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柳梳妆打扮的功夫包包早就领教过,自己的青丝在她手里三下五除二的就搞定,自己立刻象变了一个人似的,包包的心情也略微好了些。夜走后包包哭了许久,临睡前她不停的在心里安慰着自己,这只是一场梦醒来就好,迷迷糊糊的一直熬到阮村的第一声鸡叫才睡去,真正醒来后,才知道原来梦是如此真切。
“昨儿我娘拉着我说话,问这问那的问了我一宿,我也没睡好,你瞧我眼睛也肿得厉害,还有黑眼圈呢。”小柳怕包包尴尬,指着自己的眼睛要包包看。
包包会心的笑笑,说:“我这次来不只是陪你探亲的,我还有事要做。你爹和你大哥可有出去养花?”
“他们早就去了,你找他们有事?”小柳有些吃惊,并不知包包要找他们做什么。
包包点点头,小柳见包包不是说笑,便说:“这好办啊,你先用完早餐,我再带你去。”说完,笑呵呵的端来一碗白粥和两个馒头,送到包包面前,歉疚的说:“咱家穷,只能吃这些,包包你就将就一下吧。”
包包向小柳摆摆手,说:“我也不是什么大小姐,以后这些话就不要再说了。”说罢便喝了几口粥,拍拍手要去看阮老汉种花。
小柳见包包没有胃口,自己心里也有事,估摸着合适的机会想说却不能,只能先陪着她来到地里看花去。
昨天因为太累,包包并没有仔细观察阮村,直到今天由小柳带着才有时候好好欣赏。五月的春天已是百花盛开,月季、玫瑰、紫藤、芍药、鸢尾、太阳花,红的黄的紫的,一朵朵一串串,在绿叶的陪衬下,一个胜似一个,娇媚无比。路边野花更是随处可见,象满天星野,零零散散地绽放在草地上,山坡上,甚至屋顶墙角都有它们的身影,看得包包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包包,这就是我家的花田。”小柳把包包带到一块田地边,指着正埋头除草的两个人影说:“我爹和我大哥就在那。”
包包一眼望去,小柳家的田大约不到一亩,细长而狭窄,夹在两块田的中间,象一片小小的柳叶在夹缝中生存。因为地形不好面积又不大,小柳家养的花都是些常见的、矮小的、不占地方的、自然也就不太赚钱的花卉,稀稀拉拉的象营养不良的小豆芽,歪歪倒倒的或躺或立,不成风景。小柳的爹和大哥佝偻着背脊,在田里辛苦的劳作着,旁边远远的好象站着一个人,正扬着手上的花锄厉声呵斥着什么。包包皱眉望去,那身影有些眼熟悉,看似是昨天的那个村长。
包包用眼角余光观察小柳,只见她面色悲戚感伤,对着包包欲言又止。察言观色是做奴婢要学习的第一门课,包包哪里会不懂这时小柳的心思,她应该想和自己说些与此有关的事情。于是包包站停在小柳家花圃边,看着小柳的家人,说:“小柳,那人是村长吗?”
“是的。”
“你爹他们在自己花圃里劳作,为何他这么凶,难道你爹他们做错了什么事?”
“我爹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是那村子一心找碴,要赶走我爹。小柳说完,看包包似乎还想听下去,鼓足勇气说:“其实我爹并不是我爷爷亲生的,我爷爷膝下无子,早年大旱时收养了在路边乞讨的我爹。村里一直很排外,但碍于爷爷脸面也没闹出什么事。后来爷爷过世,爹娘因为不是本村人一直被排挤欺负,村长也把我家视为眼中钉,想侵吞我家这点田地。”
小柳说到这里,上前指着旁边那两块土地,说:“这两块地就是村长的,原本我家地是现在的五倍,与村长的两块并排相邻。村长欺负我爹老实木讷,每年树篱笆时都有意向我家移个几分,如今我家的花圃越来越小,只怕再过几年就变没了。”
包包见小柳越说越激动,声音也因忍住哭泣变得嘶哑哽咽,便扶着小柳在田埂上坐下来,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村长怎么可能会如此欺世霸道?”
