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大人。”庞元连忙行礼,心中高兴自不必言表。觉得这就是自己人生的转折点了。带牛三七进京这一招,真是自己的神来之笔。
于是,乌中道便让庞元带上当场被抓住的那几个打人的王家子弟,为首的是一个瘦猴子样的十八九岁的男子,他就是庞元口中的王六儿。整个人骨瘦如柴。外号,六猴子。
乌中道赶回县衙,看到王朗正坐在衙门的书房里同梁老学究在下围棋,这两人,在隋时就曾有过几面之缘,在文学上都算得上是大家,这会儿好不容易见上一面,自然要一起下下棋,喝喝茶,聊聊天。
边上罢了一个火盆子,火烧的旺旺的,一室温暖,再加上边上一副笔墨未干的墨兰图。竟使得整个书房带着一丝融融春意。
这老头子哪里是来查案的,我看倒象是来会友一般。乌中道心里嘀咕。
“王大人,又有新的情况,侯家的人打算杀人灭口,若不是梁县令正好路过,牛三七差点叫人打死,这侯家的事宜快刀斩乱麻,迟者,怕惹出更大的祸患。”乌中道上前躬身道。
“哦,真有此事?”王郎不信,抬了抬眼,眼神中充满了怀疑。
“千真万确,几个人犯已叫下官当场抓住,而梁县令正好路过,就不知他肯不肯出来做证。”说着,乌中道又看了看一边的梁老学究。
梁老学究呵呵一笑:“梁县令虽是侯家的半子,但他更是一县之父母,又岂能不站在公义之上,虽说有同居相为隐的规定,但以梁县今的为人,还是会站出来说公道话的。”
“那就好,还请大人坐堂。”乌中道躬身相请。但其中也夹带了一丝逼迫的味道。
“哈哈,看来,只能留下残局了,老夫俗世缠身哪,比不得梁兄如陶潜般的悠游之心,告罪了。”王朗起身,学那武者抱拳,倒显出一股老当益壮之风。
“呵呵。王大人尽管去,老夫这会儿正觉有些困,这书房里一屋书香,又有碳火之温,还有茶可润心,老夫就在边上的小榻上眯一会儿,等大人回来,说不准就是这局残棋的高潮了。”梁老学究起身,也不管别人在,就侧身靠在了一边的软榻上。
“那祝梁兄有个好梦,学那庄周,梦蝶而眠。”
说着王朗哈哈一笑,便当先出了书房,乌中道紧跟其后。
柳城侯府。
三房院子里,小丑丫正在教小绿荷写字,小绿荷一会儿说手冷,一会儿又说脚冷,总这没一刻好静,小丑丫总是好脾气的随着她,而她自己却在磨着药草,这天冷了,正好制些冻疮膏出来。
而小淘,则忙着带人给各屋子里加被条。起炕的起炕,烧火盆的烧火盆,这天说冷就冷,看这阴阴的样子,指不定晚上就要下大雪呢,柳城的雪总是来的格外的早些。
“你说什么?牛三七叫人打成重伤?这关我什么事儿?”隔壁的主院里传来王玉娇大声的说话声。
“你知道什么,街上人都传遍了,说是你指使你母亲家的王六儿干的好事,要杀人灭口,你这不是自找死路吗?那王六儿当场让乌大人给抓住了。”侯大气的用手锤着什么。发出咚咚的声音。
“胡说,我怎么会做这种傻事。”王玉娇的声音十分的急切:“我真的没干。怎么会这样,你快去找三弟说说。”
“找三弟说有什么用,他如今根本不能出面,都是你王家人干的好事……”侯大恨恨的道。
“那怎么办,要不,去找爹……”王玉娇此时已六神无主了。
……………………
这边院子几个做事的人听到隔壁院子的声音,都面面相觑,一脸无措,庆叔庆嫂都一脸担心的看着小淘。
