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炎笑而不答,包包只觉得眼前有些恍惚,定眼一看,夜已安然坐在马车上,拿起缰绳准备赶马上路。
包包坐在马车里,风将马车帘子一会儿吹起一会儿放下,隐约中看到正在赶车的夜的背景。夜全身黑衣显得十分精干简单,无论马车有多么颠簸,他都屹立不动,连头发都没有被风吹乱。包包半躺在马里胡思乱想,纳闷着夜大白天还黑衣黑裤黑靴子,是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杀手吗?这武林中人的想法还真是古怪。
包包突然想起自己夜探桂园的晚上,蓝寂也是一袭黑衣。原来白天见他时,从来也是黑袍在身,未曾见他穿过其它颜色的衣服,却没想到他就寝时,寝衣也仍是黑衣,很特别令人印象深刻。如果说夜的黑衣是精悍灵巧,而蓝寂的黑衣是飘逸冷冽,两人风格迥异,相比之下,蓝寂还是要略胜一筹。
马车剧烈的震动打断了包包的遐想,包包胳膊肘儿一歪,没有支撑住身体,额头毫不留情的撞向车厢壁,痛得包包两眼冒金星。夜听到包包的惨叫,回头问道:“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包包捂着头,忍着痛回答。
“这段路有些不平,石子也多,小姐要小心点。”夜仍专心赶马车,尽量使马车避开路上的大石子,降低马车的震动程度。
包包知道夜是南宫孤的贴身侍卫,虽为侍卫但在“暗楼”地位不低,平常即使是琴儿等人见到他,也是毕恭毕敬不敢放肆。包包在“南园”时就经常碰面但却很少说话,到了渝阳他经常外出,偶尔见面也是冷面相对,看不出喜怒哀乐。包包本就有些自卑,妄自菲薄,总觉得他有些看不起自己,所以在夜的面前很是拘束。包包怕他因为为自己赶马车心里不痛快,也敢多说话,怕得罪他令他不爽,所以才不把头撞到的事告诉他。见他这么客气的叫自己小姐,觉得别扭,路途遥远相处的时间这么长,如果总是这样客客气气,多不自在,于是包包爬到马车门口,掀起帘子一角,说:“夜,你能不能别叫我小姐……大家仍唤我包包,这样更亲切些。”
“你还是回到马车里躺好,这里容易摔下来。”夜没有回答她,只是冷漠地提醒她。包包见他没有再喊小姐,暗自窃喜与他的关系还是有些进步,于是乖乖的躺回到马车里,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第二十六章 不一样的夜
包包一觉醒来,天已黑,晕晕乎乎地隐约听到上官炎正在交待夜准备住宿,明日还有事要早起。包包一咕噜爬起来,冲出来要下马车,可是刚从梦中醒来,全身发软手脚无力,于是她很不小心没有风度地从马车上摔下,以狗啃屎的姿势落到了百花镇的土地上。
前来拉马的小二看到,哈哈大笑,包包闹得满脸通红,偷瞄夜一眼,他佯装没有看到,面无表情的将缰绳交给小二,喝斥他好生喂马。
包包又狼狈又窘迫,从地上爬起来自己拍拍灰尘,打算假装无事的走进客栈。上官炎正巧从客栈出来想叫醒包包,看到这一幕,强吞回即将逸出的笑声,来到包包身边,说:“出门第一天没有晕马车,表现挺好的,看来这马车很适合你。”说完,体贴的为包包整理衣裙,要牵包包进去。
“啊呀,痛!”包包突然叫着。
上官炎见包包额头前的发丝有些灰,伸手为她清理时,不小心碰到她的额头,那正是包包在车厢里撞到的地方,早已红肿鼓起大包,上官炎无意的触碰痛得包包大叫。
“这是怎么回事?”上官炎的声音有些严肃,夜也停下手向这边看来,天色昏暗,但夜仍能清楚看到那个大包,没想到她撞得如此厉害。夜正准备上前承认是自己驾车失误,却听到包包笑呵呵的说:“在路上有些饿,在里面找零食时没注意,撞到车厢壁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
“人家吃饱了就睡着了嘛!”包包拉着上官炎的手撒娇,说道:“炎哥哥你肯定趁我睡着了拼命赶路,所以故意不叫我醒来,我还没吃午饭呢,肚子饿。”说完,摸摸肚子娇憨地冲着上官炎笑,闹着要吃饭。
上官炎用手指压压包包的鼻子,说:“就属你精灵,怕你醒来会不适应,才不叫醒你的,里面早准备好饭菜,快去吃吧。”
