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寿被鲁松一言提醒,悚然说道:“暗影中藏的可是住在‘北天山’,那个冻不死的老怪物么?”
鲁松一面从暗影中缓缓走出,一百狂笑说道:“小鹤儿,你还能想得起我,总算不错,我老头子功参造化,寒暑不侵,住在‘北天山’的冰天雪地之中,固然冻不死,便住在‘火焰山’中,也热不死呢!”
“毒鹤”,林寿与“玄冰怪叟”鲁松之间,往日曾有过节,林寿并且败在鲁松掌下!嗣后便一别多年,彼此未见,如今在这“金瓶古洞”之中,冤家路狭,劲敌重逢,却叫他怎不吃馆,扬眉怪笑说道:“鲁老怪物,今日能在‘金瓶古洞’之中,与你相遇,确是奇缘,我们正好把两笔帐儿,合在一起算了!”
鲁松目注“毒鹤”林寿,看出久别一来,对方在功力之上,精进不少,遂也不敢过分大意地,微笑问道:“小鹤儿,你这‘两笔帐儿’四字,应该怎样解释?”
“毒鹤”林寿阴森森地笑了一笑说道:“鲁老怪物,十年前,‘洞庭湖’上的那笔旧恨,你大概不会忘记!”
鲁松点头答道:“我早就知道你们‘五毒盟’兄妹,气量狭隘,睚毗必报!但‘北天山’一候多年,未见寻仇敌骑,还以为你们不是遭了天诛,便是回头向善了呢!”
林寿冷冷说道:“这是一笔陈年旧帐,加上一笔今日新帐,岂不是两笔帐儿,合在一处算么?”
鲁松哈哈笑道:“杀人偿命,欠债还性,往年的那笔旧帐,我老头子愿直偿还,但今日的这笔新帐,却又是从何而起?”
林寿双目一睁,精芒电射地,厉声答道:“一来‘贺兰三熊’之中,有两人死在‘绵掌’江楠手下,黄老二要报他兄弟深仇!二来无主宝物,人人有份,那只‘双耳金瓶’不能让你们独得!”
鲁松静静听完,点了点头说道:“这两个问题,都易解决,我们且秉公而断如何?”
林寿冷哼一声说道:“鲁老怪物请讲,我看你是怎样解决?”
鲁松微微一笑眉注“绵掌”江楠问道:“江老大,‘贺兰双熊’,是不是死在你的手内?”
江楠弄不懂鲁松问话之意,茫然点头答道:“不错,是我杀了他们!”
鲁松狂笑说道:“人是你杀!债由你还!如今,‘贺兰三熊’中的黄老二,要替他兄弟报仇,你怎么还不出头,与他较量较量?”
江楠恍然悟出鲁松用意,双掌护胸,前走了半步,目注“独臂飞熊”黄九通,傲然笑道:“冤有头,债有主,黄朋友既要为你兄弟复仇,扛楠愿以双掌承当,敬请赐教!”
这几句话儿,把个“独臂飞熊”黄九通,弄得啼笑皆非地,奇窘无比!
因为他自知不是江楠江枫兄弟对手,才特意请来“毒鹤”林寿撑腰,如今却被对方用“冤有头,债有主”的话儿扣住,自然窘得不知如何是好。
“毒鹤”林寿与“独臂飞熊”黄九通,并无深厚交情,此来只是为了觊觑“双耳金瓶”,故而见状之下,遂自冷笑说道:“黄老二,你怎么这样脓包?依照江湖规矩,你盟兄弟均死在江楠手下,自然应该由你先向对方索债,倘若你因艺业不敌,也被对方杀死,我和钱老七,再替你报仇雪恨便了!”
“毒鹤”林寿既然这样说法,“独臂飞熊”董九通无法推托,只得钢牙紧咬,厉吼一声,向江楠嗔目叱道:“江老大,你还我大哥三弟命来!”
语音未了,独掌已探,一招“怒虎扑羊”,便照准“绵掌”江楠的当胸猛击!. 江楠的一身艺业,虽比“独臂飞魔”黄九通略为高明,但对他边等戾气太重的拚命猛攻,也未敢过于轻视,遂不肯硬接地,旋身左闪,飘退三步!