小淘也在心里琢磨着这事,这事不合理事,杀不杀牛三七于事无补啊。
“哎呀,天这么冷了,你们两个小丫头怎么还坐在走廊上,小心疼坏了。”这时,英姑母从急急的从另一边过来,一进院子,看到小丑丫带着小绿荷坐在院子的廊上,画画的画画,碾药的碾药,便叫了起来,于是一边两手忙着帮她们收拾东西,而另一边又转头问小淘:“这事情越来越不对了……”显然他也听到主院侯大两夫妻的对话。
“我去跟夫君说说看。”小淘道,转身拧了个火篮子去书房,侯岳这些天,天天都闷在书房,不断的练字,除了小十八常常进书房外,其他的人都不让打扰。
推门进了书房,正好看到侯岳收笔。
“写的什么?”小淘凑上去看,发现许多的纸,都只有一个‘道’字。
“怎么,遇到挫折,就想避世修道了啊?”小淘打趣道。
侯岳摇摇头,却是搓了搓手,拉了小淘一起坐在火篮边:“这天突然就冷了,我是突然起了那孙真人在蓟县跟我见面时,就曾说过。侯家会有一难,但他同时又说,每一难其实就是一个机遇,用好了那就是遇难呈祥,于是,他跟我说了这个道字,中国的道其实是最有进取心的一种宗教,讲究的是人命由我不由天,学习天道,让天道为己用,从而让自己达到于天同寿的境界,而这天道,大括行云布雨,小至一粥一饭,都有道在里面,而事件发生,发展,结局,也都有个道在里面,当然,我们大多数时候称它为势,因势力导,趁势而为。李二可以说将因势力导,趁势而为这八字运用的炉火纯青。”
侯岳说着,还一阵感叹,又拿起一个道字,仔细的看着。
小淘听到侯岳说李二,便冷了脸道:“你还要好意思说李二,那裴寂他们针对你,不就是在打他的脸吗,这李二一点也不为你撑腰。”
“你不懂的,李二同学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一盘针对所有世家门阀的棋,侯家只是引子,这次为了李二,侯家可是要牺牲大了,我倒要看看李二事后拿什么补偿。”侯岳叹了口气道。
“什么意思,李二又在琢磨着什么,神神叨叨的,也不说个清楚。”小淘道。
“天机不可泄露,还没到时候呢。”侯岳一脸莫测的道。
“稀罕,听你的话,我怎么觉得你现在在玩火啊,别玩过头就成,对了,我记得当日那送朝廷公文的刘大人,事后还给了你一封信,那信是谁给你的,你藏着掖着都不给我看。是不是李二的?还下大棋呢,刚才我听隔壁大哥和大嫂在说话,那牛三七差点叫王家的几个人杀了,侯家的处境是越来越凶险了。”小淘担心的道。虽说,她对侯大和王玉娇的行事有些看不过眼,也气王玉娇不怪自个儿犯错,反怪侯岳在朝中得罪人,这点让她想起来就气的咬牙,但一旦事件要威胁到自身,她可不管谁有理没理,该护还是要护。
说起来,小淘也很护短。而她的护短跟王玉娇的不同,王玉娇主要是维护着自己的面子,只要有关她面子,她都得护,却不知,有人就拿她面子当挡箭牌,而小淘的护短则须拿心来换,说起来,小淘更现实些。
“呵呵,不是我在玩火,是李二在玩火,我如今是被他架在火上烤。”侯同学很有些郁闷,他觉得在李二面前,自己就是那个被他卖了,还为他数钱的那个。
