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他在哪里?
很快的,提着行李从电梯里出来。有些艰难的往外挪着步子,好不容易直起身往外走,就见杨木樨瞠目看着前方。
“千寻,那谁来了。”她的语气不算是很好。
“谁啊?”顾千寻狐疑的顺目去看,见到来人,面色已然沉下。“不用管他,我们先走吧。”
来的人,除了景南骁还有谁?
迎着午后的阳光,他身上却看不到一丝明朗。也许是昨天她的那些话伤了他,他目光从远处深深的看过来,竟然还夹杂着黯然和极力隐忍的受伤。
顾千寻不去看,只快步往外走。杨木樨抱着小乖,匆匆跟上。
“千寻。”在大厦出口的地方和景南骁擦肩而过的时候,却被他忽而揪住了手臂。她没有看他,只是垂目看着他的手,“放手。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我已经决定好要搬走!”
她的冷淡和抵触,都让他觉得心寒。最终,还是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松开……
动作僵硬,面色颓然……
那挫败的样子,倒让杨木樨开了眼界——以前带着秦斯蓝在她们面前招摇过市的那个景南骁,又去了哪里?
“我不是来劝你留下的。”景南骁掀目看了顾千寻一眼,弯身要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给我吧,我送你们。”
顾千寻微微皱眉,“景南骁,昨天我们的话都说得……”
“是,你希望我潇洒一点,如果可以,我何尝不希望自己可以潇洒一点?!”景南骁切断她的话,情绪有些激动,凝着她的双目幽沉似古井,有隐忍的痛苦在翻涌,“我恨不能可以一辈子再不来见你,也就不用来舔着脸看你的脸色,不用被你的冷漠刺伤,更不用被你鄙视、让你觉得我恶心——可我做不到!我清醒,脑子里转悠的是你;我睡着,梦里的也是你!我现在不是希望你原谅我,我只是想做些我能做的事!”
“仅此,而已!”
顾千寻有些惊愕他此番的话。她一直怀疑景南骁如今之所以这样缠着自己,无非是因为那份不甘心。可是,现在……
他眼底、话语间传递出来的,不单单有不甘,还有……一份深切的感情……
闪烁着,不曾掺半点假。
一旁的杨木樨也懵了一瞬,好一会儿转过脸来看着顾千寻,似乎在问她这是怎么一回事。
“给我吧!”趁着她们沉默的档口,景南骁再次去接她手里的行李。她回神,想要躲开,可是景南骁却比她更快一步的将行李扯了过去。
“景南骁!”千寻怒瞪他一眼,回神要将箱子夺回来,可是,箱子已经被他轻而易举的直接扛到肩上。他顶着箱子就大步往外走,顾千寻生气,“你这是耍流氓的行为。”
对于她的控诉,景南骁却丝毫不以为然,走出几米远,回头见她还负气站在原地,他挑眉,“还不快跟上?”
沉重的行李,到了他手上就变得轻而易举。
顾千寻没动,杨木樨倒是开口:“算了,算了,就坐他的车回去吧。”
“木樨……”就这么妥协,还有没有节操了?
“反正你提着不也累人么?再说了,我抱着小乖也不轻松。行了,别尽折腾自己了,赶紧走吧。”杨木樨率先缴械投降,抱着孩子往大厦口上那辆悍马走去。顾千寻远远的看着,就见景南骁放好行李后,将后座车门打开,先帮着杨木樨把小乖小心翼翼的抱了进去。怕碰到孩子的头,他还用手挡了一下。
景南骁会是个好爸爸的。
千寻无奈的叹口气,还是走了过去,默然的拉开后座的门上车。今天值班的恰巧是上次遇上的工作人员,见景南骁便热情的打招呼,“景先生,这是搬家呢?”
上回,丰厚的报酬,让对方认得了景南骁。而记得顾千寻则多半是因为她和慕总出入得多。
景南骁笑着点头,干脆的应,“嗯。给我老婆搬家!”
