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府一向太平,匪患也较少,兵丁们每日里赌上几手也是无可厚非,他也不好拦着。若是管得太严了,惹得手下人心生怨恨反倒不美。
听着下面传来的吆喝声和骰子的碰撞声,他闭上眼睛又唱了起来:“槐荫老人误言,百日好合荒诞,鹊儿架起彩桥,七月七日相见,牛郎星男儿汉,织女星诉思恋……”
正当他唱得兴起的时候,一阵声音隐隐约约传入了他的耳中。
“咦……”
他睁开了眼睛,脸上先是露出了惊异之色,随即立刻脸色大变,也顾不上身上这套崭新的衣裳,整个人将脸都贴到了地上,只是听了这么十几个呼吸的时间,他立刻跳了起来在城门楼上高声喊了起来,“来人……来人啊……赶紧关城门……关成门……”
只是他的声音虽然很大,但从藏兵洞里传来的摇骰子和吆喝声给掩盖住了,根本就没人听到他的声音。
“这些混蛋……老子要剥了他们的皮,竟然连一个人都不留下来。”
城门官一边喝骂,一边连蹦带跳的朝着城墙下冲了过去……
第五百六十三章 突如其来的江宁军()
“我日i你i姥姥,你们这些王八蛋赶紧出来给老子关成门啊!”
城门官冲下了城门想要关闭城门,可是那重达上千斤的城门平日里都是十多名兵丁合力才能关得上,哪里是他一个人能推得动的,急得跳脚的他气得破口大骂。
轰隆的马蹄声越来越大,那些躲在藏兵洞里赌钱的兵丁们听到后匆匆跑出来将城门关到一半时,一队全身都笼罩在铁甲里,背后红色的披风迎风飘扬的骑兵已经冲到了城门口,为首的一名身材高大的骑兵在冲到城门口那位城门官的面前一勒马缰,胯下的战马打了个长长的嘶鸣两条前蹄高高扬起,随后才重重的踏在了地上,马蹄扬起的尘土则是呛得城门官一脸打了好几个喷嚏。
看着面前这些杀气腾腾的骑兵,吓得脸色发白的城门官还是鼓起了勇气战战兢兢的问:“诸位大人是什么人,此来绍兴府所为何事?”
“你就是此处的城门官?”为首那名身材魁梧的骑兵低下头对他大声道:“本官乃是江宁军骑兵一营统领杨大牛,奉命前来绍兴公干,尔等赶紧将城门打开,迎接大军进城?”
“江宁军?大军?”
一听到这里,城门官的心理科咯噔了一下,心里立即想起了前几天发生的事情。
作为土生土长的绍兴人,城门官对于别的事情或许不是很清楚,但队友发生在本地的这么大的事情哪里有不知道的。堂堂锦衣卫指挥使以及麾下五百名锦衣卫,竟然在半夜里被人偷袭,差点把命都丢在绍兴,这么大的事情他要是不知道的话他也白活那么多年了。
而且不止是他,许多人的心里都跟明镜似地,能做出这种事,又有动机做出这种事的人满打满算也就那么聊聊几家人,城门官用膝盖想都知道是谁下的黑手,不过这种事绝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城门官能够掺合的,不过他也知道这事绝对没完,锦衣卫死了这么多人,朝廷是一定会追究下来的,只是他也没想到才过了几天时间,对方的报复就来到了。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打开城门迎接大军进城,杵在这里找死吗?”杨大牛没有丝毫客气,一把将这位城门官推到了已经关了一半的城门旁大声道:“赶紧把城门推开,否则老子立刻就把你就地正法,听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小人立刻就开城门!”城门官心里暗暗叫苦,有心想要派人报信,可他也知道如果自己真这么做了,恐怕面前这位凶神恶煞般的瘟神会毫不犹豫的拧断自己的脖子。
城门官不敢怠慢,喝令着十多名手下如同往日一般开始喊着号子将沉重的城门缓缓推开,在一阵“吱呀呀”的令人牙酸的声音中,原本关了一半的城门完全洞开。
等到城门完全大开后,城门官这才一路小跑着跑到杨大牛的身边躬身陪笑道:“这位大人,城门已经打开了,您可以入城了。”
“嗯……很好!”杨大牛点点头又问道:“听你的口音是本地人吧?”
