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着身高的优势,不费吹灰之力的拿出罐头,递给褚夏,又看向獏:“一个字,你也可以叫它——嗯……白獏獏。”
獏走着猫步,顺着水槽走到褚夏身前,踮起前腿仰着脑袋,盯着罐头看,垂涎欲滴。
褚夏手里拿着的是雪山罐头,江荷这会儿才想起来,她和谌思以前养过一只猫。
如果没通告,休假在家,褚夏喜欢在小区里喂野猫,家猫待遇普遍很好,不会总吃猫粮,野猫真是有得吃就不错了。今年行程忙,罐头堆在家里好久没动过了,褚夏看了眼保质期,打开罐头,垂眸看着白獏獏笑:“急成这样,你主人平时虐待你了?”
江荷:“……”
白獏獏煞有介事地叫唤,江荷瞪它——我怎么虐待你了?我吃什么你就吃的什么!
找出一个瓷盘,舀了一勺罐头,又把白獏獏没喝完的牛奶碗端过来,白獏獏吃得忘了主人,一脸狗腿地朝褚夏柔声喵呜。
“没带猫砂、猫爬架、食盆过来吗?”
江荷喉间滚了滚,其实很想告诉褚夏,白獏獏不需要这些。
褚夏轻笑一声:“那待会儿出去买吧,吃完饭就去。”
江荷犹豫了会儿,点头。
把长发扎起,系上围裙,玻璃窗外的柔和光线照进来,褚夏站在长条形的光柱中,连左眼眼角的泪痣都是暖洋洋的,让人很想亲近。
江荷盯着她看,她忽然侧过脸,下巴的弧线优美流畅,江荷的心蓦地漏跳了一拍。
“忘了问,你吃鱼吗?”
江荷怔了怔,视线转向她手里鱼鳞被片掉一半的鱼:“吃,好吃的东西我都吃。”
白羊座的人是天生的乐观主义者,伤心难过、无助绝望等等负面情绪,睡一觉,醒来就忘。
运动会产生令人脑兴奋愉悦的多巴胺,下厨亦然。
褚夏把青鱼去头去尾、切片,然后把厚薄相等的新鲜鱼肉剁碎成鱼茸,鱼茸盛在小碗里,一边把鱼茸团成鱼丸一边对江荷说:“这道菜我第一次做,要是不好吃你直说啊。”
江荷正要说话,褚夏的手机响了,来电人是《心跳》的制片人王元。
“褚夏啊,这事儿本来应该找符倩的,我给她打电话没打通。你这被公司雪藏了,上镜没法上镜,节目节目没法录,连微访谈都参加不了吧,电视剧各地的宣传活动你怎么跑?你是女主角,郑浩是男主角,你这一缺席,到时候也没法炒作,后期宣传得从别的地方动脑筋补上来,这个亏损很大的。”
三言两语,王元没直说,但是意思很明了。
褚夏不意外,团鱼丸的动作顿了顿,说:“王制片,合同的事情我不懂,您得找符姐商量。商量好了,该赔多少钱该怎么赔,我会给。”
王元得了准信就挂了电话,一句客套寒暄的话都没有,与《心跳》杀青那天判若两人。
褚夏腾不出手,手机拿在江荷手里,是免提的,江荷听得一清二楚。
江荷把白獏獏提溜到手里揉它的脑袋,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褚夏的表情。
她很为难,《心跳》要赔款,同理可证很多现在进行时的商业代言也得赔款,这其中包括了游安笛送给她的一线粉底品牌代言。虽然暂时没法知道该赔多少,但是她入圈五年,近两年事业发展才开始有些起色,今年年初她刚给爸妈在老家买了一栋房子,全为了证明自己在b市过得很好,让二老放宽心,而现在她囊中羞涩,肯定没法凑齐赔偿金。
为难归为难,也不能牵连拖累做到一半的菜。
褚夏一手拿着鱼丸一手拿着鱼肉丝,正用鱼肉丝把鱼丸包裹成头尖尾圆的锥形,又给鱼丸盖上一顶香菇伞,摆在瓷盘上形似螺蛳。褚夏一气儿盘了十几个螺蛳鱼,热锅热油炸了一道,鱼头和鱼尾加了姜片葱段,清蒸装盘,炸好的螺蛳鱼点缀其间,又淋上白灼青菜的鲜爽的汤汁。江荷接过做好的两道菜,端到餐桌上,再回到厨房的时候,褚夏还在做菜,手法娴熟地炒了一盘耗油杏鲍菇,又做了一盘蒜蓉粉丝蒸娃娃菜。
