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服侍,如此,也只好辞了母亲的请求了。”情到深处,唐纤纤的声音越发哽咽,到了最后一行清泪跟着流下。
唐纤纤也没想去抹了眼泪,心中暗自思这番话说的言辞凿凿、情词恳切,如今祖母又是怜她,应该不会同意箫如是的请求吧?
箫如是一双凤目落在跪在她跟前的那小姑娘身上,面色沉静,只是她心中已是大为不快。本想用这招来牵制唐纤纤,让她骑虎难下,左右为难。若是由着她拒绝,那便是不尊重她这个母亲,想必她的形象会在老祖宗心里大打折扣;若是她答应,那样最好,进了院子,包管她脱一层皮下来。
只是自己没有想到那唐纤纤如今口齿伶俐的很,同是一句话,却被她反过来说,变作了另外一种意思。若是自己在坚持,便是那陷她唐纤纤于不孝之人了。这个贱丫头,真有几把刷子,她不过被关进柴房几天而已,出来之后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箫如是微微有些心惊,这小蹄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以前见着她们就跟老鼠见了猫一般,如今居然不躲她们了,而且说话不亢不卑、句句在理,让人都不知怎么去驳她的意。箫如是泻下一口气来,那长长的指甲狠狠戳着手心里的肉却不知道疼。这会儿只见她冷清的脸上浮上了一抹笑,忙起身去揩唐纤纤脸颊上的泪,“纤儿快起,想来是我这个做母亲的考虑不周全了,还望纤儿莫要见怪才好。”
老夫人也道:“纤儿还是快起吧,你母亲也是一片好意。纤儿一片孝心,祖母能理解。芳翠。”老夫人招手唤过身边一名钗环婢子,那身上穿的锦衣竟比唐纤纤身上的衣裳还出色了几分。只是此时那婢子忙不迭上前跪在老夫人面前,谦卑道:“老夫人有何吩咐?”
老夫人接着道:“你给芳草轩拨两个心细的丫鬟去,让她们尽心服侍五小姐,好处自然少不了。
那跪在地上的婢子点了点头,应声道:“是的,老夫人。”老夫人摆了摆手,那婢子起身往屋外行去了。
“让纤儿去陪兰儿之事莫要再提了,你只消管好兰儿便好,莫要在外去惹事了,败坏了自己女儿家的名声不说,折了唐府的面子怕就罪过大了。”
箫如是听老祖宗又提起那事,心头已是百感交集,一是怪自家女儿不争气出了那样子的事儿,二又觉老祖宗太过严厉,老揪着兰儿的辫子不放。只是现下她确凿不敢再反驳什么。只好低眉应了声是。
“如此,你们便都回去吧,我也乏了,明日再来吧。”老夫人摆摆手,示意让箫氏和唐纤纤都先下去。
唐纤纤温顺道:“那祖母好生休息,纤儿明日再来看访祖母。”
箫如是也柔声道:“老祖宗好生休息,妾身先下去了。”
随后唐纤纤随着箫如是步出了屋子,朝那抄手游廊走去。这抄手游廊上也有两三个婢子垂手而立,为首的那女子粉面含春、眉色秀丽,带着几分狐媚,身着一身粉色绣牡丹锦衣,看起来竟像是哪家的闺阁小姐,唐纤纤抬眼一瞧,这分明是被祖母指使去做事的芳翠。她后面左右各站了一个婢子,头皆是垂着,倒看不清模样,只觉乖顺。两婢子身着翠绿色衫子,头梳作双髻,簪上了两三只垂流苏玉簪,倒也别致,那两婢子瞧着年纪不过和唐若兰一般大,十五来岁。
见箫如是和唐纤纤步出屋子,芳翠忙领着两人往她们这边来。
正是不知何事时,只见那三人已经跪在两人面前,齐声道:“给大夫人、五小姐请安。”
箫如是看了眼地上跪着的三人,出声道:“起来吧。”待那三人去提裙衫站起身来之时,才问道:“何事?”