城门官点头哈腰道:“是……小人祖祖辈辈都是绍兴本地人。”
杨大牛咧嘴笑了:“那你一定知道知府衙门在哪啰?”
“当然知道了,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既然你知道就好!”杨大牛的话刚说完就一伸手将他如同拎小鸡一般上了战马,“既然如此,你今日就给咱们带一回路,等到了知府衙门后我们自然就会放你回来!”
说完,杨大牛两腿一夹马肚子,战马便如同飞奔一般朝着城门跑去,一路上除了马蹄声外,就只听到城门官不断告饶的声音。
“大人……大人,您放过小人吧,小人实在是不能过去啊……”
不管城门官如何的不情愿,他也没有办法改变带路党的命运,毕竟自己的小命在人家手里捏着,如果不想死的话就得老老实实的给人家带路。
杨大牛和他麾下的骑兵依旧以电掣风驰般的速度从北城门一路飞奔到了知府衙门,在衙门口当差的四名衙役还没来得及反映就被几名骑兵用手中的长枪抵住了喉咙,感受着脖子上传来的冰冷锋利的感觉,这几名衙役当场吓瘫在了地上。
当杨大牛闯入知府衙门后堂的时候,绍兴知府喻山秋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只是这个时候想走已经迟了,看着大步走到他面前的那群杀气腾腾的骑兵,他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颤巍巍的伸出了右手指着杨大牛等人:“本官……本官可是朝廷命官,你们……你们休得无礼!”
看着瘫坐在地上却还想摆架子的喻山秋,杨大牛脸上闪过浓浓的鄙夷之色,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扭头对身后说道:“你们过来两个人,将他压到一旁去,侯爷马上就到,可别让他死啰!剩下的人马上将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搜查一遍!”
“明白!”
两名军士走了过来象拖死狗一般将喻山秋拖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杨峰率领着大队人马一路来到知府衙门的时候,杨大牛已经将整个知府衙门都搜查了一边,整个后院都堆满了搬出来的东西,而在这些东西的旁边则是瘫坐在地上的喻山秋。
杨大牛看到杨峰到来,大步走了过来“啪”的行了个军礼大声道:“启禀侯爷,骑兵一营已经顺利控制绍兴城四门,并抓获绍兴知府喻山秋,请侯爷训示!”
“嗯!”
杨峰回过头对身后的田尔耕指着地上的喻山秋道:“田大人,此人就是绍兴知府吗?”
看到喻山秋后,田尔耕的眼睛都红了,咬着牙道:“启禀侯爷,正是此人,他就是化成灰下官也认得他!下官想跟侯爷求件事,还望侯爷成全?”
杨峰一听立马明白对方的意思,斜眼看了他一眼:“你想让本侯把这个喻山秋交给你处置?”
“正是!”田尔耕一拱手,噗通一声跪在了杨峰的面前:“请侯爷成全!”
“混账!”
看到田尔耕又跪下来,杨峰立刻就火了,一腿就把他踢得翻了个跟斗,“田尔耕,你他娘还若是还不起来,信不信本侯立刻把你给绑了送到京城去?”
田尔耕这一跪立刻就意识到自己又犯了杨峰的忌讳,赶紧跳了起来,不过依旧固执的重复道:“请侯爷成全!”
