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扬古坐起来,紧紧地盯着觉罗氏的肚子,“咱的女儿怎么还怎么小啊!”
“怎么,不担心没儿子了?”
“瞧你说的!你不是一直说阿克敦虽然不是你生的,但也落在你名下了,就算是嫡子了吗?”
觉罗氏翻了个白眼儿,“阿克敦和阿林阿都不是我生的,可他们俩人的额娘对于我,都是有救命之恩的!你不能厚此薄彼,哪天也把阿林阿改在我名下吧!”
“不急,不急!”费扬古摆摆手,“你瞧道长说的多灵啊!他说你什么时候在梦里梦到他了,那咱们就能有女儿了。这么多年了,你瞧!果真一次都没有梦到他。你这一梦到,就真的有了!那这里住着的肯定就是咱们唯一的女儿了!”
觉罗氏蹙额,“那以后咱们教养女儿,当真要向道长说的那样来?”
费扬古大手一挥,“当然!”
“你也不怕养出个假小子来?”
费扬古拍拍胸膛,“她老子是个武夫,她是假小子又怎么了?如果真的是个假小子还好了呢!最好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皇上在乎才好呢!”
觉罗氏赶紧捂着费扬古的嘴,“说什么呢你?小心被人听见,不知道咱府上的情况吗?隔墙有耳!尽说些犯忌讳的话!道长当年说的那些话儿,咱可都说好了,不许让第三人知道!”
费扬古拿开觉罗氏的手,“我还能不知道吗?再说了,即便是道长说的!可那些事儿再怎么说也太没谱了!”
“好了,好了,你都快把我闹晕了!咱快点儿睡成不?”
嘟嘟囔囔中,费扬古不情愿地闭上眼睛梦周公去了。
可本该是睡意浓浓的觉罗氏,闭上眼儿却睡不着了。她一遍又一遍地摸着自己的肚子,纷纷扰扰中,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她初次怀孕的时候。
“小姐,您真有福气,咱进府还不到俩月呢,小少爷就迫不及待地来给您撑腰了!”这说话如此利索的是觉罗氏带来的陪嫁丫鬟紫桂。
“紫桂!瞧你那张小嘴,真会说!”门外老远就听到一阵调笑。
紫桂对着觉罗氏笑了笑,见着她很是高兴地笑着,便起身叫到:“香桂,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肯定想跟小姐说,这紫桂啊,就知道讨您喜欢,也不知道静下心来,给您多干点儿活儿?”
紫桂语音刚落,香桂便掀帘进来,后面跟着两个小丫头,好奇地看着争风吃醋的两位姐姐。两个丫头打扮得很是时新,模样也很俊俏,可年龄着实小了些,才不到十岁的样子!
觉罗氏有些疑惑地看着香桂,香桂不着痕迹地对觉罗氏点点头。觉罗氏脸色顿时不太好看了,“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打哪儿来啊?”
仿佛没曾想,刚才还嫣然笑语的夫人,这会儿怎么就这般冷淡?左边那个身着淡绿旗袍的丫头立马儿就慌了,眼睛不知所措地到处乱看。
而右边的那个身着淡粉旗袍的就很是镇定。上前一步的时候,用胳膊碰了碰绿衣丫头,不急不缓地给觉罗氏行了个礼。
“奴婢晓春,见过夫人,夫人万福!奴婢是大厨房管事妈妈的小女儿。特奉老夫人的命令,和身边的这位妹妹一同来桂林轩当差!”
绿衣丫头听完晓春的话,才仿佛恍然大悟般道:“奴婢晓夏,是老夫人庄子上一个小管事的妹妹。也是奉老夫人的命令前来当差的!”
觉罗氏蹙眉,摆摆手,没说什么,只让香桂领着二人各自安排去了。只是,临走前,香桂忍不住和一边的紫桂对视了一眼,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儿,各自思量起来!
而回想到这儿的觉罗氏,脑子突然一痛,死死地攥着身下的床单!深呼吸两下,疲惫地睁开眼睛,望了眼儿身边熟睡中的费扬古,叹了口气,不住地揉揉眉角。谁能想,就那么俩个丫头竟让她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呢?