顾千寻没理睬他的话,只是将脸别向窗外,当没听到。
一路上,车厢内的气氛有些尴尬。
顾千寻不和景南骁多话,原本他还凑上来和她说两句,可后来连碰几个钉子后,也不敢多话了。
千寻是真的累了,靠在后座上渐渐就睡着了。景南骁从后视镜扫了她好几眼,等到红灯的时候,他默然将身上的西服脱了下来递给杨木樨。杨木樨没接,只看了他一眼。
他自然知道杨木樨那眼神代表什么,若是这份心能再早那么一点点……
不等他往下想,杨木樨伸手接过了,轻轻盖在千寻身上。
“她看起来好像很疲倦的样子。”景南骁问,声音很轻,又从镜子里看了她一眼,眼有怜惜。
“嗯,这两天太忙了,压力又大。”杨木樨开口:“亚盟集团的董事长过来了,给她留了个任务,周三就得交了,现在忙得她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董事长?
他突然想起昨天在寰宇见过的那位老夫人,难怪当时会觉得眼熟。那也就是斯蓝的奶奶?那和寰宇合作案的事,是不是可以和老夫人下手?
周二,一大早。
慕夜白从另一个城市匆匆赶回来。
直接将行李送到莱茵城,便从大厦出来了。
坐上陈英豪的车,翻出手机,手指摁下最熟悉的那串数字。还没拨出去,车经过大厦出口的时候被阻车杠挡住。
慕夜白看了眼外面正指挥的工作人员,沉吟了下,降下车窗来。
“慕总,有什么能帮您的吗?”那人立刻迎上来。
慕夜白淡淡的颔首,算是回应,“19楼的顾小姐,这两天有回来么?”
“顾小姐?”对方立刻在脑子里搜寻了下,下一瞬,恍然醒悟,“哦,您说的是景太太吧?”
‘景太太’三个字,让慕夜白面色微变,薄唇抿紧,默了。她在外人面前介绍自己的身份是景太太?难不成,她还在享受这个身份?
前方的陈英豪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他的脸色,暗自擦了把冷汗,替他接了口:“这两天有见到她吗?”
“周末那天是有回来的。”对方完全不知道他的脸色变化,只实话实说,“和她先生一起回来,好像是在搬家,我见着他们一块儿把行李陆陆续续的搬了出去,可能以后都不会住这儿了。”
“搬家了?”陈英豪微讶,转头看向身后的人。
慕夜白手里握着电话,是要拨给千寻的。听到这话,每一根手指绷紧,再没有按下通话键,而是将手机扔到了一旁。
她搬回了景家?!
所以,现在是完全缩了回去?
“开车,到酒店!”慕夜白沉声吩咐,嗓音压得低低的。听起来依旧沉定,可是,声线却已经冰冷无温。
陈英豪太了解他了,一眼便看出他此刻是什么样的情绪,不敢怠慢,立刻将车快速的驶出莱茵城。
原本出差要明天才结束,可是,他却推却了那边所有的应酬,快速的将工作结束,今天匆匆赶了回来,就因为那份老夫人要的方案。
可是,结果呢?
顾千寻不但不声不响的搬走了,而且,还是和她丈夫!连陈英豪都替他倍感惆怅。对方可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这种感情,还没来得及争取,就已经是个输。
这边,顾千寻将只余下没收尾的方案连线打印出来,盖在桌上。
一连忙了好几天,头晕得厉害。
她拿了风油精擦了擦太阳穴,站到窗口去,吹了阵海风让自己清醒一点。空气里,还有咸涩的味道,风轻云淡,却冲不淡此刻心里若隐若现的失落。
整整三天,她和慕夜白不曾联系过一次。
这算冷战吗?
她也搞不明白,两个人怎么就莫名其妙的陷入了这样的怪圈圈里。这两天,她工作时常分心,倒不是因为别的,就因为脑海里来来回回全是在想他。
他在干什么?
回莱茵城过吗?
背上的伤有没有好一点?