包包临进门前,偷偷看了夜一眼,只见夜正有条不紊地指挥店小二打理马厩,喂马洗马,好象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似的,包包悄悄吐了吐舌头,跟随上官炎进店。
夜把马和马车安顿好后,才走进客栈。刚刚包包与上官炎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他早已猜出包包替他顶包是怕他被上官炎责怪,但他生人勿近的性格并没有让他准备感谢包包,不过至少让他对她有些改观——也许她并不是那种利欲熏心的女人吧。
等夜来到饭桌前时,包包已吃了个半饱,桌的的菜也风卷残云,没剩多少。上官炎只是很绅士的吃了几口,剩下的时间都是在笑着看包包,没想到看别人吃饭也是种快乐的享受。包包一整天没有进食,肚子早饿得叽哩咕噜做响,哪里顾得上什么形象,等他看到夜时,才发现没有给夜留菜,正拿起鸡腿啃的手也停滞在空中,有些难堪。
“夜,对不起……我想给你留菜的,嗯……嗯……我忘了。”包包恨不得把自己的脸塞进桌子缝里,真是太丢脸了。
“夜从来不同别人进食,也不会吃别人给的食物,包包你别内疚。”上官炎淡淡,临时调侃包包一番,说道:“我说包包,你炎哥哥坐在你面前,只吃了两口饭你竟没发现,只关心夜,真是女生外向啊。”
“哼,出来前主子……啊不,大哥说你会去吃花酒,你现在是留着肚子吃花酒,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包包气鼓鼓的,甘不示落,反击上官炎。
上官炎拿起桌上的筷子用力的敲了一下包包的头,说:“有鸡腿还堵不住你的嘴,快吃。”
包包看看鸡腿,又看看夜,觉得当着他的面狂啃鸡腿特别扭,只好假装斯文的用牙齿轻轻咬下一块鸡皮,在嘴里慢慢咀嚼。上官炎看出包我似乎有些怕夜,再看夜的脸上很明显地写着“我很冷漠别惹我”的样子,心情立刻好了起来。
“小样,原来是怕夜啊,难怪刚刚这般讨好他,这回找到制她的人了,我也可以轻松轻松。”上官炎暗自思忖,这包包自离开南宫府,嘴巴变得伶俐许多,再过些日子自己怕不是她的对手,如今有夜来克他,自己也能放心去外面玩乐了。
夜完全无视他们两人,向上官炎点头示意后,上楼去了。
包包等夜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拐弯处后,才悄悄来到上官炎的身旁咬耳朵。
“炎哥哥,为什么夜不和我们吃饭?”
“杀手从来不和别人同食同寝,如果情况不允许,哪怕是三天三夜不吃不喝,都可以。”
包包托着下巴,说:“夜是杀手?那他杀过人吗?”
“傻丫头,怎么这么关心夜?是不是看上夜了?你可是要小心哦,杀手是不能有感情的。”上官炎说。
“哦。”包包讪讪笑,说:“你又乱说,你骑着白马四处招摇,都没时间陪我说话,马车上就是我跟夜,总不说话很无聊的。”
上官炎见包包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再逗她,将包包送到她的房间后,从怀里拿出个小瓶子,说:“里面是些治跌打损伤的药粉,到房里用温水兑后再搽到额头上,明日就能消肿。”
“谢谢炎哥哥。”包包接过瓶子,回到房间。
上官炎真是个细心体贴的人,包包回到房间才发现早已有人准备好浴桶,热腾腾的水气充满诱惑,包包哼着小曲儿开始沐浴。清洗完毕后,待小二将浴桶搬走,包包将窗户打开,吹着凉风擦拭长发,想等头发干爽后再睡下。
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外面偶尔还能听到虫鸣,空气中迷漫着不知明的香气,沁人心脾。包包用力的吸了几口气,自言自语道:“这地方真好,好香呢。”
“这里是百花镇,自然香。”一个声音从天而降,吓得包包差点从窗户摔下去。
“你……你是……谁?”包包吓得声音抖动,音量也不自觉的提高起来。
夜一个转身,倏地从屋顶上跳下,倒挂在屋檐下,他的脸正好对准包包的脸。包包被眼前突然出现放大的脸吓得脸色苍白,正准备张嘴呼救,夜迅速点住包包的哑穴,轻声说道:“是我。”
包包这才看清是夜,放下心来,夜见她冷静下来,才将包包的哑穴解开。
“夜,这么晚你为什么不睡?”
