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都在天旋地转,耳里亦被扇得‘嗡嗡’作响,连神思都不清晰起来。手在地上撑了下,想爬起来,可是,浑身竟然有些使不上力。
不!
她顾千寻没这么脆弱的!
两年的折磨,她都受了,这一巴掌算什么?她怎么能这样轻易被打倒?
杨木樨懵了一瞬后,立刻奔上来,伸手就推景南骁,“你疯了吗?!你打她干什么?!”
景南骁已经有些失去理智了。刚刚进来前,安雅和朱玲的那些话,他全都听在了耳里。那些话,于一个男人来说,是天大的侮辱,岂止是一个耳光?简直是百个、千个耳光当头扇在他脸上!
他一把就把杨木樨推开,上前一步,大掌扣住顾千寻的双臂,就将她一把从地上捞了起来。
“顾千寻,你说!你怎么和我解释!”他不顾场合的咆哮着,心里受了伤,便想要不顾一切的将所有的嫉妒和气恼都发泄出来。
杨木樨冲过去掰他的手,“景南骁,你发什么神经!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始终,都没有开口的顾千寻,终于出声:“木樨,你让开……让他闹,让他闹个够!”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双目始终盯着景南骁,眼神已经灰败得没有了任何神采,像是一口枯井,让人害怕。
景南骁微震一瞬,眼里划过一丝心疼。可是,下一秒,想起什么,那份恨意又将那些怜惜和愧疚击散,他抓着她,继续咬牙切齿的质问:“你口口声声说搬出去想要冷静冷静,其实你就是想和慕夜白双宿双飞,是不是?!顾千寻,你出轨出到所有人都知道,还招摇过市,你觉得这样很爽吗?报复我是不是?!昨晚你们是不是睡一起,还是,这么多天,你们其实一直都在一起?”
想起之前听到的那些什么‘被滋润’,什么‘三个人一起上床’的话,景南骁的情绪越发失控,拼命的摇晃着顾千寻的身体,只想逼出一个答案来。
顾千寻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被摇得要散架了一样,被他扣着,就像一个没有了生气的布偶娃娃。脸上,红肿的地方,异常的刺目。
呵……
她轻笑了一声,同情的看着他,“景南骁,你真可怜。你要不要我送你块镜子让你好好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知道像什么吗?就像个缺爱的疯子!”
景南骁一愣,气得瞠目:“你!”
“我什么?”她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他桎梏自己的双手猛一挣开,纤弱的身子不稳的退了一步,杨木樨从后扶住她。她站直身子,只觉得脸上的痛,一直痛到她心上,鼻腔里,眼眶里,让她觉得每一处地方都是酸酸涨涨的,想落泪。可是,她不哭!
依旧笑着,笑得泪光闪闪。
“景南骁,你不怕丢脸,就一直拿自己和慕夜白做比较吧!不过,我告诉你……”她深吸口气,像看笑话一样嘲弄的看着他,“你连和他比较的资格都没有!你根本就不配和他相提并论!你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景南骁只觉得每一根神经都被她成功地刺激到了。
“啪——”一声,男性自尊严重受损的他,再次失控的扬手。
她浑身都在发抖,这一巴掌下来,口腔里隐隐能闻到血腥的味道。差点倒下,可是,她死命的撑着身子,不准自己跌倒。
下一瞬,不等晃过神来,脖子却已经被扼住,呼吸就像随时会停止了一样。
模模糊糊间,能见到眼前的男人,像恶魔一样,额上的青筋全暴凸出来。木樨的哭声,就在耳边。她拼命的推着他,捶,踢,甚至撕咬。可那个人,仍旧岿然不动。
顾千寻开始忍不住疼惜自己。上辈子是造了多大的孽,伤了多少人,这辈子才会遇见这个男人?
