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组织远征军占领新疆。
(乙)目前计划则兄方全部及我野战军主力均宜在岷江以东,对于即将到来的敌人新的大举进攻以坚决的打破,向着岷、嘉两江之间发展。至发展受限制时,则以陕、甘各一部为战略机动地区。因此,坚决的巩固茂县、北川、威州在我手中,并击破胡宗南之南进,是这一计划的枢纽。
(丙)以懋功为中心之地区纵横千余里,均深山穷谷,人口稀少,给养困难。大渡河两岸直至峨眉山附近情形略同。至于西康情形更差。敌如封锁岷江上游(敌正进行此计划),则北出机动极感困难。因此,邛崃山脉区域只能使用小部队活动,主力出此似非长策。
(丁)我野战军于12号已全部通过天全、芦山之线,18号主力及中央机关可集中懋功、两河口之线,因粮食极少,不能休息,约月底全军可集中理番地区,并准备渡岷江。
(戊)弟等意见如此,兄意如何,乞复为盼!
〖JY〗朱德、毛泽东、周恩来、张闻天
〖JY〗16日2时
张国焘于17日即复电,主张应向川西北,集中主力向青海、新疆打。为隐蔽作战企图,暂时可先向南进攻。
初次切磋,分歧就出现了。电报频传,羽书交驰,不得而决,张国焘不同意中央的战略方针。在这种情况下,张闻天、毛泽东、周恩来、朱德联名给张国焘发电报,电报最后一句说:“弟等已至达维,候兄速来一见。”
张国焘接到电报,阅罢电文,心情既兴奋又复杂。各种思绪,纷至沓来。是啊,对于这些老战友,算起来有的已经十多年没有见面了,最短的也有三四个年头。毛泽东,他还是1923年在广州出席中国共产党全国第三次代表大会时见过面,以后就各奔东西。张闻天是他从莫斯科回到上海后,于1931年在临时中央匆匆一晤后,他便奔往鄂豫皖苏区去了。他想着他们这些中共要员,经过数年血与火的苦斗,想不到今天竟在这荒僻西陲相会,患难相逢,也属难得,值得庆幸。而眼下,两军相会,成为一家人了,究竟谁来当头,今后的路究竟怎么走,得有个说法。
张国焘的心情是复杂的,他也正是带着这种复杂的心情,踏上去懋功的路。
张国焘此行虽然辛苦,但却也领略了沿途的风土人情,人文地理,这里面也夹杂着一种政治眼光。这一带多系藏族区域,每到一地张国焘都要到藏民家里看一看,藏族人民的善良和对喇嘛教的虔诚,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然,他也看到了藏民家里堆满的青稞、牛酪和衣物,感觉着这里适合于红军的生存。他想到前些日子,他与中央在两军会师后向何处去的问题上,已经在来往的电报中进行过数次商讨,但中央没有同意他的西进主张,正因为如此,中央才电令他到懋功进行商议。现在通过实地考察,他意识到红军不能继续向西走,但也不能向北走。
究竟往哪儿走,他一时还没有拿定主意。反正会晤在即,见面再议。
当中央红军得知张国焘已由茂县出发至懋功途中,毛泽东、朱德、周恩来、张闻天、博古感到由衷的高兴。为表示对张国焘的敬意,实际上也是对四方面军的敬意,毛泽东等人决定离开抚边驻地三里多远的地方去迎接。连在下雪山时感受风寒正在病中的周恩来也去了。他们还带去总部、总政治部的工作人员40余人一同前往迎接。毛泽东想:张国焘是中共的元老人物,四方面军的统帅,加之他这几天与三十军指战员的接触中,感到这支兄弟部队经过数年的艰苦奋斗,兵强马壮,装备也好,精神状态不错,比之中央红军要强。他深深感到张国焘、徐向前等一批四方面军将领,领导这支部队是颇有成绩的。今后两军合作,共同战斗,实现中央未来的战略方针,开创新的局面,一定大有希望。为今后前途计,为今后更好合作,也应该远出驻地迎接,以表示尊敬与友好。