每每想到这些,心里就乱得很。有些人,明明离得就很近,同在一个酒店里,可是,想见的时候却像隔在了地球两端那么远,怎么见都见不到。
正胡思乱想间,只听到一阵呼声,“慕总。”
她一愣。
而后,是接二连三的打招呼,“慕总好!”
顾千寻缓缓转过身来,一眼就看到了他。依然是简单大方的正装,英气不减,可是,今天的他和平时似乎又有所不同。俊挺的眉宇间蒙着一层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的灰色。
似乎是被他的情绪感染,整个项目部的人都绷紧身子站直。
顾千寻就这样看着他,久久的无法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明明才几天不见而已,可是,那种思念在心底发酵的感觉却那么明显,像是什么在拉扯着她的神经,酸酸的,闷闷的。
他的视线,也落在她面上。可是,比起她的情绪翻涌,他却是平淡得连一丝波澜都没有,“方案订好了吗?”
连说话,都是公事公办,不带一丝私人的感情。
顾千寻了解他的,只一眼就察觉到他与往日不同,如今开口说话,更是。可是,此刻却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看了他一眼,她颔首,“只缺一套光影图。”
“带上你的方案,到会议室来。”他沉步往会议室走,又补上一句:“所有人都进来。”
大家纷纷收拾东西往会议室里走。如安雅和朱玲那些人,不过就是在幸灾乐祸的等着看她的笑话而已。五天的时间,出来的成果能是什么样子?
何心柔经过她的时候,轻飘飘的落了句话,“千寻,希望能安然度过董事长的关卡。”
顾千寻没有理睬她,只是快速的收拾自己的东西。
“能行吗?”杨木樨担心的问了一句。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顾千寻冲她笑了一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这也让杨木樨不由得跟着松口气,“行,相信你的实力。不过,慕总今天看起来心情好像不太好。不像是要来检查你的工作,反倒是像要专程来找你茬似的。”
她只是开玩笑的说着,顾千寻也没放在心上。只是,他心情不好,似乎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出什么事了?
会议室里。
所有人都落了座。
顾千寻拿着资料,走上主席台,娴熟的将投影仪打开。能感受到,台下,由慕夜白朝自己投射过来的目光不似以往那么温淡,倒有几分锐利。
她心有狐疑。
可是,面对幻灯片上的内容却是驾轻就熟,从容自信的侃侃而谈。
“这次的方案是整个寰宇2号工程山庄别墅的这一块。游泳池最终以环绕整个酒店、外凸的形式呈现。整个区域的围栏,包括底座,我们将以湛蓝色的玻璃取代,玻璃下方是浩瀚的鱼池。这种设计完好的将碧水与蓝天在视觉上无暇相接,不但给顾客最美的视觉冲击力,也能增强入住孩子们的趣味性——既然是靠近游乐区,我想,顾及到孩子是不可缺少的元素;接下来,便是整个房间的内部设计……”
台下,慕夜白凝着她的视线,依旧淡定无波,让人辨别不清他此刻的情绪。
只有瞳孔的收缩,稍稍溢出了他眼里的欣赏。
一旁的陈英豪,也禁不住露出惊讶的眼神。
无疑,站在台上的顾千寻,是魅力十足的。
投影仪的灯光将她层层包围,她整个人就像春日里最绚烂的那抹阳光。举手投足间,大方而专业,更是将那份从容的气质,表现得毫无遗漏。
慕夜白的眼神越发幽深,始终落在她身上,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而滑动。
直到顾千寻的报告,完全落幕,一阵由心而发的掌声响起。不单单连杨木樨,就连平日里从不看好的何心柔她们三个,都不自觉的站起身给她掌声。
这份方案,无疑是精彩、创新的,由不得他们不承认。
这么短的时间,能做到这样,她隐藏的实力自然是不言而喻。
“太棒了!千寻!”杨木樨激动得对她竖起了拇指。这份方案要过老夫人那关,想来不是难事。
顾千寻含笑,说了声‘谢谢’,收起幻灯片来。她下意识将视线投向慕夜白,心里有几分期待。她希望这几天不分昼夜的忙碌,不曾给他丢脸。
可是……
他波澜不兴的面色,却让她一下子揪紧了心。
“再修改。”他缓缓站起身。三个字,简单、有力。可是,说得却是云淡清风,像是浑然不觉一句话就已经将她这几天的努力全部否决掉。
再修改?
