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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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长安-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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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半路,李嘉睿忽然转过身看着她,问:“怎么了?一晚上跟着我?是不是有事情想说?”

深呼吸了一下,常安告诉自己冷静才开口,“我只是……想去看看些些。”

“他都睡了,你还要再去吵他?”很明显的闪烁其词,他自然不信。

“真的没什么,”低下头,她小心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工作了那么多年,这下在家闲下来没事可做,不太适应。”

他目光闪了一闪,似在思索跟判断,常安知道若让他继续想下去,她迟早会被识破是在说谎,忙道:“我的身体已经缓过来了。我想去你那里帮你,如果,可以的话。”

两个人当初有过商量,她安心待在家里,现在会为反悔表现得为难,在他看来,倒也说得过去。

“我当是为了什么事情。”李嘉睿笑了下,目光温存,但,疑虑未完全消除,仍旧在探查。别人可能并不能发现,常安很了解他,不敢掉以轻心,谨慎控制自己的表情,未曾再露出端倪。

“既然如此,”他说,“我会尽快安排适合你做的事情。”

她点了点头,忐忑回了房间。



早就想到李嘉睿不会让她接手很难的工作,但常安没想到自己会被他带到一间花店。店里的前台小姐看到他们到来,礼貌地鞠躬,露出恰好的笑容。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她能看得出花店已经运营一段时间了。

“在你几个月前来苏州,以为我要和你离婚之前。”他手指揽过一只插在玻璃器皿中的墨兰欣赏,“不过当时我们的情况复杂了些,我就一直没告诉你。这段时间,花店是店长在打理,生意说不上好坏。”他转过来看向她,“虽然开花店俗气了些,但是我不想你太累。”

“别人送花,你送花店。”她望着他笑了,“哪里俗气了?”

环视店内,常安发现这里不同于一般花店的花枝拥簇,仅是根据装修和陈设,简单放置着少量的花艺样品。不像花店,倒像是布置讲究的文艺画廊。

稍后,店员拿来涵盖不同价位的样册给她看。粗略地翻了下,常安认为价位定得还算合理。

在听店长简述了经营状况后,她即了解了花店没有盈利,仅勉强维持开支是因为没有进行有效宣传的缘故。不过倒不至于因此感到压力,营销恰恰是她最擅长的部分。

常安打算回家先查查资料,然后走访本市花店后,再正式到花店接手。

而在被送回家的路上,她和李嘉睿说起自己对于花店经营的种种想法,他也只是默默听着,偶尔地,才会给予自己的意见。

常安知道,自己能想到的,李嘉睿不会想不到。一直什么都没做,想来是更愿意她尽情发挥所长。这份独特的体贴,她很受用。



到家后,她拿钥匙开门,发现包里的手机居然亮着。这才想到是进入花店前,自己调了静音,忘记调回来。

看到来电姓名,她正托着手机的虎口处轻颤了一下,短暂调整平稳情绪,接通电话。

“肯接电话了?”电话里王靖生口气不太友善。

刚刚看到有十来个未接来电,她知道王靖生因联系不到她,肯定积了不少情绪,所以并不介意。

可是电话中,王靖生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轻吁了口气才告诉她:“常安,那药是百忧解。”

“百忧解?”好像在哪里听过,可想不起具体的用途了。

“是的。”王靖生声音压得更低,“那是一种抗抑郁的药物。”



最近的半年多,除了陪他们母子,李嘉睿的时间还要再一分为二。

他和木景尧合力肢解为木、李两姓共有的资产,遇到了非常大的阻力。

不过阻力也并非全然来自以宰公为代表的仲裁集团,而是因求安稳,两家资产多分散世界各地,不动产又占了相当一部分,拆分起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除此,他的精力还放在他最看重的扶持项目上。从前单纯以加工为收入的工厂,现在很多在转型后走上外销的路子。他希望建立起相应的培育扶植计划,帮助他们不再受制于紧张的资金链,同时能够更有策略得放手博得国外市场。

