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今儿个服侍姨娘累了一天，唐纤纤挨着床榻边儿就有些昏昏欲睡了。心思倦倦，便唤了紫嫣洗漱，连学字也搁在脑后，早早歇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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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九章 礼物
第二十九章礼物
好事不出门，异事传千里。一大早，唐纤纤还睡得迷迷糊糊，正觉好睡之时，屋外紫嫣却叩响了门扉，笑语着：“小姐可是醒了，三小姐过来了？”
唐纤纤半眯着眼，不知这唐月往她这儿跑得这样勤是做甚？在心里打了个纠，唐纤纤出声道：“请三姐姐进来吧。”
这会儿唐纤纤已经起床，取下一件青莲色衫子往自己身上套了。
唐月还是一番笑语盈盈模样，一张俊脸水嫩白皙，说不出的温柔似水。唐月进屋之后跟唐纤纤寒暄了几句，这才说明来意。支着一旁的小丫鬟上前，温声道：“昨个儿听说五妹妹梦见贵人赐药方的事，正觉得奇。想来五妹妹在药理这方面是有天赋的，所以三姐就往五妹妹这边送来本医书。不知五妹妹可否喜欢这礼物？”
唐纤纤这会儿双眼直勾勾盯着芳珠手中的书籍瞧，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哪里还听得唐月在一旁的温温细语？直到唐月以低低地咳嗽声提醒她时，唐纤纤这才回过神来，尴尬解释着，“三姐姐，实不相瞒，昨晚做梦，纤儿又梦见了一桩事，梦中一位仙人告诉纤儿，明个儿会有贵人给纤儿送来一本医书。纤儿这才跟这那仙人道别，可巧三姐姐就来了，还带了医书，不正是仙人说的那贵人？”当然唐纤纤这番话是临时瞎编出来的。
唐月听了唐纤纤的话，乐呵呵笑开，“果真如此，那三姐姐也因着那仙人沾了些仙气了。”
唐纤纤眨巴眨巴眼，“三姐姐不信？那仙人果真神机妙算呢，三姐姐先头救纤儿出了柴房，后来又赐药给纤儿，如今又给纤儿带来了医书，不正如梦里那仙人说的那般？”
唐月听了面上只是作笑，对着唐纤纤一一数出来的功劳假意推辞，“小事儿而已，五妹妹不必记挂心头。”
唐纤纤知她心头不一，若是不求回报，怎么对一个庶出的妹妹如此好？自己前世真是鬼迷心窍，一心以为三姐姐是为她好的，到头来反倒被她谋了性命。
唐月因着要赶去学堂，两人并没有寒暄几句，唐月便跟先头一般匆匆离去了。
唐纤纤盯着案头摆着的那本书陷入沉思，唐月并非不知自己并不识字，如今却送来一本厚厚的医书，要知道医书上面的字最是难认，唐月就算送给自己她也“认不出”。不知道这唐月心头打的是什么算盘。
一片青竹郁郁葱葱，其间蜿蜒着一条小径。小径之上，有两个模样不俗的少女款步而来，当首的正是那刚出芳草轩的唐月。身后芳珠婢女紧紧跟着，脸色神情似有疑虑，踌躇半响，终于将心头的话问了出来，“小姐，奴婢愚钝。这五小姐只是庶出，小姐为何不跟大小姐亲近，反而去照拂一个毫无地位的庶女？”
走在前面的女子面色一僵，似有不悦，“芳珠，你话太多了。”
芳珠垂下头来，低声道：“奴婢知道了。”小姐的意思是并不打算告诉自己，那自己也别再问了。
谁知那少女又忽然转过脸，嗤嗤作笑，“你以为你家小姐这么笨，会蠢到去照拂一个分位极低的庶女？可是培养一个心腹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芳珠闻言，更是大惑不解了，心下好奇，顾不得刚才小姐的训斥，满心疑虑地问道：“小姐，培养心腹也不用培养五小姐啊，她为人痴痴傻傻，别人欺负到家门口也不会还手，这样蠢的人能做心腹？”