夜指指屋顶,没有说话。包包望着他的手发呆,半晌才回过神来,说:“你……你……你在屋顶上?!那刚刚我……我……洗……。”包包说到最后羞红双脸,一想到刚才自己洗澡的声音,还唱着歌,被夜听了个全部,狼狈的无法再说下去。
夜对包包的狼狈没有任何反应,好象刚刚待在屋顶上的另有其人,他没来由的从窗外跳进来,还没等包包说完,就准备没来由的从窗户离开。包包回过神来,紧紧揪住夜的衣角,问:“你去哪?你怎么会在屋顶?”
“我在上面睡觉。”夜还是那么冷,包包害怕的把手缩回去,但又有点不甘心,见夜没有甩开她的意思,便又重新扯着他的衣服,说:“夜,你为什么在屋顶上睡觉?天很冷,你不怕生病?”
夜回头,难得好脾气地回答道:“你忘了你炎哥哥说的,杀手从不与人同食同寝吗?”
“可你为什么要在我房间的屋顶?”
“楼主派我来保护你,我不在你屋顶上,那你说我应该在哪个屋顶上?”夜反问包包。
包包语塞,也觉得自己问得有点弱智,沉默半天,才问:“你吃饭了没有?”
夜先是莫名其妙地看着包包,见她表情真挚内容无聊,很后悔当时因为无聊应了她的话,现在活生生的被她拽住问“有没有吃饭”,哭笑不得。夜想甩手走人,可看到包包可怜兮兮地望着他,象一只没饭吃的小狗蹲守着等主人喂食,夜竟硬不起心肠离开,只好重新坐回来,说:“吃过了。”
包包根本没有料到夜会回答他,又傻呆呆地站在那里,憋了半天,又问:“吃了什么?”
夜彻底无语,也很无奈,但心底感觉暖洋洋的。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也很久没有人如此细心地关心过他,现在面前这个傻呼呼的女孩,正手足无措地站在他面前,问他吃饭了没有,虽然状况很奇怪,但又很温馨。
“馒头。”夜简单地回答包包。
包包“哦”了一声,本想再问他只吃馒头够不够,但又觉得总围着馒头问答不合适,便不再说话。
“百花镇名符其实,无论春夏秋冬都是百花盛开,现如今早已入春,正是百花争奇斗艳时节,所以夜晚有花香袭来,也是正常的。”还是夜打破两个的寂静,将百花镇的来历告诉包包。
包包第一次听到百花镇的名号,本来是想问上官炎的,可他把自己往房里一扔不见人影,难得现成有人做专职导游介绍百花镇,混身是劲,扯着夜来到桌前坐下。
“百花镇离渝阳只有一天的路程,我们来到渝阳半年多,却多来没有听过,是不是因为它太小的原因?”包包假装自言自语,两眼却紧紧盯着夜,明摆着要跟夜搭讪。
夜也没象白天那么抗拒包包,自然的坐在包包的旁边,说:“一般马车一日五十里,你坐有马车不但特别定制,马匹也是精心挑选过的,所以我们虽然只跑一日,却是一百五十里。”
包包吓得直吐舌头,原来自己一觉醒来,已是远在百里之外的小镇,而自己还以为仍在渝阳周边,距离感真差。
“那我们来百花镇干嘛?”