一颗泪,划破眼眶,从眼角跌落。
心,不痛了,可是,眼泪却怎么收都收不住。她想,自己那颗支离破碎的心,是再也不会好了……
另一边。汪晨的办公室内。
“慕总的意思是,整个团队要调到寰宇?”汪晨看着对面器宇轩昂的男人。
慕夜白道:“这并不是我个人的意思,是整个项目团队提出来的意见。项目比较大,旁枝末节也多,双方必须随时面对面沟通,以防止出现不必要的麻烦。”
“是,您考虑得周全。没问题,这个通知我会让千寻通知大家。”
汪晨说完,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敲响。
“进来。”汪晨开口。
秘书推门进来,“汪总,吴总监来电话说,楼下乱成了一团,让您去看看。”
汪晨站起身,拧紧眉,“什么事乱成一团?”
那秘书下意识看了眼慕夜白。慕夜白倒被这一记眼神看得不解,而后,只听那秘书道:“顾千寻她老公闹到公司来了……”
慕夜白面色一变,豁然起身,下一瞬,不等人回过神来,已经拉开门快步出去了。
“慕总!”陈英豪和汪晨立刻跟上。
当慕夜白到项目部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景南骁正卡着顾千寻的脖子,她已经泪流满面,面上那明显的红肿让慕夜白眼眶涨红,青筋隐跳。
景南骁像是被那眼泪触动了,整个人一震,忽然松了她的脖子,她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蓦地滑落在地。景南骁错愕的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她,下一瞬,蹲下身去,心痛而愧疚的将那残破而凌乱的女人紧紧抱在怀里。
“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不该打你……”
顾千寻浑身还在发抖,面上的眼泪刺得每个人都在疼,久久的,她只吐出一个字眼,“滚……”
“我不走!我不会走!”景南骁抱得更紧了,像是要将她整个人纳入身体里一样,“我带你回去!我现在就带你走!从此以后,你都呆在我身边。千寻,相信我,我不是故意要打你,我……我只是受不了你的刺激!”
他说罢,双手换过她的腿窝,要将她抱起来。可是,下一瞬……
后颈被人蓦地拎住,刚起身回头,还没待看清楚对方是什么人,鼻梁上已经被重重的抡了一拳。慕夜白下手又狠又快,景南骁根本无法闪躲,鼻间一凉,两行鼻血已经流了下来。
景南骁看到慕夜白,眼都绿了,“慕夜白,你居然还敢出现!”
说罢,他整个人就朝慕夜白扑过去。慕夜白一向是不喜形于色,可此刻的神情亦是冷如清辉,冷厉得让人不寒而栗。
曾经和她说过,任景南骁再怎么欺负她,再怎么践踏她,他都不管。可是,现在,他该死的必须收回那句话!
景南骁朝他扑过去,还没碰到他,就被陈英豪从后一把扭住。陈英豪是空手道高手,在国际上都获过奖的,要制服景南骁甚至只需要一只手。
“放开我!慕夜白,今天我要是不好好教训教训你,我不姓景!”景南骁气得要和陈英豪干起来,可陈英豪将他双手反剪到身后,只稍一用力他便痛得呲牙。
慕夜白抬腿就是一脚,干脆利落的踹在他胸膛上。景南骁被踢得退后一步,待站稳,又要朝慕夜白扑上去,可再被陈英豪拦住。即使挨了一脚,他依旧没有狼狈和惧怕的样子,只是嘲弄的盯着慕夜白,气势不输,“你们两个对一个,慕夜白,你还算是男人吗?”
慕夜白没理他,只是弯身将顾千寻打横抱起来。动作很轻,充满了怜惜,像是抱着一个破碎的瓷娃娃,生怕她碎了一般小心翼翼。触到他的体温,顾千寻的眼泪顿时越流越急,苦涩的味道一直从唇角淌进心里。
手指无助而依赖的捏住他的衬衫领口,脸深深埋进他怀里。仿佛那里是一弯最安全、最温暖的港湾,不会有伤痛,更不会有颠沛流离……
至少这一刻,她的世界,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感受着她的颤抖、惶恐、痛楚,慕夜白眸色更深,连呼吸都沉重起来。抬头,视线落向景南骁,眸底凌厉之气,让人发颤,“景南骁,打女人的男人,才真不配‘男人’这两个字!”
