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着作甚,快点将她扶到榻上去,去请大夫!”南宫静轩烦躁地大吼道,弯下腰去,双手一探,将她搂在怀里,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但是他并没觉得反胃,脚底下犹如生风地往院子里去。他从来没有这样抱过她,这样一抱,他才猛然发现原来她竟是这样瘦弱的一个女子。他心底没由来地慌乱一阵,如若她就这样离开了自己,会怎么样?
“不,不行,你不会离开我的……”南宫静轩觉得自己现在恍若被魔障了一般,心头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让她就这样死去。他步伐凌乱地往前而去,很快就到了院子内,踢开最近的一处房门,将唐纤纤抱了进去,回头一看,跟了好些惊慌失措的婆子丫鬟,他大声呵斥道:“还愣着做什么,快点去打水,快去打水!”
底下婆子丫鬟见南宫静轩发怒,心中被吓了一跳,见他又这样的吩咐,赶紧点头如捣蒜,然后作鸟兽散去。
屋子里静悄悄的,好似什么声音也没有,南宫静轩莫名觉得害怕,他突然听见这屋子有什么东西在砰砰跳动,这时他在发现是自己的心。
不仅是紧张,更多的是害怕……
他稍稳了稳心神,指尖朝唐纤纤鼻下探去。哪里的气息很是渺茫,如若不仔细感觉,根本感觉不到。
他眉头深皱,显露出一丝疑虑来,唐纤纤被关在杂房里面,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流了这么多的血,显然是利器所伤。可是杂房里分明没有这类东西,她这伤究竟是如何造成的?
“世子,热水来了……”一个婆子怯着脚步进屋,到南宫静轩身前跪下。
“嗯。”他赶紧点了头,站了起来。
那婆子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忍不住道:“这血污之地,世子还是避开为好。”她虽然也不想多在世子面前多话,只是日后王爷王妃问起,岂不是自己的过错,是以她只好这样提醒道。
“无妨。”南宫静轩摇了摇头,眉头重新拢起,“快点,莫要耽搁时辰。”
被南宫静轩这么一催促,那婆子果然不敢多话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得罪世子总比将来可能得罪王爷王妃要重。她麻溜地拧干了帕子,便到榻上去为唐纤纤脱了衣物。
那衣裳早已染上了鲜红的血迹,几乎没有一处是干净的。婆子眉头一皱,都已经成了血人了,还有生的可能么?只是淡淡这样一想,她又去脱唐纤纤剩下的衣服,直至将唐纤纤脱了个干净。
南宫静轩盯着一丝不挂地唐纤纤,她的肤色都有些发紫发青,可是全身上下竟然没有一处伤痕,可是她分明流了那么多的血,怎么可能没有伤痕?难不成又是她使得诡计,想逃过责罚?可是她面色灰青惨白,气息奄奄,又怎么会是装出来的?南宫静轩疑惑了。
婆子转过脸,平静地说道:“唐姨娘小产了。”
什么!南宫静轩瞠大双目,她竟然怀孕了!这些时日,他一直没有去看过她,原来她已经怀孕了,她还要去冰心阁为母亲看病,为芜佳诊脉,她怎么周转过来的。难怪有一次他偷偷去梨落院,明明是大白天,她却在榻上睡着。那时候,他竟然察觉不到她的脸比以前更尖了,人瘦了一圈,白净的皮肤也有些黑了……
她跟他成亲不过才两三个月,她与他亲近不过两次,孩子定是在那时候怀上的。现在想想,也应该两三个月了吧。南宫静轩眸子一黯,他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世子,大夫来了。”门外有个丫鬟细细的声音传来。
南宫静轩回了神,亲手为唐纤纤穿好衣物,步出屋外,声音低沉道:“大夫请进。”
“哎。”一白花胡子老汉上前一步,朝南宫静轩作了个偮,忙提步进了屋子,救人如救火,耽误不得。他很快进了屋子,见床榻之上的女子面色灰白,犹如死人,他心一怵,都已经成这个样子了,不知道能不能活。
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将药箱放在几上,取了一个匣子,打开,从里取了一排大小规格不一的银针,动作轻快地取下来插入唐纤纤的头顶,封住她的脉象。然后又抽出手来替她把脉。
门紧紧掩着,南宫静轩瞧不见里面的情形,心中又是十分慌乱没有个底,背了手在门前踱来踱去,心烦意乱。他忽然又想起了甚,朝那一群噤若寒蝉地婆子丫鬟瞧去,“唐姨娘是怎么跌倒的?”