“那村长家世代都是阮村的族长村长,全村近一半的田地都由他耕种,这两块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写着由阮老汉自何年何月开始租种某地良田两亩三分,落款是阮老汉的手印和蓝府印鉴。
包包并不识字,但“两”和“三”这些简单的字还是熟悉的,再加上小柳的讲解,她也大概明白了几分。
“你说的是指男妓家吗?”包包指着蓝府的印鉴问,蓝府的家族印鉴包包并不认识,但她曾在蓝寂的腰带上见过相同的图案。
“嗯。”
“那么你说的村长家的地也不是他家的,只是他长期租种蓝府的?”包包举一反三,步步为营的推理着。
“嗯。”
“昨晚你与你娘说了一宿的话,除了叙旧,只怕也是准备好今天的这番说词,怕我不信,特地将这纸协议带上,以做凭证的吧。”
“嗯。”小柳越应越心虚,早知道包包如此聪明能洞悉一切,还不如开门山见的说出来,现在让包包觉得自己算计了她,她还会答应帮忙吗?
“你希望我帮你是吗?”
“嗯。”
“你要我怎么帮你?”
小柳抬起头,有些错愕,张大嘴巴惊讶的看着包包,下巴直接掉在地上,脱臼得很彻底。
“你今天想了这么久,不就是想要我帮你吗?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能不能帮上你。”包包奇怪的看着小柳,虽然自己心情不好,但小柳从为她梳妆打扮起就一直惴惴不安的看自己的脸色,一听到说要去找他爹有事,惊讶之余还有些暗喜,这些都没有逃过包包细心的观察。
包包也想做点事来让自己分分心,不去纠缠昨夜的变故。后半夜包包在床上思前想后,毕竟夜从来没有承诺过自己什么,从头至尾都是自己一厢情愿,也许夜也象小柳一样在找机会向自己说清楚,而昨晚就正是合适的机会。虽然曾经也有个相似的夜晚,夜暧昧的说过要陪伴自己,但身为暗卫一生一世陪伴在主子身边,这也是正常的,算起来自己现在是他负责保护的小姐,说是他的主子也不为过。至于那个关于笑的承诺,就更没有必要去深想。包包只用了一个时辰来决定忘记这一切,就当它从来没有发生过,长痛不如短痛,早早忘记才对。
小柳见包包说得这么真诚,用手托起下巴,呵呵呵的自我解嘲一番后,才说:“其实很简单,想请包包你在蓝主子面前说几句话,把田还回我们就行了。”
“哦?是么?”包包有点懵懂,看似这么复杂的事情难道只要和蓝寂说上几句就能解决吗?那为什么小柳在蓝府做婢时不去说呢?小柳仿佛看懂了包包的疑惑,笑笑说:“我虽在蓝府做婢,但只是个小奴婢,哪有权势,村长可是和蓝府的管家相熟,这些收租打理田地的小事,蓝主子哪里会管,不都是由那管家说了算。”
包包这才明白其中原委,心里没有什么底气,如果说是大哥或二哥向蓝寂开口倒是有可能,自己向蓝寂开口他会卖这份面子吗?自己不也曾信心满满的以为夜心仪自己,不也弄错了。想到这里,包包有些丧气,幽幽的说:“小柳,这事如果真如你所说,我既应帮理也应帮亲,但我心里并没有把握,只怕那男妓不会听我的。”
第五十三章 老虎发威
包包话音刚落,就听到不远处有个爽朗的男声应道:“我说我怎么耳朵总是痒,原来是你小胖妞在说我的坏话。”
包包寻声望去,蓝寂正牵着一匹黑马向她走来。只见这匹马长得和主人一样,高大威猛,全身漆黑没有一根杂毛,阳光下皮毛如同锻子一般,反射着耀眼的光芒——这正是蓝寂最心爱的“旋风”。
包包将眼光投向蓝寂,他依旧是那身迷死人的黑色长袍,只不过这件上面的袖口上多了几条精美的织绣,精致的马靴上镶着几颗红宝石,就连上手中的缰绳也编进了几根金丝线,与旋风马背上的细边金丝马鞍相互辉映。包包轻轻的摇摇头,他总是毫不掩饰自己对生活品质的苛刻,身上每一样东西都无不是低调的奢华,单单是他那件黑袍,每件都有不同的细节,若不注意就不能发现它的精美和与众不同。
