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经过长时间的阻击战,为王善寨溃逃的军民争取到了平复休整的时间,同时,也拖到了天色擦黑
桑仲也不得不与他那两位难兄难弟一样,暂且收兵,退回郭桥镇休整。
翌日,桑仲重新调兵遣将,同时逼迫俘虏,向河东子寨发动一轮又一轮的猛攻。
李宝军事才能是有的,但他所接手的,却是一个糟得不能再糟的烂摊子:混乱不堪的难民、群龙无首的军兵、防御薄弱的城寨、缺械少粮的仓储这犹不算,李宝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二千军兵,其中还有一些资历职位不在他之下的老人,心下不服他。对他所发出的各种指令,给面子的就阳奉阴违;不给面子的,直接就不理踩。这也使得李宝的抵抗效果,大打折扣。
有所谓“外无必救之援兵,则内无可守之城”。河东子寨,外无可期之援兵,内无三日之粮草,至于军心士气什么的,更是被昨日那场突击屠杀磨得差不多了。
这等岌岌可危、随时崩坏的局面,别说是李宝了,就换岳飞来,都是一个败字。
当李宝手下直系二百军兵,打到只剩下不足五十人时。李宝安排人下去疏散百姓,然后抄起一把朴刀,悲凉地对几乎个个带伤的属下道:“我李宝不求兄弟们什么,只求能再与我冲一回,为大伙的父老妻儿逃生,多争取一时半会”
义军士兵齐声道:“但能与统领同生共死,唯求父老妻儿死里逃生!”
然后这支不足百人的敢死冲锋队,开启寨门,凛然迎敌,准备决死一战。
就在此时,堡寨瞭望塔上,传来寨兵惊恐万状地大叫:“不好,敌人又有援兵!”
这一叫唤。直接造成了整个河东子寨的崩盘,无论军民。如热锅上的蚂蚁,乱作一团。哭爹喊娘之声,人体碰撞震响,满地狼藉,到处伤患。
李宝登上寨墙一望,果然,从郭桥镇那边出现一支约千人的军队,正冲过石桥。杀奔而来。
桑仲就够难打的了,又来一支生力军?难不成是李横与李忠杀回来了?
李宝悲愤交加,仰天怒啸,死便死吧,最后冲杀一阵,若老天开眼,能冲到桑仲跟前
却不知此刻桑仲同样在发懵。这支军队的装束没见过啊!那旗帜也极怪异,前所未见,难不成一支正在攻城掠寨的军队,最怕的就是被另一支军队从后侧突击。因为这个时候军队根本撤不下来,或者说就算撤下来了,也完全没法整队列阵。这种侧后突袭。只需小股部队,就足以击垮一支大军。而现在的情况却是,这支来历不明的军队,人数远超本军(桑仲的一千兵马,此时也折损颇多)。
“骑兵队。立即出击拦截,问清对方是何方来路。劝其不要趟浑水!”桑仲迅速下达了一个在目前状况下,十分正确的命令。
桑仲的五十骑兵,在攻城战中用不上,一直养精蓄锐,准备在破寨之后,追亡逐北时再大显身手。此时情况紧急,也顾不得兵力悬殊,纵马扬弓,向那支突兀出现的大军冲去。指望能以骑阵之威,加上弓矢之力,震慑来敌,令其知难而退。
宋军制式骑射短弓,弓力普遍在五斗以下。正常能在马上开五斗弓之人,步弓起码能开八斗。有这般体力、骑术又佳的弓骑兵,无论在宋军还是义军中,都是很缺的。
桑仲这支骑兵队,骑兵所用短弓,弓力一般在三、四斗间,起码得冲到距离敌阵三十步之内,才有破甲力。
结果,骑兵队才冲到五十步,连弓还没举起,一名骑将冲出,张口待言。对面大军骤然奔出两百头戴奇怪铁笠帽,手持铁筒子的军兵。或蹲或站,分成三排,齐齐举起手中铁筒子——爆响如密雷,火焰如兽瞳。敌阵之前,浓烟缭绕,五十步外,人马皆扑。
连面都还没照上,就被击杀了二十余骑,桑仲的骑兵魂飞魄散,马嘶人乱,策马四散狂逃。
骑兵队火速败亡,直接引发桑仲大军的混乱。当张荣率一千天波水师战士,从屁股后头刚刚发动对桑仲大军的攻击,桑仲军就四下溃散而逃——前后夹击,敌倍于己,而且还持有能发雷火之声的武器,这样的仗哪里还打得下去?
