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车老伯惹下大祸,却也还知道这祸因何而起。他重新坐了回去。凌然地望着那劲装男子,冷冷地道:“我家姨娘的额头都被你们给撞破了,还让我们让开,想得美。今天,我一定要将你捉到我们王爷王妃面前,给你这毫无王法的贼子治罪。”说罢,他突然腾起身来,双手成拳,猎猎生风地朝那劲装男子砸去。
那劲装男子哪里见得这人都一把年纪还如此老骥伏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那拳头挥了过来,他才后知后觉地去躲,头往下一低,堪堪躲过。
老伯见没有打到那人,暗自恨声,又操了拳头挥了过来。那劲装男子还不待接招,只听他身后的马车里传来一声极为平静、冰冷的声音,“住手。”
那声音虽然低沉、不起波澜,可是穿透力却很强,饶是还有些处于昏昏沉沉状态的唐纤纤亦是听得清清楚楚。只两个简单的字眼,却在唐纤纤心头掀起了一阵巨*。那声音,听在耳力如此熟悉,分明是景王的声音。
主子发了话,那驾车的男子自然不敢再乱来,很快退了回去,只是他依旧是虎视眈眈地盯着老伯。只要那老伯再有任何举动,他会很快冲上去的。
“怎么回事儿?”一只干净修长的手自轿帘里伸出,一探手,那隔着的帘子已被掀开,露出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驾车老伯吸了吸鼻子,瞧着这人周遭的气氛,再瞧了瞧那人满身的绫罗绸缎,绝对是来头不小。只是一想自家姨娘受了伤,自己也没法子回去交差,只好硬着头皮答话:“老爷,你家……”哪里料得,他才开口说了两个字,便被那劲装男子给拦住了。
“回王爷的话,这小老头儿不会驾车,差点冲撞了上来,还反赖着咱们。”
老伯咋了咋舌,来人居然是王爷,来头可真是不小。只是他还是硬着头皮道:“恶人先告状,咱家的姨娘跟丫鬟都受伤了,哪里是老夫冲撞,分明是你这小子拐弯的时候也不减速,这才令我家主人受了伤。”
那劲装男子见这老头子一口一个小子,早已气歪了嘴,指着驾车老伯的鼻子就准备开骂:“你还真是倚老卖老……”
在那旁的景王皱了皱眉,粗声打断了劲装男子的话,“行了,本王还不知你?这位老伯,不知你家姨娘丫鬟伤势如何,可否将其扶至附近的医馆瞧瞧?”
“这个?”老伯没想到着王爷周身气质冷然,却没想竟是个如此好说话之人,一时之间有些梗塞,想了半会儿,这才抬起头来,“还是问问姨娘得好,王爷稍等。”
此会儿,他又打了帘子,见唐纤纤额上鲜血已经止住,稍稍松了一口气,只是那滴落下来的血迹着实令人觉得触目惊心。他不忍直视地问道:“唐姨娘,这王爷说将您送至附近医馆瞧瞧,可好?”
唐纤纤这会儿脑子越发昏沉了,只是迷迷糊糊听着那人说话,淡淡摇了摇头,“不必麻烦人家了,这人这么急,必是有急事,不必耽搁,只消让了道,让他们先行离去便是。”说了这么大一通话,她只觉自己呼吸都变得羸弱了。呼吸深一下浅一下,像极了一双鞋陷入泥水了,想要抬起来艰难得很。
既然姨娘都说不用过多计较了,老伯也没有坚持的余地。想来这姨娘亦是好说话之人,不会在王爷王妃那边去添油加醋说事儿的。如此一想,老伯也觉得轻松了不少。“紫嫣,好生照顾姨娘。”
