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还停了一辆马车,马车边上还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朝那紫衣姑娘招手,远远风传过来的声音,似乎是催这那女子起程了。
“你还在想找个女子顶替过关啊,我跟你说不成的。倒不如禀明圣上,让太医署查明死因,若真能查出个什么病,或许我们还能逃过一死。”那卫公公道,不过,他也明白,这想法怕是他一厢情愿。
“不是,卫公公,刚才那紫衣姑娘转过脸来,我瞧着,那脸蛋跟我们接的姑娘一模一样,跟双胞胎似的。”那刘公公,有些结巴的道,突然间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鬼,想到了狐狸精,于是相当冷的天气,那额上的汗却已是密布。
那卫公公和另外两个侍卫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咯噔一下,都一起看着远处小亭的方向,那紫衣女子起身了。一阵风刮过,路边树叶上的几片黄叶飘飞,正好落在那姑娘的头上,边上的青衣使女连忙帮她拨掉,那紫衣姑娘转头冲那使女笑了笑。
这一转脸,卫公公等人算是看清这姑娘的长相了,立时目瞪口呆,边上的侍卫,又掀了轿子,看了看轿子里那已没了气息的脸,四人先是一惊,随后却相视一笑,都道是天无绝人之路。
“赵侍卫和言侍卫,你们先一步进城,我们在后面盯着,最好是能在城门口人最多的地方制造一些混成,我们好趁机下手,都小心了,我们是死是活,就看这一回了。”那卫公公一脸正色的道。
“公公放心,这等事我是一惯拿手。”两个侍卫道,
几人商议的档口,远处的那辆马车已经起行了,两个侍卫连忙骑了马跟上。卫公公和刘公公刚驾着马车,跟着后面,那秋风一过,两人的背上一片冰冷,不知何时,那背心已经汗湿了。
曲园。
原来的后院。如今盖了一间厂房,里面堆满了采摘下来的棉花,一些女工正在里面绞着棉籽。
“少夫人,今年这棉籽多卖些于我好不。”一个正在绞着棉籽的妇人对着一边正趴在桌子上记帐的小妇人道,她今年种了几亩,卖了不少钱子,这尝到了甜头,明年想再扩大些。
这小妇人正是侯孝宝的娘子,霍家的长女霍夜歌,她四年前嫁到侯家,如今已育有两女。长女侯淑平,三岁,次女侯淑闲,一岁。
霍夜歌听到妇人的话,便放下手中的鹅毛笔,抬头道:“牛婶,今年不成了,朝廷农司有规定,今年的棉籽一律由农司收购,然后农司会根据各家各户的田亩分配棉籽,明年的棉花亦在税收之例。”这规定前两年就出来了,只是前两年天时不好,田亩欠收。而今年可是个丰收年。
那牛婶一听霍夜歌这么一说,只得一脸悻悻的做罢。又专心的绞起了棉籽来,边上几个妇人正张家长李家短的聊着。
霍夜歌记完帐,便起身,叮嘱了一边管事的几句,然后起身离开,回屋。
前些日子,柳城来信,说二房的绿荷姑娘要过来,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到。
小淘此时正坐在窗台边上看信,自福儿离开长安。如今已过七年,这让小淘牵肠挂肚,好在福儿每月都会有信到,所以,这看信就成了小淘最重要的一件事,前几年,福儿跟着孙真人还有李昭一直在北边云游,这两年又到了南边,上个月在龙阳去拜见了五叔,五婶前两年病逝了,五叔如今算是把家真正的安在了龙阳,虽说他的珍珠产业惹人眼的紧,但有着侯氏家族的背景,倒也没人敢打主意。
小淘看完信,想着,是不是该写信让福儿回来了,李靖这几年身体每况愈下,尤其是前年,带兵打败了吐谷浑,没想又遭利州刺史诬告反叛罪,这回李二可没有如以前那么按下,而是授三司查办,最后虽然证实那利州刺史是诬告,但李靖也心冷了,闭门在家,就是亲戚之间都不来往,侯岳几次要去看他,都吃了闭门羹。
“奶奶,奶奶……”(某糖语:三十八岁的奶奶,我咋觉得这么别扭呢。)
小淘正想着小丑丫,却听穿堂处,一阵稚嫩的童音,却是三岁的小平儿踉跄步子跑过来,后边使女小心的跟着。
看着淑平嘟着小嘴巴的样子,小淘把她抱在怀里,心肝肉的哄了几句,又笑道:“谁惹我家平儿不高兴了?”