“二当家说要在百花镇留宿几日,一来办点事,二是让你玩耍玩耍。”
“啊,真的吗?太好了,百花镇有什么好玩的?”包包高兴得跳了起来,只要想到明天能去游玩,路上的疲惫早就被抛到脑后。
夜见包包是小孩子心性,喜怒哀乐全在脸上,是块糖就能哄得开开心心的小女孩,心里对她的看法有些改变,紧绷的脸也慢慢放松,温和许多。又看到包包在那里快乐的手舞足蹈,额头上的撞伤还没处理,象个独角龙,真是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于是拿起桌上的瓶子,将药粉倒出,又将茶壶里的温水倒到手心和均后,说:“百花镇有什么好玩的明日出去转就知道了,你先安静坐下,我给你敷药。”
包包听话地坐下来,药粉敷上额头时,很清凉,肿痛也渐渐消失。夜将手心的药全部搽完后,拍拍手起身要离开。
“夜,你真好。谢谢你!”包包由衷的说。
夜没有说话,纵身飞到屋顶,躺在屋顶上休息。
包包也宽衣就寝,临睡前将窗户推开,对着外面轻声说了声“晚安”,就着淡淡的花香进入梦乡。
注:刚从世博回来,实在是太疲惫,不过还是坚持更新一章,各位慢慢看哈。
第二十七章 百花镇
在公鸡开始第一声打鸣时,包包已经醒来整装待发。
天还没亮透,有些灰蒙蒙的,人生地不熟的,包包不敢出门,只好打起夜的主意。
“夜,你在吗?”
没有回答。
“夜,你饿不饿?”
寂静一片。
“夜,你冷吗?”
自言自语。
包包泄气地趴在窗边,唉声叹气。
“夜,我好无聊哦,你陪我说说话行吗?”
“你想说什么?”白开水似的声音,没有起伏的回答。
包包一阵狂喜,对自己做了个胜利的姿势,心里美滋滋的。要知道夜不只是在包包心里是个谜,无论是“南园”还是渝阳南宫府,奴婢里都没有与他相熟的,大伙无聊时就猜他的性格喜好家世来历,这些话题陪伴她们度过了许多无聊的闲暇时光,夜也成为他们最熟悉的陌生人。
包包调整好心情,也尽量学着用他的招牌声音,没有感情没有波动的语气,平静又随意地问道:“炎哥哥说你是杀手,你杀过人吗?”
外面又恢复寂静。包包也觉得自己问得有些白痴,杀手自然是杀人的,而且看夜的气势和姿态,应该不止是杀手,还是个老杀手呢,又怎么可能没杀过人。包包暗自腹诽后,安慰自己这个问题确实没什么好答的,于是再接再厉,问:“杀人很可怕吧,你杀人的时候不害怕吗?”
沉默中。
包包在夜的沉默中猛然想起蓝寂送南宫孤的第一份礼物——浣纱等人的尸体,虽然都用白布蒙着全身,只露出头部,但阴森森的死亡气息缠绕在身边,包包所有的毛孔都被吓得竖起来,也不管夜有没有回答,主动将此问忽略过去。
“你不与大家同食同寝,独来独往的,不孤单吗?”
如果沉默是金,那么夜一定是个金矿,包包是这么想的。
包包几乎要放弃了,但还是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夜,你为什么要做杀手?为什么要杀人?”
“你若不杀他,他必杀你。”夜在包包就要缴械投降前,回答了包包。
包包愣在那里,忽然觉得大清早就与夜开始这么沉重的话题真是失策,想着想着竟“咯咯咯”地笑起来,说:“夜,你知道吗,在‘南园’的时候,园里的奴婢们就打赌,说若谁能与你说上话,其他人就要按一字一两银子输给她。你今早总共与我说了14个字,若还在‘南园’,我可是赢了14两银子的呢。”
屋顶上,清风中,夜不自觉地露出笑脸。房里这个胖丫头果然可爱至极,独自在为没到手的14两银子开心,却忘了昨晚自己陪她聊了大半夜,少说也有几百字,若细心算下来,还不比这14两多吗。
包包只顾沉浸在对“南园”的回忆,喃喃说道:“我好想陈妈的肉包子,陈妈做的肉包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可我都半年多没有尝过,真得好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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