江荷上桌,每道菜尝了一筷子,褚夏正准备问她好吃吗,只见白獏獏顺着桌脚爬上来,把猫爪子搭在褚夏的手背上,宝蓝色的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螺蛳鱼。
褚夏笑了笑,给它喂了一个,江荷把娃娃菜、杏鲍菇、白灼青菜一股脑地吃进去,塞得腮帮子鼓成俩包子,又生怕螺蛳鱼给白獏獏吃光了,赶紧夹了好几个到自己碗里。末了,又觉得这样好像不太礼貌,顺手夹了一个喂给褚夏,螺蛳鱼凑到褚夏嘴边,江荷才惊觉这种喂食的举止是不是……太暧昧了些……
褚夏倒没在意,吃进去,嚼了嚼,对自己的厨艺颇多挑剔:“味道淡了些,下次再改进。”
两人一猫正吃着饭,符倩请求通话。
用支架把手机支在眼前,褚夏瞥了眼屏幕,笑道:“怎么了你这是,一脸炸毛样。”
符倩戳着屏幕骂:“你这还有心情吃饭还有心情笑呢啊?!上上下下加起来几百万近千万的钱你拿得出吗你?!拿不出就坐牢你懂不懂?!”
褚夏点头:“懂。”
“张生生又不是不写剧本了,同性恋电影又不是以后不拍了,你说你这拧的是什么脾气?”
“张生生还真是不写剧本了,前两天和简乔接洽的时候你没听她说吗——张生生写完这部戏就绝笔了,去美国陪老婆孩子,做个好爸爸。”
“可现在闹成这样,你两部戏都拍不了好吗?!我跟你说,你现在跟言迦低头认个错,进组拍戏,以后等你有钱了出人头地了咱成立个人工作室脱离公司,你想拍什么就拍什么谁还能拦你?”符倩真是不明白,褚夏一个行走娱乐圈的女明星哪来的这身文青才有的傲骨,轧戏就轧戏了,能死吗?!该拿的片酬一分都不会少,这年头哪个观众还会较真演员的演技,颜值高身材好能满足男女粉丝正常或者不正常的脑洞大开就行。
“那个时候张生生都退隐了,再说了就算他出山,你能指望一个七老八十的老爷爷再写一本蕾丝题材的剧本出来?”
符倩这会儿算是明白了,褚夏真是一门心思的往走不通的巷子里钻!她沉默了一会儿,冷笑:“我带了你五年,做过最后悔的决定是当初知道你和谌思在一起的时候没撂担子走人。人都死了两年了,你以为你是琼瑶戏的女主角抱憾终身矢志不渝?!”
江荷闻声,停下筷子看向褚夏。褚夏怔了会儿,低头扒饭,纤长的睫毛蒲扇一般垂下来,湿哒哒的泛着光:“两年,我和她在一起都五年了。”
第21章 十三香小龙虾(上)()
简乔虽然是个海归,对周易风水的学说却一向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刚回国的头两年,她在香港打拼,开了个人工作室,地址都是请风水大师定下来的,每逢新电影建组筹拍,也总会挑个黄道吉日拜神祭猪再开机。据说简乔的成名作《左眼轮回》原名《轮回劫》,后来请了一位圈内知名的大师做主把《轮回劫》改名为《左眼轮回》,上映后票房一路飘红,不费吹灰之力地破了国产惊悚片的票房纪录,简乔也自此在国内新一代导演中占得一席之地。
近年来,港片市场萎靡不振,她也早早地瞄准了欣欣向荣的内地,想凭借张生生的封笔之作《看得见吗》打开内地的电影市场。谷雨圈内地位高,为了转型接拍同志电影,话题性强,不愁关注度,即便演技差了些也能胜任人设不怎么复杂的大学音乐老师一角。而盲女的扮演者挑来捡去,简乔愣是没从锥子脸大眼睛堪比克/隆出来的一群充气娃娃的女明星里选出合适的,好不容易才找到褚夏,眼睛里有东西脑子里有想法,最关键的,听说她本来就是个同性恋。
可出演合同还没签呢,褚夏这一会儿涉毒,一会儿被雪藏的,没个消停。眼看电影就要开拍了,简乔心里着了慌,这是五行相克,命相犯冲?越想越寝食难安,简乔生怕自己花了重金买个剧本回来,戏没拍好,栽个大跟头,血本无归连东山再起的资金都没有!
