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纤纤端了一眼她，“你的问题还真多，自然是想念四姐了，写信过去问候几句，至于带信，打发一个小厮送过去便成。王府这么大，不至于一个送信跑腿的人都没有吧？”
紫嫣被唐纤纤这样一指摘，面子薄的她脸又羞了个通红。“哎，紫嫣这就去取，小姐稍等。”
半响，紫嫣便重新回到屋子里，只见她发髻上都顶着一圈白花花的水珠，脸上也挂着几串伶仃的水痕，身上也深深浅浅有些湿润了。瞧着紫嫣这副模样，唐纤纤有些失笑，“怎么外面下雨了。”
紫嫣打了个哆嗦，这才从怀里摸出纸笔来，又麻利地转身从橱里取出墨汁砚台之物。一边将这些东西规规矩矩放在案台上，一边回答唐纤纤的问题，“可不是呢，只是下得不大，牛毛一般。倒不像是夏雨，〖TXT小说下载：。。〗反倒是有几分春雨的姿态。”
唐纤纤笑嘻嘻地望着她，盯了半响，只见紫嫣那张脸越来越不满，她这才正经了些，“哟，这番话说得，多有诗意啊，咱们院子里还多了半个女诗人呢。”
紫嫣那张脸越来越红，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小了，“小姐说什么，不要胡说了。”
“好好好，不逗你呢，去把发髻弄干了，莫惹上风寒了。”唐纤纤这才正经地道，面上的笑容渐渐退却。
紫嫣摇了摇头，“这点小事儿，不碍事儿的。还是奴婢替小姐研墨吧，说真的，紫嫣也想四小姐了呢。小姐写信，紫嫣研磨，这些算是咱们两个人的心吧？”
唐纤纤瞧了紫嫣一眼，“哧”得一笑，“好吧。”看着紫嫣极其认真地研着墨，唐纤纤郁结在心头的苦闷情绪总算扫了一半。只是自己也不能因为自己而耽误了紫嫣的幸福，是时候该给紫嫣许配人家了。紫嫣五官精致、小瓜子脸，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是一弯浅月，倒也是个耐看的姑娘。只是，这该许给哪个人家呢，唐纤纤一时心头没个主意。
“小姐，墨研好了。”正在唐纤纤纳闷想的时候，紫嫣突然停了下来，朝唐纤纤提醒到。见唐纤纤仍是发着楞，没有什么动静，紫嫣一疑，又抽过一只手拿到唐纤纤面前晃了晃，拔高了声音唤道：“小姐？”
“哦……”唐纤纤忽然意识到，长长地“哦”了一声。回头见紫嫣一脸疑惑的表情，唐纤纤讨好似的笑，“辛苦紫嫣了。”
紫嫣退到唐纤纤身后去，嘴边呶呶道：“不辛苦不辛苦……”
唐纤纤将信写好之后，便让紫嫣将信拿去交给小碧。那婢子虽说自持清傲，但说到底还是一个婢子，况且她在府中呆的时间也久些，对府中规矩也熟悉，交给她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了的。将信写好之后，唐纤纤又想起紫嫣的这桩子事来，心头突然想到这样的事应该先问问紫嫣的意愿比较好。于是又将紫嫣唤来问，哪知紫嫣吞吞吐吐，顾左言他，又说些不愿嫁人，只愿在她身边伺候她的话来。“哎，你这丫头。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你若看上了谁，我到时候去给王妃说说，给你俩指了婚。这婚是王妃担的，那人自然日后不敢欺负于你，若你就这样扭扭捏捏，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可是小姐，紫嫣不想离开您啊，也不想嫁人，只想陪着小姐您。”见唐纤纤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紫嫣心中也没了个主意，忍不住哭了起来。
唐纤纤直摇头，拿了娟子替紫嫣拭泪，只是她擦来擦去，从紫嫣眼里滚出来的泪就越多。最后索性唐纤纤不去擦了，“罢了，你不想嫁就算了，好似我这主子逼着你嫁似的。但日后你若是有看得顺眼的，便跟我提吧。女孩子家总是要嫁人了，要在院子里放老了，可就不好嫁了。”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四章 闲话
