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奈微愣,再次追问道:“为什么?”
春末气候温和,陆子初长眸微敛,轻描淡写道:“回家翻翻《十万个为什么》,也许你能从书里找到答案。”
……
下午三点,楚楚从青岛出差回来,抵达机场,助手接机。
从她走进机场大厅的那刻起,不时有乘客朝她观望,如果6年前的楚楚是美丽迷人,那么6年后的她绝对是自信惊艳。
一袭长裙,举手投足间尽是妩媚,兴是太累,所以眼眸略显迷蒙,轻轻眨动间煞是性感。
助手接过推车,“先回家,还是先回事务所?”
“先去中心医院。”楚楚撩了撩长发,出差一个多星期,如果不是有同学摔伤腿昨天住进了医院,她此刻应该去的地方是事务所才对。
昔日大学同学,虽然参加工作后甚少来往,但逢年过节偶尔还是会收到对方的短信,关系不算交好,但毕竟同学一场,像生病住院这种事难免要走走过场。
楚楚赶到医院的时候,那里已经聚集着好几位同学,看到关童童,眸子沉了沉。
她对508宿舍的人,一直没有什么好印象,看到她们,总会关联想起那个消失六年的人……
“楚美女来了。”
也不知道是谁率先看到了她,楚楚微笑走近,关切开口:“医生怎么说?”
“肖爽这次拄拐一个月,怕是跑不掉了。”有同学在一旁幸灾乐祸,肖爽坐在床上听了,一边笑着说同学没良心,一边拿着枕头砸她。
病房顿时热闹起来,同学之间就是这样,经得起玩笑挖苦,纵使在病中,依然会觉得很温暖。
气氛一下子变得格外轻松,有同学问楚楚:“听说你最近接了一起连环杀人辩护案,减刑辩护有把握吗?”
楚楚轻轻笑了下:“应该没什么问题。”
又有同学附和笑道:“我想也没什么问题,我们楚美女前年被评为十大律师之一,03级同学里数你最厉害。”
关童童冷笑一声,看着那名同学,近乎讥嘲道:“罗茜,你以前还说阿笙是最厉害的,怎么这么快就变了?”
此话一出,原本还气氛轻松的病房,瞬间陷入一片沉寂之中,所有人都渐渐收敛了笑意。
楚楚听到“阿笙”两个字时,心里有躁动的坏情绪开始窜了出来,这些年最恨别人拿她跟顾笙做比较。
顾笙是03级法学系的传奇,论文被教授当成模板公开在教学里,几乎年年都会对新生讲述那个人,所以即便顾笙消失在众人视线里长达六年,依然有很多人知道T大法学系曾经有一位学霸,她的名字叫顾笙。两年大学本科毕业;一年半就获得硕士学位;发表的学术论文获得业界高度赞赏。
顾笙实习期间一共接了三个案件,但这三个案件全都轰动一时,引起广泛关注。
一起是故意杀人案件,一审判刑,二审顾笙进行无罪辩护,成功。
一起是杀妻焚尸案,一审判决死刑,二审顾笙进行辩护,改判无期。
还有一起案件,被告是个大学生,过失致人死亡,一审时顾笙进行辩护,法院判决被告有期徒刑两年,缓刑三年。
这么看来,顾笙在刑事辩护道路上,一直都是顺风顺水,逢案必胜;07年,她前往美国之前尚未名声大噪;待她的论文接连引起业界人士一致好评时,“顾笙”两个字才真正开始在法律界大放光彩。
只可惜那时候她已远离故土,所有的荣耀都跟她无关。
顾笙不费吹灰之力就让那么多人记住了她,但楚楚呢?有了顾笙光芒在先,以至于这么多年来,她需要用更大的努力,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成为“十大律师”,一度让她觉得很得意,但同学私下相处,她却听到了恭维祝贺后的奚落之言。
——如果顾笙在国内,“十大律师”还能给她?