助理也是急简乔之所急,听说她想找个大师重新算算新电影的命盘,上下忙活了一天,把大师给她请来了,还说指定灵验。
叩门声响,简乔:“进来。”
助理zero扭开房门,对大师笑容满面地做了个“请进”的手势,简乔停下手里的工作,起身去迎,这一迎,顺带也和大师打了个照面。
简乔以往都是在香港接触的风水大师,普遍是三四十岁的年纪,无论男女清一色的朴素唐装,男的梳着油光锃亮的大背头,女的往脑后束着一个小辫,罗盘和黄册不离手,说话的时候神神叨叨让人很难抓住重点。
眼前这个女人,黑色立领皮衣搭衬白色t恤,牛仔裤,白色球鞋,简乔往上抬了抬眼睛——黑长直的发丝披散,白皙似雪的脸上架着一副墨镜,看模样不过二十上下。
“乔姐,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江荷。”见简乔停滞原地,眉头紧紧蹙在一块儿,zero忙说道。
简乔闻言心里松快了些,帮zero治好失眠症的人竟然这么年轻和……漂亮?
江荷微微低头,问好:“简导您好。”
简乔连连点头,和她握了握手,然后笑着将她领到办公室的会客间,喝茶详谈。
“简导最近睡眠质量不太好吧。”
说实话,即便是zero推荐的,简乔对江荷仍然怀疑多过信任,这年头神棍骗子太多,不得不防,再说了万一被骗误打误撞撞了个大凶之兆的命盘出来,她还混不混了?
简乔给江荷倒茶,诚心诚意地敷衍:“这里空气质量太差,又赶上新电影筹拍,忙了些,没怎么睡。”
江荷戴着墨镜,简乔悄摸摸地瞟了她一眼,也不知道她似笑非笑地在往哪儿看。
“白蛇缠绕,主凶。”
六个字,简乔冷不丁被吓出冷汗,倒茶的手抖了一抖,泼了些茶水在桌上。她确实是接连几天做噩梦,梦里总有好几条或大或小的白蛇盘在她身上,蛇头交错在一块儿,嘶嘶嘶嘶地吐着蛇信子,她又急又怕,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明明意识很清醒,睁眼就能看见房间的陈设,却没法动弹身子。
简乔这会儿的笑容有些僵硬:“您还懂解梦呢?”
江荷没回答,轻轻啜了一口茶水,打量会客间的布置,良久不语。
空调没怎么开,简乔却被这诡异的气氛弄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咽了咽口水:“这方位没问题吧?我选址的时候特地请人看过的。”
“没大问题。”江荷放下茶杯,背靠沙发,微仰着头,像是在凝视某处。
简乔坐得离她近了些,眉毛往上跳了跳:“那……那有什么小问题?”
“偶尔……”
江荷的眼睛被墨镜遮掩得彻底,简乔压根不知道她的视线定格在哪儿,只能根据她的面部朝向确定一个大致方位,也专心致志地盯着看,偏偏她话说得慢吞吞,还吊着一半不说,急得简乔整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江荷唇角弯了弯:“破点财,消点灾。”
话音刚落,简乔从古玩市场淘来的一个明清年间的青花瓷瓶从高高的黄花梨木展示架上应声掉下,砸了满地的碎片。
简乔是恐慌多于心疼,这大白天的,没地震没台风的,好好的青花瓷瓶说碎就碎,活见鬼了?!