“你……”
杨峰有些气乐了,不过他也能理解对方的心情,换做自己差点被眼前这个家伙给害死估计也会爆炸的,想了想才没好气的说:“好了,这事后面再说,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撬开他的嘴巴。我听说锦衣卫可是刑名方面的行家,想必你不会让本侯失望吧。”
听到这里,田尔耕脸上露出了一丝狰狞的笑容:“侯爷放心好了,抡起别的本事下官十个绑起来也不如侯爷,但若是抡起刑名来,锦衣卫还从来没怕过任何人。下官只需要半个时辰,就能让这杂碎乖乖的开口!”
杨峰微微颔首表示赞同,锦衣卫若是连这点本事也没有的话他田尔耕也该辞官回家养老了:“那本侯就将喻山秋交给你了,希望你不要让本侯失望。”
田尔耕一摆手,站在他身后的几名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上前一步,将喻山秋架了起来拖到了后院,不一会后院便传来了一阵阵的惨叫声。
事实上,根本用不着半个时辰,三刻钟后,田尔耕便将一份详尽的口供交给了杨峰。
“侯爷,喻山秋全都交待了。上次下官被偷袭之事果然跟他有关,不过他也只是个办事的,背后主使的是绍兴府的陈、池、章三家,以及十五家盐商所为,上次递给陛下的万民书里就有这些人的名字。没曾想这些人竟然如此丧心病狂,犯下了如此十恶不赦的大罪!”
杨峰看着口供上那一排排的名字,忍不住轻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一排排的名字背后代表的就是一连串的杀戮,不过他也只是有些叹息而已,对这些人他的心里没有半分的同情,既然当初有胆子做下了这种事情,那就要有承受这种后果的心里准备。
“好了,既然已经问清楚了,那就按照口供上的名单去抓人吧!”杨峰随手将手中的递给了杨大牛,自己则是朝着后院缓步走去。
在一阵隆隆的马蹄声中,杨峰来到了后院,看到了十多名丫鬟仆役以及喻山秋的家眷,最后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喻山秋。
当杨峰看到可以称之为血肉模糊的喻山秋后不禁摇了摇头,田尔耕下手还真是狠啊,还不到半个时辰呢,喻山秋的身上几乎就没有一块好肉了。。。
躺在地上的喻山秋看到杨峰走过来,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他不知哪来的力气,挣扎着往前爬了几步哀求道:“侯爷,侯爷……求求您救救下官吧,下官不想死啊!”
“救你?”杨峰不禁嗤笑了一声:“你不想死,难道前些日子因为你而丧命的锦衣卫就想死?喻山秋,你也是在官场浸淫了十多年的老人了,这点难道还需要本侯来教你吗?”
第五百六十四章 胆子太大了()
“侯爷,下官也是受人所逼啊!”喻山秋大声的喊了一声,声音在后院里飘荡着显得凄厉无比。
“放屁!”不知为什么,看到喻山秋那副不甘心的模样,他的心中就冒出了一股无名怒火,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衣襟将他提了起来恶狠狠的说:“受人所逼你受人所逼就可以背叛朝廷?受人所逼就可以为虎作伥?受人所逼就可以杀害从京城赶来的五百锦衣卫?你摸摸你的良心,看看它还在不在?”
杨峰一连串的询问彻底击垮了喻山秋心底最后残存的侥幸,他一把瘫倒在地上痛哭了起来,哭得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嘴里喃喃的说:“下官也不想这样的啊下官只是只是”
说到这里,喻山秋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抬起了头对杨峰哀求道:“侯爷,下官知道罪孽深重死不足惜,但下官的妻女却是毫不知情啊,侯爷能否发发慈悲放过他们一马,下官便是九泉之下也感谢您的大恩大德啊!”