那芳翠率先看了眼箫如是,轻轻一笑,“老夫人说给芳草轩添两个丫鬟,芳翠见这两个平日里做事机灵,选来服侍五小姐再合适不过,特地在此等五小姐,五小姐是否满意?”话毕,她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落到了箫如是身后的唐纤纤身上。
箫如是见此时与自己无关,瞟了眼身后那恭顺垂眸的小女娃,心上有些添堵,只是这还在老夫人的院内,她自不敢挑事,只淡淡道:“既如此,纤儿,老祖宗给你的丫鬟,你且收着吧。”
唐纤纤点点头,声音娇柔,“是,母亲。”
箫如是听着这声母亲心情莫名地好了几分,虽然她一点都不想做唐纤纤的母亲,但只要想到那罗氏从没听过自己女儿叫过她母亲,她就欢心。“你个小蹄子给我安分点,别搞出什么幺蛾子事,别仗着老祖宗的几分喜欢就得意忘形了,说到底你只是唐府里面可有可无的庶女而已,能跟咱家兰儿、月儿、心儿比么?”箫如是压低声音道。见唐纤纤愣住,没有反应,又剜她一眼。这才兀自绕过抄手游廊,往垂花门那边去了。
唐纤纤一时有些感慨,她只是想在这深宅大院中谋个生存而已,可是也这么难!
第一卷 第十二章 所谓嫡庶
第十二章所谓嫡庶
唐府里面的丫鬟也是分了三六九等的,一等的婢女名字皆是以芳开头的,譬如祖母房里的大丫鬟芳翠,这样的丫鬟之后为嫡的房里才有;二等婢女名字皆是以静开头的,譬如祖母给她新添的两个婢女:静宜、静合;府子里更多的是和紫嫣一般的三等婢女,这些婢女名字皆以紫字开头。二等丫鬟只有那些得宠的庶子庶女身边才有,而像唐纤纤这样不受宠的,身边连一个二等丫鬟都是没有的,都是以紫作名的三等丫鬟。
祖母怜恤她,竟然给了她两个二等丫鬟,已属不易了。唐纤纤看了看身后跟着的那静宜和静合,模样倒是乖巧,人也比较温顺,等回了院子给陈妈管教,想来也是不差的。只是不知道这二人心机如何。
“小姐,莫要往前走了!”唐纤纤这会儿正在想事,却被上前的静宜一把拉住了手臂。正欲问是何事时,静宜拉过她,在她耳边小声说:“这院子是禁地,不让进的,小姐若是进去了,只怕会被罚。”
听静宜如是说,唐纤纤这才止住了脚。她看了眼这有些荒败的院子,心中又是一震,这院子竟比他们芳草轩还要荒凉上几分。那漆着朱红色的大门已经褪了好些颜色,门上的落锁都已是锈迹斑斑了,院子外甚至还长了好些杂草,一朵小野花在微风中颤颤巍巍,更显破败了。顺着那大门的细缝看进去,里面这时杂草丛生,荒凉的紧。唐纤纤心中一凉,这院子门可罗雀,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居住,若是有人,她可从没听过有谁被禁足。唐纤纤左思右想,却也想不出是谁,明明知道莫惹是非、莫问闲事,她瞧着这地意境荒凉,一时之间觉得感同身受。她却不知发了什么魔怔,出声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静合忙上前慌里慌张往四周掠过一眼,捂住她的嘴,轻声道:“小姐,这事在唐府里面是一个禁忌,不能提的。小心隔墙有耳。”
唐纤纤自然知道在这深宅里隔墙有耳这个道理,所以她才压低了声音。只是见那静合静宜两婢子反应如此大,想来这个地方在唐府确实没人敢提了。她若有所思地折了回来,往芳草轩而去。
主仆几人现在走得这条小路是静宜给指的,能快些到芳草轩,不过这一路上景色大都荒败。若不是静宜指路,她可从不知道这条小路,也不会知道那颓败的院子。静宜静合两人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细细问来却已经在这唐府里呆了七八年了。因为家穷,不过唐纤纤这般年岁就已经被卖进唐府做了丫鬟,还是死契,这一生都是唐府的奴仆了。在唐府呆了七八年,府里的那些事儿也多少听了些,阅历自然也比她身边那紫嫣丰富些。这两婢子看起来温温顺顺,却没想是两个好相与的姑娘,话也多。唐纤纤见那两人刚帮了自己,也没什么心机,也便姑且放下了戒心。
一路行来,倒也清净,不过些鸟鸣清风之声入耳。这刻,她却隐约听见些嬉闹声。唐纤纤望着那声源处望去,只见红砖绿瓦,院外垂柳起舞,不似刚才那么宁静。见唐纤纤驻了足,那静宜静合两婢子又上前道:“小姐,这就是府中的学堂,这会儿夫子还没来,少爷小姐的在里面打趣。”