包包起身迎上前去,心里正暗暗窃喜没有说他坏话,否则还真不好圆场。刚走两步,只见夜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便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蓝寂牵着马慢悠悠的走到包包身旁,正准备再与她打趣几句,只见她低垂眼睑,方才还阳光明媚的脸蛋瞬间变得有些怅然若失,再仔细看她的眼睛有哭过的可能,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夜,却见他双眼紧盯着包包,前进的脚步有些停顿,心里明白大半。
“是谁惹了咱们小胖妞不高兴,告诉我,我替你出气。”蓝寂拍拍旋见的脑袋,旋风打了几个响鼻,好象在回答蓝寂说是。
包包被旋风可爱的响鼻逗乐,要伸手摸摸旋风。蓝寂拦住包包,说:“旋风的脾气可是比我还糟的哦,它不喜欢别人摸它。”
包包有些失望的缩回手,却见旋风低头伸舌头来舔,粗糙的大舌头刺得包包的手有些疼,但包包仍笑眯眯,另一只手学蓝寂的样子,拍拍它的头,说:“原来你就是旋风啊,你长得可真帅。”
旋风仿佛听懂了包包的话,围着她转圈,并用身体不停的蹭着,最后在包包的身旁跪下,哼哼着点点头。
蓝寂心中大惊,旋风从来没有对除他以外的人表示出过亲近,包包是唯一的例外。不仅如此,旋风竟主动要求包包骑它,这更是没有过的事。包包有解的望着蓝寂,蓝寂向她耸耸肩说:“大概是你夸它长得帅,现在它邀请你骑它呢。”
“可是我不会骑马呢。”包包当然也想骑马,每回看到别人在马背上驰骋时的飒爽英姿,心里也是羡慕的紧。
“不要紧,你坐上去后,两腿夹紧它,抓住缰绳就行了。”蓝寂将包包扶上马,旋风缓缓站起,驮着包包慢慢向前走去。
包包紧张得不敢说话,骑上旋风才知道它是如此高大,蓝寂在前面牵着马头,亦步亦趋的领着旋风,往小柳家走去。
小柳家两天之内来了两批贵宾的消息不胫而走,简陋的院门前挤满了人群,门庭若市。阮老汉一家也不再下地劳作,提前收工回家借米下锅生火做饭。
“好了,现在你能告诉我谁惹你生气了吗?”
包包扬头问他:“告诉了你,你真得替我出气?”
“君子一言,四马难追。”蓝寂向包包伸出小指,要与她勾手指头。包包讪讪的笑笑,以前的自己也曾以为勾手指是永世不变的承诺,现在她已经长大,不再相信这些了。
蓝寂见包包没有伸出手来,便把她的手指掰开再与自己的手指勾勾,才说:“趁现在我带了管家来,有事可以交待他去办,你就早点说吧。”
包包一听到管家两字,不知是哪里的火气,揪起蓝寂的衣领,大声说:“还说管家管家,就是你的管家惹我生气的。”说完,也不管蓝寂高不高兴,噼哩叭啦的把小柳家的事说了一个遍,借着昨夜的伤心趁机大哭,还故态复萌地拿起蓝寂的衣服擦起泪来。
蓝寂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包包哭,莫名其妙的被包包披头盖脸的骂完一通,大概也能了解其中一些情况,便唤来管家训话。
蓝府虽然在百花镇是首富,但相对于蓝府的产业来说这只是一小部分。蓝寂除了要管理蓝府产业,还要打理月宫,所以来百花镇的时间很少,管家也不是能时常见到他的。这次好不容易能借此机会能表现表现,却见主子怀里抱着个不甚漂亮的哭得不见鼻子眉毛的胖妞,正边哭边揭露他与村长合谋谋取私利的事,心里慌得两腿发软,跪在地上直嗑头。
“他是坏人,在外面为非作歹,破主子的名声。今儿是你主子来了才知道的,你主子没去过的,你在其它地方干的事怕还不止这些。”