说完,喻山秋朝着杨峰跪了下来朝着杨峰磕起了头,他是如此的用力以至于发出了“碰碰”的响声,不一会整个额头便迅速肿了起来。
看着喻山秋可怜兮兮的模样,杨峰心中不禁暗自感慨,谁能想象得到眼前这个模样狼狈血肉模糊的人在几个时辰前还是一名官威十足的知府呢,换成现代社会里那就是一名地级市的一把手啊,昔日之高官,今日之阶下囚,说的就是这样的人吧。
只是可怜归可怜,杨峰却却不会因为这个就会放他一马,否则那些因他而死的五百锦衣卫岂不是白死了。
看着跪在地上的喻山秋,杨峰沉声道:“喻山秋,你跟本侯磕头也没用,你现在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详细的说出来,虽然不能免你一死,但本侯却可以答应你,让你免受那千刀万剐之刑,至于你的妻女如何本侯只能说可以替你向皇上求情,至于陛下如何发配那本侯就无能为力了。”
“够了!”喻山秋惨笑一声:“有侯爷这句话,下官也知足了,现在下官便将事情跟您说出来。半个月前,陈、池、章三家家主联名给下官送来了一张请柬,邀请下官赴宴”
于是,喻山秋开始原原本本的将事情的始末给说了出来
就在杨峰在知府衙门询问事情经过始末的时候,整个绍兴城早已因为江宁军的到来而乱成了一团。
一名年过五旬穿着绯色长袍的老年人正抓住一名中年男子厉声喝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江宁军大军入城了咱们才得到消息?外面的探子都是瞎子不成?”
这位年过五旬的老人名叫陈福阳,也是陈家的家主,而被他抓着脖子的中年男子则是陈家的管家,只见管家哭丧着脸道:“老爷,非是我们的探子无能,我们也是刚刚得知,江宁军并非是从陆路过来,他们是乘坐福建水师从海路过来的,如今城外的码头上已经全部挤满了福建水师的船只。”
“无能废物”
陈福阳一把推开了管家,一边破口大骂起来。
其实也不是那些探子无能,而是他们目光的局限性所致。大明长期禁海的后果除了扼杀了大明百姓对于海洋的探索和挖掘之外,更是禁锢了人们对于海洋的认知。
在杨峰出现以前,谁也没有想过水师的战舰除了作战以外还能用来进行大规模的军队的调动和物资运输。在以前,军队的调动全部都是通过陆路进行,通过海运将兵力和物资大规模的调动这种事在大明的历史上很少发生。当然了,去年江宁军通过战舰将兵力投送道辽东这种事情除了江宁军内部,基本上是没有人会关心的。
“老爷如今咱们怎么办?”陈家的管家也不是笨蛋,当然意识到了江宁军大规模的出现在绍兴城十有八九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还能怎么办?”陈福阳阴沉着脸,“等到池家、章家和那些盐商的家主们都过来再说。”
“老爷怎么知道呃”管家话到一半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池家、章家以及那些盐商们又怎么不知道呢,他们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跑来和自家的老爷商量对策的,就在这时门外也传来了一名丫鬟的声音。
“老爷池家等一众家主在外头求见!”
“请他们到偏厅坐下吧!”陈福阳沉声说了一句,又转头对管家道:“你也跟老夫一起过来。”
“是!”
当陈福阳到了偏厅后,发现诺大的偏厅已经被数十人给挤得满满当当的,这些人里头老少都有俊丑不一,但唯一相同的是这些人的脸上全都挂着焦虑的心情。
看到陈福阳到来后,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率先迎了上来面容惨淡的说:“陈世兄,朝廷的大军进城了,而且还是江宁军。如今绍兴四个城门已经被江宁军给控制起来,听下人们来报,江宁军刚进城便直奔知府衙门,喻山秋恐怕已经被他们抓起来了,您说会不会把咱们都供出来?”
“这还用说,这个家伙平日里就是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肯定会把咱们全都供出来的!”一名站在中年男子后面的年轻男子愤愤不平的说。
“文儿住嘴!”中年男子回过头叱喝了一声,这才面带苦色的对众人道:“诸位,犬子虽然鲁莽,但这话却也不无道理,在下以为喻山秋此人若是被江宁军抓住的话,恐怕十有八i九会将咱们给供出来,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就不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