唐纤纤点了点头,再去抬眼往那红砖绿瓦看去,心底已是失落落一片,她不过一介庶女,怎么登得了那高雅之堂?唐纤纤轻轻一叹,正欲往前行时,却瞧见一只断线的纸鸢往她这边飘落下来。
那纸鸢最后落在了离唐纤纤主仆众人不远的草丛里,唐纤纤来不及做反应,这时早已从学堂里冲出几个人来。那些小姐少爷的年岁不过比唐纤纤一般大小,有得甚至比她还小,最年长的也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女娃皆是环钗戴珠、男娃也是锦衣华服,一个个举止神情不似粗鄙之人,竟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童一般。
唐纤纤看得有些痴了。
“这个小姑娘是谁?”一个身着白衫绣红梅的小姑娘看了眼院外站着的唐纤纤,见她衣服虽有些不时新了,头上的簪子也只是一枚素银簪子,鬓角簪着一朵粉色木槿,却见那姑娘眉目清秀,身后又跟来几个婢子,那小姑娘脑子有些发怔,出声问道。那小姑娘说话还带着几分奶声,倒也挺可爱的。
这小姑娘一问话,大伙儿也不急着去捡那纸鸢了,反倒观察起了学堂后门外的这个不速之客。众人的反应跟那红梅姑娘一般,面色有些怔然。
唐纤纤忽觉有些好笑,这深宅大院里,平日里也甚少往来,竟然连自家人也不相识,说来可笑。见他们一个个发愣,唐纤纤给众人作辑,“唐府大房五女纤纤。”
那红梅姑娘反应一阵,却答不出话来。大房里的,这个也是爹爹的孩子,可是她从来没见过这个五姐姐啊?年纪稍长的听唐纤纤自报家门,一听不过是唐府里面最不受宠的庶女,原来疑惑的眼睛露出了一丝鄙视的微光,一脸厌恶地看着她。
唐纤纤心中犹如明镜似的,她早知道这伙人会这样看她的,只是当他们露出这幅模样的时候,唐纤纤的心还是抽痛了一下子。那前尘往事纷至沓来,少时在唐府被那些在名义上称作亲人的人肆意嘲讽、大骂,即便嫁作人妻也是低人一等,那些人丑陋的嘴脸在她脑海中一幕幕地闪现,搅得她脑子都有些乱。
红梅姑娘在听旁人说起眼前这姐姐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庶女时,原来那抹探究的疑光也早已不见,取而代之地是比那些稍长的哥姐更鄙视的表情。那突变的眼神落在唐纤纤身上,让她觉得浑身更加不安,那嫌弃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只人人喊打的老鼠一般,唐纤纤的心又凉了几分。
不过几岁的孩子尚且如此。
“快滚吧,这里岂是你一个小小庶女能呆的地方?夫子是不会让你进去的!”一个红衣小姑娘欺身上前,指着唐纤纤的鼻子道。
那些少爷小姐的也出声附和,骂的唐纤纤一鼻子灰,呆在原地发着怔。她心底好是疑惑,这些所谓的嫡子嫡女的,也不过如街上那些卖什物的市井村妇,粗野的很。
第一卷 第十三章 谋定
第十三章谋定
从学堂回来后,唐纤纤脑袋有些发昏。遣退了前前后后的婢女,合上闺门,唐纤纤一身无力地倚着木门,一行清泪陡然顺着脸颊滑落。
庶女这个身份很可耻么?都是一个爹爹的孩子,为什么他们就要高人一等,她却要矮人一截了?前世被你们欺负也就罢了,今世她一定要改写自己的命运!你们说那学堂不是我这个庶女去的地方,那我偏生就要进去,给你们瞧瞧!唐纤纤咬了咬牙,抹了眼泪,眼里露出一抹坚定的目光。
只是她必须想个法子混进学堂才行。
时值正午,烈日当头,晒得院中的花也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的。唐纤纤神色倦倦,却也强打起精神伏在案头上,左手拨了拨有些沉重的眼皮,又将手缩回,搁在了案头之上。此时案头上文房四宝皆是备得齐全,一支中号毛笔、一张宣纸、一方砚台。
唐纤纤没有那么多钱来买上好的笔墨纸砚,只是吩咐人到市集上买了些寻常人家用的笔墨纸砚,也就是摆在案几上的这些东西了。
唐纤纤身旁站了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此时她正一脸疑惑地瞧着自家小姐,嘴巴呶呶道:“小姐会写字?”