抚边这个仅有几十户人家的镇子,从来不曾有过今天这样的景象,墙上用石灰水刷出大幅的欢迎标语:“欢庆一、四方面军胜利会师!”“中国共产党万岁!”“中国工农红军万岁!”街上也贴着红红绿绿的标语。有的房屋前还挂着红旗,红旗上用白字写上欢迎口号。村与村之间还装上了电话,以便随时保持联系。镇中央的草地上,搭起了一个讲台,讲台四周用苍松翠柏镶起一个绿边,缀上一束束鲜花,虽然比不上今天人民大会堂主席台那般的气派,但在这荒凉的小镇上,也算头一回有这般的架势。
当毛泽东等人从抚边驻地步行三里多路来到一个小山村,这是张国焘到抚边的必经之地,不料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雨来。开始淅淅沥沥,继而点点滴滴起来,不一会儿,便滂沱如注,倾盆而来。随行人员不得不赶快在路边撑起油布帐篷,毛泽东等人踅在其中,焦急而喜悦地等待着张国焘的到来。
暗渡陈仓(4)
不一会儿,雨停了。远处响起马蹄声,渐渐地这声音越来越近。
“来啦!来啦!”有人在喊。
毛泽东闻声定睛一瞧,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张国焘。
“国焘兄!”毛泽东赶快叫了一声。
这一重要的历史时刻终于到来了。
张国焘在他的《我的回忆》一书中写到了这一刻:
6月的一天下午5时左右,在离抚边约三里路的地方,毛泽东率领着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们和一些高级军政干部四五十人,立在路旁迎接我们。我一见,立即下马,跑过去,和他们拥抱握手。久经患难,至此重逢,情绪之欢欣是难以形容的。毛泽东站在预先而置好的一张桌子旁,向我致欢迎词,接着我致答词,向中央致敬,并对一方面军的艰苦奋斗,表示深切的慰问。
我和毛泽东等旋即并肩步向抚边,沿途说说笑笑,互诉离别之情。
其实,张国焘记错了,欢迎会是在抚边开的,而不是在迎接他的地方,也许他当时只顾观察毛泽东等人的面容了,因为他们的面容实在对不起张国焘那双小眼睛了。毛泽东脸颊黄瘦,头发很长,棉衣的袖口破损,露出的棉花已经不是白色,变得污浊不堪。周恩来一副病容,胡须快要垂到胸前了,俨然是一个老者的样子。老实厚道的朱德依然和南昌起义时差不多,身子虽然结实,但显得苍老。学者模样的张闻天很瘦,面色青白,像一个教书的穷先生。博古却由于脸庞瘦削,眼镜后面的那双眼睛显得特别大,好像眼珠子快要滚出来似的。
张国焘深感诧异,难道说一方面军真的打了败仗,眼前的这几位大员,好像都经过大劫大难的那副模样。
于是,张国焘边走边向张闻天、周恩来、朱德说了一番问候的话语,便把话题转向毛泽东,关心地说:“润之兄,近来身体欠佳吧,看你有些消瘦。”
毛泽东立刻意识到这话里有话,便莞尔一笑:“自从你我上次见面后,就一直是这样。”毛泽东下意识地转过头来,瞧了一眼张国焘,这时他才发现他面前的这个头不高的张国焘,脸庞白净肥胖,穿戴整洁,精神也好。比当年在广州见面时,身体还要强健。便接着说:“国焘兄,看你这副模样,混得不错哩!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多年不见,不胜抖擞!”