以前他也是同样的忙。可自从他们母子回来后,每每想到家里有人在等待自己回去,心中多了安慰。

早晨和常安分开,他回到公司,召集所有中高管,连续开了一天的会,连午餐都是在会议室吃的。

等到下午六点钟散会,所有人离开会议室时,脸色都是黑的。李嘉睿却如往常一样,单独留在这里,结合秘书所做的会议记录整理思路。

七点半左右,他出门坐电梯到地下室开车,接到了常安打来的电话。

“以后我接手花店的话,时间会变少。你以前安排给我的郁姐,方不方便再请她来苏州?”她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一样,不过他这时只当是负一层的信号不够好。

“可以。”他打开车门,“我马上到家了,具体的我们回去聊。”

“好。”常安答应了声。



以往她在家里,头发都是随便扎在脑后,今天却是散在肩上的。

她帮他放包到架子上正要离开,他却忽然牵住她靠近自己,看着她的眼睛,皱眉问:“为什么哭?”

常安不发一言,转身朝厨房方向去了。

“到底是怎么了?”他跟着进去,见她拿碗给自己盛汤,并没有靠太近,放柔了口气问:“早晨去花店时,不是还好好的?”

常安仍旧不说话,李嘉睿稍侧了眼,看到厨房摆设有轻微变化,而存放杯子的吊柜门关得不够严。再转眸往客厅里瞧了几眼,他发现那里,竟也有同程度的凌乱。

他抿了抿唇,约略猜到了,但并不完全确定,小心问:“你在找什么?常安。”

“我今天找了一天,没有再找到其他的。”她头向他所在的侧后方折了些,未完全转过来。把鸡汤放在一旁,常安从口袋中掏出手机,里面有她那天拍下的药片照片,推到他眼前,问:“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确实是之前在吃的药。”既然她知道了,他选择如实相告,“不过已经不吃很久了。”

他是背光面对她而站,但她能看到他脸上的神色,是坦白的,可太在乎,她的顾虑不能马上消除。

“我有分寸。”李嘉睿说得很轻松,好像自己服用的只是感冒药之类的一般药物,“只是副作用最小的抗焦虑药物。”

“再小,也还是会有。”

“针对消化器官有轻微影响,偶尔导致失眠而已。”他解释。

“真的没有其他的?嘉睿,你别再瞒我。”她今天心慌意乱的在房子里找了一天,想确定他是否还在继续服药,还没来得及上网细查药的负作用。

“还有……”蓦然顿住,他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常安听到脸色白了,不过紧跟着又红了。

夫妻之事,他并不沉迷,往往也是做的多过说的。现在有意拿来开玩笑,是想缓解她的情绪,常安都明白。

“不过不会有什么问题。在这上面,我表现的,向来很好不是吗?”他的嘴角轻轻勾起。

第45章 而今以后(二)

当天晚上,常安睡得并不踏实。大约到半夜两三点钟,外边淅淅沥沥下起雨来。留意到身边人呼吸均匀,她动作很轻的从床上下来。走到门口,再回头去瞧,看他依然安静平躺,才放心走出去。

走廊尽头的小阳台,很久没人踏足。把手轻微生锈,她费了不少力气旋开了。毫无防备地直接踩上去,脚趾头尝到雨水的凉意,却并未因此离开。她扶着栏杆极目远处的天空,发现在雨天,竟然是灰粉的颜色。

在分开的几年里,她时常都梦到自己以和现在差不多的姿势,站在轮船甲板上,眺望着站在十米开外,凭空立在海面上的他。

梦里,月光总是恰到好处打亮他周身轮廓,是一向的瘦,表情也很淡然。而每每在对视一会儿后,他便会对她伸出手来,动作很像是邀请她到他的怀抱里。然而,当她真的下定决心不顾一切跳下去时,他也就消失不见了……

