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微微的笑着,什么也不说,他们也不提大林掐大山的事。
大姑坐了一会儿就回了自己的屋子,杨天祥的脸色又阴郁起来,大概他还是纠结儿子被掐一事。
怎么能引得他们议论分家一事呢,如果她提出分家的事,杨天祥会怎么想?自己一个孩子怎么会想那样的事呢?
还是得让大山能反抗大林,自然的激化矛盾,比自己出头强的远,想到此杨柳也不再着急,事情得一步步解决,几十年的乱关系,怎么能一阵儿就捋请呢。
大山敢抓把土对付马住子,就不是真的软柿子,只要激起他原始的烈性,相信他一定会起一个定时炸弹的作用。
只要是这个炸弹一爆炸,这个家就不可能再融合到一起,只要是杨天祥一提出分家,张士敏再拿出那老一套,一准就不能降服杨天祥,杨天祥的岁数也不小了,他不会看着儿子受气,这口气他是不能忍的,越争两家越崩,一定走到分家的路上去。
天已经很晚了,一家人都躺下休息,杨天祥在炕头上,谷舒兰紧挨杨天祥,小丫头因为天热只睡在一个垫子上边,是天热不适合睡草口袋,还是压了压枕子,大山紧挨小丫头,杨柳在最一头,六尺的小炕睡五口人,又是大热的天,炕上还有一个拉尿的孩子,空气是不可能好的。
条件真是艰苦哇!杨柳想,那屋要不是被大姑占去,自己一个人住一个小屋,也比这个强远了。
要是到了伏天,又是个厢房,这屋里得热成啥样,依仗还是个西厢房,要是东厢房得热成什么样?
现代的电风扇,大空调,多享福的时代,可惜自己没有那个命,到了这个吃住艰难的家里,受罪的日子还在后头。
杨柳刚一迷糊,大山的鸟蛋就到了她手里:“姐你吃了吧,你的饭太少了。”
杨柳的心里一热,把雀蛋塞给大山,俩人就偷偷的说起了话,听到杨天祥夫妻睡得香了,大山就问:“姐,你咬牙,是让我咬大林?”
杨柳想这孩子太不会转弯了,咬牙就是恨他,恨他就揍他吧,怎么还非得咬呢?
杨柳就开始给大山讲:“人家打你你不还手,人家认为你不是让着他而是怕他,他就会得寸进尺,认为你好欺负,拿你当软面捏的,想怎么欺负就欺负,一点点的就会骑你脖子拉屎。
他敢打你,你就打他,这叫以牙还牙,他打你你不打,这叫来而不往非礼也,你还的比他打得疼,会让他吓破胆,再也不敢放肆随意的欺负人,他就会永远怕你。”杨柳正说着,就听得微微地脆响,是大山狠狠的攥拳,把雀蛋皮捏了个细碎,一个光溜溜的雀蛋,一会儿就到了杨柳的手里,杨柳把雀蛋塞在大山的嘴里,捂住了他的嘴,直到他的嘴不动,听到了细细的鼾声,杨柳的心里很空,忍了几忍,也是太累了就胡乱的睡去。
一直到了天亮,谷舒兰叫他们吃饭,夏至的天最长,这个时候多说有四点钟,这个屋里是没有钟点,只有张士敏的屋里有一个闹钟,是唐市二姑给的,谷舒兰已经做熟了饭,恐怕是早起来一个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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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二顿饭()
大山一听吃饭,身子倒是灵活,这时的孩子三四岁的小小子,只穿一个肚兜,没有穿衣服的麻烦,大山快速的下了地,像杨柳这么大的小姑娘,身上只多了一个小裤头,带了个肚兜,没有什么背心小袄穿,没有现代这些孩子的待遇,几十块钱,几百块钱的小衣服穿着。
这个地方到夏天比较热,也只有穿戴这些,连小弟儿八岁的孩子还没穿小袄。
杨柳的小裤头晚上也没脱,早晨起来也痛快,起身就下了炕,昨天晚上她没吃饱,今天她要抢先盛足自己的饭。
看饭做得那样少,估计是张士敏当家谷舒兰做不了主,为什么不多做点饭?二十多亩地,就是粮食打的再少,就这十口人,一人二亩地还喂不饱吗?据说是没有化肥的年代粮食产量是很低,听老人们说过一亩地打三百多斤粮食,这一家连硌応算上才五个大人,其余的都是小孩子,说粮食不够吃纯牌是糊弄二傻子。
大麦秋正干体力的时候吃饭还给定量,谷舒兰和杨天祥他们也是同样和张士敏母女吃了同样大的一碗饭,谷舒兰还有个孩子吃奶,不相信她不饿。
他们为什么能忍?真把张士敏当成了老母了?杨柳想,这俩便宜爹妈干脆就是俩傻子,大概是从小被张士敏降服住了?