紫嫣称是,老伯这才缩回了脖子,对着那边的景王拒绝道;“咱们姨娘是个通情达理之人,知你们这会儿铁定有事儿要忙,便说不必麻烦了。还令老奴驱车让道于你们。”说罢,他便驱了车朝一处空地驶去,在主道上给那王爷腾出了一道宽阔的道来。
那劲装男子见这家主人如此通情达理,骤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像做错事儿一般,低垂着脑袋。
景王双眼一眯,听那老伯跟那姨娘对话来看,那女子说话上气不接下气,吞吞吐吐,看来真是受伤了。想来这家姨娘果真是通情达理,朝那轿子递过一眼,只是那轿子被遮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瞧不见。不知怎的,他心头竟然会有些失落。“既如此,那便多谢这位夫人了。”他这会儿着实有事儿,既那姨娘都如此说了,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对那驾车的男子说,“启程吧,只是,不必急冲冲的,免得有惹出什么祸事来。”
那男子被指摘得不好意思,尴尬地应声,“王爷教训的是,属下记住了。”他坐回原处,朝驾车老伯拱了拱手,这才策马离去。
紫嫣坐在车厢里替唐纤纤擦着脸上的血迹,奇怪地问道:“小姐,既然那人说要送至医馆,您为什么拒绝啊?”这一点她想来想去都想不通。
唐纤纤迷迷糊糊地听着,淡淡一笑,告诉紫嫣原因只怕她会说她这个小姐胡说八道吧。所以她只是敷衍地说了一句:“那人看起来不好惹,咱们还是憋碰那一趟浑水了。”
紫嫣眼里泛出奇异的光,赞道:“哇塞,小姐都没瞧着他人,便知他不好惹了,真是厉害。”
唐纤纤傻笑,哪里是这样子的,前一世,若不是他对唐月的偏爱,自己又何至于落到那个下场,这个人能躲还是尽量躲吧。
第一百三十六章 撞上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七章 是她
第一百三十七章 是她
这会儿已经避开那人了,唐纤纤不由得心头松下一大口气。由着心头的抗拒感顿消,她只觉额头的痛意袭来,眼前昏黑,她有些抵抗不住,一头栽进黑暗之中。
“小姐……”紫嫣前头还见得唐纤纤只是有些虚弱而已,哪里料得她会晕了过去,当即被吓得花容失色,方寸大乱地破开唤道。
驾车老伯听轿子里头紫嫣如此凄厉的叫声,当即喝住了马,侧身探头过来。还不待问紫嫣,但见那唐姨娘面色发白地倚在紫嫣的肩上,双眸紧闭,显然已是晕过去了。他心上一乱,眸光一沉,看来刚才那一撞,唐姨娘受伤不浅。老伯不禁有些纳闷,这唐姨娘怎会在那劳什子王爷一离去的时候就晕倒了,莫非刚才她只是强忍着那股痛意,只待憋到那两人离去,这才松懈下来?老伯这般一想,随即又摇头晃脑起来,按道理这唐姨娘与那王爷素不相识,又怎会如此,只怕是自己多想了。回了神,瞥见那服侍唐姨娘的丫鬟早已抱着唐姨娘哭了个大花脸。这会儿都还没有停下的意思。老伯不禁皱起老眉,斥道:“ 哭哭啼啼作甚,你家小姐又没有死,好生照顾着,附近便有家医馆,送过去瞧瞧便是。”
紫嫣被那老伯骂得不敢哭出声了,鼻子一抽一抽的,连带着那肩一耸一耸,只是那从眼里流出来的泪更多了。
老伯见事不宜迟,赶紧将帘子放好,自己撤回身来,刚要准备驾车,那厢便有个男子的声音将他唤住,“老伯,等等!”
