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叹口气，司妍垂眸看名片，手指捏得紧紧的，“要是我的工作还在，我可能会说就这样继续吧，慢慢来，但现在……”
林淇淇拍了拍司妍的肩膀，说，“再考虑吧，先回家，小裴和小姚在公园门口等我们。”
“对啊！”司妍一拍脑袋，“我差点忘了，晚饭没吃呢！”
林淇淇扑哧一笑，由着满血复活的司妍牵着往外走，与小裴她们会合后在停车场遇到了周先生。
“小姑娘。”周先生招手。
司妍听见了，走过去礼貌问个好。
“我看我，老了不中用，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了。”周先生笑得挺和蔼。
司妍轻笑，“我姓司。”
“噢。”周先生点了点头，“今天获益匪浅啊，希望有机会再交流，你看你哪时方便的话，可以给我打个电话吗？”
司妍愣了愣，“好的，下次有机会。”
后来的话，林淇淇是不明白了，他们忽然压低了声音，神色严肃商量什么。她站在不远处，看到周先生身边有个助手帮忙收拾画具，而周先生正拿着个烟斗在抽，黑帽子棕夹克，像是从旧时代的画里走出来的富贵当家似的，她莫名看出了财大气粗的感觉，认为司妍站在旁边输了几分气势，担忧地皱了眉。
“那是周华翰。”小裴忽而开口，“没危险。”
林淇淇讶然，“你认识他？”
“查过，司先生曾考虑让司妍跟他合作，但周华翰那边一直婉拒，最后不了了之。”
看来真的是很好的机会。
但是……
林淇淇转头看那条仍在袋子里吐泡泡的鱼，想到小冯，就有点难过——司妍忍着肚子饿，跟周先生谈论那么久，恐怕已经动摇了。
……
小冯买的鱼个大刺少，肉质鲜美，林淇淇打算清蒸，稍加腌制上锅蒸，之后撒了姜丝葱丝浇点酱油点缀，淋一勺烧热的油，随着白茫茫的雾气喷出，鱼肉的鲜也淋漓尽致地散了出来，绕到鼻尖勾人下筷。
司妍最先忍不住，鱼一上桌尝了一口，竖起大拇指，“淇淇真棒！太好吃了！”
说这话的语气太软，加上星星眼，差点好吃到哭的表情，已经够夸张了，司妍觉得不够，趁着林淇淇放骨碟的时候抱一抱亲一亲，揪着不放，一个劲说，“我的小厨娘～”
小裴和小姚本来在喝汤，暖洋洋的，硬是因为这花式夸媳妇，肉麻秀恩爱行为抖了抖身子。
“好啦。”林淇淇挣开司妍，低头小声说，“是鱼买的好，你太夸张了。”
司妍马上消停了，坐回位置上盯着面前的蒸鱼，只看不动。
糟糕，说错话了！
跟周先生聊天之后，司妍一直处于亢奋状态，在车上噼里啪啦说个不停，从国家大事到社区八卦。小裴在开车，坚决无视了，小姚坐在副驾，要么玩手机发呆，要么戳一戳袋子看鱼死了没，只有林淇淇宠着，没有不耐地听着，甚至配合附和。
她清楚，司妍在纠结，不敢静下来细想。
所以，到了吃饭的时候，司妍仍是闹腾，这种自欺欺人的兴奋劲维持了那么长时间，突然被她一句“鱼买的好”戳破……
司妍整个人都不好了。
“吃呀。”林淇淇亲自夹一块挑了刺，送到司妍嘴边，“张嘴，啊~”
司妍乖乖吞了下去，咂巴一下，“有点苦。”
……心里苦吧。
“别想了，先吃饭，吃饭才有力气不是吗？”林淇淇抚着司妍的背。
司妍咬筷子暗忖一会儿，忽而起身离开，拿起丢在茶几上的手机打电话。
林淇淇追上去，“哎呀你先吃……”
“小冯啊？”司妍那里已经接通了，“我知道现在有点晚，咱们能不能见面谈一谈？嗯……半小时后见。”
事情决定下来，司妍淡定回桌，痛快扒拉两大口饭，“吃！”
