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军精骑却只是虚晃一枪。擦着逃散的护卫步卒身躯如风而过;卷起大股黄尘;随即勒马兜圈。看着被劲风带翻或受惊跌滚的步卒;仰天大笑;得意之状;溢于言表。
宗颖脸色铁青。岳飞捏拳腾地站起;却被呼延次升摇头按下。
这时军校生第三大队队长梁兴;登上点将台;向狄烈行军礼;大声禀报:“太原军校首期学生军;第一总队第三大队七分队。接受金国护卫队的挑战!”
狄烈点头:“很好;你们自行安排;无需请示。”说罢抽出一支令旗交给梁兴。
梁兴再敬一礼;恭敬接过;身姿笔挺;旋踵转身;向台下振声道:“第七分队队正郭大石。接令!”
郭大石踢着在三国使节眼中无比怪异的正步;上台接过杏黄令旗;迎风一抖;深吸一口气;嗔目向台下吼一嗓子:“第七分队一排出列!”
军队方阵中;齐刷刷向前迈正步走出二十人。其余八百学员;见杏黄令旗左右一挥;全体立即提拳在腰;哐哐哐;脚步踏尘。小跑着一队队向操练场两侧撤离。
不过短短半刻钟;若大的操练场上;就只剩下两支对决的骑步战兵;遥遥相对。
金军固然是披坚执锐;人马精良;天诛军这一边。更是人人一身步人甲;三米长枪;旁牌手刀短斧俱备;装备什么的;比金军只强不弱。
二十一人;排成一个小形方阵;外面一圈;全是驻牌执刀斧;中间一圈;则将长长的枪矛从旁牌间隙探出;宛如发动攻击前的箭猪。内圈还有包括分队队正的郭大石在内的数人;手中的武器却不为人所知。
岳飞看着忍不住对狄烈道:“飞近日所见;贵军马匹甚多;何不同样派出骑兵对决?以骑对骑;方有胜算;以步抗骑;沃有失啊!”
狄烈耸耸肩:“我军马匹的确不少;但骑军训练不足;与女真人比骑战;胜算不超过三成;而步战;嘿嘿”
狄烈笑而不语;不再细说;这倒勾起了岳飞的好奇心;天诛军步战有何特别之处吗?这倒要好好看一看。要知道;留守司十余万兵马;九成以上是步卒;最需要的就是以步抗骑的战法;若有所得;就不虚此行了。
骑步对战;往往都是骑兵发起主动进攻;这一次;也不例外。
金军骑兵开始动了;二十骑分前中后三排;指挥骑将是谋克阿疏与一个名叫真保的蒲辇。金军小股骑兵常规战法:重甲在前;威压敌阵;弓骑在后;箭矢摈。以弓骑暴矢撕开敌阵口子;重骑迅速扑上;将口子扩大;进而动摇、摧垮敌阵。后面的事;就是等着收割脑袋就好。
不过;由于忌惮天诛军火枪犀利;金军方面主动要求双方放弃远程射杀;这样一来;金军的骑射优势就没有了;剩下的;只能是重骑冲击。
如果是大军作战;在没有拐子马先行打击;动摇敌军阵脚的情况下;重骑就贸然突击;很容易造成骑兵的惨重伤亡;一般金军将领极少会那样干。不过;在只有小股部队的时候;这样做却完全没问题。就象先前留守司的步卒那样;一冲即溃无障碍。金军方面就是打着这个主意;才提出短兵相接的要求的。
二十骑森森重骑;挟着一股腾腾杀气;在点将台上诸使节紧张的目光下;渐渐逼近进入百步距离后;金军骑兵开始加速;战马由缓步变为慢跑五十步内;四蹄撒开;最大加速!
就在所有人以为金军骑兵缺乏中远程打击;将要与军校学员步兵阵来个硬碰硬死磕时;金军骑兵竟做出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他们将手中短斧、弯刀、刺枪什么的;高高举起;身体竭力后仰;显然是准备借时马匹的冲势;将这些兵器抛掷出去
“卑鄙!”宗颖愤然站起;大声怒斥;目光喷火盯住刘豫。
刘豫苦笑着一摊手。表示不关他的事。这倒是老实话;不过仔细看去;他一双混浊的老眼中;却透出一丝幸灾乐祸之意。
狄烈面沉如水;却朝宗颖摆摆手:“兵不厌诈。生死沙场;无论用什么手段;都是允许的——战争只用胜负说话。”
没错;战争只用胜负说话。谁准备得更充分;战场应变更快捷;谁就更有话言权。
金军骑兵玩了个楔招——是的。我们扔掉了弓箭;抛下了标枪;我们没有中远程武器。但没有谁规定不能将手中的副武器或主武器;当做投掷武器扔出去吧?