她再厉害能怎样?日本子机关枪加刺刀,中国人照样把他们赶走,张士敏的手段和日本子有的一比,同样是奴役人,张士敏手里没有刺刀机关枪,你们俩怕她什么,真当自己是她的儿女了?
杨柳腹诽了一阵子,走出门,见大山正等她,姐弟一起到饭厅,小弟儿她们已经坐满了桌子,每人面前一大碗粥,早晨不是水饭,是黏粥,就是不过水的,还是二米粥,桌子上有一筐烙饼,杨柳想这一顿一定可以吃饱了。
早晨的粥倒不稀,盆子里剩的肯定没有那些人盛走的酱,大概是大人要去拔麦子的缘故,早晨起才给干的吃,看看桌上的烙饼,很黑,大麦秋的都不给点儿白面吃,白面一定都喂了狗,杨柳恶作剧的想。
没有白面怎么会有黑面,杨柳再不是庄稼人也知道一斤麦子出七两白面还是很白的,听说这家里种了十亩麦子,就按每亩产量三百,还是三千斤麦子,怎么也能磨两千斤白面,一年每天有五斤白面可吃,怎么干这样累的活就没有一块白面饼?
杨柳是从小被人使唤惯了的,可是她已经长大过了,不再怕后妈,也不会怕别人,她也不指望谁伺候,因为前一世她没有被人伺候过,也没有养成大小姐的习惯,这一次她主动的来盛粥,可是大人的一碗她端不动,给大山盛半碗她是做得到,她先给大山盛了半碗,后给自己盛了半碗,因为粥还很热,她怕烫到自己的手,就没给便宜父母盛。
剩下的饭大概还有两碗,谷舒兰看杨柳盛完也没什么表情,先给杨天祥盛了一满碗,把盆子里的都刮了个干净就是一平碗。
杨天祥拿了一块烙饼给了大山,大山正咬烙饼,一把土就洒在了烙饼上,大山立即就哭了起来,趁都看向大山的时候,杨柳站到高桌前,从筐里拿了块烙饼,迅速的咬了一口,她已经饿坏了,恐怕被人抢走连这一口都捞不着,先吃一口得一口。
真是自己的咒言成缄,怀疑自己就是金口玉牙了,杨柳手里的饼顺利的到了小弟儿的手里,小弟儿把杨柳咬了一口的那地儿撕下来扔到了桌上,眼珠子一瞪说道:“四叔!你看你们改丫头,好像哪辈子的饿死鬼,那么点个小人儿就吃这样大块饼?还有一大碗粥,那个腌臜手把饼都摸臭了,这饼留着晌午你吃吧。”
杨柳手里空了,被小弟儿数落一顿,连杨天祥也损了,杨天祥被小弟儿说的很下不来台,杨柳就看向杨天祥,小弟儿的这种行为杨天祥要是再不愤怒,他可就真是个熊包了。
杨天祥正在看着他儿子大山在哭,眉头皱的紧紧的,要说是孩子顽皮,也没有顽皮到吃饭往饭里扬土的程度,这样做就是欺负人了。
看杨天祥的表情,就不是别人叫的那样真傻,他的眉头腙得成了山包,俩眼凹眍的有些吓人,看样子这人是不轻易发怒的,发起怒来也不见得是好惹的。
杨天祥看来很怒,都没有理会小弟儿的话语,一直在看着大山和大林。
谷舒兰给大山去洗烙饼,洗完了脸色也很不好看,谷舒兰还是憋不住说了话:“大林,你怎么能往哥哥的饼上扬土?”