此刻,唯有楚楚在笑,虽说笑容生硬,但毕竟还维持着最基本的风度。
“03级学生里,顾笙确实很厉害,如果有机会再见,我倒很希望能够跟她在法庭上为原被告进行辩护对决。”楚楚话语再柔和,也只是强自压抑罢了,因为她想到了陆子初。
6年来,陆子初对陆氏签约模特比对她还要好,看到那些相同气质的人,她恨不得拆了走秀T台。
“你还不知道吧?班代回国了。”肖爽轻声开口,语气沉重,颇多感慨,但楚楚已无暇顾及,因为她的注意力全都凝聚在适才的那句话里。
她望着肖爽,顾盼生辉的眸有些沉滞:“谁回国了?”
“班代,顾笙。”肖爽说:“陆教授和她在一起。”
楚楚只觉得浑身冰冷,脑子宛如爆炸的气球,“嘭”的一声,震得耳膜发疼。
不期然想起了父亲的话:“顾笙这么多年不出现,怕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陆氏家大业大,陆子初不可能一辈子不结婚,我能感觉的出来,韩淑慧其实对你还是很喜欢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再等等,他早晚都是你的。”
这一秒,楚楚脸色近乎灰败。
商战,他和他谁主沉浮
这一日,消失多年的鑫耀继承人终于曝光人前,从他走进鑫耀公司的那一瞬间,媒体和记者便早早守候在了鑫耀门口。
韩愈抵达鑫耀内部,可谓披荆斩棘。
鑫耀股票接连两日,可谓精彩绝伦,短时间内大涨大跌,受股票下跌影响,被套死的股民焦急不安的守在鑫耀门口。
如今鑫耀出于弱势,小小的负面因素都能引起股民恐慌,这种情况,韩愈之前就预想到,并不惊讶瑚。
韩愈车刚到,就被股民围得水泄不通。
车里车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车外一片兵荒马乱,至于车内,韩愈垂眸翻看着文件,眉目间一片冷然。
再回鑫耀,阔别经年,总归是感慨万千,但再多的感慨也抵不过那双极深的眼眸,深沉之余透着锐利。
开门下车,一身黑色西装,修长挺拔,棱角分明的五官依稀可以看出和陆子初相似的痕迹,镜头前话语不多,有任洋在,韩愈很少会在这方面费心铄。
此行拥堵,保全人员护着韩愈一路前行,周遭是媒体争相采访声。
记者A:“韩先生,3月上旬,鑫耀股票涨幅超过50%,涨幅过大,当时就有业界人士宣称,鑫耀股票怕是会冲高回落,没想到一语中的,对于目前鑫耀股票暴跌,请问您打算怎么补救?”
记者B:“韩总,您和陆先生是堂兄弟,您回来之前,鑫耀一直由陆先生暂为管理,之前股票一直很稳定,不曾大起大落过,请问鑫耀股票出现波动,是不是陆先生和您私下商量好的,暗中操控鑫耀股票下跌,为您正式入主鑫耀树立威信?”
……
韩愈不答腔,迈步走进鑫耀大厅,身姿是冷傲的竹,眼眸里却装着皑皑白雪。
这就是陆子初,一步步把鑫耀逼进死角,还赚足了名声:有意股票下跌,煞费苦心帮好兄弟稳定人心。
这招,确实很高明。
大厅里,鑫耀员工早已列队等候多时,所谓欢迎仪式,恭敬之语,掌声齐鸣,人人紧张,人人抱持观望态度。
有几人是真心欢迎他回来?韩愈微不可闻的笑了笑,所以说世人多虚伪。
韩愈接任鑫耀总裁,势必会在一座城市里造成轰动,媒体报道此事的同时,于是韩永信、常静和顾清欢的豪门恩怨再次被人挖掘而出。
对于这些报道,韩愈是不会看的。
总裁办公室里,任洋把报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篓里:“内容还真是不堪入目。”
韩愈扯了扯唇,韩家家事被人消遣的次数还少吗?有些事经历的多了,连痛一下都是奢望。
办公桌上放着韩永信的照片,拿起相框,应该是专门有人擦拭,镜面很干净,看得有些入神,时间还真是无情,眨眼间七年就这么过去了。
相框摆在一旁,韩愈坐下时,开口说道:“严格控制仓位,尽量把风险降到最低;另外引外界资金介入,有资金才有主动权。”
任洋分析道:“目前鑫耀股价猛跌,想要融资的话,在国内圈不到那么多的钱,而我们在国外的资金流动一时之间难以到账。”
“帮我联系基金公司负责人,稍后我会亲自拜访。”韩愈是这么说的,但却皱了眉,任洋看到,心下一紧,凝声道:“您在担心什么?”