“奶奶。笑官比我小,我为什么还要叫他叔叔?”小丫头一幅很不乐意的样子道。
笑官是侯老四的二儿子,两岁,平姐儿觉得,叫比自己小的弟弟为叔叔实在是一件让人很不爽的事情。
“那你爹叫笑官的爹为四叔,你自然就得叫笑官叔叔了。”这是辈份惹的祸,跟个三岁的孩子也解释不清,小淘决定祸水东引,让小平儿去烦她爹去。
“嗯,那我去问我爹去,他为什么要叫笑官的爹叔叔呢。”小平儿食指点着嘴巴,小模样儿惹人发嚎。
结果,到了伴晚,侯岳下差回家的时候,这个问题却又落在侯岳的头上。
“爷爷,为什么四叔爷比你小那么多呢。”小平儿皱着眉心,这一圈问下来,问得她小脑袋也迷糊了。
小平儿的问话倒让侯岳发愣,这还有为什么呀?他生的晚自然就小了,真要问还得去问柳城的侯老爷子呢。
想到侯老爷子,侯岳就想起绿荷要来的事情,便转头问同样刚下差的孝宝同学:“对了,让你去马车行那边打听的,绿荷现在到哪里了?”
侯孝宝前年听选入了秘书省,成为秘书省较书郎,一个九品的小官,有着大把的清闲工夫。这厢每日里,不是邀三两好友吃酒,就是到处找棋社下棋,日子过的比他老爹可逍遥多了。
“我去问过,本来按行程算,今天应该要到了,想来是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吧。”侯孝宝回道,抱着一边的小平儿亲了几下。
小平儿正等着爷爷的回话,没想爷爷却不理会她,正一个人憋屈呢,这叫自家爹爹一抱一亲,便又高兴了起来,决定愿谅爷爷的不礼貌行为。
“那这都快晚上了,怎么还没到呢?”听孝宝的回话,小淘有些急了。
“那我让十八带着家里的侍卫去迎迎吧。”侯岳道,就让人叫了十八过来,让他带着几个人朝来路去迎。
一家人吃过晚饭,刚坐下喝茶的时候,十八带着宁哥儿和英姑母过来。
“二叔,不好了,绿荷不见了。”那宁哥儿一进来,就卟嗵的一声给侯岳跪下,心里恍恍不安,绿荷可是侯老爷子的心头肉,这回由他护送着到长安,没想却把人给弄丢了,怕是家里的老爹饶不了他。
英姑母则在一边摸着眼泪儿。
“怎么会不见了呢?”小淘一阵大急。
“我也不清楚,今天下午,我们的马车刚进城门,正好遇上城门口有两拨混混儿在打架,人群混乱不堪,我怕马惊了,绿荷妹妹坐在马车里不安全,就让绿荷妹妹下来,英姑母和桃红护着她的,可没想,人群太乱,大家一冲,人就散了,等衙差将事情平息下来,绿荷就不见了。”宁哥儿哭腔道。
“那有报官吗?”侯岳问。
“已经报了,我也差人去跟孝远讲了,孝远请了他的同僚满长安的找,可到现在也没一丝毫的消息。”一边的英姑母道。
“别急,我去找老四,独孤家的人脉比较多,对了,孝宝,你去找渠少看看,绿荷这番来,本来是要正式接管通达商行里属于她爹的那部份股份的,她也是通达商行的东家之一,让渠少差人找一找,他的渠道多。”侯岳道,然后出门去找侯老四。
孝宝点点头,就出门去找渠少。
小淘则带着夜歌安排着英姑母和宁哥儿以及一干下人休息。心里却担心着,这绿荷去了哪里呢?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一团乱麻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一团乱麻
绿荷就如同在人间蒸发了一般。任侯家的人几乎将长安扫了一遍,也没找到一丝一毫绿荷的踪迹。