而仍在觉罗氏肚子里的韶轩,可不知道她额娘到底想些什么,兀自兴奋地感受着身边可以感受的一切。
尽管因着月份还小,她能感知的很有限。但每每清醒的瞬间,她都要兴致勃勃地用尽一切法子和外界交流。只是,啥也看不见的她,尽管能听到点儿声响,可是大家说的都是满语啊满语!
就这样,韶轩在娘胎里的日子,就在她摸摸鱼、打打网,努力偷听偷听八卦,可半丝也听不懂却兀自乐呵中过着。时间也就在韶轩高兴了就踢两下,费扬古过来了就踢两下的日子中过去了。
第二章出世
康熙十八年(1679年,己未)正月,平定三藩之乱已取得阶段性胜利,康熙帝御午门宣捷。
可刚参加完午门宣捷的费扬古却无心宴会。只是他心里再是焦急,但在这重大场合上可容不得他出一丝差错!好不容易应酬完毕回到府中的他,跨过二门后直奔正房卧室。
“怎么样了,阿克敦找到了吗?”
挺着大肚子的觉罗氏一脸倦容,十分挫败地摇摇头,“老爷,我……”
费扬古失望地摆摆手,但对着觉罗氏实在是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满心地烦躁咽了下去。
“这事儿本来就是我不好!香桂去世的真相不该一直瞒着阿克敦,也不该不让你告诉他香桂的事儿。夫人,你下个月就要生了。可府里如今却是这般情形!如何让人放得下心?”
觉罗氏抿抿嘴,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这兴许只是个巧合!毕竟香桂的事儿,如今这府里知道的人也不少。兴许哪个嘴碎的说错了话儿,让阿克敦误会我了!所以他才一时想不开跑了出去。”
费扬古本想摔杯子,但又怕吓到了觉罗氏肚子里的孩子,最后只得别扭的甩了下手,“若是让我知道是哪个不怕死的奴才这般胆大,我非得扒了他的皮!”
觉罗氏挺挺自己的肚子,没好气地看了费扬古一眼,“哪个府上的家生子都是根气连枝的,你要打杀哪个?即便是打发奴才,也没得你这般,还没有找到证据就开始要打要杀的!”
费扬古赶紧退后两步,虚抱着觉罗氏,闷闷道:“还能让奴才们拿住了主子?做主子的如何发作他们不得?”
“行了,没得让奴才们寒了心!你先打发荣嬷嬷给我看看?”
费扬古赶紧转移话题,顾左右而言他,“那个小兔崽子,就是精力太旺盛了!仗着你平日里对他那么好就为所欲为!遇到事儿了,竟然一跑了是!哪里有点儿咱们满人男儿的气概?还有阿林阿,他大哥犯事了,他不但不阻拦不说,竟然还帮忙!”
觉罗氏不同意了,“阿克敦还只有9岁,阿林阿也才8岁,都还是个孩子!如果不是你平日里对他们那般严苛,阿克敦也不会不和你商量一下就跑出去了!阿林阿更别提了,哪次跟你讲,你不是先赏他两巴掌的!他们这也是兄弟情深!唉!若是香桂还在,哪里会有这么些子事儿?”
费扬古可不敢和如今的觉罗氏置气,赶紧忍气吞声,任打任骂,只是心里却把阿克敦和阿林阿俩个颠过来倒过去了许久。
就在费扬古屡次劝解觉罗氏先行歇息,而觉罗氏偏偏就不去歇息的时候,出外找寻阿克敦的人马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老爷!大阿哥找到了!找到了!”兴奋不已地博敦在正房外大声叫道。
“瞎嚷嚷什么,不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想让你老爷我被御史参一本才好?”很是兴奋的费扬古,吩咐觉罗氏身边的房嬷嬷照看好夫人,便一阵风般出去了。
“夫人!您看今儿大阿哥这事儿?”房嬷嬷小心翼翼地看了觉罗氏一眼。
“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也跟了我这么多年,但有些事儿不是你能打听的!”
什么眼力劲儿啊?半分都赶不上奶娘!枉费跟了她这么多年!敲打过房嬷嬷的觉罗氏很是疲惫,“今儿我倦了,让石榴一个人守夜就可以了!”