韩愈眸子寒了:“立刻核查鑫耀账目,看一看是否有严重亏损。”
……
望江苑,陆子初正在给秋千刷漆,公司副总袁东来了。放下刷子,陆子初起身的时候看了一眼还在睡的阿笙,叮嘱吴奈:“有公事要谈,帮我照看一下阿笙。”
吴奈点头:“去吧。”
午后别墅区很安静,之前有车停在家门口附近,被他识破后,那些人应该跟韩愈说了,如今不见那些人的踪影,总归清静了许多。
林荫大道上,袁东跟在陆子初身旁,把最新股票运势分析表递给陆子初:“这次鑫耀股票下跌空间超过很多人的想象,韩总想要补救怕是不容易。”
陆子初走的慢,垂眸翻看着图表,声音清淡:“别小瞧了他,机会永远都是跌出来的,目前国外资金不到账,他只能控仓降低风险,鑫耀现在最缺的就是现金……”顿了顿,陆子初从报表上移开目光,问袁东:“他约了哪家基金公司董事?”
“泰康基金。”袁东征询老板意见:“需要跟泰康董事打声招呼吗?”陆氏和泰康往来多年,交情颇深,韩愈在国外混得风生水起,但这里……是陆子初的天下。
陆子初收起图表,重新递给袁东,“不用,一旦资金介入,鑫耀股票会在短期内有所调整,到时匿名果断进入。”
闻言,袁东先是一愣,随即喜色尽露:“陆先生,看来您已经打算正式收购鑫耀了。”
都说陆子初是商界老狐狸,奸商一个,但在袁东看来,事实并非如此。就拿鑫耀来说吧!陆氏帮其经营多年,积累大量资金,却从不占为己用,为韩家事业忙碌,却不是做做样子,劳心费力多年。
陆氏经营层屡次劝陆子初吞并鑫耀,顾清欢遗嘱固然重要,但为商者,除了利益还是利益,就算他违背承诺,也没人敢说什么。
但陆子初拒绝了,起初都以为他是顾念兄弟情分,如今看来,陆子初之所以迟迟未动,正人君子那么久,无非是想公平对决。
他是有这个能耐的,往往一份至关重要的合约和收购案,总能在他清清淡淡的言语中成功拉下帷幕。
六年,虚善那么久,总该恶意一回了。
陆子初停下脚步看向袁东,袁东微微敛眸,不敢正视,陆子初的眸子里不管何时都会让人觉得很淡漠,令人捉摸不定。
他终究还是开口说话了:“袁东,想要收购鑫耀,并不容易。股票下跌的同时,经营实体也要接连受损,这是场硬仗,慢慢耗。”
“是。”
原路返回,离得很远,袁东就看到有女子站在白色栅栏外,栅栏内站着一位男人,正歪头跟女子说着话。男人,袁东是认识的,T市医学名人吴奈;至于女子……吴奈女友吗?
“回去吧!有事给我打电话。”话是对袁东说的,修长挺拔的身影已朝栅栏内外的男女走去。
袁东朝座驾停放位置走了几步,回头望去,就见陆子初先是含笑摸摸女子的头,然后拉着她的手,推开栅栏,走了进去。
袁东一时不察,没注意到脚步已经抵达座驾,身体撞在车头上,疼的很。
坐在车里,再次朝花园望去,他们冷面老板把蘸满白漆的刷子交给女子,然后从身后拥着她,引领她刷着秋千架。
多么……震撼人心的画面。
公司女员工若是看到这一幕,怕是要哭死了。
……
回到望江苑,陆子初变成了和阿笙一样的人,浓缩语言,隐忍缄默。
在春天即将走近尾声的时候,他把阿笙从大洋彼岸带了回来,于是所有的痛苦全都停留在了3月中旬,从此以后人生中再也不允许有任何的变故。
变故冻结在旧时光里,它的名字叫:2013年3月中旬以前。
为她做饭,煮一杯茶。
他深知她用餐喜好,却总是问她想吃什么,无非是引她多说一些话罢了。
她说:“都可以。”她不挑食,他做的,她都吃。
“你要不要帮我?”柔和的灯光下是他近在咫尺的脸,沐浴在光晕里,温润朦胧。
她帮忙做菜的时候,他并不提醒,只在忙碌间隙,含笑看着。一盘莲花酱肉丝,里面没有放盐,他是知道的。
饭菜上桌,他尝了尝,她问:“好吃吗?”