倒是衙门的人借此机会,狠狠整顿了一番长安的冶安,揪出了好些个混混浮浪人的头目,使得长安的冶安清明了很多。京兆府更得了朝廷的嘉奖,衙里的差人俱得了五成俸禄做奖金。一些骗子集团也远离长安,风紧扯乎。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绿荷还是没有一点消息,急的侯岳每次看以宁哥儿都要教训一通,怪他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护送个人,怎么就把人弄丢了呢。
宁哥儿也知这回闯了大祸,这段时间别说三叔,就是四叔和自家大哥见了他,也少不了要训一通,大哥已经将这事告诉柳城的爹娘了,只是一直瞒着侯老爷了,老爷子岁数大了,怕他一时接受不了。
“好了,好了。你再训他有什么用,如今还是想法子找绿荷。”看着宁哥儿低眉顺眼的站在侯岳面前挨训,小淘道。
“可能想的法子都想遍了,衙门,独孤家的人,渠少的人,这白道黑道的都跟搜遍了,就是没绿荷一点消息。”侯岳有些沮丧的道,集合了这么多的势力,居然找不到一个人,实在是让人不解。
挥手让宁哥儿下去,小淘心里也是干着急,这还真是出了鬼了,一个大活人咋就没影儿了呢?
正在这时,侯贵进来通报:“老爷,夫人,嫡宗侯大将军来了。”
侯岳和小淘相视一眼,侯君集如今已很少登门了,不知他这会儿有什么事?
“快请。”侯岳道。
而小淘则带着夜歌回内院,商量着还有什么办法找绿荷。
侯岳将侯君集请进了书房。
下人上了茶和点心离开,门一关上,侯君集连茶也没顾上喝,就盯着侯岳问:“岳三哥,你想做什么?”
“君集此话怎么说?”侯岳疑惑的问,似乎着侯君集此来是兴师问罪的。
“已经有好几批人到我这里来告状了,说岳三哥你借着找侄女的由头,实则是联合孤独家和通达商行。对长安的商家实行清理,乖乖可是不得了啊,柳城侯家,如今在长安也是跺一跺脚,地震一震的大门阀了,又有独孤家撑腰,这一个月里,关了多少赌场,青楼,窦家,崔家,李家,宇文家,好几家暗地里的产业都受到冲击,你想干什么,还真当自己翅膀硬了,能独挡千均万马不成。”侯君集一番话说的疾言厉色。这阵子,嫡宗的压力都很大,各大家族似乎有联合起来抵制侯家的趋势。
侯岳没想到侯君集一来,就给自己这么一顿排头。
不由的也火了起来,站起身盯着侯君集道:“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君集此话也太抬举我侯岳了,我只不过派了家里人找失踪的侄女,又有何能力清洗别人,我侯家女儿失踪,要不要报官?官府接到报案,自然要破案,我侯岳再有能奈也干预不了官府办案吧,官府办案揪出一些不法商人,违法乱纪的事情,又岂有不查处的,这于我侯家何干,真是岂有些理。”
侯君集叫侯岳这一通话给说的哑口无言,确实,官府办案,于侯家何干,可这一系列的事情却是由于侯家侄女失踪所引起的。
别的不说,就他暗地里也损失了两个赌场。
“岳三哥即然这么说,那我也无话可说,我只是提醒你,风头不能太过劲了,小心招忌。”侯君集说着,就告辞了。
侯岳把他送出门,心头十分郁闷,这家伙说自己风头劲,他自己才劲呢,刚封了陈国公,尊荣非凡哪。前两年吐谷浑之战,侯君集和侯山随着李靖出战。两人在此战中的表现都非常抢眼,被人称为侯家二雄,侯君集便凭此登上了陈国公爵,本来,侯岳以为,有侯山分了侯君集的战功,可以压一压侯君集的升势,可没想,侯君集仍然凭此受世封,授陈州刺史,登陈国公爵,显然,这一切仍得益于玄武门之变。
径自回到屋里,天气已入冬,家里的用新棉花做了被条,较过去暖和的不是一点两点。
小淘看着侯岳回屋,便问道:“侯君集来干什么?”