他对她的诱、惑挥之不去,也总是令她不顾一切。

然表面上看似她对他更加不舍。可这么长时间下来,明里暗里,却是他一直在安排着她的生活。

她似乎从没有为他做过任何有意义的事情。就连那次离开,以为是在帮他,实际上却也是他在成全她安稳的生活。

她享受着他带给自己的好。看他面上从容,就以为那些压力对他而言不值得一提。以至,她连他曾长期服用抗抑郁的药物也浑然不知情。

……

“怎么站在这里?”李嘉睿出现在门口,一把把常安拉到了室内。刚看到她在阳台上淋雨,他已然不悦,“你看你,头发都湿了。”

“嘉睿……”常安扑到他怀里。

他鼻音很重地哼了声,手一下下顺着她半湿的头发,没有马上说话。过了会儿,常安的上身抑制不住颤抖起来,他意识到她是哭了。

不再犹豫把她抱回房间,看她一挨到床,便蜷缩到了被子里。他轻叹声气,取了干燥衣服为她换上。然后下楼煮了热红茶,端上来,见她情绪已经平静下来,松了口气。

托着她的后背,扶她坐起来,李嘉睿递杯到她手里,“喝一点,不然明天肯定要感冒。”

她把杯子挪到唇边,慢慢喝了口,“对不起。等郁姐回来了,我会尽量多照顾你,陪你。”

原来她突然提出让郁姐回来,并不完全是因为花店的事,还为了他。李嘉睿笑了下,“我这么大的人,总不至于跟孩子抢你的时间吧?”

“时间和精力是两码事。”常安说,“时间很容易腾得出来,但是精力却不一样。因为不同的事情,你一直这么忙。别人也就算了,我却忽略了。以后让我来安排你的生活。”

“那你是想让阿全失业吗?”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把他逗笑了,“吃药是为了稳定情绪。如果知道让你这么害怕,当初我绝对不吃。”

“你又弄错顺序。”她把杯子放在矮柜上,倒下来抱住他的腰,下巴搭在他肩膀上,“你吃不吃药,都是由你的状况决定,不该由我的情绪决定。”

他没说话,沉默低下头,仅是握住她的手,很清楚自己现在说的越多就错的越多。

“阿全负责安排你的工作,我负责你的生活。当然了,”她扶起他的头,要求他务必看向自己,“如果你的工作太繁重,我是不是有权要求阿全让路?”

他笑了下,手心覆上她的手背,“那你倒是给他提了很大的难题。”



进入九月中旬,李嘉睿的工作似乎碰到了瓶颈。整晚整晚地见不到人。这样持续了一周,常安有些坐不住了。某晚在家嘱咐过郁姐等下哄些些睡觉后,亲自开车去他的公司。

并未提前知会,她到达的时候,李嘉睿有点吃惊,可他并没停下手上工作,问她,“怎么会突然过来?”

对他在工作时的投入,常安习以为常。她自顾自从手提袋里拿出香薰炉和茶蜡,然后取出一只墨绿色的窄身玻璃罐,滴了几滴在托盘上。那是白天她在花店亲自蒸的精油。

“你还有什么不紧要的事情,轻松上手的,我可以帮你。”把香薰炉点好,她问他。

“没有,你安静坐着就好。”嗅到不一样的味道,李嘉睿抬眼弯着嘴角问她,“这是什么味道?挺特别的。”

“新鲜的迷迭香精油。提神也能缓解疲劳。”她走来他转椅后面,帮他轻轻按摩太阳穴,努起嘴说,“真的不想你这么累。”

他握了下她的手腕,“不用担心我。忙过这一段时间,等所有事情上了轨道也就好了。”

常安点下头,然后勾身探到她额头上亲了下,“那我不打扰你,饿不饿?我带了奶油蘑菇汤料,可以冲给你喝。”

“本来不饿。”他转了个角度,面向她的正脸,屏幕散发出的蓝光映亮他的眼周,长睫毛根根分明,“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有点。”



饮水机的水通常达不到沸点。为怕冲不开,常安便在柜子中找到水壶,刷洗后,装上水,放到电磁炉上,站在炉前等待水开。

“笃笃笃”声音从门上传来,她回过头来,看见抱臂站在门旁的男人时,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声音漠然地开口问:“你怎么在这里?”