金军骑兵每人马鞍两边;都携带了不少于三件以上的兵器;掷出一、两件根本不影响作战。而天诛军的学员步兵阵。一旦在近距离遭到这杂七杂八、轻重不一的兵器掷击;难免伤亡并阵脚大乱
不过;世事如棋局;战争也是如此;谁都不止留一手。金兵有怪招;天诛军同样有后手。
学员方阵内圈中;郭大石与四名学员。一齐挥动手臂;头顶上方一团绳影;呼呼生风。
随着郭大石一声暴吼:“掷!”
飞旋的绳影倏止;五枚火旋闪的霹雳弹几乎同时飞出;噗噗有声掉落到金军骑兵马前。当金军骑兵如风驰过时;霹雳弹适时炸开
用抛石索掷弹;简单易行;掷杀步兵;稍加训练就可以;但向骑兵投弹;难度系数就比较大了。尤其是这样的小股骑兵;移动速度太快。投早了;炸不到人;投晚了;那就是典型的马后炮。必须做好距离、引索燃烧时间、提前量的估算;同时要控制好投掷力度。在第七分队里;只有包括郭大石在内的五名原掷弹兵出身的学员有此能力。
掷弹手虽少点。炸弹也不多;但突袭之下;效果也与适才金兵猝然冲击留守司步卒一般;扛扛的!
五声巨响;连环爆炸;顿时将金军骑兵三排冲阵搅乱。一阵人吼马嘶;激尘飞扬;约有三、四个金兵当场从马背摔下;有些是连人带马翻滚;一路血迹斑斑
此时双方距离在三十步;堪堪到达金军骑兵投掷兵器的临界点。而军校学员先发制人;抢先一步将霹雳弹投掷出去;阻断了金军出怪招的机会。
饶是如此;有几个持短斧的快手金兵;还是掷出了手中飞斧。多数都被学员们用旁牌格挡;但有一柄飞斧从天而降;将一名学员的肩甲劈裂;嵌入肩膀;顿时鲜血直喷。一旁的学员立即放下手中长枪;从急救包里取出绷带;用牙撕开纸包装;替那受伤学员包扎。
爆炸一起;点将台上的宗颖与岳飞猝然站起;一脸惊容——这是什么武器;竟能将严整凶悍;并骑如墙的金骑驱散?
倒是夏国的曹氏父子有所准备;曹吉本人更是数次领教霹雳弹之威;已有一定免疫力了;金使刘豫也曾在济南城见识过霹雳弹齐爆之威;此时目睹;勾起旧事;不免大恨。
冲阵的金军骑兵;对天诛军的霹雳弹这种武器;也早有耳闻;也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但问题是;人有准备;马没有啊!
一连串的爆炸;激射乱飞的弹片;足以将严格训练的军马骇成惊马。战场上骑兵最怕的就是马匹受惊;就算安抚下来;战机已失;严重的;被马甩下鞍;脱镫不及;被拖曳而死不在少数。
蓄势已久的攻势被瓦解;阿疏与真保二人当即知不可为;立即指挥骑兵从方阵两侧绕阵而过。但郭大石与掷弹兵们可不想就此放过;当即朝数十步外掠阵而过的阿疏与真保一行骑兵;连掷两波霹雳弹;炸得其人仰马翻。
在点将台上诸使;看得心惊内跳之际;一枚流弹越空而至;掉落在台上;骨碌碌滚到刘豫脚下
有那么一瞬;刘豫差点吓尿了;但准进士出身的刘使节;才思反应什么的都不慢;在电光石火之间;潜能大爆发;以与其年龄不符的矫健;一脚踏住引索;硬靴底反复搓摩几下;竟在引索还有半寸燃尽时;生生踩灭了!