第一百四十四章 闲话
清晨，唐纤纤刚才被窝里爬起，便能听见雨打窗台啪嗒啪嗒的响声。心道昨日还只是蒙蒙小雨，今日便索性下了场大雨。一想着过会儿还要去水月轩去给许氏请安，唐纤纤就有些头疼。她历来不喜欢下雨天，总觉得下雨的天是雾蒙蒙的，看什么东西都蒙着一层东西。而且它又是湿哒哒，头发、衣裳都会被濡湿……似乎连心情都会莫名的低落。
只是昨日已经去给许氏说好了，若今日不去，岂非拂了许氏的面子？唐纤纤坐在床头又绵了一会儿，这才唤了紫嫣进屋梳洗，又有人端了早膳进屋，用过之后，主仆俩便一并出了屋子，往水月轩而去了。
这时屋外下着瓢泼大雨，那豆大的雨点如离弦之箭一般来势汹汹地击打这地面，溅起一大片一大片的水花。不知何时起，那青石板铺就的路面已经蓄积了一大片的水渍。有些凹下去的地方，已经蓄起了一滩深水。瞧着阵势，这雨势凶猛，而且还已经下了好些时候了。大雨瓢泼的远方，肉眼只能瞧见一片白茫茫的水汽集结在一起，好似在一直往下沉似的。闪电像逃窜的火蛇一般迅猛从天际划过，像要将那方灰白的天空撕碎一般。轰轰隆隆的雷声像是低沉的七玄琴声，在这样的狂风暴雨之时奏出节奏急促的八面埋伏。
“小姐，你怎么不看路啊！”唐纤纤抬着头望着远处白雾迷茫的一处，心中亦是恍然无依，一时之间，她好似什么都在想，却又好似什么都没有想。风雨交加之时，唐纤纤忽然耳畔的疾呼。她侧过头去寻找声源，原来才发现是为她撑着伞的紫嫣。
“啊……”脚下一个踉跄，她一脚踏进青石路上的凹陷处，那冰冷的雨水动作迅敏地钻进她的绣花鞋里面，将她的鞋袜弄了个半湿。不光如此，她此前完全没有料想到，这会儿经这般一下，那身子颤巍巍的，像是要往前面扑去。
紫嫣适时抬出另外一只手，将唐纤纤的腰身挡住，这才不至于让唐纤纤跌进雨水里面。
雨水顺着唐纤纤的脸颊滑落下来，然后顺着她的脖子滑进上衣，冰凉一片。
紫嫣见唐纤纤站稳脚跟了，手缩了回去，重新撑好伞。她盯了盯唐纤纤脚下那双已经打湿了一半的绣花鞋，嘴里立马跟磨豆子一样，“都让小姐您小心了，还这样冒冒失失，这下鞋子打湿了。咱们还是先会院子里换双鞋子再去吧。”
唐纤纤也停下脚步来瞧了瞧，“不碍事的，这风大雨大的，咱们还是赶紧去吧。待会儿误了时辰，便是不好了。”说完便拉着紫嫣就往前走。
紫嫣老大不愿地苦着一张脸，但却没了半句话语。一路上主仆两人相互搀扶着，朝水月轩行去。这一路行来，那风不停雨不住，雨像是吹斜了的水帘一半，斜斜地钻进伞下。这会儿主仆两人下裳皆是湿淋淋一大片，冷得两人齐齐打了一个寒颤。
不过，幸运的是，水月轩终于不远了。
进入水月轩的时候，两个人淋得跟落汤鸡似的。虽然拿了雨伞，但外头风大雨大，哪里遮挡得住？被一个丫鬟迎进了屋子，那屋子里暖烘烘的感觉令唐纤纤还有些不适应，不由得连打了几个喷嚏来。
“哎哟，今日雨下这么大，唐妹妹怎么就过来了？真是姐姐疏忽了，早知道就该派人去梨落院走一趟，让妹妹今日不必前来请安，这会儿也断不至于这般畏凉的。来人啊，快去取杯热茶来，给唐姨娘去去寒。”唐纤纤刚由着紫嫣扶到下首处坐下，便瞧见门口端立着一个人影，瞧那身形，不正是许氏？
唐纤纤来不及理理自己发髻、拍拍裳下的泥水，将想要打喷嚏的冲动咽了回去，重新站起身子来，朝那门口躬身，“妹妹给姐姐请安。”
许氏令人收了伞，笑呵呵地走了进来，握住唐纤纤的手，虚扶一把。“妹妹不必如此多礼，妹妹今日能来，姐姐已经很高兴了，只是妹妹这羸弱的身子真令人担心啊。”许氏发出太息一般的目光，同情之意溢于言表。
唐纤纤顺势站起身来，缩回了自己的手，“多谢姐姐担心，只是小毛病罢了，不碍事的。”
许氏见唐纤纤这样说，脸上的忧伤之情渐渐消退，又上下打量了唐纤纤一番，这才道：“妹妹怎么淋成这般模样，这样回去定会惹上风寒的。姐姐这里倒是有些干净的衣裳，只是款式颜色不时新罢了。如果妹妹不介意，姐姐便让丫鬟取来于你，也好过裹着这身湿透了衣裳受罪。”