“夫人!”房嬷嬷大惊失色,但不敢违抗觉罗氏的命令,径直下去了。
和衣躺在床上的觉罗氏,一边等待费扬古的消息,一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她的奶娘。当年她怎么就那么傻?连谁对她好都看不出来。竟然亲手把奶娘一家都赶了出去!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了,还能找得到吗?
烛光摇曳中,斜影绰绰,拼命掐着自己以保持清醒的石榴,一点儿也不在意身体上的那丝疼痛。
夫人今儿让她一个人守夜,那想必是终于决定提拔石榴了!那她石榴一定要趁着这个机会,在夫人面前好好表现表现!看房嬷嬷以后还在石榴面前横气不?平日里仗着自己是夫人的贴身红人,在府里很是横行霸道。平日里欺负下石榴等丫鬟也就罢了,竟然几次三番把主意打到她娘身上,实在是太过分了!
房嬷嬷也太蠢了!外来的终究是外来的!这府上的家生子谁不知道?大阿哥的亲娘就是个禁忌,谁也不能提的!今儿这事儿摆明了和她有关,房嬷嬷竟然还直直地往枪口上撞去!她石榴才不会犯这个傻呢,回家后要和她娘好好合计一番才是!
迷迷糊糊中的石榴仿佛看到她出头的大好日子就在眼前,可突然一张大脸直直地朝她撞过来,什么瞌睡不瞌睡的立马儿被吓跑了!
不行不行!石榴拼命地忍着要跳脚的动作,在一片昏暗中强作镇定。房嬷嬷的手段不是那么简单的,府里盯着这个位置的人也不少。接下来可要严防死守才行,不然不说大好的前程了,搞不好小命都没有了!
石榴眼前突然浮现出当年房嬷嬷上位之后张嬷嬷的惨景,哪里还敢有半丝得意?睁着眼睛守到了天亮!
清晨的阳光是宁静淡雅的,没有那种喧闹气息,让人感到心平气和、心旷神怡。只是,一夜没睡的人可感受不到这些。
浅眠中的觉罗氏很快就被外面的喧闹给惊醒了,“石榴!外面怎么了?是不是阿克敦回来了?”
红肿着一双眼的石榴抖着一双腿赶紧回话,“夫人,是老爷回来了!”
衣服都来不及换,觉罗氏随手披了件长袍便急冲冲地朝外赶去,吓得一边服侍的绿柳拼命劝阻,好歹以肚子里的孩子为重,才让觉罗氏洗漱完毕,穿戴整齐之后,再在绿柳和荷花的搀扶下直奔正房堂屋。
就在费扬古阵阵咆哮声中,刚出卧室的觉罗氏,眼前突然闪现出一个黑影,脚底又突然一个打滑,眼瞧着就要倒下去了。荷花当机立断,一个挺身躺在了觉罗氏身下,绿柳惨白着一张脸,死命拽着觉罗氏的胳膊!
一片混乱中,费扬古凄厉的叫声夹杂着的小孩子的哭闹声,直刺人心扉。
而一直好眠的韶轩突然被一阵大力给撞醒,一时之间完全反应不过来。但立马被周围的杂乱声给惊住了,来不及反应她咋突然能听得懂满语了,就发现她眼下的情形十分的不妙啊!
“尊夫人这是动了胎气。虽然能用药让孩子这会儿生下来,但到底不足月份!而且尊夫人年龄大了,怕是有些受不了!”王太医眉头紧锁,很是为难!
觉罗氏忍着肚子里的阵阵疼痛,脸上硬挤出一丝笑容,“老爷,你该上早朝了!不用惦记妾身,也不用担心孩子,她听话着呢,这孩子合该就是二月出生的!”
费扬古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觉罗氏硬撑着的样子,死死地攥着拳头,硬邦邦地对王太医道:“听夫人的!”
只是临走前的那个眼神,怎么看怎么让人感觉,若是他夫人有什么不对,就得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呢!王太医摇摇头,这老小子!合该让他急一下!也不瞧瞧他夫人多大年纪了?这般折腾!
摸着胡子的王太医在费扬古走后,笑眯眯地对觉罗氏道:“放心吧!没事儿,你这胎保养得很好。虽然动了点儿胎气,但是孩子很强壮。就老夫给你把脉的这一小会儿,很清晰地感觉脉相渐渐平稳中。这没有十天半个月的啊,她是不会出来的!”