林淇淇皱眉，给司妍添了点青菜，问，“你要当面炒掉小冯吗？”
“咳……”司妍呛着，缓过劲来第一时间说，“我像是这么没有良心的人吗。”
“像。”小裴抢答。
司妍瞪了一眼，“你给我等着。”
“那意思是不炒了？”林淇淇心情复杂，“那这个机会……”
司妍摆摆筷子，“不要了，我卖画没收入，也不给小冯按时发工资，经常使唤人买菜做卫生发传单打杂，他还使劲帮我，你摸着心问问……”
话说的真情实感的，林淇淇快要被义气的司妍感动哭了，蓦然听到下一句。
“哪里找那么傻的人啊？”司妍语气沉重，再吃了一大块鱼肉压惊。
林淇淇的感动卡在半截，笑也笑不出，哭也没气力，哀怨地捶了司妍一下，“我还以为你要炒了小冯呢。”
司妍起了兴致，“我要是真炒了，你怎么办？”
“嗯……”林淇淇自知嘴笨，朴实答，“也是支持啊，我什么都不懂，相信你总没错吧。”
“哎哟！”司妍忍不住放筷子扑过来，“我的宝贝儿！”
啪啪！
又两双筷子放下来，小姚脸红不语，小裴冷笑，“让不让人吃饭。”
她们吵闹一番，不知不觉过了半小时，门铃叮咚响起。
“来啦。”司妍放小冯进门。
小冯扬一扬手里的东西，“小区门口阿婆的馄饨……喂，怎么有四个人，不早说，买少了。”
捂嘴偷笑，司妍给林淇淇使了个眼色。
林淇淇看小冯懊恼的样子也忍俊不禁，“没关系。”
“反正没我媳妇做的好吃。”司妍接了话，说，“坐吧。”
“我有话跟你说。”小冯紧张地搓搓手，“画室工作的事情，真对不起啊，我偷懒在画展附近发传单，这么不巧遇到了你老板，唉，让你工作都丢了。”
“这有什么。”司妍爽快拍拍小冯的肩膀，“你跟着我也和没工作差不多啊。”
林淇淇、小裴和小姚：“……”
小冯适应司妍的风格，摇摇头，“不会啊，每走一个地方，就是多认识几个人，挺充实的。”
“唉，我也有话跟你说。”
“我没说完。”小冯摆摆手，“经过上次的事情，我意识到我一直在拖累你，所以……我想辞职。”
司妍断然拒绝，“不行！”
“那我换个说法。”小冯轻笑，“求你了，放我回老家结婚吧。”
司妍一愣，眼眶有点发红，“你什么意思啊，有了老婆就放弃了。”
“总之我不干了。”小冯站起来，爽朗一笑，“后续我会帮你处理，司先生那里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周华翰，很有名的。”
司妍猛地拽住小冯不放，“是不是我爸叫你辞的。”
“不是。”小冯耐着性子答，“我是真的不想做了。”
司妍仍是不放手，“那……如果周华翰那儿有工作机会，你愿意去吗？”
小冯呆了呆，又坐下了。
“如果你愿意。”司妍顿了顿，“我尽快约他见面。”
96｜7。1首丨发（）
这个转折，硬生生让林淇淇盈眶的泪缩回去了。
原来还有这样的解决方法！
“周华翰那里有工作机会？”小冯不敢相信地一问再问，“真的吗？怎么可能呢，我没听错吧，司先生怎么办到的，当初周华翰连合作的意愿都没有，现在居然能谈条件了……”
小冯疯了一样念叨，时不时捏自己一把，嘴角挂着傻兮兮的笑。
除了林淇淇喊“不要不要”，司妍最讨厌人家絮叨，特别是翻来覆去说一个意思，反复点头两次不耐烦了，把打包纸碗的盖子一掀，挪了热气腾腾的馄饨到小冯面前，“别吵了，吃点东西冷静一下。”
小冯一愣，颤巍巍伸手捧起馄饨，差点哭出了声，“是……是真的，你……你能把吃的让给我，这么大的诚意，不会撒谎的！”
噗！