黄九通一掌击空,咬牙叫道:“江楠,你畏缩则甚?”
江楠截断他的话头,狂笑说道:“黄九通,你不必往你脸上贴金,江楠不是畏缩,只是怜悯你是个四肢不全的残废人儿,让你一掌而已!”
这几句话儿,听得黄九通怒恨交迸地,又复凝聚全力,击出一掌!
江楠胸有成竹,身形微闪不攫其锋地,再度轻轻避过!
黄九通咬碎钢牙,目毗欲裂叫道:“江楠,你这再度不敢接招之举,还有甚么说法?”
江楠表面气定神闲,其实已在暗聚所练的“绵掌”功力,扬眉微笑说道:“适才第一掌相让,是我怜在你是残废之人,如今第二掌相让,是我怜在你的盟兄盟弟,均死我手!”
黄九通厉声问道:“你还有第三种理由没有?”
江楠摇头笑道:“连让两招,业已仁至义尽,我劝你知机识趣,不必再打第三掌了!”
黄九通势成骑虎,哪肯甘休?双眼血红地,又是一掌拍出!
江楠根据一而盛,再而衰,三而竭之理,知道“独臂飞熊”黄九通的第三掌戾气已灭,威力大大逊于第一二掌,遂把凝聚已久的“绵掌”功力,用到十一成左右猛然迎去!
一个气浮神躁,一个以逸待劳。在智慧上已是江楠胜了一筹,何况他真实功力方面,也比黄九通为高,故而三掌才合,黄九通立即闷“哼”一声,被震得七窍溢血地,尸飞数尺“砰”然撞向洞壁!
江楠一举歼敌,傲气自腾,忘却了还有向以心辣手狠著称的绝世凶人在侧,竟双眉挑处,发出了一阵纵声狂笑!
“毒鹤”林寿果然看不顺眼,阴恻恻地说道:“江老大,你笑甚么?我看你也狂得够了,不如去到阴曹地府之中,再和‘贺兰三熊’兄弟,斗上一斗!”
说完,举袖一拂,发出一股奇冷阴风,向“绵掌”江楠当胸袭到!
江楠想不到像“毒鹤”林寿这等身份之人,竟会说打便打地,向自己发动暗算,自然不及闪避,准备凝功硬抗!
但“玄冰怪叟”鲁松却冷“哼”一声说:“只怕未必?江老大虽然狂得够了,却未活得够!小鹤儿一别多年,怎的毫不长进?
仍是这等毛手毛脚地,喜欢对人暗算!”
他在发话之间,也暗运“玄冰掌”力,化为一片罡风飞出!
这两位武林豪客,虽然一个暗袭江楠一个救护江楠,但这一掌硬接,却各出全力,等于是他们相隔多年没见之下,先考验考验对方深浅!
罡风互接,秋色平分!
“玄冰怪叟”鲁松与“毒鹤”林寿,虽然未分上下,但“锦掌”江楠,和那名叫钱老七的獐头鼠目之人,都吃了不大不小的哑巴暗亏!
原来他们被那互击四散的阴风罡气,震得站足不住,跄踉后退几步,胸前隐隐作痛!
这样一来,“玄冰怪叟”鲁松知道“毒鹤”林寿功力精进,已非昔日吴下阿蒙,决不能稍加轻视!
“毒鹤”林寿也发现自己空以为近来武学方面,颇有大成,谁知对方亦毫未停滞,倘若放手狠搏起来,是否准能报复昔日之恨,仍自毫无把握!
麻杆打狼,两头害怕之下,“玄冰怪叟”鲁松忽然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他指着“独臂飞熊”黄九通的遗尸,向“毒鹤”林寿狂笑说道:“小鹤儿,寻仇之事,业已告终,我们如今应该谈谈夺宝之事了!”
林寿点头笑道:“依照扛湖规矩‘无主之财,见青有份’!我和钱老七,既然得讯寻来,你们总不好童思把那‘双耳金瓶’,完全独占!”
鲁松笑道:“小鹤儿,你们既为‘双耳金瓶’而来,可知道这金瓶用处何在?”