那驾车老伯见那人呼声极快,又觉有些熟悉,不由得转回了头,却见一黑衣劲装男子骑着快马朝着他们这边赶来,不正是刚才那出口无理,跋扈嚣张的小子。老伯眯起了眼,不知这人去而复返是何意思。
那男子骑着快马走近,这会儿离他不过几丈远,他大力拉住了马绳,从那马背上一跃而下,动作轻快,毫不拖泥带水,一看就是个练家子。那人沉着一张脸,只是那目光比之前柔和了许多。走到老伯身旁,拱手道:“老伯且留步,我家王爷已在前方寻了医馆,一切皆已准备妥当,望你家姨娘可以不计较先前之事,且随在下过去吧。”语气中,竟还带着几许诚恳。
这会儿姨娘已经昏迷,是该找个医馆好好瞧瞧,只是姨娘前头不是说不必麻烦那家王爷,自己这会儿倘若又将她送去是何道理?只是如若不送去,这耽搁了救治,那罪名落到他头上,他可有些担待不起。一时之间,他有些拿捏不了主意。
那男子见驾车老伯一双眸子游移不定,只怕他还在思索考虑。只是那厢王爷还候着,自己可不臂他,有这闲工夫耗,于是又不免出声催促,“老伯不必如此左右不定,且问问你家姨娘,咱家王爷也是一片好心,权当刚才在下冲撞赔礼。”话虽如此说,他心头不免有些狐疑,这家驾车老伯居然不将话禀告于他家姨娘,反而在一旁纳闷,真真奇怪。
那老伯露出一张苦瓜脸,怏怏地说;“我家姨娘这会儿晕过去了……”
黑衣男子这才了然,难怪这老伯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那赶紧送去医治吧,你家姨娘如若有什么闪失,您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老伯被男子这么一吓,脸色一变,心头已有些惴惴不安。自己先头也是这般想的,只是还存着侥幸心理,只是这会儿被这男子这么一提,心头更是慌张起来。他忙不迭应声道:“既如此,便麻烦带路了。”
男子见终于将那老伯说服,这才撤了马朝后行去。他将马鞭收了起来,只慢吞吞朝那边而去,唐纤纤的马车在后面随着,两者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只一会儿工夫,那医馆便到了。劲装男子一个回旋利落地落到了地面上,又朝那老伯拱手,“老伯,到了。”
驾车老伯喝住马,这才令紫嫣将唐姨娘扶出轿来。又见那紫嫣人小力单,帮着搭了把手,这才将那早已昏死过去的唐姨娘安置到了医馆里的卧榻之上。
这时一位白发斑斑的老大夫过来查看唐姨娘伤势,驾车老伯擦着汗水退到一旁,却陡然发现那厢一华服男子直盯着唐姨娘,不正是刚才只露出冰山一角的王爷。此时他正沉着一张脸,目不转睛地盯着唐姨娘那边的动作。
老伯暗自一讪,这王爷虽然是养尊处优之人,却半点不与别人计较。如若是计较的话,自己刚才也说了一通不敬之话,只怕那人早就气得七窍生烟了。
“我家小姐怎么样了,大夫?”驾车老伯侧脸只见紫嫣憋着一张苦瓜脸轻声问着大夫。
那老大夫抽回了自己的手,又命医馆的药童去取些水跟帕来,这才跟那小丫头交代道:“小姐这并无大碍,不必忧心。我们济世堂里面要顶级的玉露膏,给你家小姐用过之后保管不会留下疤痕,而且肌肤胜雪,尤胜从前。”
“真的?”听了这句话,紫嫣乐了。她原就是担心小姐这会留下疤痕,只是现在听大夫这般一说,便也放心许多了。
老大夫见紫嫣这般说来,只当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是在质疑他的医术,不由得板着一张老脸,皱皮老脸上更是皱纹深深,他低着嗓子问:“老夫行医多年,莫非你这小丫头还以为老夫哄你不成?”
见老大夫恼凶成怒了,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紫嫣赶忙补救道:“紫嫣多嘴了,还望大夫不要跟紫嫣一般计较。”
老大夫脸色这才缓了一下,忽又想起了什么,沉吟道:“不过有件事情倒是挺奇怪的,你家小姐撞到要害处,居然只是昏迷,这事后好像有人处理过的,只是没有伤药,只堪堪止住了鲜血,却并没有抑制住疼痛,这才导致了昏迷。”
紫嫣回想一阵,想起小姐受伤后一直已手托着额头,手里还在微微的滑动,原来在那时她就已经为自己止住血了。紫嫣眼里闪过一丝佩服,对着那仍旧疑惑不解地老大夫夸耀似的嚷嚷:“咱家小姐可不是普通人,是京中鼎鼎的女大夫,唐府五小姐,自小医术不凡,她在先前已为自己止住血,也不是怪事。”说道这里,她还真是想敲自己脑袋,所谓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小姐连那少夫人脸上的疤痕都能医好,何况这点儿小伤?
