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江恋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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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江恋曲-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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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下午,莲萍又把老太爷请到自己的房间里,让在沙发上坐好。

黄江就泡了杯喷香的龙井茶放到了沙发旁边的茶几上,说:“老太爷,您请用茶。”

老太爷就拿起茶几上的茶杯,悠然自若地喝了口茶,品了品这龙井茶的香味,然后开口问道:“你们两位现在要我讲哪一段,有题目吗?”

莲萍看了看黄江,说:“您看要老太爷讲哪一段?”

黄江沉思了一下,说:“我听老太爷说了不少过去的故事,感到还挺浪漫的。”

老太爷就说:“小黄,我经常听人说,什么浪漫,还有什么叫浪漫主义的,都怎么解释?”

黄江想了下说:“浪漫两字是这样解释的,叫富有诗意,充满幻想。”

“那么浪漫主义呢?”

黄江答道:“浪漫主义是文学艺术上的一种创作方法,运用丰富的想象和夸张的手法,塑造人物、形象,反映现实生活。浪漫主义还分积极的浪漫主义和消极的浪漫主义。消极的浪漫主义是粉饰现实或者留恋过去,积极的浪漫主义是指能突破现状,预示事物发展的方向。”

“黄江,你说得太深刻了点,我不懂得搞什么文学之类的东西,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不过关于浪漫,诗意不诗意我说不上来,做做打油诗,兴趣上来了念上几句顺口溜还马马虎虎。可是对于充满幻想,是不是尽往好的方面去想,是这个意思吗?”

“是这个意思。”莲萍接上口说道。

“我年轻时是经常往好的方面去想。”老太爷高兴了起来,好象有许多话要说。

黄江一看老太爷的兴趣被调动了起来,就说:“老太爷,您就说说年轻时曾经有过什么样的美好想象?”

老太爷想了一下说道:“我年轻时,在家乡种田,那时遭到地主对我们这些佃农的欺压,心里非常气愤。而看看他们舒适的生活,也想哪一天我浦家也能过上好一点的日子。但是再细细地想想,觉得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就不去多想了。穷人只有把田种种好,自己多收点粮食,才是真实的。”

“老太爷,你缺乏斗争精神。”莲萍脱口而出。

“那时我们那里没有人出头,叫我们穷人一起同地主作斗争。”老太爷有些遗憾地说道。

“后来怎么样了?”黄江继续问道。

“后来我不是和丫头一起逃荒来到上海了吗。”

“到了上海后曾经有过什么美好的想象?”莲萍又问道。

“咋一到上海我能有什么好多想的,先要站住脚,能够活命下来是最重要的事情。”老太爷说着喝了口茶,继续往下说道:“那个时侯我和丫头是日日夜夜拚命地打鱼,希望能够每天打到更多的鱼虾,好去卖掉了弄到更多一些的铜板。”

“老太爷,哪么什么时侯您又产生了美好的想象?”莲萍笑着问道。

“后来,我和丫头的日子基本稳定了下来。我就抽空一个人到了上海的大马路上去走走,什么南京路、四大公司、国际饭店、跑马厅、还有大世界、大光明电影院等等。觉得这个大上海真是太大,太奇妙了。”

“引起了您什么样的美好想象?”还是莲萍提问。

“我回到窝棚里,睡在木板床上,想想假使哪一天我也能够到大世界里面玩玩,甚至进大光明电影院里去看看电影,那又该多好,多么地开心,现在叫浪漫”

“那个时侯穷人能够进大光明电影院看上一场电影,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享受,是不是,老太爷。”黄江说道。

“是的。后来我还带丫头也到大马路上到处去走走,看看。”

“太奶奶看了怎样想?”莲萍又问道。

“我们两人回窝棚里睡在一起,就谈谈去城里逛过后,脑子里是怎样想的。丫头就认为,她和我是打渔的命,只有打鱼的本领,接下去能够养活自己就不错了。假如今后生了一群讨债鬼,也都能够养活就上上大吉了。还有什么好多想的。”老太爷回忆着说。

莲萍就说:“太奶奶想得蛮实在的。”

黄江却问:“哪么你是怎样想的?”