刘豫用颤抖的衣袖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四下打量;点将台上;人人目光均被操练场上的激战吸引;竟没人注意到他这个差点成炮灰的家伙。刘豫心下一动;突然想到什么;心腔突突直跳。赶紧将罩袍往身前一挡;脖子不动;眼珠乱转;身体慢慢往下蹲——就象某人在公共场所见到一个皮夹子;赶紧踩在脚下;四顾无人;姿势怪异地下蹲捡拾——刘大使节;此刻的模样就是如此这般。
摸到了!摸到了!圆圆的;硬硬的;入手的感觉真是好
当金军骑兵在另一个方向重新集结时;原先的二十骑;只余十四骑;还近半带伤;血迹斑斑的。势在必得的冲击失败;折损严重;每一个女真骑兵都是既惊且怒;更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
蒲辇真保咬牙切齿;倏地手臂高举;作出再度进攻的手势。
点将台上;狄烈却示意梁兴打出与之相反的旗令;同时下令鸣金收队。
蒲辇真保像一个刚刚大输一场、极不甘心的赌徒;驱马冲过来;瞪着血红的眼珠咆哮:“为什么停止?我们还没输!”
狄烈淡淡道:“你们应当庆幸自己是使节卫队;本城主倒不介意你们死绝——但只能在异日战场之上;而不能在出使途中。”
真保血瞳中闪过一丝杀机;手按刀柄。
梁兴立即察觉;跨前一步;挡在军主身前;拔出鹰嘴铳;开始装填弹药。
岳飞也同样上前一步;隔在二者之间;双手十指不断屈伸;冷冷睥睨真保。
狄烈拍拍二人肩膀;示意让开。然后直接走到距离真保十步之距;冲真保挑了挑下巴;意思是尽管来。脸上笑意宛然;但眼神却是冰冷;充满危险气息。
如果说;此时的真保是一只狼;他所面对的就是一豹、一虎、一狮。但有半点异动;就是死!
这时阿疏已带兵急奔而至;及时阻拦;而那一群金军骑兵亦围成一圈;将真保护在中央。真保不是莽汉;见事不谐;只得就坡下驴;恨恨退下。
狄烈心下暗叹可惜;挺好的一个机会;只要对方先动手;他就有充分的理由将其杀死。那样的话;想必此人的老子纵然气得七窍生烟;也无话可说吧。
一场一明一暗的交锋;以金兵全面告负而结束。(。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二百八十四章 枭 首()
六月二十四;大金使节刘豫;在向狄烈再三表达了金国的善意;并与天枢城方面煞有介事地签署了一份互不侵犯条约之后;率先离开太原;东返真定。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狄烈派出了一什骑兵护送;而且护送的规格还挺高:正使是张锐;副使是梁阿水。
一路之上;刘豫心情很好;不时对天枢城的两位护送使说说笑笑;问姓名啊;贵庚啊;职务啊;籍贯啊等等;如果不是知道这老杀才只有儿子没闺女;张、梁二人都会以为他要招赘了。
与刘豫的好心情相比;阿疏与真保二人;则是面无表情;手下十余骑也是一脸沮丧;愤愤不平。有时看到那一什天诛军骑兵的背影;眼中难免露出凶光;但再扭头看看后面三辆平板大车上;那六具简陋的薄皮木棺;所有金兵眼中的凶焰都黯淡下来。
夏季洪水不时暴涨;井陉道有些地段出现滑坡;一行人马过得小心翼翼。
真保牵马走过一段坍塌路段后;刚踩鞍上马;不意间左侧腰肋碰到突翘的马鞍;浑身一哆嗦;脸色一下变了。阿疏的表现很是奇怪;一路上极为着紧这位蒲辇;眼睛几乎没离开他;反倒是对那位正牌使者刘豫;看都没看几眼。
此时一见真保神情有异;阿疏急忙靠近;低声问:“大有何不妥?”
真保以一种完全不象是下属看上司的眼光与口气;冷冷道:“无事!”