他吃着淡而无味的菜,漆黑的眼睛里开始有笑意进驻,看着她越发深沉,俊雅的五官轮廓愈发柔和:“好吃,我负责吃光,你别跟我抢。”
她是不可能跟他抢菜吃的,多年没有进厨房,炒菜早已变得生疏无比,唯恐菜不入口,他喜欢,她着实松了一口气。
菜,确实好吃,纵使没有盐。
多年前,她调皮使坏,故意在餐食里放了很多盐,含笑端给他吃,那时候目光明媚,眼里的光有着少女独有的清透和沉静。
现如今,她的眸子里装着太多沧海桑田,于是他明白,他的阿笙只是长大了。
别碰她,为爱中了魔怔
入睡前,阿笙需要床头亮着一盏灯,哪怕光晕再微小也可以,风景别墅也好,望江苑也好,陆子初在她闭眼入睡后离开,却在两个小时后再进来瑚。
这两个小时他在干什么呢?坐在客厅沙发上平静无波的看电视,或是沉下情绪坐在书房里收发文件……
阿笙对床有一种莫名的恐惧,这种恐惧来自于那些迷失的过去。
那些过去,因为不知,所以全都来自于臆测。重逢后,他告诉自己,她就是他的现实,花费六年时间在无望中挣扎徘徊,所以再也不愿有另外一个六年从他眼前消逝。
一整夜的时间里,就那么坐在她身旁,看着墙壁上的时钟慢慢的走动着。
握着她的手,轻轻咬着她的手指,她在睡梦中皱了眉,但很快就舒展开来,他笑了,他知道他的笑容在这一刻很温暖。
——阿笙,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
T市有一条用“樱花”命名的道路。三月下旬,樱花渲染春色,白天盛开,宛如花海,吸引着游客慕名而来。
夜晚吹起了凉风,送来了淡淡的花香,飞扬的樱花瓣在夜风中显得格外美丽妖娆,飘散在道路上的每个角落里。
车窗敞开着,有若干花瓣就那么肆无忌惮的瞄准时机飘了进来,落在韩愈腿上,宛如安详的孩子,终于为自己找到了最舒适的床铄。
关上车窗,花瓣被他无情的拂掉在地。他不喜樱花,原因很简单:花期太短。盛开的时候势不可挡,落败的时候悄无声息……
平板电脑上是陆氏股票运营走势,周线上穿,很强的股票,完全没有下跌的征兆。
电脑甩到一旁,韩愈问开车的任洋:“欧阳什么时候到?”
“明天早晨,到时候她会直接前往公司。”任洋说着,见韩愈靠着车背,闭眼小憩,轻声道:“我先送您回酒店。”
车内片刻沉寂,方才响起韩愈的声音,不紧不慢道:“……去望江苑。”
……
阿笙醒来是在床上,被子大半盖在她的身上,陆子初躺在她身旁,还是昨天的衣着,侧着身子睡着了,她静静的看着他,早晨和他一起醒来,算不算是一种幸福?
室内亮起朦胧的灯,光线有些暗,阿笙扯开厚重的窗帘,阳光泻了一室。
望江苑还跟6年前一样,但又怎能一模一样?四季变迁,就像人的心会生茧,建筑会有年岁痕迹,是一样的道理。
满目阳光,照在地面上白花花的,很耀眼。阿笙目光有所停驻,栅栏外停放着一辆车,站的高,再加上车窗玻璃阻挡,她很难看清里面究竟坐着谁。
“在看什么?”
陆子初的声音,有着晨起时的晏哑,低沉中带着温情。
阿笙回头看他,见他不知何时早已坐在了床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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