照这样的情形看来,唐纤纤应该是跌倒的,可是怎么会那么巧,刚好跌在门槛上,显然这是有人故意这样做的。
底下婆子丫鬟面面相觑,一个个都没有说话。
“不说是吧,那你们今天就取管家那里领了钱,出了这荣安王府!”南宫静轩无情地说道。
众人开始慌乱了,有的跟南宫静轩说好话求他让她留下来,有的哭哭啼啼,有吵闹声有哭泣声,搅得南宫静轩脑子鼓胀起来。
这时,突然有个丫鬟上前一般,声音尖细,压住了众人的话,“世子,是王妈,奴婢过来的时候,唐姨娘就已经晕倒在地了,当时王妈就在她的身边,盯着地上的血迹发愣。”这丫鬟以前随着王妈为虎作伥,得了不少好处,只是现在大祸临头,她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她说了这通话,自觉对不住王妈,眼睛不敢往那边瞧去。
王妈“咻”地一声站了出来,“世子,您不要听小花胡说,并不是老奴干的,唐姨娘是自己跌倒的,不管老奴的事。”
南宫静轩寒着眸子望向她,“真的?本世子记得当初就是你去杂房的,迟迟没有回来。唐姨娘跌倒,你难辞其咎。跌到之后,你没有及时回禀,这是其二。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来人,将这自作主张的老婆子拖出去杖毙!”
那王妈一听杖毙二字,吓得几乎屁滚尿流,跪倒在地,磕着响头,“世子,真不管老奴的事,老奴是冤枉的,老奴是冤枉的!”
南宫静轩闭了闭眼睛,如果不是她,唐纤纤会成为这个样子吗?“拖下去。”
又过了好一会儿,那紧闭的大门总算打开,南宫静轩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到了嗓子眼,“怎么样,大夫?”他竟然不察,自己问话的声音带着几丝颤抖。
老大夫叹一口气道,“命算是保住了,只是肚子里的孩子救不会来了。”
老大夫话音一闭,众人七嘴八舌惊诧声起,原来唐姨娘已经怀了孩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南宫静轩双目一颤,果然保不住了。他心头一阵失落,在老大夫面前竟一句话也说不出,生生失了礼数。半响之后,他才跟那大夫点了点头,“来人,送大夫出去。”
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五章 心如死水
第一百五十五章 心如死水
唐纤纤只觉得自己做了个冗长而又可怕的噩梦,脑子昏昏沉沉的,那影像在自己脑海里一遍一遍地滤过,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双眼猛然睁开。
此时已经深更半夜,四周一片漆黑,宁静地很。唐纤纤呆呆地望着床榻上面的云纱帐,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半响之后,她才回忆起自己被关进了杂房,浑浑噩噩过了一个晚上,然后又有一个婆子让她前去见南宫静轩,她当时实在没有力气了,被那个婆子一拉,就那样跌倒在了地上。肚子刚好磕到门槛上。她只觉得肚子里一阵绞痛,可是她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就那样沉入昏睡之中。
孩子!唐纤纤心头“咯噔”一声,猛然坐起,“啊……”腹内的绞痛令她抑制不住地尖叫起来,这样的情形,她背后陡然生出一股凉意,浑身变得冰冷。她又摇了摇头,那只是自己的感觉而已,可能只是自己感觉出了错而已。这些日子以来,她每天都有喝补药,她感觉她的孩子在她体内一天天地长大,它不会那么脆弱的,就像它的娘一样。
唐纤纤这样安慰着自己,但是心里却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化不开的悲伤。她甚至不敢去给自己把脉,她只是抱着脑袋,痛哭流涕,歇斯底里。
紫嫣听到屋里头的动静,赶紧进屋拨亮烛火,掀了云帐,“小姐,您不要哭了,伤身子啊……”紫嫣虽是这样安慰着,但是看着小姐整个哭成了泪人,她也憋不住泪水,亮闪闪的泪珠颗颗低落下来,一会儿便濡湿了她的衣兜。
“小姐,小姐这么年轻,一定会再怀上的,您就不要再哭了,您一哭,紫嫣也想跟着哭,您觉得难过,紫嫣也觉得好难过。”一时半会儿,紫嫣找不出话来安慰唐纤纤,只好陪着她一起哭着。
彼时,唐纤纤不用搭脉,便知道该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原先还抱着不搭脉就不知道的侥幸心理,可是这会儿由着紫嫣嘴里说出来,由不得她再这样自欺欺人了。
她的孩子真的没有了……