说罢,抱着怀里颤抖的某人,转身就走。身形绷得紧紧的,手臂亦隐隐颤抖,极力压抑着胸口的怒火。如果不是这样的场合和此刻她的情况,都让他们不宜久留,他岂会让景南骁这么好过?
“放开我老婆!慕夜白,你别忘了,她是我景南骁的妻子!你们这是偷情!”景南骁要追上去,可有陈英豪在,他根本动都别想动。
“景少爷,我看你还是在这儿呆两分钟,等我们慕总走了,你再走不迟。”陈英豪反剪着他两手,他一挣扎,他一个擒拿再次将他轻而易举的制服。
另一边。
慕夜白将顾千寻抱到副驾驶座上。坐回驾驶座,倾身替她系上安全带。她浑身还在发抖,系安全带时,手指无意擦过她的手。
冰凉。
毫无温度。
让人,心怜……
慕夜白抿着唇,什么都没说,只是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伸过去紧紧握住她交叠的两手。
睫毛颤抖着,她缓缓闭上眼,眼泪,顺着眼角滑落,烫着她脸上的伤。
好痛……
车窗外,阳光晴好,可是,心里,却在一片一片下着雪……积成冰……
好冷……
好冷……
没有回19楼,慕夜白直接将她抱到他的18楼。她纤瘦的身子置身在柔软的大床上,眼泪还没有停。
慕夜白先取了药箱搁在床上,又沉步进洗手间拧了条热毛巾出来。
俯首,深目看她一眼,拨开贴在她颊边的乱发。还是不小心碰到红肿的脸,她痛得皱了下眉,几乎是立刻偏开。似乎是不想这样狼狈的自己被他完全收进眼里,她侧过身去,想要避开他。
慕夜白伸手扣住她的肩头,断然将她掰了过来。
“你……别看我。”她推他,眼角含泪,“别看……”现在的她,一定和疯子一样。
难堪,丑陋,丢脸丢到无地自容……
“别乱动!”慕夜白是命令的语气,他一向是如此强势。在她左侧和她面对面坐下,另一只手撑在她右侧,挺拔的身子半笼罩着她,“先把脸上的眼泪擦一下,再给你上药。”
他边说着,边用毛巾轻轻揩过她的脸颊。痛得她‘嘶’出一声,手下意识扣住他撑在她身侧的手,指尖几乎没入他的肉里。
“很痛?”慕夜白的这个问题其实是多余的。
景南骁那两下一点都没手软,一边一耳光,她牙齿都松动了。
顾千寻的眼泪一下子又渗了出来,毫无血色的唇哆嗦了下,“心……更痛……”
那个男人……是她曾经真心爱过的,为了他、为了这段婚姻,她付出过,努力过。如今,即使已经很努力让他从自己心上剔除,可是,他的无情、残暴和决然还是在她心上拉下了一道伤口……
有些人,即便不爱了,可是……心还是会被他刺痛……
慕夜白俯首深目看着她,她眼底的阴霾那样浓郁,似是再灿烂的阳光都照射不穿。
他开口,声音低低的,“你怎么这么笨,不拿出扇我的凶悍把这两耳光还回去?”
顾千寻的视线流转了一下,落在他脸上。他那双眼永远高深莫测,可是,今天,她却看到了分明的疼惜。眼眶变得灼热,面上的笑,凄凉得让人心疼,“他不是你……”
不会像他这样宽容,能包容她给的伤害……
慕夜白垂目,和她的眸子对上,眼潮浮动,含着几分不曾彰显的宠溺,“原来是我比较好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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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夜白垂目,和她的眸子对上,眼潮浮动,含着几分不曾彰显的宠溺,“原来是我比较好欺负。”
那眼神,那话语,软软的,似羽毛又宛若丝绸包卷着她,让她冰凉的心稍有一丝暖意。
看他一眼,她轻轻喟叹出一句:“对不起……”
“为了什么?”
“是我连累了你。连累你和我一样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丑,连累你被大家误会。”今天景南骁这么一闹,谁都不会好看柝。
“是误会吗?”慕夜白别有深意的看她一眼,她受不住那眼神,偏开脸躲了一下,他突然俯首靠得更近,彼此的鼻尖几乎就要贴上。她紧张得呼吸都屏住了,他依旧直视着她的双眼,又问了一句:“你觉得是误会?”