林淇淇忍不住偷笑，姚绫歪脑袋琢磨着，而小裴挺不给面子，冷不丁说了句，“她可以吃另一碗，诚意能有多少。”
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冯又呆住了。
“喂，你不要拆台！”司妍瞪了一眼小裴，转而拍一拍小冯肩膀，“你放心吃，周华翰那边我绝对搞得定。”
小冯喝了口汤润润嗓，急切问，“你来谈？不是司先生吗？”
“噢，我跟你讲一个‘是金子就会发光’的励志故事。”司妍清了清嗓子，“在一个看似平静的夜晚……”
林淇淇一听这烂大街的铺垫开头，就知道司妍要没完没了了，但是看小冯处于兴奋状态，两眼放光等司妍吹牛，默默摇了摇头，任他们去了：幼稚儿童欢乐多。
姚绫也有点累，揉着眼睛说，“刚才桌子我收好了，碗……”
小裴沉声答，“我洗了。”
“哦！”姚绫一笑，散落肩头的卷发显得白嫩脸蛋越发的精致小巧，洋娃娃似的，声音比方才的果汁还甜，“辛苦了~”
小裴不由自主扬起嘴角，盯了两秒，忍不住低头亲了一下，把姚绫逗得双颊泛粉。
猝不及防的狗粮砸了满脸。
林淇淇一身鸡皮疙瘩，好心指了指房间，“那里有床。
“你说什么啊。”被这么打趣，姚绫更不好意思了，推着小裴小声恳求，“今晚你回1001住嘛。”
软软甜甜的，恐怕让小裴去跳楼都行。
林淇淇一脸生无可恋，亲眼见着小裴跟姚绫腻歪，再望向客厅的沙发……
得，司妍和小冯一人捧一碗馄饨，大口喝汤大口吃肉，专心交流着“千里马遇伯乐”的故事。
怎么就她形单影只了！
被司妍黏惯了，林淇淇头一回不大适应独处，决定做点甜点做夜宵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为了吃火锅，她们买了几大瓶饮料，其中椰汁没喝完，被冻在冰箱里，既然如此，她决定不要留过夜，取了西米下锅煮，打算做点椰汁水果西米露。
西米不难煮，一会儿就半透明了，林淇淇关了火焖熟，入凉水浸泡，登时一个个在水波里翻滚，晶莹剔透。趁着这时候，她切了水果丁，等西米冷却捞出来，浇上乳白椰汁，缀上黄色的芒果丁，黑白的火龙果，颜色丰富馋人，忍不住盛了一勺准备试试……
“淇淇。”
突然听到后头有人叫唤，林淇淇手一滑，不锈钢勺子啪嗒打上瓷盆边沿，叮的脆响，几滴椰汁飞溅恰好沾上了唇角。
僵直着身子，林淇淇回头一看，松口气，“小姚，你吓死我了。”
“偷吃怕被司妍发现啊？”姚绫打趣。
林淇淇脸上一烫，紧张舔舔唇，恰好品了嘴角的香甜，有了底气，“才不怕呢，我想吃就吃。”
这么好吃，就算被司妍“惩罚”也要吃！哼！
“行啦。”姚绫抄手打量她，无奈叹气，“你可真是栽得彻底啊。”
林淇淇不服气了，“你还说我，谁在小裴面前一脸娇羞的……”
在别人面前，姚绫正常多了，傲娇一扭头，“我才没有。”
“明明就有。”林淇淇戳一戳姚绫的肩膀，“是谁说，要考虑考虑才给名分的？”
姚绫愣了愣，转头看来，已是满脸的欲言又止。
敏感察觉到好友的不对，林淇淇回过神来，在心里鄙视自己：跟司妍呆久了，智商都不正常了，小姚这样的人突然来厨房找她，不会像吃货·妍一样是为了找吃的，肯定是有重要事情要说嘛。
“也就几天嘛。”姚绫抿唇，“下次再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
林淇淇呆住：“你说什么？”