林寿冷笑一声,扬眉答道:“我自然知道,这只‘双耳金瓶’是昔年‘金瓶尊者’所留,瓶身上刻有精致神妙的‘金瓶三艺’!”
鲁松心思如发,一听便知“毒鹤”林寿,尚未知道金瓶共有一对,必须双瓶合参,才能获得真传之事,遂呵呵大笑说道:“小鹤儿,你说得虽然不惜,但我老头子和江老大,费了多日心力却仅仅寻见一只石瓶,尚不知那金瓶何在?”
说完,立在壁角暗影之中,把那只瓶形怪石抱出!
“绵掌”江楠虽不懂“玄冰怪叟”鲁松为何把自己辛苦寻得的瓶形怪石取出?但却知必有深意,只好默然不语,静看究竟?
“毒鹤”林寿目光一注那瓶形怪石,便自扬眉笑道:“从这石形判断,应该是瓶在这石中!”
鲁松点了点头怪笑说道:“小鹤儿,你这看法,与我相同,只可惜这石质太坚,难于剖石寻觅!”
“毒鹤”林寿闻言,又向那瓶形怪石,盯了几眼,冷笑连声说道:“我不相信一块区区山石,能禁得住武林高手运用内家玄功,专心加以磨练,而不丝毫碎裂?”
鲁松“呀”了一声,故作恍然笑道:“小鹤儿,我倒忘了你所擅的‘黑煞阴功’,有熔金化石之妙!但这块瓶形怪石,质地不俗,我已经看出是宝刀宝剑均难砍削的‘金刚铁石’!”
林寿傲然笑道:“就算是‘金刚铁石’,也禁不住我‘黑煞阴功’的十日之炼!”
鲁松怪笑说道:“小鹤儿,我们谈桩生意如何?”
林寿目光一闪,冷然答道:“甚么生意?你必须先前说明,我才可以考虑!”
鲁松哈哈大笑道:“我们人在‘金瓶古洞’之中,自然谈的是‘双耳金瓶’之事!小鹤儿既说无主宝物,见者有份,我们不如索性来个双方合作,利益均沾!”
林寿冷笑说道:“老怪物,你倒真是见缝就钻,大概想利用我的‘黑煞阴功’,裂碎这‘金刚铁矿’!”
鲁松点头笑道:“我和江老大,寻得这瓶形怪石,业已煞费苦心!如由你来运功裂石,费上十日光阴,岂不是颇为公平之事?”
林寿皱眉问道:“十日裂石,我有把握,但裂石以后,又便如何?”
鲁松应声答道:“那还用问?我们既双方尽力,自然是四人合参那只‘双耳金瓶’上,所载的‘金瓶三艺’!”
“绵掌”江楠虽然不便插口,但心中却始终都在盘算,这位“玄冰怪叟”鲁松,不知在耍甚么花样?以作弄“毒鹤”林寿!
林寿也是心计狡诈的著名凶人,他听完鲁松所说,眼珠略转,忽然发出一阵“嘿嘿”冷笑说道:“鲁老怪物,你莫要在我面前,弄甚玄虚?以你功力,要想裂碎这‘金刚铁石’,不是不能,只是因路数不同,稍微困难而已!如今竟慨然分我杯羹,若非蕴有阴谋?便定是还有甚么苛刻条件!”
鲁松听得连连点头地,微笑说道:“小鹤儿毕竟不凡,居然听得出我老头子的弦外之音?但却说得略为过火一点!因为我虽然还有一项附加条件,却称不上‘苛刻’二字!”
林寿皱眉说道:“老怪物请把话儿说得干脆一些,不要油腔滑调地,绕来绕去!”
鲁松哈哈一笑,朗声说道:“小鹤儿听真,你若愿与我们合作便需把彼此间的新仇旧恨,加以化解!换句话说,就是要你把我老头子昔日一掌之仇,及江老大如今连杀‘贺兰三熊’之恨,一笔勾却!”
“毒鹤”林寿略一思忖,便即点头答道:“我和钱老七与‘贺兰三熊’,本无深厚交情,不妨就答应你把柱此间的旧怨新仇,一笔勾却了吧!”