她咬了咬唇,此刻心里已经是满目疮痍,头脑发闷,其他感情问题真的无从抽出一点多余的力气去考虑。
“今天可不可以不谈这个?肭”
慕夜白自然是不忍再问一下,只道:“忍一下,一会儿敷药。”
拿热毛巾轻轻熨着她红肿的脸,动作轻柔,那伤让他冷了眼。景南骁他是真能下手!
“别看了……”顾千寻伸手将他手里的毛巾熨帖在自己灼痛的脸上,而后勉强坐起身来,靠坐在床头。
口袋里的手机倏然响起。她翻开来,见到屏幕上闪烁的‘老公’二字,鼻尖又开始泛酸。慕夜白也看到了,但什么也没说,只是将药箱打开来。
深吸口气,顾千寻还是将景南骁的电话接了贴在耳边。慕夜白微微侧目看了她一眼,眸色微深。
“千寻,你现在在哪?是不是在寰宇酒店?我在莱茵城没看到你!”景南骁的语气里有着明显的焦虑和不安。
“你不用找我,也不要再给我打电话。”她开口,语态冷漠,连一丝丝感情起伏都没有。任谁都能听得清楚她语气里的心灰意冷,“景南骁,我们结束了。”
“不!我不准结束!”景南骁声音微扬高了一些,“千寻,我给你道歉!我承认,今天是我的错,可我是太冲动,太在乎你,所以才会出手!”
在乎?
有那么一瞬,顾千寻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那个男人,对自己,何来的在乎可言?若是在乎,他们之间又怎么会沦落如今的地步?
她嗤笑了一声,“你在乎的不过是‘得不到’和‘已失去’。董事会以后,我会向法院请求离婚。”
“喂,千寻!你……”
顾千寻果断的切断了他的电话,才搁在一旁没两秒钟,手机又开始响。她伸手将电板直接卸掉了。
到此,整个世界才终于安静下来,她呼出口气,手还有些细微的发抖。
慕夜白已经用棉签沾好了药膏,等她挂了电话,他一语不发的用两根手指固定住她的脸颊,拿棉签给她红肿的脸敷药。凉凉的药膏贴着肌肤,那痛楚仿佛减轻了一些。离得很近很近的距离,顾千寻看着他,他神情专注,矜贵的眉宇间染着一抹心疼。偶尔眨眼,浓密的睫毛洒下来一层淡淡的阴影。
顾千寻执着的看着他,他问:“看什么?”
“没什么……”她这才转开视线,轻问一句:“我脸上肿得厉害吗?”
“这两天最好别照镜子。”
她苦涩一笑。看样子自己的脸恐怕肿得和猪头似的。
“景南骁在为你吃醋。”慕夜白突然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话,将药收了起来,修长好看的手指就搭在药箱上。顾千寻微微垂眸,“他不过是不甘心而已。”
“不管是不甘心也好,还是真的开始在乎你也罢,看得出来,他现在是有心找你求和。”慕夜白顿了一下,探寻的看着顾千寻的神色,道:“最近在酒店里,秦斯蓝每天都是一个人在海边散步,也许,景南骁已经有所收敛。”
她沉吟了下,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他,“你这话好像是在劝我和他和好。你希望我和他重归于好?”
“你会错意了。”慕夜白目光微重,稍微靠近她一寸,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有力,“我希望你们现在就去签字离婚,越快越好。”
他们,在18楼。
而此刻,景南骁就在19楼。
坐在沙发上,看着整个空荡荡的房间,他觉得心里也空荡荡的,说不出的疼。这间屋子里,满满的都是顾千寻生活的痕迹,可是,没有属于男人的。
没有男人的剃须刀,没有男人的拖鞋,更没有任何男人留下的衣服……
哪怕是一点细微的痕迹都没有。
他忽然间在想,是不是自己真的误会了她?可是,视频上两个人那样的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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