包包倚在蓝寂身边,一边拿起他的衣袖抹着眼泪,一边用手指着跪在地上的管家放声痛骂。昨夜被拒绝后无法言语的难堪,自尊心被体无完肤的打击,第一次爱恋的短命结束,自卑的怀疑质问的心情,这一切的一切,经过昨晚的辗转反侧的发酵,在这一刻合理的时间和地点,用着名正言顺的理由不顾一切的发泄出来。尊卑有别也好,规矩礼节也好,与自己有没有关系也好,都与自己无关,包包只需要发泄,痛痛快快的发泄。她再也不要憋在心里让自己伤心,再也不要委曲求全只为一句懂道理,更不愿夜看到自己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内心,她指着满头雾水的管家,骂道:“你人前当奴才,人后当主子,背着真正的主子在外面欺软怕硬,见高抬见低踩,狗仗人势,不可一势,你……你最不要脸。”
包包恨死自己没有学会骂人,那些能滔滔不绝出口成“脏”的本事一个都没学会,人已经是气得浑身发抖,最后还是只能用弱弱的“不要脸”来结束,雷声大雨点小,很没有气势。
蓝寂见包包骂完后,伸手替她顺背,边顺边说:“还有什么想骂的吗?别客气。”
包包抬头向外看去,栅栏边围满人群,正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要知道跪在包包脚下的管家,是比阮村村长还大的人,平日村长见了他都是低头哈腰唯唯诺诺,现如今正如一滩烂泥般跪着求饶,这等百的一见的稀奇事,一生也见不了几回。
包包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竟有些怯场,偏巧蓝寂又问她还要不要骂,赶紧打蛇蛇“下棍”,怯生生的说:“我不会骂了。”
蓝寂再一次被包包打败,刚刚还雷厉风行义正严词连哭带骂的,现在却象丑媳妇见公婆,又怕又羞,判若两人。包包求救的望向蓝寂,蓝寂摸摸她的头,怜惜的说:“小胖妞莫再气,看把嗓子都哭哑了。”
说完,一招手上来几个人,将那管家架走。包包这时才注意到不止外面全是人,房里也站满了人,小柳早被自己的失态吓得呆若木鸡,阮老汉等人更被惊得捏着嗓子呼吸。包包有些不好意思,躲在蓝寂身后说:“你为什么不拦着我,羞死人了。”
“那时你正火头上,我怎么拦你?”蓝寂笑笑,拍拍包包的手安慰她说:“小胖妞生气才是大事,其它的你都不用在意。”
包包正要谢谢蓝寂,只见蓝寂薄唇一动,说:“免得老虎不发威,他们当你是病猫。”
第五十四章 怎样的人
包包被蓝寂笑话得哽在那里说不出话来,半晌才灰溜溜的说:“那个管家你准备怎么办?”
“这种人多了去,没用就送走。”蓝寂的脸恢复往日的寡薄,一股杀气油然而生。
“那你不是没有管家了?”
“是啊。”
“你不找新管家吗?”
“找啊。”
“哦,你现在坐在这里怎么找?”
“你啊——你赶走了我的管家,就拿你赔给我做管家吧。”
包包急得摇头摆手,人也结巴了。
“我不行,我……我不识……字的。”
蓝寂见包包被他的提议吓得六神无主,便拉住她摇头晃脑的身体,说:“这事就这么定了,现在如果你不想你的姐妹紫衣在村口等你,现在你就赶紧去接她吧。”
“什么,紫衣来了?”包包听到紫衣来了,急得立马站起身来,要出去接她。可她忘记她正坐在蓝寂旁边,当她起身时,不偏不倚的用脑袋狠狠的撞到蓝寂的下巴,蓝寂一个闷哼,半天没有缓过劲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包包站在旁边道歉,缩着脑袋胆小怕事的望着蓝寂,头顶隐隐做痛,但似乎没有蓝寂厉害。
蓝寂的下巴已是一片乌青,他痛得暂时说不出话来,蓝寂向夜招招手,示意由他带包包去接紫衣。
夜一直跟随在蓝寂身后,沉默的看他搂着包包安慰她,看着包包在他怀里痛哭。他的双手用力握成拳,指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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