阿疏垂首而退。
真保四顾无人留意;悄然解开腰间宽皮护腰;低头看去——但见左侧腰肋近肾脏处;有一抹细细的血线。看上去象是皮肉划伤;但不知怎地;用手按一下就钻心痛。这是前日操练场与天诛军步兵实战比试后;就出现的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伤势。怎么受伤的;何时受伤的。真保自个也不知道。若非当夜洗浴;沾水疼痛;恐怕至今还不知受伤了呢。
虽然受了一点莫名轻伤;真保却还是很自得。与天诛军士卒近距离交手;己方死伤不少;却只斩伤敌军一卒。而这唯一的战绩;就出自他手中。真保想到这;不无得意地一笑;将皮护腰扣上;继续上路。
一行人马趋行五日;颇费一番周折。终于见到井陉关那高高伫立的门楼远影。一出此关;便是金国地界了。
在张锐出示通行令牌后;井陉关门大开;金使一行;安然出关。
直到这时;刘豫才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口气。他一路说说笑笑;其实不过强言欢笑罢了。只是用来掩饰心中的紧张现在好了;终于踏上金国的土地;真正安全了。
刘豫笑吟吟向天枢城二位护送使行礼:“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如今已安然到我国地界;二位使君任务已了。今日一别;但愿来日再有相会时。”
张锐面无表情摇摇头:“恐怕没有再会的机会了。”
刘豫哈哈一笑;不以为忤;转身踩镫上马。而阿疏与真保等一众金军骑兵;早不耐烦远远避开。不想理会这群可恶的南人。
就在所有金兵认为出使完成;事情了结;而刘豫也以为踏上金国地界;人身真正安全时。异变;就在此刻发生——
一个尖锐如啸的声音响起:“刘贼!受死!”
刘豫浑身一颤。惊回首——一道晴天闪电;几乎亮瞎双眼;随即脖颈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痛。然后;所有感觉消失;意识一片空白
在金军出使卫队目瞪口呆中;一柄沉重的飞叉;从那个叫梁阿水的副使手中掷出;精准地穿透刘豫脖颈;鲜血顺着尖刃向下流淌;蜿蜒如赤蛇
梁阿水投出飞叉后;人随叉进;迅速蹿到刘豫马前;伸手握赚黏黏的叉柄;臂肌鼓起;猛然发力;一扭一绞;咔嚓一声;绞断了刘豫的脑袋。梁阿水将那满是惊骇之色的首级高高举起;向金军示威:“这里不是我天枢城地界;所以;这个所谓的金使;也不是死在我天枢城;诸位最好明白这一点。”
金军护卫队一方又惊又怒:这是干什么?公然杀使;挑战国例底线;天枢城主要立即毁约攻金么?
惊怒之下;金军护卫队锵啷啷地拔刀擎弓;场面紧张;一触即发。就在这样的情形下;带队谋克阿疏;以及蒲辇真保;却表现出了少有的克制态度;拦住了蠢蠢欲动的金军骑兵;冷冷看着对面。
端坐在马背上的无头尸身;断首处鲜血如喷泉;将身下淋得赤漓漓一地。失去头颅的尸体如不倒翁似地;一晃、再晃;终于从马背栽倒——叭叽!扎扎实实摔在地上;尘土激扬。随着这一摔;从袖口处骨碌碌滚出一枚黑亮圆滚之物;一路弹跳翻滚;直滚到一双厚实皮靴前才势尽停止。
皮靴的主人弯下腰;拾起那黑亮之物;高高举起;亮给对面的金兵看;声音铿锵:“我天枢城恪守国例朝规;虽是敌对国遣使;亦以国礼相待;绝无失当之处。可是;看看你们的使者都干了什么?名为出使;实为刺探;更以身份之便;窃取我军国重器。如此卑劣恶行;不惩不足以警示后来者!今枭其首;以儆效尤;若有再犯;有一杀一!”
张锐说罢;向梁阿水一招手;纵身上马;一行十二骑;撇下呆若木鸡的金兵;如风而去。
金军护卫队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全都没了脾气——人赃俱获啊;还有什么可说的。不少金兵还暗自可惜;若那火雷没被那天枢城护送使发现就好了;将此利器带回;这使节死得也值啊!
刘豫若复生;知道这些金兵的想法;真不知要如何悲凉。
于是;平板运棺车上;又多了一具血淋淋的无头尸体;用麻布随意裹着;凄凄惶惶。渐行渐远
井陉道上;梁阿水正向张锐请教:“俺是奉军主之命击杀刘贼的;可没想到此贼还做了这等事;为何不在其偷霹雳弹时当场擒杀之?”
张锐笑了笑:“此乃军主所设之计——实话说与你听;当那刘贼踏入井陉关一步时。就注定是个死局。昨日军演与金兵比试时;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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