江荷从桌上抽出一张纸,一支笔,画了个草图,推到简乔眼前:“小小的改动,简导如果信得过我可以试试。”
草图上画着简乔个人工作室从入口到会客间的整体布置,精确到窗户和门的个数,草图右下角还配着一张给简乔十天半个月也看不出个所以然的阴阳八卦图,和风水大师的笔法几乎一模一样。
简乔打消了疑虑,将草图细细叠好,收进衣服口袋里,然后郑重其事地向江荷询问新电影的命盘。
江荷听着听着,面色愈加凝重,简乔屏息凝神地等她给出建议。
“恕我直言,简导您这电影,这个月不能拍。”
不能拍?!简乔蒙圈了,声音拔高了几倍:“why?”
“女性题材的电影本身阴气重,更何况主角是两个女人?作为电影的主导人,您也是女人。如果一定要在这个月开拍,八月为偶数月,在易经八卦中偶数属阴,半点儿阳气没沾,怎么火旺?”
“那……那怎么办?”
江荷微笑:“推迟到奇数月开拍就行,您如果决定了,可以再联系我,我帮您定个五行主火的良辰吉日。”
简乔脸色煞白地送江荷出门,江荷临走时又说了一句:“白蛇缠绕的事儿您无需担忧,今天夜里不会再梦见了。”
简乔连声应答,又让zero把一沓人民币递给江荷:“劳烦你跑一趟,小小意思。”
江荷收了钱,微笑:“再见。”
出了大厦,拐进小街,白獏獏从黑色衣领里钻出来,停在江荷的肩上。
“乖。”江荷点了点它的脑袋,“气味儿嗅到了?晚上,你帮她把噩梦吃了,正好饱餐一顿。”
符倩对褚夏真是又爱又恨,这不昨天对她说了句狠话,隔着屏幕见她哭了,心软得不行。正要安慰,她个兔崽子脾气来得还挺快通话说断就断,再打过去就是无人接听,只好嘱咐江荷多关心照顾她。
符倩也没有接新人的打算,她都三十出头了,带个影帝影后出来得熬到猴年马月?再说了,像褚夏这样资质佳有灵气生活检点不闹事的艺人可遇不可求啊,她哪舍得丢下她不管?
这事儿说来说去也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言迦脾气大,褚夏脾气也大,俩人互相拧着干,几乎相当于两座火山赶在同一时间爆发,遭殃的纯粹是以符倩为首的中间人。
还能怎么办?
灭火呗,两座没法同时灭,先灭一座是一座。
言迦是被嘉利乌烟瘴气的艺人经纪部给彻底折服了,连个合适的女主角都选不出来,开会时不得已下了最后通牒,实在没办法,纪慧上。小家碧玉了些,眼神呆滞了些,脸盘大了些,造型团队和打光团队多留心多美化就行。
忙了好几天,如果不是林颐告诉她符倩在办公室里等她的话,她早把符倩和褚夏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怎么,找到小鲜肉了?”言迦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冰咖啡,递给符倩一罐,自己闷了半罐,降火醒神。
符倩捏着咖啡罐,觑着言迦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了口:“言总,我是想跟您谈谈褚夏的事儿。”
言迦的表情没有因为“褚夏”两个字的出现而剧烈起伏,符倩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事儿吧,其实以我的身份来说不该提,只是关乎公司的重头戏能否顺利进行,不得不说。”
言迦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往下说。
“谌思这个人您应该有点印象吧?”
国画大师谌渭的孙女,知名话剧演员严玉的女儿,国际电影界至高无上的殿堂级奖项金棕榈奖最佳电影导演的殊荣,遍观全国上下只有谌思的爸爸谌安邦拿过。如此显赫的家世,言迦即便久居国外也偶有听闻。只是谌思两年前车祸去世,谌安邦痛失爱女精神不振,由其执导的电影中途转交给他人,在当时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谌思和褚夏有什么关系?
见言迦微微点头,符倩深呼吸,接着往下说:“我也是两年前才知道的,谌思和褚夏,是恋人关系。一个就读于导演系,一个就读于表演系,同是大一新生,在开学仪式上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