唐纤纤嘴角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一张消瘦的脸面如死灰。
紫嫣看着一阵心悸,含着泪劝慰,“小姐,你别这样。如果这个孩子在天有灵,也不会怪小姐你的。”紫嫣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小姐,那张青白交加的脸没有半点生机。恍若只要一阵风吹过,她便能随着那风消失在她的眼前。
唐纤纤坐在原处,一动不动。虽然此时她的腹中绞痛,但是她都不打算理会了。这样的痛能比得上那孩子从她身上掉落的痛么,它虽然才在她的肚子里面呆两三个月,甚至她发现它的时候也不过在前几天,可是她却真真实实的感觉到了它的存在。对她而言,它的存在就是一种快乐,就是一种足以令她应付这府上琐事的一股动力,可是现在,它突然就这样离开了自己,她只觉得自己的魂魄都随她而去了。以前,自己以为支撑自己活下来的是自己满腹的仇恨,可是当那些仇人生活不如意,不再能给她的生活造成困扰的时候,她忽然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原来,她只是不甘心,并不是想要报仇。如今有了孩子,她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个孩子身上。让它在她肚子里面好好成长,然后守护着它,就像姨娘守护它一样,细心呵护它慢慢长大。可是现在自己的这个愿望落空了,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变得好空,好像什么都没有了一般。
紫嫣见唐纤纤不说话,更是一骇,这时她也不顾什么主仆规矩了,坐到踏上去,又出声安慰,“小姐,世子已经处置了那个婆子,看得出来,世子对您并非无情无义的。如若不是世子前去,只怕您便……”接下去的话紫嫣有些说不下去了,她稍稍哽咽了一下,又清了清嗓子,“小姐,只要世子对你有情,再怀一个孩子也不难。小姐,您就别在耿耿于怀了。”
紫嫣低着头好好地劝着,说完话猛一抬头,却见唐纤纤瞠大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她,就像是在盯一个仇人,紫嫣的心被吓得一咻,冷不丁往后退了两步,声音怯怯地道:“小姐?”
唐纤纤银牙紧咬,眼睛瞪得吓人,一字一顿,“不要在我面前提那人。”如若之前她还抱着那可笑的侥幸,那么现在,她已经是心如死水了。他对那个女人太言听计从了,而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她一直希望他会对她好,可是结果却换来了什么。天下男子皆薄情,而他南宫静轩更是其中翘楚。
紫嫣点头如捣蒜,“好好好,不提。小姐,夜里冷,您还是快些歇息吧。不然受凉了,身子更不易好啊。”紫嫣瞧着这样失魂落魄的唐纤纤,心头也不好受。可是难过伤心又有什么用,她只知道小姐不好好爱惜自己,又免不了伤了身子了。
唐纤纤不置可否地道:“紫嫣,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她抱着脑袋继续坐在床榻之上,心烦意乱,又不知该何去何从。
小姐都已经发了话,紫嫣只好站起身来,寻了一件披衣与唐纤纤披上,小声说道:“紫嫣就在外屋候着,小姐若是有甚事儿,唤一声即可。”
坐在那里的唐纤纤一动不动,对于紫嫣的这句话也没有回答。紫嫣咬了咬下唇,心思重重看了唐纤纤几眼,踌躇一会儿,最终还是拔了蜡烛,退出内屋。
屋子里还原了之前的黑暗和冰冷,四下寂寂,屋子里只有唐纤纤喘气的声音和轻微的抽搐声。她在哭,眼泪一颗颗地往下掉。是谁说伤到最深处便没了眼泪,可是她的眼泪明明就是洪水一般波涛汹涌,很快将她的前襟给打湿了。她狠狠咬着牙,不要任何人听见她的哭泣声,可是她憋着哭声很是难受,一抽一抽,让她呼吸都快要停止似的。
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她脑袋一动,恍惚看见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原以为她是看错了,再一看是果真是他。唐纤纤不动声色地缩了回去,眼里已是平静无波。她呆呆地盯着外面明媚的阳光,心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察觉到身边有异样的动静,唐纤纤侧过头闭上双眼,她不要看见他的样子,因为一看到他,她就会想起那个与她无缘的孩子,若不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的一道命令,孩子会好端端地离开她么?