“我就对丫头说,我们的儿孙可不能同我们两个人,一直是这种样子地过一生。可丫头却说,三子,你有什么神通让我们的下一代过上好日子?当时我的确回答不出来。”老太爷说这话时的神情,显得很无奈。

“您想不到我们浦家今天也会有如此的兴旺日子。”莲萍是以高兴的口气说着。

“是想不到。不过当时我确实是经常在想,一定要让我的儿孙们过上好日子。但是怎样才能成为事实,真是缺少办法,没有主张。”

“那么后来又怎样了?”莲萍再要深究下去。

正在说得起劲的时侯,水生、秀梅,还有波涛和菊芳都来到莲萍的房间里。大家就一起参加进来说浦家关于美好想象、浪漫不浪漫的故事。

这段文字整理好后,是这样的:

上海1949年解放了,浦小三子的美好想象来了希望。

有一天,亲家李大哥来找小三子。

这时,浦、李两家原来的窝棚,都已经改造成了毛竹搭建的草屋。

李大哥进了草屋坐下后,浦小三就倒了茶递上后说:“亲家,今天怎么有空来坐坐?”

“浦瞎子,来有椿事情同你通通气。”李大哥说。

“什么事情要同我通气?不对,你怎么叫我浦瞎子?”小三想想不对,老李怎么叫自己为瞎子。

李大哥非常正经地问:“那你现在认识了几个字?”

小三一想,说:“我大概认识有两百来字。”

“你算是有了不小的进步,可是你文盲的帽子还远远没有摘掉!还是个大文盲,拿起书本、报纸还不是等于瞎子一样!”李大哥的话句句触动着小三的神经。

“看来我在扫盲班用功还不够,还要加加油。”小三子表现谦虚了起来。

“是非常不够!你叫我这个扫盲辅导员的面子朝哪里搁!”李大哥用恨铁不成钢的口气说道。

“这个------”

“浦小三子,再说你不是日夜想儿孙们今后能够出人头地,大有出息,成就大的事业吗。”

“是的。”

“可是这都要靠有文化,没有文化的人能有多大出息!”李大哥每句话都点到了要害。

“这个------”

“文盲的父亲,能调教出有文化的子孙!你不要一天到晚除了捕渔还是捕渔!”李大哥的话非常中肯。

“李亲家,我一定努力努力再努力,加油加油再加油,三个月内摘掉文盲帽子!”浦小三子这下是狠下了决心。

三个月后,浦小三的文盲帽子果真摘除了,能够马马虎虎的看看报纸了。

这样一来,小三的腰干硬了许多。就来检查儿子水生参加扫盲班的情况。

“儿子,你的文盲帽子摘掉了?”

“摘掉了,我现在已经报名参加镇上的夜校文化补习班了。”水生答道。

“这还差不多,有上进心,今后会有出息。给我也报个名,我也参加夜校文化补习班,一同进步。”浦小三对儿子说。

自那以后,这浦家父子,包括丫头、秀梅都参加文化补习班读书,还有李大哥、浦老乡,都成了同学,一起补习文化。

这个文化补习是蔚然成风,很多想进步的人们,都进了文化补习班。

在文化补习开学的那天晚上,夜校校长,在补习班的动员时,就说:“同学们,大上海解放了,现在是百废待兴,要用人的地方很多,但是都要有文化。过去是打仗,能够勇敢冲上去杀敌就行。今后是搞经济建设,不论是做工人,当解放军,或者做农民,都要有些文化,不要说搞科学研究了。土包子,没有文化是吃不开了。我们这个文化补习,是从初小课程开始,这是打基础。今后去上高小,中学,以至大学,没有小学这个底子,是绝对不行的。好象是造房子,地脚一定要打牢。希望同学们要认认真真的听好每一节课,做好每一个复习题目。考试起码要有八十分。当然能考一百分是最好了。我不多讲了,下面由你们班主任文老师说几句。”