毛泽东的话引起了一片笑声。
“唉,上海一大那时候参加会的人,脱党的脱党,叛变的叛变,牺牲的牺牲,剩下继续干的人,已经不多了,眼下还属润之兄是党内中坚。”张国焘斜视了一眼毛泽东说道。
“国焘兄不要夸奖。这些年,老蒋总是与我们过不去,非要把我们置于死地,国焘兄能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带出这么一支精锐之师,不容易啊!”毛泽东这番深情的话,说得张国焘的心里热乎乎,他想到自己到鄂豫皖后这几年的奋斗,东拼西闯,南征北斗,最后拉扯起这支七八万人马的队伍,我张国焘也确实不容易啊,还是润之能理解我。
“中央红军如果有些减员,需要补充,我可以拨一点部队,武器装备也可给一点。”张国焘以动情而慷慨的语调说道。
“两支部队会合了,就是一家人,好说好商量。”毛泽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语气带有一点儿不在乎的味道。
他们就这样你来我往地边交谈边挪动着步子,不知不觉地来到了抚边。
当毛泽东、张国焘等走进事先布置的欢迎会场,数千红军立刻欢呼起来。毛泽东、张国焘、张闻天、周恩来、朱德等并肩走上主席台,不断向欢呼的红军招手致意。毛泽东首先致欢迎词:
“一、四方面军的同志们:
中央红军突围西征,半年多来,击退无数次敌人的围追堵截,战胜了自然界数不清的艰难险阻,为实现自己的战略方针,不惜牺牲,艰苦奋斗,初步取得了战略转移的重大胜利。大渡河边,蒋介石希望我们变成第二个石达开,英勇的红军,没有让敌人的阴谋得逞,终于闯过了大渡河,翻过了大雪山,和英雄的四方面军胜利会师。四方面军的指战员,为了迎接中央红军,作了许多艰苦的努力,为中央红军准备了大量物资,热情支援兄弟部队。我谨代表中央红军全体同志,衷心感谢四方面军,感谢张国焘同志。两军终于会师了。今后,一、四方面军要在中央的统一领导下,为实现党中央的战略方针,并肩战斗,团结前进。我们一定会成功!我们一定会胜利!胜利永远属于兄弟的一、四方面军……”
毛泽东讲话完毕,台下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随即,毛泽东请张国焘讲话。
“总书记讲讲。”张国焘谦虚地对身边的张闻天说。
“我不讲了,泽东讲的代表我们几个。”张闻天谦和地说。
“那好,我讲讲。”张国焘微笑着用一口江西话讲开了:
“我们今天在这里胜利大会师,是两军广大干部、战士英勇西征的结果,我们欢庆我们的成功!我们欢庆我们的胜利!我代表四方面军全体同志,向党中央致敬。四方面军,过去一直远离中央,现在好啦,中央就在我们身边,和我们在一起。今后我们要在中央的直接领导下,去战斗,去奋进。对艰苦奋斗的一方面军,我表示深切的慰问。胜利属于一方面军!胜利属于四方面军!胜利属于一、四方面军大会师!”
暗渡陈仓(5)
台下又是一阵掌声。
开完了欢迎会,已是黄昏。毛泽东等将张国焘送到住处,并向他介绍了自己和各机关的住处。
一切安排妥当,毛泽东和张国焘有说有笑地并肩来到了抚边镇尾的喇嘛庙,张国焘在这里设宴款待毛泽东及中央其他领导人。
按照中国的传统,款待客人是否真诚,一看宴席便知。今天,张国焘摆的宴席是丰盛的,大殿的地上东一堆西一堆地摆着丰盛的菜肴,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大殿神龛一侧的一张长方桌上,大碗大碗的牛羊肉、炖鸡、烧肉、辣椒拌酸菜,还有大瓦钵盛的米豆汤。毛泽东、张国焘等人来到桌边坐下。
“今天国焘兄准备这么多美肴,我等真要大饱口福啦。”毛泽东喜滋滋地对张国焘说。
“一方面军的同志辛苦了,加几个菜以示慰劳。”张国焘说着从桌上的大罐里倒出一杯白酒,他开始向毛泽东敬酒。
直到此时,毛泽东与张国焘的拥抱,已进入无话不谈的阶段,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喜庆的日子里,多少杯酒都是挡不住的,自然话也就如冲出闸门的水,收不住了。
然而,毛泽东与张国焘的拥抱恰就到此为止。其间自有原因。
张国焘探虚实
席间,相互敬酒,流觞交错,笑声不断。
欢宴固然显得有些轻松,但张国焘感到有些奇怪,毛泽东等人不说当前的战略方针,不告诉他一方面军的有关情况,不说遵义会议的有关细节,也不盛赞四方面军的成就。他感到不快,感到沉闷,感到困惑。正像他在《我的回忆》中写的那样:
在当晚的聚餐中,要人们不谈长征和遵义会议的经过,甚至也没有兴趣听取我关于红四方面军情况的叙述。毛泽东这个吃辣椒的湖南人,将吃辣椒的问题,当作笑谈的资料,大发其吃辣椒者即革命的妙论。秦邦宪这个不吃辣椒的江苏人则予以反驳。这样的谈笑,固然显得轻松,也有人讥为诡辩,我在悠闲谈笑中则颇感沉闷。
其实,张国焘感到沉闷的原因不是别的,而是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探听到红一方面军究竟有多少人。
“恩来兄,中央红军现有多少?”张国焘想了想,探过身子,眨巴着眼睛试探着问周恩来。
“四方面军呢?”周恩来也想了想,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张国焘寻思,周恩来不作回答,是否有隐衷?恩来是红军总政委、军委副主席,难道还不知道部队的人数?现在却反问起四方面军来,是什么意思?难以揣摩。于是随便答道:
“人马10万!”