不知不觉中,她的眼里又蓄满了泪。
是谁说闭上眼睛,便不会再流泪的,可是她的泪却还是喷涌而出,令她阻挡不住。
“哎……”一声轻叹从她耳畔传来,那声音里裹挟着无奈和迷茫。“究竟是谁错了?”叹息的声音继续传来。
唐纤纤没有动,泪水却还是止不住地涌出。
那人又坐了一阵,恍若自言自语,“你们两个,我该信谁的?”
呵……唐纤纤在心头冷笑一声,她现在孩子都没有了,难道沈芜佳还是咬着她不放么?她该是庆幸还是该悲伤,孩子没有了,却在他的心里留下了这样的疑问?
南宫静轩凝着唐纤纤,见她并没有动,只有一方窄窄的背影对着他。他知道她并没有睡,因为他脸上纵横交加的泪水,一张青白的脸上满是泪痕。他看着这样的唐纤纤心头忍不住紧缩,听紫嫣说昨夜她就已经醒了,可是她并不想见自己。这会儿纵使是醒着,也是背对着他,她就这么不想见到自己么?
南宫静轩心中一悸,陡然站起身来,步履匆匆向外行去,可是当了内屋跟外屋接洽的地段,他又忍不住回了头,深深朝床榻凝了一眼。那床榻上的女子依旧没有动,只是头埋得更深了,好似整个都埋进被窝里面。他的浓眉深深皱起,半响,他又收回自己的视线,打了帘子出了内屋。
唐纤纤听着那匆匆步履愈行愈远,她终于抑制不住了,抱着被窝呜呜咽咽地哭着。她觉得自己好没用,纵使医术精湛,可是医不了自己,只是在昏迷之后被人告知这样的事实……
这些日子以来,南宫静轩或许是心中有愧,时常到她院子里来坐坐。只是每次他来的时候,唐纤纤便故意错开他。不是在睡觉,就是从后门偷偷出去走走,如果可以,她希望他们两个人就保持这样的距离,永远不要再相见。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样面对他,她实在不能保证自己在见他之时会不会提刀子砍人。所以,还是不要见面得好。
唐纤纤如今很少出院子,除非是一些免不了的家宴。平日的时候她就呆在院子里面侍弄花草,不去理会其余的事情,这样的日子既简单又充实,如果可以,她愿意一辈子都这样过下去。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既然生在这宅门深院里,又怎么会如那隐市之人那般自由自在呢?
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六章 被人盯上
第一百五十六章 被人盯上
自从唐纤纤得知府上有一处藏书的房间,她闲来无事,每每便会过去瞧瞧。看护院子的人是一个三十来岁皮肤黝黑的高大男子,面恶心善。最开始她去的时候,那人板着脸不让她进去,最终抵不过她的软磨硬泡,说只能一个时辰,后来时限慢慢放长,到了最后她就是在屋子里呆一整天都没问题。
这藏书院地处偏僻,一般很少人来,所以纵使唐纤纤来得勤密,也不会有人发觉。可她再怎么说也是王府里的一份子,就算发觉了又能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