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七,这么晚了怎么过来了?在七哥那边闹腾够了?”带着笑意的声音自屋中响起。
“那边一早就结束了,过来瞧瞧十二哥在做什么?”顿了顿,十七阿哥笑道,“顺便给十二哥带个人儿来!”
“哦?带什么人来了?”屋中的声音随着说话人的步子渐近,十二阿哥穿着一身鸭蛋青织**暗纹的便服,左手还拿着打开的书卷。
“奴婢给十二爷请安。”竹箢应声福身行礼。
“十七弟,你这是打哪儿带来个小宫女?”十二阿哥叫起后,转而对十七阿哥道。
此时十七阿哥已然蹿到了桌边,拈了块糕点吃得欢实,咽下口中的点心,十七阿哥道:“路上捡的。我瞧她饿得发了癔症,便给带了来,上十二哥这蹭上顿涮锅子。”瞟了竹箢一眼,见她神色如常,不禁夸张地叹道,“真是可怜见儿的!”
十二阿哥笑着摇头,扬声冲外头喊进个小太监,道:“你十七爷要吃涮锅子了,去置办一桌。”
那小太监应声退下,十七阿哥不干了,嚷嚷道:“十二哥,明明是给这丫头吃,怎么说给我呢!”
十二阿哥笑回她:“你来这十回,有八回是来寻吃食的。”
十二阿哥话一出口,竹箢忍不住低头抿嘴偷笑,引得十七阿哥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竹箢道:“十二哥,你知道这丫头是谁嘛?别瞧她现在乖巧着呢,比猴儿都精!”
收到十二阿哥发来的探寻目光,竹箢福了福身,道:“奴婢竹箢,在乾清宫当值。”
“怪不得瞧着有些个眼熟。”竹箢感觉到十二阿哥语气中明显的疏离,心里也明白,自己敏感的身份,他如此回应无可厚非,甚至可说是明智的。
一时间,屋里的气氛有些僵,好在火锅的到来打破了这种尴尬。十七阿哥见桌上摆得差不多了,起身招呼竹箢过去吃。来之前,竹箢不知道还有其他人在,本以为十七阿哥一个小孩子倒没什么,不想还有个十二阿哥,这样,再同他们一起吃便显得不太妥当了。
竹箢要婉拒的话还没说出来,十二阿哥先搁下书卷,对十七阿哥道:“天晚了,再不走,宫门就要下钥了,我这就先回府去了。小路子就给你留这儿了,有什么事情吩咐他去做便是,明儿我再去阿哥所领他。”
他这一提醒,竹箢才想起来,因着现下年节,今日又是七贝勒娶侧福晋,宫门关得比平日里晚,好方便那些个皇子出宫。十七阿哥也是晓得的,倒没挽留十二阿哥。
送走了十二阿哥,竹箢放开了不少,十七阿哥张罗着竹箢落座,一会忙着调调料,一会忙着往锅里下羊肉片,没个闲下来的时候。
十七阿哥不大,过了年虚岁才九岁,倒像个小大人儿似的,照顾竹箢吃东西。竹箢笑着从十七阿哥手里接过调料碗,道:“十七爷您就坐在这等着吃就好了,您请客,奴婢总得表示表示谢意不是?”十七阿哥倒也不和竹箢客气,真撂下筷子,等着竹箢服侍了。
一顿涮锅下来,竹箢是满足得不得了,十七阿哥瞧着也吃了个肚儿圆,竹箢往十七阿哥肚子上轻拍了一巴掌,笑道:“嗯,是熟了。”十七阿哥起初还没明白竹箢的意思,一琢磨过来,就冲竹箢张牙舞爪。
把小路子叫进来收拾碗筷,竹箢和十七阿哥到外间沏了壶茶消化食,竹箢满足地道:“许久没吃过涮羊肉了,可想死我了!”