顾千寻收拾东西的动作微一顿。
大家也都不解的面面相觑。
按理来说,这份方案已经做得很完美了。
可是,慕夜白就像不曾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盯了顾千寻一眼后,直接走出会议室。
“慕总!”顾千寻追上一步,可是,他一步都不曾停。
“千寻,你们是不是闹别扭了?”杨木樨担心的问一句,“这份方案做得很赞,你看,连何心柔都已经被你折服了。不会被我这乌鸦嘴真的说中了,慕总这会儿来是给你找茬的吧?”
找茬?
他是那种公事私处的人么?
顾千寻将资料往杨木樨怀里一送,追着慕夜白的脚步就出去了。
她奔到电梯口的时候,慕夜白专用电梯正好缓缓合上。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对撞,他深目里那片幽暗让她心里收紧。
几天不见、不联系,他对自己如此冷淡。是不是,那份思念,不过就是她对他一厢情愿罢了?他,也许从未想起过自己……
摁了旁边的电梯,她有些自嘲的看着光洁的电梯壁照出来的自己。
在慕夜白面前,顾千寻竟然如此没有自信……
心情一下子低落到了谷底,好一会儿,只能仰首怔忡看着电梯里led数字不断的跳动。
“叮——”一声响,她立刻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慕夜白正推开办公室的门要进去,她忙开口:“慕总!”
他头也没回,直接进去了。可是,却不动声色的留了一条细缝。顾千寻懂他的意思,没有迟疑,快速的跟进。
门,带上。
偌大的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个。
顾千寻深吸口气,开门见山,“慕总,请你给我个理由!你让我改,我没有意见,但,至少我要一个说服我的理由。”
慕总?!
好一个生疏冷淡的慕总!
“顾小姐,是我花钱请你给我做事。作为你职业范围内的事,却需要请教我,我是不是应该怀疑你的能力?”他挺拔的身姿立在窗口,目光锐利,出口的每一个字更是尖锐。有意的,将‘顾小姐’三个字咬得很重。
顾千寻不能理解的看着他。
“是不是你今天心情很不好?”她没头没脑的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所以呢?你以为我心情不好在故意找你的麻烦,鸡蛋里挑骨头?”他连番的质问,语带讥诮。
顾千寻能看得出来他是在生气,可是,气什么?
“我有理由这么认为。你现在每一个五官都显示着你在生气。”
“那么,我为什么只找你的麻烦?”他眸底浮出暗沉,将她的眼凝得紧紧的。那双眸子就像一个漩涡,拉扯着她不断的往下沉沦,又带着让她难以呼吸的压迫感。
她倒退了一步,别开眼去,“我也想知道原因……”
“为什么躲开我的眼神?”慕夜白强势的不给她躲避的空间,揽住她,退后一步,将她整个人压在了身后的落地窗上。
她的身后是浩瀚的大海和碧蓝的天空,眼前却是他墨黑如夜的瞳仁,闪烁着危险的暗芒,一寸一寸逼迫着她。
“顾千寻,你是不是退缩了?”他语气很重,胸口窒闷的疼。
他大概是中了毒。
她的行为,随时左右着他的情绪。
只要一想到,她不声不响的跟着景南骁搬家离开,回到了景家,他心上的火便是忍不住。
任理智一遍遍的提醒他,她和景南骁是合法夫妻,也压抑不了。
面对他的质问,顾千寻咬紧了唇,说不出话。
是,她是退缩了!
风口浪尖上,她若不退缩,在老夫人眼里,她便是低贱,不知检点,私生活混乱。
她不是圣人,做不到完全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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