绝处逢生啊!李宝与他的部下们,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击晕了。一个个晕乎乎地,完全忘记了此时应当前后夹击,痛打落水狗不过,似乎也用不着了,桑仲军已散成了碎渣子,四处逃亡,甚至有慌不择路者,没头苍蝇一样跑到黄河边,收不住势,被后头的逃兵一挤,尽数掉入滔滔洪流中
身为一军主将,桑仲自然是待在进攻部队的最后。两军面对面作战的情况下,这个位置是最安全的,但是一旦被敌军从后突袭,后方陡然变前线,安全处又变成最危险的地带了。
桑仲完全没料到,在己方大局已定的情况下,竟然会冒出一支奇兵,从后突袭。最令人惊恐的是,这支军队战力强大,一个照面就折断了他的“尖刀”骑兵队,随即势如破竹,转瞬就击溃了他的大军。
本军快速的崩溃,令桑仲根本来不及组织护卫队或逃往安全之处,转眼间,就陷入了一群披坚执锐的甲士包围圈中。
桑仲身边的几个牙兵,刀刚出鞘就被几十根近两丈的长矛捅成筛子,血像打破的水缸似地往外喷。
桑仲终于体会到了李宝先前的那种末日感觉,他提着一杆骑枪,瞪着血红的眼珠,倏地向一名为首的军将一指:“尔等何人?”
那军将手里正在摆弄一件奇怪的器物,闻言冷睨桑仲一眼:“天诛军、天波师,第三战船营指挥使,燕七郎。”
“天波师?原来是梁山水寇!”桑仲在河北折腾了那么久,倒也听过天波师的名声,“原来是太行贼的同伙既是在江湖上打混的,就按江湖规矩来吧——可敢与某一战?”
燕七郎神情似笑非笑,冲桑仲勾了勾手指。
桑仲眼中厉芒一闪,喝了一声,双腿猛夹马腹,战马蹿出,单手平举骑枪,直向二十余步外的燕七郎冲刺而去。
十步,八步桑仲眼见对手还没做出防御动作,心下狂喜。身体倏沉,重心下移,手臂一抖,正要将手中骑枪向前刺出——却见那自称燕七郎的军将,目光与自己冷冷一碰,随即抬起右手,将那件奇怪的器物对准自己
桑仲心腔没由来一沉,脑海里掠过刚才手下骑兵队纷纷落马的情景——这成为他最后一个意识。
砰!
火焰一闪,弹丸准确击穿桑仲的额头。这位八字军叛将,几乎瞬间就脑死亡,尸体随着马背的颠簸,慢慢后仰,跌落尘埃
燕七郎对翻滚到脚下的尸体冷嗤一声:“单挑?你选错地方了。这不是打擂台,而是战场。”
两个时辰之后,张荣、傅选率天波师与李宝的联合大军,出现在黑阳山下、张用寨前、李横与李忠正攻击得如火如荼的大军侧背
于是,相同的一幕,再次上演
七月十四,杜充抢先一步,四面出击,几乎得手。
七月十五,狄烈后发制人,全面反攻,反败为胜。(。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9(。 )
第三百零四章 城下之盟()
当七月十五的朝阳升起之时;整个东京的局面;已为之一变。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万胜门已被天诛军控制;汴梁城内的宋军;也被发生在万胜门前的惨象震慑住了。逃回的残兵败将带来的恐慌;如同瘟疫一般;在全城蔓延。
好在东京汴梁;也如太原一般;有外城与里城。万胜门属于外城;还有一个里城防御圈;是汴梁城最后一道屏障;可资抵御——其实真正最后一道屏障应为里城之内的皇城;不过杜、郭二人纵有泼天之胆;也不敢以皇城为屏障;自然就不算了。
道友郭仲荀的狼狈;也令杜充大惊失色。随即召来宗颖;要求他予以配合;说服留守司各部;集东京之兵;合力攻击天枢城贼首;夺回万胜门。
宗颖只是在听完郭种荀对万胜门之战斗描述后;沉默一会;无声一叹:“天诛军;为颖所见大宋第一强兵;狄城主;亦为颖所见大宋第一战将。如此强军;如此强人;只宜联合;实不宜结怨。颖言尽于此;府君请三思。家父灵柩停驻于大相国寺;正请高僧诵法超渡;颖要前往守灵;重孝在身;恕不奉陪了。”
看到宗颖落落寡欢的身影;杜充阴沉着脸;半天不说话。良久之后;才对身旁一副斗败了的公鸡模样的郭仲荀道:“传师贤兄;你可还能凑足一些兵马?”