“干什么?来敲打我番。”侯岳郁闷的道,这回他又被李二坑了,李二的政冶手腕是越来越隐蔽,越来越纯熟。其实,不管是独孤家还是渠少那里,要整出这一番的大动静,没有李二的许可。谁敢哪,这次分明是李二借着绿荷的事情开始对一些家门族门阀暗地里的产业进行清洗,却让他侯岳背了黑祸。
“李二阴着呢,前两天我跟岑大人喝酒,岑大人当时说的一句话让我感触万分哪。”侯岳道。
“岑大人,是不是那个中书侍郎的岑文本啊,他说什么了,让你这么感触?”小淘用牙齿咬断了手上的线,她正在帮侯岳缝件棉背衣,穿在里面,暖和又不影响手的活动。
拿了棉背心抖了抖。又拍了拍,然后拉了侯岳站起来,先让他帮外面的袍子脱了,将棉背心穿里面,侯岳穿越的这身体,之前就是个病秧子,虽说后来经过侯岳的段练好了些,但随着岁数渐老,感冒咳嗽成了家常便饭。
“正是,在吃酒的时候,有人问他为什么不办些产业,可他说:‘我以文章获得高位,本就觉得惭愧,平日自要战战兢兢,唯恐丝毫有不尽力的地方,又哪有心思办产业呢,何况皇上封我高官,予我衣食与荣耀,自是要让我无后顾之忧,我若还去孜孜的追求利益,岂不辜负了皇上一片心思。’”侯岳边说边站起来,试着棉背心道。
侯岳当时觉得,岑文本这话,似乎是对他的一种提醒。
事后,侯岳一直在研究岑文本的这翻话,从这些话里,岑文本将李二的心思琢磨透了,也从里面明白了一些东西,侯岳觉得他如今就在玩火,得益于穿越的金手指,自家的产业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而随着自家产业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以及侯家人在朝中地位的上升,这无益于越来越朝高压线挺进。
“要不,这官就不做了。省得一不小心就落坑。咱们把长安的产业结了,回柳城再买些田地,做地主婆地主公去。”小淘将侯岳的衣领抚平道。
侯岳摇摇头:“这进退之间,那里那么容易的,侯君集那里还是一个定时炸弹且不说,就算我现在辞官,李二也不可能准的,若硬要辞,说不准就要引他猜忌,那样更不妙。”
小淘听了也不由的皱眉头。
“要不这样,即然这次,各大家族都有损失,那咱们也损失一些,这样,别人就怪不到我们头上了,咱们总不会自己害自己吧。”小淘道。
“嗯……”侯岳沉思了一下:“是个招数,这样吧,咱们把茶叶这块拿出来,如今茶叶同盐一样由朝廷控制,而我们因为先问李二讨了手教得到茶叶的经营权,使得李二吃了个哑巴亏,如今茶叶的利润越来越大,而我们的茶叶大多都是通过渠少的通达商行卖出的,多少利润,李二一清二楚,不如就卖个空子,让李二趁机将经营权收回吧,也省得其他家族盯着我们。”侯岳道。
小淘本来只是想损失一些小利润,没想侯岳却要拿出茶叶这一块,茶叶这块可是自家收入的大头。也是小淘最花了心思的一块。不由的便心疼不乐意了。
侯岳搬着指头跟小淘分析:“小利润,表现不出咱们的诚意啊,这拿钱财买平安总是花算的。再说了如今被李二这么一利用,侯家成了众矢之的,咱双拳难敌四手不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掂记,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呢。”侯岳乱七八糟的说了一通。
倒是把小淘逗乐了,小淘又怎么会不理解这些,只得甩了手:“我不管了,眼不见心不烦。”
几天后,京兆府衙门又整出事来,侯家曲园茶坊将茶叶私下卖给西域的商人,这自然违背了朝廷的律法,于是曲园茶坊收归朝廷管制。
立时,之前说侯家伙同独孤家,清洗商家的流言没了,之前对于侯家的不利传言瞬间就散了,谁都看的出来,这次损失最大的就是侯家,没有谁会傻到清洗到自己头上的吧,曲园茶坊那是长安人眼里的金山,就这么没了,想着都替侯家肉痛。
就连侯君集也来找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