“这还没出正月呢,怎么说这么忌讳的字眼?”竹箢一时忘形的话,叫十七阿哥给打住。
竹箢笑道:“今儿是托了十七爷的福了,十七爷若不嫌弃,到奴婢的住处去,奴婢请十七爷吃奴婢自个儿配料炒的麻辣香锅。”
“就等你这句话呢!还有还有,上次十四哥从你那得的烧肉,还有没有了?我还听十哥说,你在皇阿玛跟前做过一道冰溜子炸的点心,十五哥我们几个都没尝过,你做些来,回头我馋十五哥十六哥去!”敢情这小子早算计好了。
“说说吧,是不是一早就在那等着奴婢进套儿呢?”竹箢冲十七阿哥一抬下巴。
“小瞧咱不是?”十七阿哥指了指竹箢脱下放在一边的狐狸毛暖手套,道,“走近了,瞧见你这手套才知道是你。”
“手套?”不就是个皮毛手套么,这十七阿哥是怎么认出来的?
“这不就是九哥打的那只白狐做的嘛!当初还是皇阿玛亲口赐给你的。”十七阿哥把手套拿过来,在手里把玩着。
“你这小子眼睛倒尖。”竹箢笑道。
“什么‘小子’?我可是堂堂的十七皇子!”十七阿哥挺挺胸道。
“算了吧。”竹箢摆手道,“你若在意这个,会同我一个奴婢同桌而食?”
“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连‘我’都敢用了。”十七阿哥往嘴里放了颗裹了糖汁的山楂果,道。
“奴婢倒是听人说,十七爷平日里秉性忠直,豁达守礼,怎么同奴婢见到的不像是同一个人呢?”竹箢用眼睛斜十七阿哥。
十七阿哥闻言,突然由傲娇小王子变身成白甜小正太,挪到竹箢跟前,竟撒娇地拽竹箢的袖子,道:“好竹箢,我这不是喜欢同你在一处玩,才这样的嘛?若换是旁人,我还不待见呢!”
十七阿哥一口一个“好姐姐”的,一直蹭到了竹箢的腿上。竹箢本也喜欢小孩子,搁在现代,十七阿哥不过才上二三年级,还是小豆子一枚,再加上这小子长得一张正太的小脸,竹箢更是拒绝不了,也就任着十七阿哥赖在自己身上。
福利在眼前,竹箢自是没有往外头推的道理,时不时掐掐十七阿哥水嫩嫩的小脸儿,竹箢道:“十七爷乖,以后乖乖听姐姐的话,姐姐有好吃的,一定第一个给你!。
“比十四哥还先吃到?”十七阿哥这会倒是乖巧的很,没丁点方才那人精的样子。
“要是一直像现在这么乖,当然没问题!”顿了顿,竹箢话锋一转,道,“可若是像先前那样作弄我,可是一口都没你的份儿!”
“竹箢你好嚣张哦!”十七阿哥笑嘻嘻道。
点了点十七阿哥的鼻尖,竹箢道:“我可是有原则的,碰到十七爷这样玉雪可爱,让我稀罕得紧的,我才会这么嚣张,懂不懂?搁在旁人,我也是不待见的。”竹箢又把十七阿哥的话还给他。
“竹箢你的性子真是古怪,偏偏又古怪得让人心里头舒坦。”似乎想到了什么,十七阿哥又道,“以后你若认识了十五哥、十六哥,可不准把我忘一边去。”
“若是我有个你这般大的弟弟,我一定好好疼他护他。”揉揉十七阿哥的头,竹箢难得去了嬉笑神色,柔声道。
“好啊,那就都用在我身上吧。”十七阿哥渐渐露了倦容,说话声也低了下去。
“好。”竹箢轻轻拍着十七阿哥的背,悄声道。
呢喃中,竹箢隐约听见十七阿哥喊了声“箢箢姐姐”,又说了什么,竹箢没再听清楚。把十七阿哥小心地移到小路子怀里,又叮嘱了几句,瞧着小路子领着几个小太监将十七阿哥抱回阿哥所方向,竹箢才折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四十七章 酒肉之交()
自那之后,十七阿哥成了竹箢屋里的常客,来了七回,倒有五回是磨了竹箢去小厨房的。好在竹箢自己也是个馋嘴的,五回里头得有四回半是应了十七阿哥的。相处久了,竹箢才发现,自己第一次和十七阿哥见面时所接触到的十七阿哥并不是他的性子,平日里他倒真真是个懂事安静的孩子,虽然常向竹箢撒娇,可却不是初见时那般赖皮,甚至还常常会被竹箢逗得闹个小脸通红,可爱极了!