李二要借势呢,侯家的事就是李二要借的势,而牛三七事件,正是侯家转机的势,侯岳的眉目突然展了开来,拉着小淘起身:“来,帮我穿好衣服,牛三七事件一发事,乌中道肯定要逼王大人审案了,大哥大嫂肯定要被传唤,帮我换好衣服,我虽然不是御史了,可目前品级还没有降,这旁听的权利还是有的,正好随便看场大戏。”侯岳道。
“还看戏呢,你跟李二到底在整些什么?”小淘气恼的锤了侯岳一记,这才帮着侯岳一起整好衣服。
果然,侯岳的话说完,紫衣就匆匆来报:“大人,夫人,衙门来人,传大爷和大娘子上堂了。”
侯岳换了衣服,就带着小十八匆匆去了县衙,只留下小淘在家里着急,不知事态有何转变,只是这次审案却不是如同梁道数平日审案那么开堂的,这次有审案是闭堂审案,外人听不到什么。
这时,一直在外打听事情的侯老四回来,直冲三房院子。
“三嫂,三嫂,快去,不知为什么,王大人又将这次审案改为开堂审案了,还让柳城的百姓都去听案。”说着侯老四又一脸焦急,在他的想法里面,这闭堂审,若真有什么事,还可以让三哥讲讲情面,可这开堂审,众目睽睽之下,那是一点情面都不好讲的。不由的一跺脚:“大嫂怎么这么糊涂。”
“胡说,这事情还没定案呢,你怎么就把你大嫂定罪了,我们去瞧瞧。”小淘急忙回屋换了衣服,带着紫衣,夜香朗和丽娘也跟着,连英姑母也跟着,一路到县衙,那县衙外面早就叫人挤了个水泄不通,几人正急的在外面跳脚,倒是边上有人认出小淘是侯家的三娘子,便给她让了一条路,他们一行才挤进去。自然连声感谢。
“侯王氏,牛三七告你以高利放贷,你可承认?”堂上,王大人拍着堂木道。
“小妇人承认。”王玉娇跪地道,这事容不得她否认。
“那,牛三七告你强占他家房产,你可承认?”王大人又问。
“大人冤枉啊,小妇人爱财不假,虽说放了高利贷,但也讲究个你情我愿,这等强占人房产之事那是绝对做不出来的,还请大人明察。”王玉娇脸上变色道。
“胡说,正是因为牛三七告你强占他家房产,你才要杀人灭口,好歹毒的妇人。”乌中道在一旁喝道。
“乌大人,是堂上王大人在问案,不是你在问案吧。”一边的侯岳冷冷的插嘴。
“那也轮不到你侯大人说话。”乌中道回了一句。
“我只不过是点醒一下乌大人,怕乌大人代入感太强,以为自己是主审官呢,失了规矩,也犯了王大人的堂威。”侯岳说着,又坐着转身,朝王大人拱手告罪。
他这番作做,不但打消了乌中道之前的气势,还弄得乌中道一脸通红,也跟着跟王大人告罪。
看着乌中道小吃一憋,小淘心中一阵大快,侯岳还成,没给她丢面,小淘给自个儿给自个儿脸面贴金。
王大人又一拍堂木,堂下一片静声,连围在外面围观的百姓都大气不敢喘一下。
“今日主告牛三七差点叫人打死,而打人之人,正是你族中子弟王六儿等人,有人告你是主使,你有何话说?”王朗又慢条斯理的问道。
“冤枉,小妇人即然没有强占那牛三七的房产,又如何有杀人灭口之事,前些日子,经小妇人的三叔叔一阵劝导,小妇人已深感过去所做之错,如今正思着痛改前非,又如何会错上加错,这其中定有古怪,还请大人明查。”王玉娇再次跪拜道。
侯岳暗暗点头,他知道,以王玉娇的个性是说不出这样的软话来的,不用说,这肯定是之前梁道数让人教她这么说的。
“狡辩,我之前带人去查看过牛三七的屋子,住在里面的正是你那族弟王六儿,事实胜于雄辩,大人,如此刁妇,不动刑她是不会招的,还请大人大刑侍侯。”一边的乌中道急的要命,王大人这般审案,这案子要拖到何时?