唐月叹了一声，一双丽眸绽放里亮丽的光彩，“就是因为她傻，别人给了她丁点好处，她才会涌泉相报。而我需要的，正是这样的人。”
芳珠这才了然，原来这才是小姐照拂五小姐的真正目的。只是她眼下又有了疑惑，小姐生作富贵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不愁吃不愁喝，培养唐纤纤那样的心腹来作甚？芳珠当然知道自己刚才多问一句已是逾越了，若这会儿再问只会惹得小姐不快，于是只好压住满心疑问跟着小姐往学堂行去。
唐纤纤这会儿还在木椅上坐着，眼神时不时飘向案头上的医书，心头仍是止不住颤抖。当日唐月赠书之时，这书也在其列，被唐纤纤视若珍宝。那上面有很多前人的心血，是一本医理奇书。不得不承认，唐纤纤在见到这书的那刻，她心头是无比感谢唐月的。她甚至有些怀疑前尘往事不过是她做得一场梦罢了，当不得真。可是心头那些悸动，脑海中那些恍若在昨天发生的前尘往事一直纠缠着她，挥之不去，那般真实，又如何是梦呢？唐纤纤迷茫起来。
仿佛又回到姨娘死得那年，她萎靡不振，成天浑浑噩噩，姨娘去了，爹爹不疼、祖母不喜，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那时候有个温柔的声音告诉她，五妹妹，如今你有了医书，便好好钻研，救治天下所有跟罗姨娘一般被病痛折磨之人，罗姨娘九泉之下也会感到欣慰。好像是一汪死水陡然被注入清泉，她的心境陡然敞亮起来。那番话，她至今都还铭记于心，正是因着这番话，激起了她生的斗志，她像是重新活过来，换了个人似的。成天与医书为友、药草为朋，几年下来也算是小有成就。
既然给了生的希望，为什么又要生生掐灭它？唐月，你何其残忍！
紫嫣进屋之时，瞧见自家小姐端坐在木椅上，一双眼睛红得跟兔子眼似的。“小姐，你哭了？”紫嫣错愕地睁着眼睛，心头浮出一丝疑虑，莫非是有人欺负了小姐不成？刚才只有三小姐来过，可是三小姐是小姐的救命恩人，怎么会欺负小姐呢？
唐纤纤干笑，跟紫嫣解释着，“沙子进眼睛里了，真难受。”
紫嫣这才收回了心，跟着笑，“奴婢还以为什么事儿呢，小姐真是顽皮。”
唐纤纤不答，洗漱罢，去给祖母请了安，这才去了姨娘的屋子。
第一卷 第三十章 顺水推舟
第三十章顺水推舟
先前去给祖母请安之时，唐纤纤特地将自己梦中所遇奇事讲诉了一番。祖母向来信佛，对于这样的奇事自然听得欢喜。唐纤纤又交代了唐月给自己送医书的事情，惹得祖母大赞唐月贤惠、秀外慧中。自然，唐纤纤的用意并不在此，于是拐弯惋惜一阵，“只是纤儿斗大的字不识的一个，连自己的名儿都不会写，怕是辜负三姐姐一片好心了。”
“这？”唐老夫人为了难。
唐纤纤接着说道：“纤儿房里就有一个夫子的女儿，自幼吸得墨水多，做了粗使丫头可惜了，纤儿可否让她教纤儿些许个字，将来也好读懂三姐姐送给纤儿的医书，莫折了三姐姐的心意才是。”唐纤纤说着这话，带着几分柔弱和可怜，却也有着真想参透那本医书的渴求。
唐老夫人见唐纤纤如此想学字，又见并不是请求去学堂里学，想来满足她这个愿望也是件无伤大雅的事情，于是应承道：“纤儿若是觉得可以，便使得。”
得了祖母那句话，唐纤纤心头陡然像是轻松了很大一截似的。纵使以前用着偷梁换柱之计瞒天过海，但俗话说久走夜路必闯鬼，凡事还是谨慎些好。如今又有了唐月赠书这样的理由，唐纤纤自然抓住了机会向祖母提出了情理之内的恳求，来个顺水推舟。祖母向来是个通情达意之人，又因前些日子念珠的时候错信婢子冤枉了自己，想来是会同意的。果不其然，祖母最终还是同意了。直到到了芳草轩主屋，唐纤纤的心都还为着刚才的事情飘忽着。
“纤儿，你三姐姐如此厚待你，你可要记得她的恩德，以后要回报才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你三姐姐对你还有救命之恩呢！”罗姨娘坐在床榻之上，听完了女儿将这一遭遭诉诸完毕，这才语重心长地对唐纤纤说道。