相熟的这些皇子里头,四贝勒从未见吃辣,偶尔沾些,浅尝辄止,说不清到底能不能吃辣,八贝勒却是不曾吃的,十三阿哥倒是能吃辣,却屡屡成为竹箢的手下败将,至今仍热衷于同竹箢比试,至于十四阿哥,他虽爱吃辣,偏偏吃重了些,便会出疹子,是而非到馋得不行,也不大碰。让竹箢没想到的是,这个十七阿哥倒是吃辣的能手,细问下,才知十七阿哥的额娘是蜀地人,因而十七阿哥才遗传了额娘。
三月初二,是十七阿哥的生辰,竹箢本想着做上一桌子好菜,给这个小馋猫解解馋,不曾想,康熙二月要南巡的风声却在宫中传开了,各处都在忙着张罗。竹箢这才想起,先前康熙提过这事,还说了要自个随行。忆起康熙这次南巡,二月癸酉,南巡阅河;壬午,次静海;三月己亥,谕山东;乙巳,驻扬州;辛亥,驻苏州;己未,次松江阅射;夏四月丙寅,驻杭州阅射;乙酉,驻江宁。闰四月癸卯,阅高家堰堤工。辛酉,还京。这前前后后**个月不在京里,若自己记得没错,此次南巡只有太子和十三阿哥随行,既是如此,也只好提前给十七阿哥做顿好吃的了。
挑了个不当值的日子,同十七阿哥约好了午时过来,整个晌午,竹箢都在厨房里忙活。竹箢是肉食动物,十七阿哥也不遑多让,因而肉菜占据了主导地位。想着南巡途中饮食铁定没有在宫里自在,竹箢也打算趁这个机会好好给自己解解馋。麻辣香锅是之前答应过十七阿哥的,里头鸡翅、红薯片、五花肉、青菜、香菇等等各种料放的是足足的,炒出来满满一大盆,再加上一盘黄酒陈皮烧排骨,一碟苦瓜酿肉盅,一碟酸辣笋,一碟手撕包菜,一碟小萝卜泡菜炒香干,又拌了一碟红油百叶,一碟凉拌肚丝,一碟口水鸡。东西摆上了桌,竹箢有点不好意思了,都是实实在在的肉,不管了,本来就是为了解馋的,不吃肉,还叫什么解馋?至于汤品,竹箢给自己煲了一盅川穹白芷炖鱼头,想事情太多,总该补补脑子才是。至于十七阿哥,吃碗紫薯银耳羹就是了。
未出巳时,十七阿哥便早早来了,与他一并而来的,还有两个看上去比他大些的男孩,竹箢料得不错,是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想来他们年岁相仿,读书习武也常在一处,比别个亲厚些。
竹箢自是没有意见,反正东西做得多,多这两个孩子,饭菜也是绰绰有余的,况且十七阿哥能与别的皇子处得来,也是竹箢所乐见的。
因为自己和十七阿哥都爱吃辣,桌上多是辣菜,好在自己一时改了主意,另做了些清淡的。菜式远远不如御膳房来的精致,家常而已,却是热腾腾刚出锅的,再者,竹箢的手艺也是不俗的,因而才动筷,便轻松征服了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的胃,至于十七阿哥,早在之前已然被竹箢拿下了。
“竹箢。”才吃上,门外头响起了四贝勒的声音。竹箢还没表示什么呢,几个小阿哥却一溜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让竹箢不得不叹四贝勒在年幼皇子里的威慑力。
开了门,四贝勒抱着个小孩子,立在外头。收到竹箢疑惑的目光,四贝勒笑道:“这是小十八,才刚碰上嬷嬷抱着他,他一见我,就非要我带他过来,说是什么十五弟几个撇下他,来吃好吃食来了。”
竹箢一边逗弄着十八阿哥,一边道:“吃食确是有,晌午做了几个菜,十五爷、十六爷和十七爷过来一同吃了些,才用上,你若没吃过,也一同用些吧?”