“怎么,老夫审案还要你来教。”王朗淡淡的瞟了乌中道一眼,口气听似随意,但那意味就不好说了。
看着乌中道一张酱紫的脸,堂下听审的百姓中不时的发出几声讥笑声。
这时,侯岳也学小学生般举了手,看了王朗点头才道:“下官也觉得其中很有苦怪,小人的大嫂,脾气秉性小人十分了解,杀人灭口这样的事,那是断然做不出来的,所以,还请大人,请人犯出来当堂对质。”说完侯岳还看了乌中道一眼,乌中道却是一脸得意的笑,对质,对质啊,等那王六儿指证,看你侯家怎和狡辩。
“带人犯王六儿到堂对质。”王朗又拍着堂木。
不一会儿,王六儿就带到了,所有人的眼光都盯在他身上。
“之前,你说你杀牛三七是受了侯王氏指使,如今侯王氏正在堂上,你可敢当堂对质。”王朗又担着堂木道。
所有人都摒住呼吸看着王六儿,王六儿这时显然很无助,看了看堂上的王大人,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王玉娇,最后那眼光却落在了一边的乌中道身上,也许不能算是乌中道身上,而是乌中道身后站的庞元身上。随后又转到了跪在地上的王玉娇身上。
王玉娇此时又气又恨,没想到自己一手扶持的族弟居然伙同别人陷害自己,她真是瞎了眼了。如此眼光可以杀人的话,王六儿此时已经让王玉娇凌迟了。
“六猴子,姐瞎了眼哪……”王玉娇恨不得上前撕了这小子。
“姐……我……”王六儿,眼光闪烁,竟似不敢对上王玉娇的眼睛。一边的乌中道看着这一幕,突然心中有些不安起来。
“快说,可敢当堂对质?”堂木又是重重的响起。
那王六儿似乎再也承受不住了,突然的跪趴在地上,居然嚎淘大哭了起来。
“我有罪,我不是人哪,我族姐供我吃,供我喝,供我当府兵,可我却受了别人的蛊惑陷害族姐,我不是人……呜呜呜……”
王六儿一通话出,所有的人都惊讶的站了起来,那乌中道两只眼睛的睛珠都快凸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转过脸阴狠的看着站在身后的庞元,而庞元此刻已面无人色,眼中一片茫然。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人不能这么无耻
第二百零九章 人不能这么无耻
王六儿的一通话。让围在县衙外面听审的百姓一片哗然。
“这六猴子,真是吃里扒外的东西,我以前还跟他一起喝过酒呢,他说永不忘侯家扶持之恩,我还道他是一个知恩图报的汉子,没想到啊,居然伙同外人一起陷害侯大娘子……”人群人一个汉子直摇头叹气,似乎是怪自己瞎眼看错人了。
“也别这么说,到底是年轻的小伙子,黄白之物,红颜美人,迷人眼着呢,一时迷失也情有可愿,他这会儿能番然悔悟,还算得上是一个棒小伙。”一个花白胡子的老汉道。
另一边的大婶却又好奇了:“是谁?是谁跟侯大娘子过不去,要这么陷害她?”
“这谁知道呢,也怪侯大娘子平日太张扬。”一个小媳妇道。
“要我看,说不准,这人可能是针对侯家,听说侯家三公子是朝中当御史,说不准是得罪了什么人。别人这才拿侯家开刀。”一个读书人打扮的青年道。
“谁这么缺德啊,他们要针对谁我都不管,但唯有针对侯三公子就不行,老婆子我第一个不放过,想当年,柳城大旱,侯三公子做柳城父母时,带着大伙儿到处挖井,如今东城的三眼井,西城的桶子井,南城的子母井,北城的引水渠,那都是侯三公子带着人挖的,这些人没良心的,吃水吃的欢,却把挖井人给丢一边了……”一个老婆子气哼哼的叫嚷道。
………………
小淘混在人群中,听着老婆子的话,心里一阵感动,侯子只做了一点本分,却让一个老婆子到现在还念叨维护着。
“啪,啪……”堂上的堂木再次响起。
“威……武……”两边的衙差用手中的差棍不断的击打着地面,让大家肃静。
“犯人王六儿,你之前说是侯王氏主使,现在又说是受人蛊惑陷害侯王氏,上下矛盾,到底是实情如何,快快从实招来。”王朗又一拍堂木。
“大人容禀。小人带人去追杀牛三七,确实并非小人族姐指使。只是受了他人蛊惑陷害族姐,惭愧啊。”王六儿跪在王玉娇身边,已经收起了哭态,一脸诚恳的回道。
“那是受何人指使。”王朗又问。
王六儿抬着脸,目光扫视周围一圈,然后的他站了起来,一手指着乌中道道:“指使小人追杀牛三七的就是他。”
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王六儿的手指看着乌中道。
此时乌中道一脸青白,心里先是一慌,可一想,不对,这事自己自始至终都没有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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