文老师就说:“同学们,学习文化的重要性,刚才校长说得很清楚,我不重复了。我想说的是大家不要缺课。据说你们大部分是刚脱掉文盲帽子,现在是趁热打铁,来夜校学习文化。说明大家是进步了还想进步,想步步高,节节高。但是大家大多是有工作的,或者是有家务缠身的,都是些忙里忙外的人。所以希望大家一定要把学习和工作、家务劳动巧妙地结合好,做到工作、学习两不误------”

这个文化补习,浦家人一上就坚持了好几年,而且考试成绩都是名列前茅。

上海解放后,随着工农业建设的不断发展,这个黄浦江上原来的小舢板摆渡,逐渐地跟不上需要了。代之以的是市轮渡公司的成立和发展。

轮渡事业的发展,当然要招员工,那么原来的这些搞摆渡的人,自然是比较理想招收对象。但是要进入轮渡公司,不仅身体要健康,还要经过文化考试。

这个浦小三,虽然已经五十出头,但是凭他浦摆渡的名气,幸亏还经过文化补习,也算是有了些学问,所以是比较顺利的过了招工的考试关,成了市轮渡公司的一名正式员工。

这个水生同时也考进了轮渡公司,当上了轮渡上一名合格的水手。

第 十 章 汽笛揉碎情人心

一个星期天,莲萍正好休息,不上游船做导游,就打手机要黄江来家里,一同继续搞家庭采访。

黄江不一刻就来到莲萍的房间里,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说:“莲萍,今天是星期天,您也不好好休息休息,一早就把我叫来,还想继续听老太爷讲故事?”

“因为你在上海没有几天了,我们出的采访题目还有好几个没有完成呢,得抓紧时间进行下去。”莲萍答道。

“今天谈哪一个题目?”黄江问莲萍。

莲萍就说:“今天让老太爷休息休息,是想要我的爷爷和奶奶,说说在特殊年代里他们经历的那些故事。”

“据说在这段时间里浦家还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黄江说道。

两人正在说着爷爷水生来到莲萍房中,黄江就立了起来让爷爷在沙发上坐好。

莲萍就问道:“爷爷,奶奶也过来吗?”(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水生答道:“我们两人刚吃好早饭,你奶奶正在洗碗,马上就过来。”

正说着,奶奶过来了,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水生问道:“莲萍,黄江,今天想要我俩说哪一段故事?”

“我们想听听在特殊年代里的那一段。”黄江点了题目。

奶奶就说:“特殊年代里的故事有什么说头,再说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十年了。”

“要么说说我们浦家在这段时间里,遭遇到的那些不幸的事情。”爷爷说道。

“对,就说说爷爷、奶奶,我们一家子遇到过的那些曲拆故事。”莲萍说道。

于是,这个八十岁的浦水生爷爷,七十七岁的李秀梅奶奶,两人就把在过去的遭遇,说着,相互补充着。

这个故事是爷爷水生先开的头,说:“我记得老太爷是在1965年春天,年满60,从轮渡的工作岗位上光荣退休,回到家里颐养天年,享受天伦之乐。”

奶奶秀梅接着就说:“那时我们家里的人已经不打渔,不摆渡了。我在工厂的食堂里工作,你们的爷爷三十五岁,也已经上了轮渡工作,当了一名水手。我生的双胞胎波涛、波浪兄妹俩也有十三岁,已经上初中一年级了。”

“我们浦家三代人的日子过得还比较顺当,工作的工作,上学的上学,原来住的草屋也翻造成瓦房。几代人住在一起,确实是其乐融融。”水生是描绘着当年美好生活的情景。

黄江插话说:“记得那场革命是1966年5月开始的。”

“是的。那时在上海市里已经到处是搞什么‘四大’。”水生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说:“要是没有那场革命该多好。”

黄江就说:“可历史不可能倒过去重新来过,后人从中吸取些教训倒是挺有益的。”

水生继续说道:“那时想想我们这些穷老百姓,肯定不是这个革命的对象,因此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们这一家人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

莲萍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奶奶就说:“后来就发生了没有料得到的事情。”

“什么事情?”黄江问道。

水生就接下去说道:“我们单位里有的人,要我老实交代家庭出身到底是什么成分?”