“我没有!呜呜呜!……”大林哭了起来
“四婶,你怎么瞎赖!”小弟儿窜到大林身边:“大林,不要哭,瞎赖也不好使,四叔,亏得我爸妈把你拉扯大,给你还娶了媳妇,你就这样报答我们?你看你把我四婶和他们惯得,无缘无故的就屈赖我们,大山整天欺负我们大林,外边的人谁不知道,我们还没有跟你们算账,你们倒赖起了我们,你们真是不讲理。”小弟儿侃侃的一顿,像个大人教训小辈一样,杨天祥的脸已经紫了。
三十来岁的人了,被一个小丫头教训,还是个晚辈,还是当着自己儿女的面,杨天祥的脸子要是挂得住才是怪呢。
小弟儿看杨天祥没有言语,得意的一哼:“四叔!我四婶……小弟儿还想继续说,硌応狠劲的拉了她一把,悄声的说道:“是大林扬了一把土……
“你闭嘴!……”张士敏吼了一声,打断了硌応的话,
尽管硌応的声音再低,杨柳是听到了,硌応说的是真相,都在这一个小空间杨天祥听不到吗。杨天财能听不到吗?
杨柳等看杨天祥怎么办,杨天财会说什么?
这一刻杨天财并没有吱声,杨天祥满脸的懊恼伤心和压抑不住的怒意,他意识到他这个嫂子是办事越来越精明,小弟儿说杨柳那块饼的事他也不是没听到。
第18章 黑面饼()
只见杨天祥的脸变成了紫茄子,把手里的筷子一摔,烙饼往桌子上一扣,只听啪啪两声,杨天祥站起快步走出饭厅,直奔了自己的小厢房。
杨柳一看这人的气性不小,气得那样抬腿就走,一句话没有,也不为儿子争辩,也不说谁的不是,更没有搭理小弟儿,连他二哥也没理,这是无声的抗议,大概这回有希望分家了,杨柳不禁高兴起来,杨天祥这是罢工了,
杨柳想这个二大妈真是个不要脸的,把孩子惯成这个样子,想和小叔子一起过,吃顿饭就找人家儿子的晦气,再是棉花瓜子也不是可以随便踩着玩的。
常言道:棉花包失火没救,杨天祥很可能是个棉花包,说他脾气暴可能是被他嫂子慢慢的挤兑的。
看样子不是脾气很暴,脾气暴这样挤兑为什么不咋刺,这人可真是能忍的,还落了一个暴脾气的名声。大概是这个嫂子实在是没有污蔑他的理由了,就给他戴了个暴脾气的帽子。这也是为自己挣理的一个方法。
谷舒兰要是脾气特别暴,怎么会容忍大林欺负大山,起码张罗分家是有理由的,在一起过孩子受气是多充足的理由。
杨天祥一走,杨天财直了眼儿,少了一个大劳动力。谷舒兰并不是个笨的,见杨天祥一走,就端起了碗,捡了几块烙饼,刚一抬腿,杨天财就问:“老四家,老四是怎么了,赶快吃饭去拔麦子。”
小弟儿好像意识到自己惹了祸,给她妈一个劲儿的打眼色,下巴一直点谷舒兰手里的烙饼,张士敏眼珠子连连的眨,意思是不让她说话,张士敏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人的脑袋转得飞快,可不是一般的会算计,她的脸色闪过惊讶和不可置信,没想到这个小叔子和她顶了牛,快十五年了,公婆死后,这个小叔子十二岁就跟她过,对她这个嫂子没有说过一句闲言,看不出来有什么不恭敬。
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十五岁就赶驮子赚钱,弄回的东西都送到她的屋里,都不经媳妇的手,这么多年总是顺顺当当的,没有掉过什么歪,要不外人就给他送了外号傻四头,自己也真当他傻了,看今日摔碗摔盆儿的,他根本就不傻,他要是动了心眼一心闹分家,自己怎么能拦得住。
有二亩地的粮食就够他一家子吃,自己是干挷的捡便宜,自己干不了力气活儿,当家的还有手艺耍,二十多亩地全仗老四两口子经管,如果他们要分家自己怎么办?