唐纤纤不由得多看了许氏一眼，果真是大家闺秀，做事情也不是那般小家子气的。能将这身湿透的衣服换下来自然是好的，唐纤纤也不推辞了，朝许氏拱手道谢，“如此，便多谢姐姐了。”
此后，便随了一个上前来的丫鬟往另一个屋子过去。不想只这说话的功夫，外头的倾盆大雨已经住了。那雨势初歇，屋檐之上只有水珠在慢慢滴落下来，打着廊上的木栏，发出清脆的响声。风雨散去，只余下寥寥轻烟在小院之中，那乳白色的轻烟像是仙女的飘舞的衣袂，瞧之令人心生愉悦。水月轩外的的花花草草被风雨吹打过，虽然略显败落，但为新雨洗过，色泽艳丽，令人耳目一新。雨后的空气却是极好的，空气之中泛着股泥土花香青草之味。唐纤纤手撑在一只红柱上，紧闭双眸，深深吸了口气。那股清新之味沉淀在腹内，涤荡着之前的各种杂念。
睁开眼睛时，陡然瞧见廊那边站了一个高高的身影。唐纤纤双目一闪，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又眨巴眨巴眼，定神瞧去。咦，那个人还在。
那人嘴边还噙着一丝惯常的似笑非笑的笑容。
“唐姨娘，请随奴婢这边来。”那领路的丫鬟见唐纤纤停下脚步来，便几步退了回去，到唐纤纤跟前说道。语气之中竟多了些命令之意。
唐纤纤听罢倒也没有生气，“那就有劳了。”说罢，便随那婢子一同离去。走到拐弯处，唐纤纤下意识地往后瞧了一眼，那眼神刚好落到刚才南宫静轩站立的地方。只是那里早已人去楼空，只余下无声的长廊。唐纤纤心头一闪，莫非真是自己看花眼了？
“唐姨娘，快些。”那领路的婢子见唐纤纤又住了脚步停在原地，双目凝着远处，神情恍然，她又忍不住催促道。话语间，她又朝唐纤纤所往之处瞧去，只见哪里并无一物，又见这唐纤纤看的痴，不免觉得这心纳的姨娘有些迂。
“哦……”见那丫鬟有些沉不住气了，唐纤纤这才急忙应了声，又赶忙凑了上去，乖乖进了那丫鬟所指一间屋子。
那丫鬟自顾自进去，走到衣柜径直打开。只见那里面各种绫罗绸缎应有尽有，那衣柜虽小，却放了好些衣物，唐纤纤有些咋舌，看这些衣裳的样式花样倒是蛮好的，颜色艳丽素净皆有，有些还是全新的，最差的也是八成新的。想不到这许氏竟然有这么多的衣裳。
看着唐纤纤瞠大眼睛的模样，那领她进屋的丫鬟脸上露出鄙夷，心道这新来的姨娘据说是商人之女，且又是庶女，像这般好颜色的衣裳自然只能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有幸谋得一两匹。不过她家小姐便是不一样了，那可是京城里的望族许家的嫡女，这样的衣裳便是从来不断的。“唐姨娘，既然我家小姐都已经发了话了，你自己从里挑一件吧。”那婢子高傲的模样，像是在给唐纤纤施舍一般。
唐纤纤瞧着那人高傲的模样，心头有些不快。事不过三，若她还如此忍让下去，便会让人觉得她是好欺负的。只是这罚人要当着别人面罚，那才有用。思及此，唐纤纤慢慢沉下心去，淡淡应了声，从里头挑了已经八成新的素净的衫子，避了那婢子，到里屋换衣裳去了。正是换衣服间，却闻见院子外有两个婢子在嘀嘀咕咕说些闲话。听样子，好像是府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唐纤纤想来耳朵子灵敏，反正听了也是白听，唐纤纤得了便宜，偏着脑袋细细听着。
“哎哟，就我说，那个二夫人这下可惨了，那家小姐可是二世子求了王妃好久才求来的，现在找到了，自然要好好疼着。那二夫人最是善妒，她与二世子成婚好些年，一直不许二世子纳妾。可是这个新妾，她还赶不走了。昨个儿我去二房找小云，你没瞧见二夫人那个脸色，都快绿得跟什么似的……嘻嘻……”
那丫鬟话音一落，便有个丫鬟应声，“那二夫人何时得二世子宠了，听说那时候嫁进来的时候还是用得狐媚子手段呢！”
“对对对！”一个丫鬟赶紧插嘴应是。
“唐姨娘，好了没有？”那丫鬟见唐纤纤还不出来，忍不住催促。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五章 惩治