经紫嫣这么一解,老大夫果然拨开了云雾,又闻得这躺着的小姐竟是那唐府五小姐,心中更是不觉奇事了。相传那五小姐能肉白骨,医死人,真真将那些名医御医都给比下去了,那会儿被这给难倒。再次看向那榻上的**,他心头涌动着一股崇敬之意。瞧着女子不过小小年纪造诣却是如此不凡,当真令他有些惭愧。
本是静坐在一旁的景王听着他们这一番谈论,心头由不得巨颤一阵。难怪他听着那轿中女子的声音居然会觉得熟悉,看着她的容颜也会掀起波澜。原来这**便是自己少时在唐府见过的那位明眸善睐、顾盼神飞的少女。怪不得自己会觉得那么熟悉那么熟悉,原来……看她做妇人装扮,再听那驾车老伯句句不离姨娘,他的心上像是压着一块巨石,令他呼吸都觉得有些艰难了,原来,她早已嫁人。
“老夫给她开几味散热祛瘀的药,少让她在外面吹风,好生休养,不出几日,便是会好的。只是额上的疤痕要淡去,只怕得过一段时间。”老大夫老老实实交代。
紫嫣这会儿听着老大夫说没事儿了,心头巨石已经放下,倒并不担心小姐额上的伤势,对着老大夫甜甜一笑,“这个大夫放心,谢谢您。”
老大夫也是慈祥地笑了笑,又朝身边小童道:“这是药方,快给这位小姐姐抓药去吧。”
那药童应声,接了方子赶忙去一旁忙活了。不一会儿,几包包好了的药就递到了紫嫣手里,紫嫣准备付钱之时,那厢久久不曾开口说话的景王却陡然开口,“你家小姐既然是本王属下撞伤的,这药钱自然由本王付。”说罢,便向身后的侍卫递了个眼神,那侍卫赶忙上前,掏了银子递了过去。
紫嫣收回了钱,这才注意到这屋子里竟然有个翩翩美男,只是那面上冷若冰霜,实在让人难以亲近。紫嫣讪讪,道:“既如此,便多谢了。”
景王面不改色地道:“姑娘说笑,只是不知你家小姐是哪家姨娘,本王也好差人将你小姐送回去。”
紫嫣忙不迭推脱道:“不必麻烦了,我家小姐只是小伤,我家便是荣安王府,离这里并不远的,再说有老伯驾车,就可以了。”
景王见那丫鬟拒绝,想了想自己的要紧事,也不再坚持,毕竟自己在这里已经耽搁多时。便朝那老伯一拱手,“既如此,本王便先告辞了。”
老伯见那王爷跟自己拱手,受宠若惊道:“王爷有礼了,恭送王爷。”
这时,景王已然提步朝外行去。
第一百三十七章 是她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八章 偷听
第一百三十八章 偷听
车行到半路的时候,紫嫣呆呆坐于车厢,乍然听见有熟悉的嘤咛声入耳。她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家小姐在难受的哼吟着。那一弯柳眉像是打了褶皱的远山,微微皱起,底下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缓缓舒展,嘴角扯过一个难受的表情。
紫嫣眼前一亮,刚才凑了上来,双手托住唐纤纤的脑袋,喜形于色地道:“小姐,你醒了?”
唐纤纤这会儿才苏醒过来,只觉得双眼有些睁不开,过了半响,她才完全睁开了双眸,只是还有些不适应车厢里的光。她又眨了眨,只见一豆蔻年华的少女朝她扑拥过来,双手托起她的脑袋,关切地问她。唐纤纤点了点头,只是她稍稍一动,但觉额头像是被撕扯着一般疼痛,引得她由不得长嘶一声,来舒缓这种疼痛。
紫嫣赶忙止住了唐纤纤的行为,嘱托道:“小姐不要动来动去,您额头上有伤,就这样躺着便是,再过一条街便回王府了。”
唐纤纤听了话,本想点头应是,又想起紫嫣的话来,不敢轻举妄动起来,便只乖乖应了一声“是”。
紫嫣怕小姐觉得无聊,便又在唐纤纤面前叽叽喳喳。“小姐,咱们撞上的那位王爷着实不错呢,原来他早已瞧出小姐您撑不住了,并没有离去,而是去前面寻了医馆,又派那黑衣侍卫来接您,这位王爷虽是高贵无双,却也心细如尘、毫不摆王爷架子呢。”
紫嫣只顾着赞叹,却丝毫没有瞧见唐纤纤那张越来越黑的脸。唐纤纤此时心头满是狐疑,在她的记忆之中,景王什么时候管过路边人的死活。若是真的好心,自己又岂会惨死在唐月的血口之下。说到底,自己前世冤死,这景王亦是脱不了干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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