唐纤纤瞧着自家姨娘脸色虽然还是白里带着点黄，但比昨日多了丝血色，想来病情已是有所好转。唐纤纤正兀自高兴着自己下药下对了，这陡然听见罗姨娘这般跟自己说来，唐纤纤心头掠过一阵气恼。
姨娘，您要是知道纤儿前世是死于何人之手，不知您是否还会对唐月感恩戴德？
唐纤纤心中嗤然，面上却唯唯诺诺应承着，“三姐姐待纤儿好，纤儿自然记得。”
罗姨娘心中敞亮一来，面上带了一丝笑，“这下可好了，你大姐订了亲，大夫人决计不会向以前一般放纵她，别说是出府，就是在府里多逛逛也是不成的。她这会儿忙着做女红，定然不会找你扯皮。现在你又有老夫人垂爱，三姐姐照拂，我的纤儿终于没人欺负了。”
看着罗姨娘脸上一副苦尽甘来的表情，唐纤纤不知该如何应对。她知道，就算是没了唐若兰，自己若想在这大宅门里生存下去，还得费一番功夫，那披着羊皮的狼一般的唐月，将自己视为眼中钉的母亲就够着她呛了，哪里容得自己轻松懈怠？
回了房，唐纤纤如今并不用背着别人跟英莲学字了。唐纤纤这会儿兴致勃勃将紫嫣叫了英莲到跟前，撇开诸事不管，认认真真跟着英莲学了字。如今不用偷偷摸摸，英莲心头那几分胆怯消失地无影无踪。这说出去，她现在可是小姐身边的红人，虽说只是个庶出的小姐，当地位身价早已不似初来府中之时那般低下。以前随随便便欺负她的人如今也对着她谄媚起来，英莲心头自然受用，神气之虞，也不忘这一切都是小姐的功劳，所以教书之时比以前更用了几分功，半分都没有懈怠。
这日，英莲正陪着小姐在屋子里练字，听得院子外有些闹声，不由得探出头去瞧，屋外全是刺人的日光，毒辣的很。英莲除开见了些白刺刺的日光，并瞧不见其他，连院前那些夏花都晒得皱巴巴的，不知外面来人是谁？
“小姐？”英莲在一旁请唤了一句，示意唐纤纤这会儿有人来。
唐纤纤笔锋一转，将一个字最后一笔落下，这才抬起头来，一双水眸望向英莲，带着几分冷清，“外面是做甚？”自己这会儿正是练字练得起劲之时，却不知是何人在外面说着话，打扰了自己的心绪。这会儿字是练不下去了，唐纤纤自然想知道外面是谁打扰了她。
白茫茫地一地强光刺地英莲的眼有些发疼，不过是小姐的吩咐，她自然听从。英莲这会儿干脆掀了帘子探出一张清秀小脸去，这才望见一个步履有些匆忙的婆子甫进了院门。英莲定身一瞧，那婆子五短身材、有些发福，竟是多日不见的许妈子。这婆子在芳草轩里有些地位，又是小姐的奶妈，英莲赶紧侧回了头，手里握住的珠帘却不曾放开，带着几分喜色地回着话：“正是前些日子回乡下去了的许妈呢！”
唐纤纤一听，赶紧搁下笔，顾不得外头毒辣的太阳，几步出了闺门，朝着那进院子的婆子行去，一行清泪落了下来，一声“奶娘”却哽咽在喉，实在没法子叫出。
许妈子离了芳草轩大约有了两个月余，心中记挂着小姐，于是连丈夫的腿伤都还没好透就急匆匆赶了回来。正思着自己不在府中的这些日子，小姐是否又被那些嫡出的小姐们欺负了，不料这时从小姐闺房里疾步走来一俏丽丫头，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不正是她时时刻刻记在心上的小姐？许妈子心中陡然一跳，快步过来，一把将唐纤纤抱进怀中，一时间老泪纵横，“小姐，可把老奴想坏了。”
唐纤纤只顾着靠在许妈的肩上呜咽着，半个字儿也说不出，众人过来劝，唐纤纤泪水却是不止，隔了大半响，这如泄了阀的洪水才收住。这才收住泪水，就被众人耻笑了去，“羞也不羞，这么大个人了还撒娇呢。”
唐纤纤不管，嘟起嘴反说道：“就撒娇了，奈何？”
众人被唐纤纤的可爱模样逗笑了，大伙儿嬉笑之余，唐纤纤感叹着，自己回来了，奶娘回来了，姨娘还在，真好！
第一卷 第三十一章 女儿节（上）