第一百四十五章 惩治
给许氏请过安之后，唐纤纤也不多做停留，便跟许氏告辞，出了水月轩。出来送她的丫鬟正是刚才领她过去换衣的那个丫鬟，这会儿她正将唐纤纤送至水月轩大门口，在唐纤纤耳边说了句“慢走”的话。也不待唐纤纤搭个话，便自顾自回了头，往院子里面走去。
唐纤纤朝那院子四处瞧去，见着那边正有几个丫鬟在侍弄花草，门口各站了一个丫鬟，合计着大约有五六个丫鬟。唐纤纤定神朝那丫鬟瞧去，见她已然走出了好几步。唐纤纤也不着急，神清气定地唤住了她，“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本是走得极快的，忽然听见背后的话语，她转过头来，只见唐纤纤立在原处，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她有些不明所以，拿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用着疑惑地语气问道：“唐姨娘，你在叫奴婢？”
唐纤纤含着笑，点了点头。
那丫鬟以为这姨娘是有什么赏赐，欣喜一阵，赶紧将自己的名字报了上去，“奴婢紫苑。”
唐纤纤仍是笑道，“是个好名字，很有诗意。”
任何人被人称赞心头总是会高兴的，紫苑被唐纤纤这么一夸，那心头跟抹了蜜似的。“这名字是我家小姐给奴婢取的，我家小姐知书识礼、学识渊博，京城里的大家们没有一个不称赞的。”
院子里其他丫鬟也注意到这边两个人的对话，见那紫苑对待唐姨娘言谈举止有所不恭，而那唐姨娘非但没有生气，还拍着紫苑的马屁，她们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不过又听闻这新来的姨娘并不得宠，想来怕是想从夫人这边下手，让夫人多扶持她些，这样一想，也便释然了。
紫嫣在一旁看不过去了，这紫苑在自家小姐面前神气地跟只孔雀似的，真令人生厌。可是令她又气又恼的是，小姐居然一点儿都不发怒，还好脾气地奉承着。她也注意到修剪花草的那几个粗使丫鬟跟着守门的两个丫鬟时不时探头过来，瞧着这边的动静。那神情里大多带着鄙视之意。紫嫣的脸都跟着红了起来，她小动作地扯了扯唐纤纤的衣角，只是小姐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继续跟那叫做紫苑的丫鬟说着话。
“既如此，想来你也是个玲珑八面的人物才配呆在姐姐身边。不过，我瞧你做事马虎、言语不敬，实在不想是姐姐调教出来的人啊。”唐纤纤状似无心地说着。
紫苑先头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她还以为唐姨娘会继续夸赞她呢，她继续等着，只不过等来的却是劈头的一阵骂语。紫苑僵了半会儿，这才找回了自己的思绪，陪着笑讪讪道：“唐姨娘说笑了……”
这时，那周遭的丫鬟们脸色纷纷一变，刚才这唐姨娘还夸紫苑来着，只是这会儿就立马变脸，将她骂了一通。如今想来，那先头的赞语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在教训紫苑。也是，这个紫苑仗着是夫人从娘家带过来的，自以为是高人一等，平日里没少被她欺负。她今日都敢欺负到姨娘身上去了，也活该她被别人骂。
唐纤纤不再看她一眼，转了头去，“主子是主子，奴才是奴才，每个人都不要逾越了自己的本分才好。”
紫苑见着这会儿有好几个丫鬟朝着这边瞧来，她们都还是平日里自己欺负得最多的丫头，看着她们的眼，紫苑似乎瞧出了幸灾乐祸的意味。她的脸上青一道白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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