“真的?”陡然放心心的觉罗氏,一个呼吸间便沉沉地睡去了。
而在觉罗氏肚子里的韶轩,听了王太医这番话,也放下了紧绷着的心。
太刺激人了!再来一次,尽管她有药田帮忙,也不能不出去啊!好险好险!原来她额娘还是个高龄产妇!幸好老天保佑,让她一下子听得懂满语了,不然她刚才还以为她要出生了呢!
提督九门步军统领府上紧绷的气氛,在二月初二龙抬头这天都得不到缓解,反而随着费扬古把大阿哥和二阿哥扔到军营里去,而变得更加动荡不安。
8岁的阿林阿虽然不知道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前两天他不小心撞到了觉罗氏的事儿他还是知道的。认打认罚他都觉得是应该的,只是这瑟瑟寒风刮过骨缝的感觉让他十分不好受。
“大哥!阿玛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阿克敦烦躁地拍了阿林阿一记,对这个被他连累的傻弟弟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阿玛是大英雄,他觉得咱们现在太弱了!以后长大恐怕会弱了他的威名,更保护不了妹妹。所以才忍痛把咱们带到军营磨练一年。等咱们出去了,妹妹正好会说话,叫咱们哥哥了!”
“那是不是咱们学的不好,阿玛就不让妹妹叫咱们哥哥了?”阿林阿一下子急了。
阿克敦心想,就他阿玛那性子,不让叫他哥哥算什么呀?这一年不把他们整得死去活来,活来了又死去,那哪里对得起他的心血?猛打了个寒颤的阿克敦,不住地为自己前两天的傻子行为哀嚎!
就在阿克敦和阿林阿在军营里备受折磨的时候,二月初九这天,韶轩终于出世了!随着她屁股上的一下“啪”放声高哭!
提督九门步军统领府上的低气压,在那有力地哭声中终于消散,而韶轩也是正式重生在清朝了。
孩子刚一落地,费扬古就迫不及待地让人把她抱出来给他瞧瞧。乐呵呵地他怎么瞧眼前这张猴子脸怎么高兴。一口定下了她的名字,龚克里宜尔哈,满语“玉兰花”,小名玉兰。
第三章周岁
柴多米多油多盐多不如日子多!
“刷刷刷”
让玉兰苦不堪言,苦逼被喂奶的一年终于过去了!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同寻常,能睡就睡、醒来就是装聋作哑拼命笑的一年终于过去了!而让她完全融入这个家的一年也终于过去了!
“额——娘!”
“她刚才叫我额娘,你们都听到了吗?听到了吗?玉兰叫我额娘了?”觉罗氏欢喜中带着的担惊受怕,终于在玉兰叫的这声额娘中解脱了。
“是啊,夫人!”绿柳忍不住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奴婢也听到了,格格叫您额娘了!”
“王太医都说了,格格的身子好好的,到时候自然而然就会开口了。这可不就大开金口了吗?”荷花欢快地语调都快跳了起来。
“好好好!明儿就是玉兰的周岁宴,真真地双喜临门哪!去,跟账房讲,再给大家一个月的赏钱!”
石榴高兴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夫人,那咱们这个月相当于拿了3个月的工钱了!这可不就是沾了格格的喜气,给咱们来了个三喜临门了吗!”
“你个小促狭鬼!”觉罗氏眼儿都找不着缝了,盯着玉兰粉嫩嫩的小脸蛋,怎么看怎么高兴!
“对了,你们老爷呢?这大好的消息怎么着也得让他先知道啊!而且明儿可是咱们玉兰的周岁宴,她大哥二哥可不能不在场!快去,把你们老爷给我叫进来!”
前两天费扬古才答应她,在玉兰周岁前一定会把阿克敦和阿林阿给她带回来的,这明儿就是周岁宴了!怎么一个人影儿都没见着?
眼睛提溜转个不停地玉兰,一边不停地叫着额娘,一边不停地幻想两位哥哥的英姿,分外期待明天的到来。
陷入生理期睡眠中的玉兰沉浸在甜蜜的梦境中,而她额娘觉罗氏此刻脸快黑成炭了。
“怎么?长能耐了啊?在家管不住儿子,在军营里还是管不住?”焦急等待半晌的结果竟然是他们不在军营里!如何让觉罗氏心里好受?
“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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