“不是说比贫农还要穷的赤贫吗。”莲萍就说。

奶奶也说:“我娘家是当地人历史清楚,穷苦渔民出身,可是丈夫家里到底是什么出身。”

水生继续往下说:“后来单位里原来的领导都靠边站,麻烦事情终于来了,有的人肯定我家是地主出身,家门被封了,赶到了养猪场里去了。”

说到这里,黄江就以怀疑的口气问道:“爷爷,浦家不是的的确确的穷苦农民出身吗。老太爷在前几天讲家史时不是讲得非常清楚的吗,为什么在那个时就讲不清楚了呢?”

水生就说:“什么叫内乱,就是国家内部乱到了极点,是怀疑一切,打倒一切。如果谁被怀疑上了,根本没有让你说清楚,解释的机会,或者余地。”

“那么接下去怎么样了?”莲萍问道。

“后来学生红卫兵复课闹革命,大部分回到学校里去了,社会也实行了军事管制。但是社会并不因此而稳定下来,而是越来越乱,乱到了极点。”爷爷说道。

奶奶就说:“这时,我们一家人在养猪场里就没有人管,也没有人问,倒反而自由了一些。”

“我就跑到公社里找到了军管的解放军,我就把我家的家庭成份被搞错了一事说了个清楚。”水生说道。

奶奶接着就说:“后来解放军总算还是负点责任,派人到老太爷的老家去调查清楚后,我们一家人算是被放回了家,仍旧工作的工作,上学的上学。”

莲萍还是搞不明白,这些红卫兵当初为什么会这样做?

爷爷就说:“后来解放军总算把红卫兵当初的做法找到了原因。”

“什么原因?”莲萍问。

爷爷继续回忆着说:“这些小将里有一个学生是波涛的同学,平日里在交谈家庭情况时,波涛曾经对他说过,解放前浦家的祖上四个人在老家种过六十来亩田。运动来了,有的学生就进行推测,一亩田至少可以打一千斤粮食,六十亩就是六万斤。这不是地主是什么?现在说是贫农,这不是隐瞒家庭成份又是什么?这地主家庭出身不正是斗争的对象吗!”

“就这样那些红卫兵就对浦家采取了革命行动。”黄江下了结论。

“是这样。像这样的事情,何止是我们浦家一家。”爷爷说道。

“我们家人在那养猪场里关了足足有半年之多,吃了多少苦头,蒙受了多少不白之冤。”奶奶是非常气愤地说。

“这也太随便了一些。怎么可以这样做呢?还讲不讲法律,有没有法律!”莲萍也很气愤地说。

“那时已经没有什么法律不法律,否则怎么说是一场内乱呢。”黄江说得非常正确。“就凭这些学生胡乱推测,就把我们一家人不明不白地关进了养猪场,真的太冤枉了。那么这个事情最后是怎么结论的?”莲萍又说。

爷爷就说:“最后是‘事出有因,查无实据’不了了之。”

“怎么可以这样,太气人了!”

黄江就说道:“莲萍,回忆那些年代的故事,我们不是生闷气,不是说受了多少冤曲,而是要总结历史经验教训。要加强法制建设,增强法律意识,大家要依法办事。”

“这种革命无论如何不能再来第二次!”奶奶是深有感触地说着。

莲萍和黄江在同爷爷和奶奶交谈完那个时间的故事,紧接着就约爸爸和妈妈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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