姚绫揪着手指头，小声说，“我偷听了小裴打电话，好像说是……司妍这边一直没危险，情况已经稳定，小裴要回去，封闭训练之后进行下一个任务，不能与外界联系。”
信息量太大，林淇淇有点回不过神来，喝了一口椰汁入肚，觉不出先前愉悦的甜味，满满的冰冷彻骨。
“算扯平啦。”姚绫故作轻松，“小裴调查我的资料，我偷听她的电话……谁都有错，不计较了。”
为什么是在这样的处境下不计较呢？
林淇淇叹了叹气，又拿了一个碗，给姚绫盛上。
姚绫心思显然是乱了，木然接过去，面无表情张嘴吃着。
“嚯！”司妍突然蹦出来，指着她们说，“你们偷吃！”
林淇淇吓得一个激灵，手一抖，勺子里的芒果啪嗒掉地，果肉支离破碎。
“你……”司妍更生气了，“浪费！”
姚绫无奈摇头，林淇淇看得出那笑里的苦涩，扯过司妍埋怨一句，“别吵了，锅里还有，全是你的。”
“好~”司妍立刻乖巧答应，侧头在她脸颊印上一记，“么~”
有人在看，林淇淇不好意思了，嘟囔，“你别每次都这样……肉麻死了。”
姚绫却直勾勾看着，表情不是嫌弃，而是羡慕，“挺好的，日常是闹腾秀恩爱，多甜啊。”
司妍摸下巴，“小姚你有心事哦，怎么啦，说来听听。”
“对了，你让小裴继续当保镖好不好？”林淇淇想到法子，“去跟叔叔说一下，他那么疼你，一定会答应的。”
司妍没显示出惊讶，只皱眉道，“那应该你去说啊，煲个汤炒个菜，你的话比我有用多了。”
“你先说嘛。”林淇淇看出司妍对小裴要离开的事情有所耳闻，“不行我再跟你回去说……”
“等等，不是小裴决定要走吗？”司妍眨巴眼，“我想她留下没用啊，她愿意才行！”
啪嗒！
又一大块芒果落了地，姚绫出了神，指尖虚虚扶着勺子。
这一回，司妍没喊浪费了。
……
第二天，姚绫跟个没事人一样，跟小裴你侬我侬当众发狗粮，回家前亲了半天，唇妆都花了。
司妍吃完了午饭，又吃完了午饭后的水果，翻个白眼催促，“喂，我跟周先生约好了，等会儿见面。”
小裴坐在沙发上，怀里有软糯可爱的姚绫，漫不经心答了个字，“嗯。”
“什么时候回来啊。”姚绫抬头，扁嘴委屈嗔一句。
如果要林淇淇来形容，估计就是……一脸诱受样。
小裴面色一动，楼在腰际的手紧了紧，没开口又见姚绫垂眸埋在怀里，小脸蹭了蹭，细细弱弱说，“不听了，呜。”
不是一脸诱受样，是从骨子里就是诱受。
林淇淇看得浑身不舒坦，低头喝了口苦茶清心降火，司妍则彻底受不住，说，“行了，这两天我跟小冯一起行动，你放假，跟媳妇回家去吧。”
到底是境况变了，小裴也是要从司妍保镖的位置上离职的人，没以前的坚持己见，点了点头，交代司妍，“如果真有危险，敲打跟踪器，找到逃跑路线，不要理小冯使劲跑，千里不回头。”
小冯：“……”
“知道了，”司妍答得爽快，“要是有人袭击，我会把小冯当肉盾的。”
小冯：“淇淇，这个茶很苦吗，给我一杯。”
林淇淇献上温热的苦茶，眼睁睁看小冯一饮而尽。小冯吐着舌头难受着，没缓过劲，就被司妍催促，“快点啊，你还要去停车场取车呢，要让未来老板久等吗？”
“哦。”小冯动作麻利起来，“为了摆脱你这个现任老板，的确要努力一点。”
司妍不爽撇嘴，亲了一下送到玄关的林淇淇，“乖，等我回来。”
“嗯。”林淇淇莫名有一种温馨的感觉，听话点头，“我会做夜宵的。”
林淇淇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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