此时的郭仲荀;也早已没了先前的嚣张;闻言苦笑:“郭某手中只掌握了留守司右军一部分人马。总计不过三千余人。万胜门前一战;损失近半。余部早已军心丧尽;如何还能调遣军兵争夺城门依我看来;只能等桑仲、李横、李忠、刘忠诸将;扫平统合河北诸军之寨;再命令诸将回援。届时至少会有数万兵力;然后与我部里应外合;方有胜算。”
杜充点头;郭仲荀言之在理。为今之计;也只能先等一等了。恨只恨这天枢城贼首居然留了一手;而且这一记暗手还想当阴狠。更可恨自己才刚刚接手留守大印;一切都还来不及掌控;尤其是军队但使能有两、三个月时间;让自己统合东京之军政;又何至于落到这般四下求人的境地?
杜充一边心头暗恨。一边苦苦等待;但最终等来的;却是一个晴天霹雳。
入暮时分;一名天诛军骑士驰至汴梁里城的梁门之下;将几个厚厚的包裹扔在城门前;无视城头密布的亮闪闪箭镞。打了个呼哨;蹄声得得;渐渐远去。
过了好一会;眼见无异状;城头才放下一个坐吊筐的军兵。战战兢兢将那几个包裹放入筐内;慢慢升上去。当城头的军兵举着火把。围拢着打开包裹一看;无不大惊失色;慌忙将此物送往留守府。
杜充与郭仲荀看到这几个包裹时;同样骇然变色。
桑仲、李忠、刘忠;三颗血淋淋的脑袋。
这三颗首级;明确无误地向杜、郭二位留守;通报了他们寄予厚望的三支大军的结局。彼时战场之上;击溃敌军容易;歼灭却难;俘杀士兵容易;捕杀主将却难。倘若连主将都被斩杀了;那么其麾下军队的结局;自然也是可想而知的了。
郭仲荀好半天才恢复正常脸色;居然还有心情说了一句令人哭笑不得的话:“尚差一个李横的首级呢”
杜充无语地看着这位副手一眼;连驳斥的心思都没有了;无力往椅背一靠;失神望着房梁。半响之后;似乎是喃喃自语;又似在问郭仲荀:“宗敏之所言;似非虚言啊!”