张国焘回答的这个数字有点夸张,有意显示一下四方面军的实力。其实,四方面军是8万多人。
“嗬,不错嘛。国焘兄领导有方。一方面军西征以来,几经征战,有些损失,现在还剩下3万多人,但保存了一大批干部。”周恩来高兴地说道。
周恩来回答的这个数字也有些夸张,实际上,这时的一方面军由开始出发时的8万多人,减少到只剩下2万多人了。那么,是周恩来不知道确切的数字,就自己作了这个估计,还是有意不告诉张国焘这个实际的数字,以免他产生轻视中央和一方面军的思想,今后不好打交道?也许这两种可能兼而有之。
从遵义出发,红一方面军一路激战不断,并且翻越雪山刚到这里,究竟还有多少人马,在那样的条件下,恐怕一时也很难有准确的统计。
其实,两军会师,不在于谁兵多兵少,只要会师了,就是很了不起的胜利。但张国焘却很关心红一方面军人马的多与少,因为他要依此作为采取何种政治策略的基本根据。
尽管周恩来把一方面军的人数夸大了一些,但张国焘的脸色一下变了,顿生疑窦。心想一方面军在中央的直接领导下,为什么减员如此程度?不及四方面军人数的一半,他为之不安,同时也感到自身很有力量。在那必须以武力才能最后解决问题的年代里,张国焘作为拥有比一方面军多几倍的四方面军统帅人物,感觉到自身的力量也是自然的。不过,这种对自我力量的感觉,可能出现两种结果,一种结果是膨胀为断送事业的野心,另一种结果是凝聚成事业发展的动力。眼下,张国焘对自我力量的感觉,究竟会演化成哪种结果?历史在这里留下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一方面军既然有那么多的干部,今后可调一些到四方面军中来,我们正缺干部哩!”张国焘心口不一地说。
“不成问题。”周恩来不假思索地满口答应。毕竟,红军是一家人。席间的气氛是热烈的,欢宴也在这种热烈的气氛中结束。
欢宴过后,张国焘便拉着朱德来到他的住处。
张国焘住在抚边北端的一所店铺内,门是敞开的,远远就能看见里面放着的柜台,他的随从人员住在柜台外,柜台内则是他临时办公的地方。张国焘热情地将朱德迎进柜台内,两人相对而坐。
虽然毛泽东与张国焘相识很早,但张国焘对朱德的了解要比对毛泽东的了解深一些,尤其在南昌起义前后的一段时间,他经常和朱德在一起。那时张国焘是带着中央的决定,由汉口往九江到南昌,因张国焘“假传圣旨”,阻止南昌暴动而受到开除中央委员的处分。这次相见自然有很多话要说。
暗渡陈仓(6)
朱德在向张国焘介绍红一方面军一路过关夺隘、死里还生的历险经历之后,说道:“八年前南昌暴动我们在三河坝分手后,我带着的那班人马,在敌军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