翁便消失踪影。

  掀开的垂帘落下来,车内只剩博雅和晴明两人。

  三“晴明,太厉害了!”博雅说。

  “什么厉害?”

  “我照你说的去做,对方真的走了。”

  “当然啦。”

  “那老翁是土精?”

  “是一种类似土精的神。”

  “可是,晴明,你真的太厉害了。”

  “别高兴得太早,还有回程呢。”

  “回程啊……”博雅回道。

  语毕,博雅嘴巴还留在那个“啊”的形状上,却突然竖直耳朵倾听,因为牛车碾过泥土石子所发出的细微声响,再度回响在座位下。

  “喂,晴明——”博雅唤道。

  “你也察觉到了?”晴明问。

  “当然啦。”博雅回道。

  如此一问一答之间,牛车继续前进,最后停止不动。

  “看来好象抵达目的地了。”晴明开口。

  “到了?”

  “这儿是六条大路西边尽头那一带。”

  “那是说,我们回到人间了?”

  “不,还没回去,我们还在阴态之内。”

  “什么是阴态?”

  “你只要想成是非人剧住的世界便行了。”

  “到底在哪里?”

  “尾张义孝的宅邸前。”

  “尾张义笑?”

  “是那娃儿妖物的父亲……”

  “什么?”

  “博雅,你听好,我们现在要下车,一出车外,你绝不能开口说话。万一不小心说话了,很可能会丧失性命。如果你办不到,就待在牛车内等我回来。”

  “好不容易跟到这里了,怎么可以让我待在牛车内?晴明,既然你叫我别开口,就算野狗把我的肠子啃光光,我也不吭一声。”博雅表情人心后,一副即使让野狗啃光肠子也不出声的模样。

  “好。”

  “走。”

  与是博雅和晴明一起下了牛车。

  下车一看,眼前是一栋大宅邸,中天挂着一轮上弦月,穿着十二单衣的女人恬静地站在黑牛前望着两人。

  “我们走了,绫女——”

  晴明向女人打了招呼,名为绫女的女人文静地行了礼。

  四这儿宛如晴明宅邸的庭院,遍地杂草。每当风吹过,杂草便沙沙随风摆动,比哦次交头接耳、颠来倒去。

  与晴明宅邸不同的是,大门内只舰艇员,不见任何建筑物。过去似乎会是建筑物的地方,只剩下几根树木烧焦了的木炭。

  博雅走在庭院中,内心惊讶万分。

  明明在杂草丛中行走,却不必费劲拨开杂草;踏步在杂草上,杂草也不偃仆,依然在自己双脚内随风摆动。

  看样子,不知道是自己还是杂草,已化为空气般的存在了。

  走了一段路,带路的晴明停住脚步。

  不言而喻,连博雅也明白个中原由。

  前方暗处中,人影依稀可见。

  那的确是人影。而且是两个人。一男一女。

  原来,那两条人影的头上都没有头颅。两人双手都捧着自己的头颅,口中不断重复着漫无止境的对话。

  “好恨啊……”

  两人三番五次反复着同样的话。

  “就因为发现了那蟾蜍……”

  “我们才变成这副模样……”

  “好恨啊……”

  “如果不用竹子刺死……”

  一是男人,另一是女人,声音非常细小。

  “那么,多闻就可以活下来了……”

  两人手中的头颅,吱噶吱噶地咬牙切齿。

  看样子,那个多闻是这两个没有头颅的冤魂的孩子。

  晴明一声不响地站到两人身边。

  “那是何时发生的事?”晴明问。

  “喔!”

  两人同时出声。

  “大约一百年前的事。”

  “是清和天皇在位的时代。”

  两人答道。

  “是贞观八年,应天门失火那年吧?”晴明又问。

  “是啊。”

  两人怨气满腹地回道。

  “正是那一年啊。”

  两人捧在手中的头颅双眼,潸然流下血泪。

  “发生了什么事?”晴明问。

  “儿子多闻啊……”

  “六岁的多闻啊……”

  “在那地方发现一只蟾蜍。”

  “是只很大、很老的蟾蜍。”

  “多闻用手中的竹子将那蟾蜍刺穿在地面。”

  “我们事后才知道这件事。”

  “那只大蟾蜍没死。”

  “就那样刺穿在地面挣扎。”

  “到了晚上还在挣扎。”

  “第二天中午还活着。”

  “那是只可怕的蟾蜍。”

  “蟾蜍本来就是一种怪兽,所以我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到了晚上,刺穿在地面的蟾蜍会嚎啕大哭。”

  “每次嚎啕大哭,蟾蜍四周便出现青色火焰。”

  “火焰在燃烧啊。”

  “好可怕。”

  “每当蟾蜍哭泣、四周燃起青色火焰时,睡眠中的儿子多闻便会发高烧,痛苦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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