见十八阿哥似乎挺喜欢竹箢,四贝勒索性把十八阿哥送进了竹箢怀里,一边往屋里头走,一边道:“大老远的,你这里的香味就往人鼻子里钻,我来都来了,不吃上你一顿,可说不过去。”
十五阿哥几个见四贝勒来了,一并给四贝勒打千,闲话过了,各自坐下。在四贝勒跟前,几个小阿哥似乎有些个拘谨,倒是小十八,大概还未到懂事的年龄,反倒一点也不怕四贝勒的样子。
十八阿哥还小,桌上的菜,除了偶尔剜些苦瓜盅里头的肉馅,其他的稍带点辣味的竹箢都不敢喂他。瞧自家哥哥吃得欢实,十八阿哥着急,一个劲儿地要吃这个,要吃那个。竹箢无法,把十八阿哥交给四贝勒,自个又跑去小厨房蒸了碗鸡蛋羹,烧了个肉末茄子,另盛出一碗紫薯银耳羹来,端进了屋里。
好在十八阿哥并不闹人,一顿饭,倒也算吃得消停,至少没让竹箢端着个饭碗,追着他满地跑,竹箢在心里无数次地感谢皇宫里良好的礼仪教育,十八阿哥三四岁的年纪,都能这么乖。
主食竹箢准备了粳米饭,四贝勒吃了一小碗,其他几个小阿哥吃了都有两三碗的样子,他们这个年纪本来也能吃,估计里头还有较劲的因素,自己小时候也常和哥哥姐姐比赛谁吃饭多。
撤了无用的碗盘,竹箢把鱼头汤和紫薯银耳羹端了上来。先前不知道四贝勒会来,鱼头汤也只煲了一盅,倒是可以分食,偏偏那几个小东西在,似乎不大好,竹箢便把一盅鱼头汤都端给了四贝勒。
十六阿哥见四贝勒与他们吃得不同,道:“竹箢,怎么单单四哥喝鱼汤?我也想喝。”
“十六爷,这是川穹白芷炖鱼头,补脑用的。四爷平日里操劳国事,累神累心的,自是该多进补些个。况这汤里头加了药材,十六爷年少,用多了这些个有害无益。”示意了一下十六阿哥手中的紫薯银耳羹,竹箢又道,“这道紫薯银耳羹,则有补气益血,壮身子骨的效用,更适合十五爷、十六爷和十七爷这般年岁的食用。”
“竹箢,你还精通医术?”十六阿哥问道,十五阿哥、十七阿哥似乎也很感兴趣。
竹箢笑道:“十六爷抬举了,奴婢只是翻过点子医书,粗略记得几句,哪里敢用‘精通’二字?”
十六阿哥自是不信,可竹箢那张嘴是怎么练出来的,哪里是十六阿哥几句话敲得开的,这个问题也没再继续下去。
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先起身告辞,十八阿哥自然也要一同回去,四贝勒不放心,便同他们一道走了,只留下十七阿哥还未走。
竹箢收拾着碗筷桌椅,十七阿哥本想插手,叫竹箢给拦了下来,一个皇子帮忙收拾饭桌,传出去可是要命的。十七阿哥倒也没再坚持,只是跟在竹箢身边,看着竹箢洗碗、擦桌子,同竹箢聊天,一直到了卯时才回去。
十七阿哥走了没多会,四贝勒折了回来。
“十八阿哥送回去了?”竹箢把四贝勒让进屋,道。
“早送回去了,上皇阿玛跟前应了个差,同十三弟说了些事情,还一同到额娘那里坐了会子。”四贝勒啜口茶,道。
“折回来,可是有什么事?”竹箢道,怕是先前几个小阿哥在,四贝勒不好开口。
“无事,只是方才说话不得便,现下来坐会子,说说话儿。”四贝勒拉竹箢坐下,道,“怎么想起来做那么些个,也不怕累着,不当值了多歇歇才是。”
竹箢笑道:“三月初不是十七爷的生辰么?想着那时候怕是要同皇上南巡,顾不得,难得十七爷喜欢,便多做了些,倒是十五爷和十六爷来,先前我并不知晓。”
“什么时候和十七弟走得这么近?”四贝勒捏了竹箢手心一下。
竹箢笑着抽回手,把七贝勒与皓月大婚那日与十七阿哥相识,以及日后相处的事情,挑了些讲与四贝勒听。
“今儿喝了你的鱼头汤,赶明儿再补给你旁的好东西。”四贝勒道。
“那奴婢可等着四爷了,若不是些名贵新奇的,想必四爷是拿不出手的。”竹箢笑言。
敲了敲竹箢的脑袋瓜,四贝勒嗔道:“最是个会钻营的脑袋瓜儿!便是冲着你这毛病,也该是多补补,在皇阿玛跟前想得多些也就罢了,不在御前当值的时候,还一会想着这个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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