唐纤纤瞥她一眼,这白花花的宣纸上面都写上了好几个字了,紫嫣这才反应过来,是不是太迟了啊?唐纤纤没有理会她,抬起手将毛笔搁到砚台里面。轻拢慢捻地在砚台边子上将多余的墨汁刮了干净,这才抬回手,将那毛笔触在了宣纸上面。
唐纤纤虽识得字,不过不代表她会写。这会儿她也是在琢磨这字该如何写才能写的漂亮。芳草轩上下找不到一本书,她又没有可以临摹的对象。整个唐府倒是有一个专门藏书的阁院,但那只是那些出声高贵的人才能进出的地方,她唐纤纤去怕是还没靠近院子就已经被人给撵出来了。
幸好她还记得那些字的样子。
她脑袋里又闪出了一个“月”字,唐纤纤抬手在那白花花的宣纸上逡巡出一个类似与“月”字的形状,只是瞧起来别扭极了,整个字像是要摔倒了一般,而且笔墨下得很重,润湿了一大片。这宣纸特别吸水,所以下笔的时候必须将力道放轻一点。
唐纤纤捏着笔杆子,手有些发抖,将字写到纸上的时候也是歪歪扭扭,好不难看。半响她吸了一口冷气,瞧了瞧外面明媚的天空,头有些发昏,这才有幽幽一叹,原来写字这么难的。
前一世她很羡慕唐月和王爷舞文弄墨、礼尚往来,而她只有远观的份。有次王爷邀她去吟诗作对,想来那个时候唐月就在故意刁难她了,说了一个“绕堤柳借三蒿翠”之句,硬是要她对出下联。可怜唐纤纤胸无点墨,硬是推脱,惹得王爷大为不快,此后更加厌弃她了。
唐纤纤发了一会儿怔,是她自己太笨了,居然连唐月的故意刁难都瞧不出来,白长了那一对招子,活该被人算计。
这样看来,她必须拜个师傅才行。
打定主意,唐纤纤把院子里所有会点文墨的丫鬟婢子都叫过来,说是帮写几幅对联瞧瞧。只是这些丫鬟婢子不过穷苦人家出身,哪儿有闲钱供她们读书,就算是会点,也是不多的。唐纤纤失望之虞,倒是听说院子有个私塾夫子的女儿。只是那夫子爱赌钱,欠下不少赌债,不然也不会将自家女儿卖身到唐府做丫鬟的。
夫子家的女儿墨水自然沾得多些,于是忙吩咐紫嫣去请那婢女过来。
那婢子名唤英莲,因她与唐府签的并不是死契,却还保留这原来的名字不变。她原是负责姨娘房里修剪花草的粗使丫头,因是进府不久,被院子里的几个丫鬟欺负,现在被唤道唐纤纤身边使唤,自然是万分愿意的。当即对唐纤纤叩首,感激涕零道:“谢谢小姐体恤,奴婢一定竭尽所能,好好指导小姐读书。”
此时已至半晚十分,唐纤纤的闺阁门房紧闭,屋子里却只剩唐纤纤、紫嫣、英莲三人。屋内一柄烛火正被剪开,被撩拨地更明亮一些。
唐纤纤一把拉住她,“快快请起。你虽日后负责我教导事宜,只是名义上却还是做我的贴身丫头,这些事情不足为外人道,便是你父母也是不能告知的,免得日后惹上麻烦,你我可都得遭殃。”
英莲愣了愣神,早知道高家大院里面规矩多,哪儿晓得还这般讲究,只是小姐这样吩咐,她也只有照做。“奴婢知道了。”
见这英莲毕竟是读书人,也明白一些事理,唐纤纤便不再多做吩咐。只道:“你虽在人前做我的贴身丫头,人后我却得唤你一声夫子。这芳草轩虽说是自己的家门,却也不保有些乱叫舌根子的。今日我且唤你一声夫子,日后便只能以主仆相称,还望夫子能担待。”
那英莲忙摆了摆手,作势又要下跪,却被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