张士敏有些懊恼,暗恨老四的那个崽子怎么不和那个头胎的一样早早死去,还得自己的儿子费这样的周折,难为自己的儿子了,为了让那个小子憋气窝囊得病死,自己教授儿子费极了功夫,哪像那时候有疥虫往她们孩子的被窝一塞,孩子生疥活活的生死,还一点儿毛病没有,神不知鬼不觉的就除了一害,没想到这个小子这样难收拾,三岁了,他就是不死。
张士敏恨得牙痒,没有什么快招儿除掉这个小子,他要是没有儿子,这些地永远是自己的,土改分地的时候,二大爷就挑拨老四分家,他那时还年轻,没什么心眼儿,二大爷卖老五的地让老四认定了不是好人,要不老四一定会被二大爷忽悠走,好说歹说的没有分家,这又对付了几年了。
自己把他养大,他就得把自己的儿子帮衬大,张士敏就这样一个主意,我养活过你,你得报恩把我的儿子养大,等你儿子死了,你在想分家更不可能,把我的一个儿子过继给你,你闺女也别想带走家里的一点儿东西,别想跟二大爷学顾闺女,这辈人可不允许杨家的东西落入外人手。
张士敏什么也没说,吃完了自己的饭,就招呼自己的儿女回房,谷舒兰听了杨天财的话也没有说什么,端饭端咸菜就走人,也不知张士敏是上了火还是先黑面饼不好吃,谁也没有吃饼,他们不吃别人吃还不行,真是让杨柳气愤,等小弟儿她们都走了,只有硌応一个人了,杨柳就把筐里仅剩的三张饼拿着回了自己的屋里。
大姑见了杨柳手里的三块饼,并没有惊讶,说了一句:“他们的麦子黑面真多?”
杨柳手里举着饼给大姑吃,大姑说:“我们也是烙饼,我吃过了。”
杨柳才闻到了一股香味儿,可不跟她手里的饼一个味道,杨柳连着吸了几下鼻子,这种味道的饼,杨柳还是在姥姥家里吃过,在自己的家里哪吃过这样香的东西,自己的妈死了父亲就把她寄养在姥姥家,四岁后妈进门,就从姥姥家把自己接走,要是父亲不给姥姥生活费,后妈还不见得接她,因为她在姥姥家吃饭,父亲一年给姥姥两千块钱做她的生活费。
两千块钱,在二十世纪一个孩子一年的生活费就是很艰苦的人家了,那个后妈就舍不出来,不光是钱的问题,后妈主要就是奴役她,折磨她,都十岁了才让她进了学校,还天天指桑骂槐的说丫头念书没用,认得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了,经常打骂让她旷课,让她到地里干活,所以她的学习成绩是极不好,隔三差五的听不到老师讲课,回家得看孩子,那叫喂猪打狗挂做饭,整天忙得不亦乐乎。
第19章 往事()
黑面归她吃,后妈蒸馒头都是蒸的黑白分明,漆黑的大酸馒头是给她准备的,饿疼了黑酸馒头也是香的,在后妈的手里吃了十年。
父亲一死,后妈改嫁,财产全部带走,房子都让她卖了,这回把她扔到了姥姥家,姥姥体弱多病,被舅舅接走,自己就落到了孤儿院。
好歹对付读了几年书,初中没毕业,自己就出去打工,在外打工也是很苦的,找不到活的时候也是忍饥挨饿,自己才挣到钱,能吃饱穿暖了,就意想不到的来到了这里。
现在大黑面又轮到了她吃,杨柳暂时认命,有黑面也饿不死就行,大姑不吃,杨柳看看大山手里的那块洗了的饼,给他换了一块好的。
大山也没有说话,蔫蔫的吃起来,他也看出来气氛不对,表情更加的沉闷,他那碗粥也被扬上了土,他才吃了三口,看他吃这个干巴饼咽着很费力。
杨柳就赶紧跑到饭厅,桌子的碗筷还在上边摆着,杨天祥的粥碗没动几口,杨柳就挟里边一箸子咸菜,端来给大山吃。
大山绽开了一丝笑颜:“谢谢。”杨柳就笑了,这话他是跟自己学的。
这小子学东西很快,好像很崇拜杨柳的意思,她说的话他立即就学会,杨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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