第三十一章女儿节（上）
五月初五是女儿节，京城里有百年大族许家大房夫人主持宴会，宴请京城里达官显贵小姐夫人一同过女儿节。唐府各房女儿都在其列，即便是份位极低的姨娘们也在宴请名单之中。
这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唐府女眷皆聚集在唐府大门口，乘了轿子往许家那边去了。唐纤纤跟自家姨娘乘同一车轿，同行的还有奶娘、紫嫣、紫依。因着紫嫣一大早将自己叫起来，唐纤纤满腔幽怨，趁着这会儿空挡，她自然机灵地在轿子里打起了盹儿。正迷糊中，车轿突然往前一栽，唐纤纤没差点一头磕在轿门上。
罗姨娘将她揽入怀，细声安慰着她，等唐纤纤平复一会儿，这才掀了轿帘，问车夫：“发生了什么事儿？”
赶车的是个五旬老伯，这会儿正侧目望向轿内，露出一张皱纹深邃的脸，苦着声音道：“想是前面轿子发生了什么事儿。”
唐府女眷不少，且今日又是倾巢出动，故出府的轿子不在少数。唐纤纤冥思着，却不知前面是哪顶轿子出了差错。唐纤纤正欲抬出眼去望时，却见一个贼眉鼠目的男子从前面窜出，寻了道兀自逃去，手里还抱着一个紫色包袱，那包袱虽只在唐纤纤眼前一闪而过，她却觉得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脑子里忽闪过一些东西，这不正是刚才由着唐若兰带出府的东西？这会儿怎么会到了那人手里？
唐纤纤坐直了身子，却是想不通个所以然。这会儿又有祖母遣下来的婆子在众人耳根子边强调这事儿莫跟别人说三道四。唐纤纤心中暗暗称奇，却不知所谓何事。有了唐老夫人的嘱咐，底下的人自然不敢议论，各自垂了头，撇开这事儿，满心想着都是女儿节的事情了。
宴会之上，言笑晏晏，高朋满座，全是些出生高贵的贵夫人小姐。其间一些夫人小姐的便是在上次的赏花会上也是见过的，这次见了，自然比旁人多说上几句。这会儿唐老夫人已被请上了上宾席位，许夫人在一旁跟着寒暄几句，便告罪去招待其他夫人小姐们了。唐府的几个小丫头聚在一块儿，平日里虽说那些嫡女贵妾之庶女不跟唐纤纤之流一块玩耍，但在这样的场合，多少要表现出姐妹情分来，也不至于跟个外人一般生分。
这样的宴会之上，贺夫人也是免不了出席的，她这会儿可是有事儿做，借着宴会的头目来瞧自家的前些日子订下的儿媳，只是今日一见这唐大姐儿却不如先头那般清傲，反而低垂着头，就连唤她的时候也不由自主低下了头，脸色绯红，眼神亦有些闪躲，完全不似当日那般活泼。这样瞧着，倒像是一个富足人家的庶女罢了。贺夫人微微有些失望，但在失望之虞，贺夫人又纳了闷，这唐若兰莫非是不喜这门婚事，才会装出这番模样？有了这样的心思，贺夫人心头已然来气，自己嫡子娶她已经是降低身份了，这女子还这般嫌弃，是何道理？“唐侄女果然有商女风范！”丢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便领了婢子离去，只剩下唐若兰在原地傻傻发着愣，红了眼眶。
箫氏走了过去，碰了碰唐若兰的手臂，低沉着声音叮嘱着：“在这里丢人咱们丢不起，你有本事再露出一副死了爹丧了娘的表情，你就不再是我唐家的女儿！”
唐若兰闻言，浑身上下像是被凉水浇了一般，抬起一双水眸，像是重新认识自家娘亲一般，很久之后她才找回了自己的思绪，也是，就算是唐家长房的嫡女又如何，若是丢了唐府的面子，一样连个哭诉的对象都没有。唐若兰心中怆凉，面上却还强颜欢笑，跟着众人一起猜谜语、穿针眼。
唐纤纤将唐若兰一番举动收入眼底，心里掠过一丝诧异，今日的唐若兰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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