郭仲荀闷闷道:“我问过一些随宗敏之北上出使之卒;这天枢城的确有些鬼门道。曾见其士卒与金军骑兵交战;以可发巨声之火雷;轻易击溃金骑。原本我也不太相信;但日间万胜门所见;确是前所未见之利器。以这样一支强悍之军;扑击桑、李之流;击斩刘忠之辈;亦非不能。”
杜充脸色极难看;双拳紧攥;声音宛若齿缝透出:“击杀我属下;解救众义贼;挟此恩惠;收拾人心;轻而易举。杜某人到是为他人做嫁衣了”
郭仲荀语气艰涩地道:“如此一来;最多数日;那狄某人就能合纵河北贼众;平添数万之军;随时可围攻我汴梁城了。”
杜充表情幻变;出奇地沉默一会;突然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振衣而起;仰天大笑:“好;好;狄烈;不愧为人中英杰!这一局;杜某人算是输了;咱们愿赌服输——明日就请出宗敏之;让他与狄烈和谈、合盟都可以。杜充愿以东京留守、开封府尹之名;与其签订一切和议。”
郭仲荀目瞪口呆看着一百八十度转弯的杜充;说不出话来也的确无话可说。
七月十六;宗颖奉命出城;代表东京留守府;正式与天枢城谈判。天枢城一方;则派出知济南府马扩;与之洽谈。
与此同时;开封府下属十六县及其余堡寨各留守司军兵;包括驻滑州之八字军;均收到以东京留守、副留守、开封府通判联名署印的文告;要求各军自守本城;严防金军;内乱之事已平;各军严禁私自插手;违令者以作乱论处。
事实上;驻守在十六县与各堡寨的留守司官兵;根本就不想趟这浑水。比如当初李横、李忠围攻黑阳山之张用时;毗邻的阳武城守军就没有参与;只是为二李军兵提供食宿便利而已。因此文告一下;各留守司军兵本在犹豫观望的心思一下稳了下来;按兵不动;偃旗息鼓;坐视城外各路义军被那支虎虎生风的大军;一一收编整合。
天诛军兵临城下。坐困愁城的杜充终于让步;让出了河北义军的收编权。同时摆出了和平解决事端的态度。而这也正是狄烈所要的结果;他既无足够的实力、也无充足的时间、更缺乏足够的理由来围攻东京。他所要的;就是这几十万人而已;既然杜充给了;他自然也就不为己甚;见好就收。
从十六日开始;整个京幾路都处在一片繁忙之中;齐聚东京的天枢城各文武将官都在忙碌着。傅选以张荣大军为后盾。在张用、李宝、李贵、丁进等劫后余生的义军首领的协助下;全力整编重创后混乱无序的河北义军;马扩则与宗颖加紧谈判进程;张锐则领五百兵驻守万胜门;保持对汴梁的压力;狄烈则携赵梃与一队猎兵;分别拜访十六县及诸堡寨的留守司官兵;当然;还有滑州的八字军。
五日之后;成果颇丰。
傅选的收编行动很顺利。不得不说。杜充这次对河北义军所下的狠手;是坏心办好事。河北义军中;最大的两股势力;王善与杨进;包括他们手下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亲信头目;尽数被戮。两寨高层;被清洗一空;权力出现极大真空。这个时候;谁掌握了这两大势力的领导权;谁就能重新培植骨干。彻底洗牌;将王、杨二人的影响力抹去。把这两支大军;完完全全掌控在自己手里。
收编一支军队;无非是“恩威并施;权利并济”这八字决而已。天枢城对河北义军;有挽狂澜于即倒的再造之恩;亦有半日破三千敌之威;至于权与利方面;更是在早前王善与杨进尚建在时;就认可了的。所有条件都具备了;收编自然就水到渠成;顺畅自如。
虽然在此役中;义军士卒损失过万;百姓死伤也达数万之多;但付出这样的代价;换来一个迅速而彻底的合并机会;还是值得的。
狄烈亲自出马;尽量游说留守司官军;赵梃也亮明国公身份;现身说法。不少留守司官兵;自宗相去世后;对杜充心怀不满;闻知太原利好之局面;兼之又是皇室正朔所在之地;心动者不在少数;有意随河北义军北迁。狄烈也向王贵、徐庆抛出了橄榄枝;这二将自打目睹了天诛军猎兵汴河歼金兵;又仅凭二千余军兵;就将东京闹了个天翻地覆;也是心向往之;只是还有一桩事未决——大哥岳飞是什么个意思?
如果岳飞留在太原;王、徐二将自然二话不说;带着合家老小就北迁。但若岳飞只象宗颖说的那样;半载之后;就轮换回来;那他们这么做;就违背了岳大哥的意愿。所以王、徐二将表示;此事未可立决;须等岳大哥回信再说。
狄烈表示理解——在自己的重点“关照”下;岳飞肯定回不来了。所以;王贵、徐庆北上太原;也是迟早的事。
八字军那边;果然不愧为王彦的死忠;统制以上的高级将领;无一愿归附。但部分统领、副将及军兵;却对天诛军击溃桑仲、二李大军后;并未赶尽杀绝;反而及时给予救助;并且俘虏也不加虐待;更放归滑州之举;表示感激。觉得在八字军中呆下去没有希望;遂转投天枢城。这部分约有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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