“你不是很不怕我的吗?”木景尧一侧嘴角往上翘起,回忆起她曾当着他手下把热茶泼到他脸上的场景。

不知道怎样回应,常安目光同他在半空中对峙,身后的水壶这时倏然发出鸣叫。她转过身手忙脚乱关掉火,不知道是不是壶的问题,壶嘴和壶盖缝隙里滋出的水雾又浓又大。往上提壶把时,没看清楚,手不小心蹭到了烧得滚烫的壶身,她轻呼一声,本能地缩回来,眉毛眼睛挤作一团。

“没事吧?”木景尧冲过来拽过她的手,拉到水管下面冲,等痛楚稍缓,使得上力气了,她急忙甩脱他。

“亏你都是当妈的人了,怎么这么笨手笨脚的。”常安的动作抗拒得太明显,他很难不尴尬。但是调侃她,已经成了他这么多年下意识的习惯,一时是改不掉的。



听到脚步声来自两个人,李嘉睿已提前放下手中钢笔。当看到常安面色有些发白,而木景尧神情也悻悻的时,他的眉毛不由拢起来。

感觉他气场不对,木景尧有点无趣地说:“嗳,你可别误会。我绝对不是有意打扰你们夫唱妇随。”顾忌地看了常安一眼,他表情严肃了几分,对李嘉睿继续说道:“是有点事,我想单独和你谈谈。”

李嘉睿点点头,请木景尧先去会议室等待。然后起身走来端着汤杯的常安身旁,歉意说:“你等我一下,不会很长的时间。”

“好。”看到木景尧已经走远,常安不想李嘉睿多心,于是对他说:“刚刚什么也没有。我不小心被烫到,他刚巧路过,帮了我一下。”

低眸看到她的手背果然红红的,他掉头立即从办公室的冰箱里取了冰块,用手帕包起来,轻压到她的手背上,嘱她说:“先敷一下,我回来之前不要动,知道吗?”

她点点头,目光默送他背影至消失后,心里开始抑制不住的担忧。木景尧不该是个不知会一声,就匆匆赶来的人。这次,他们又遇到了什么事情?会不会有危险?

……



接下来的几天,李嘉睿照常的忙,但比之前回来的早了些。

常安问起那天他们谈的事,他也简单说给她听了。

如单纯按照他的说法,的确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是他不时在无意中流露出的凝重神色,使常安放不下心来。

再过了五天,李嘉睿前往福建出差,中间需要停留一晚。白天时候,常安在花店和店长正一起制定用于重阳节礼赠的花篮套系,忽然接到了木景尧的电话。对方邀请她一起吃午饭。

上次从景德镇回来,她便对木景尧忌讳颇深。如果没有那一夜他的突然造访,让她好奇他和李嘉睿说过什么,她原本不会同意吃这顿饭。但这时,常安几乎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来到餐厅,木景尧早已到了。点餐之后,他也没有多耽误时间,极难得的用一种郑重表情面对她,说:“我知道你们夫妻分开了四年,再在一起挺不容易。”

“请直说你想说的,”常安往后靠到卡座的靠背上,不过上半身仍然下意识绷紧着,“我不喜欢兜圈子。”

“好吧,事情其实很简单。”木景尧摊了摊手,“李嘉睿现在是两家名副其实的决策者。因此在很多方面,他比我更说的上话。我在国外忙活很久,都无法取得成效的事,对他而言就很简单。不过这并不是简单的一两件事情,很多也很繁琐,需要去到不同的地方慢慢解决。如果真由他来替代我现在做的,那便意味着,即使你和你们的儿子到国外,也不得不面对和他聚少离多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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