鲁松点头微笑,指着瓶形巨石说道:“小鹤儿,你只消搬动一下这块怪石,便知重量数倍于寻常,其中多半是蕴藏有绝世珍奇之物!但望你用‘黑煞阴功’,能够裂石取宝,我和江老大暂时且作告别,略作逍遥,以调剂多日辛苦,且等十日后,再来聆听好消息了!”
说完,便伸手拉着“绵掌”江楠,转身出洞,井在手中示意,命江楠不必有所发话!
但刚刚走到“金瓶古洞”洞口,“玄冰怪叟”鲁松忽又止步转身,向“毒鹤”林寿怪笑说道:“小鹤儿,我还有几句话儿,忘了嘱咐于你!”
林寿有点莫名其妙,只好皱眉说道:“老怪物有话快讲!”
鲁松双目以内,精芒如电地沉声说道:“小鹤儿你若未满十日,便以‘黑煞阴功’把怪石裂开,却必须在此等我,不许带着那‘双耳金瓶’悄悄逃走!否则,我天涯海角……”
林寿不等鲁松说完,便即冷笑连声,接口说道:“老怪物尽管放心,常言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五毒盟’兄妹威镇乾坤,你还怕无处找我‘毒鹤’林寿么?”
鲁松哈哈一笑,点头说道:“小鹤儿,既然以你们‘五毒盟’兄妹的威名,作为保证,我便放心了,我们十日过后再见!”
“绵掌”江楠出得“金瓶古洞”便向“玄冰怪叟”鲁松说道:“鲁大哥,我们不能远离此岛,因须防我兄弟江枫回转,擅入‘金瓶古洞’,或会在‘毒鹤’林寿手下,遭遇不测!”
鲁松指着自己来时所驾小船,微笑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便驾着我这条小船,在‘金瓶岛’左近,不断巡视便了!”
两人上了小船,驶离‘金瓶岛’后,鲁松便问道:“江老大,你猜不猜得出我为何要把你费尽苦心,才寻觅到手的那块瓶形怪石,交给林寿?”
江楠笑道:“鲁大哥此举,自然别含深意,决非仅仅为了化解甚么旧怨新仇!不知是否就是为了怪石难开,想利用‘毒鹤’林寿所擅的‘黑煞阴功’?”
鲁松目光一闪,微笑说道:“利用他的‘黑煞阴功’,开石取宝,只是我用意之一!至于化解仇怨一节,则简直是双方骗来骗去的信口胡言,像‘毒鹤’林寿那等睚毗必报心胸狭隘之人,怎会忘却前仇?我即使放得过他,他也放不过我!”
江楠不解问道:“那么鲁大哥除了利用他行功裂石以外,还有甚么用意呢?”
鲁松颇为得意地,扬眉笑道:“我本以为自己在功力方百,足可轻易胜得林寿!但谁知在‘金瓶古洞’之内,为了救你,和他对了一掌,竟发现对方近来精进太多,已成了彼此高低难分的平衡情势!”
江楠笑道:“鲁大哥纵不能胜过‘毒鹤’林寿,也决不会败在他的手下!”
鲁松双眉微扬,目注江楠说道:“江老大,你有所不知,‘毒鹤’林寿在内力玄功方面,虽只与我难分上下,胜不了我,但他还有一身恶毒暗器,却极可虞!倘若任其随意发射,我或无妨,你恐难逃劫数!”
江楠闻言,想起江湖传闻所说,“五毒盟”兄妹无一不练有几样极为歹毒暗器之语,不禁一阵悚然!
鲁松继续笑道:“但我虽顾虑你的安全,却又立意要把‘毒鹤’林寿,毁在‘金瓶古洞’之内,故而才灵机忽动,作出巧妙安排!”
江楠苦笑道:“鲁大膏,小弟愚蒙,尚参悟不出你这样安排的妙处何在?”
鲁松一面缓缓荡浆,一面含笑说道:“一来,贤弟在‘金瓶古洞’中,寻觅‘双耳金瓶’之讯,既已外泄,则生心分润之人,决不止‘毒鹤’林寿一拔,我们何不在这十日之间,反主为客?
乐得悠悠闲闲,养精蓄锐!而使‘毒鹤’林寿与那钱老七,反客为主,大费心力地替我们抵御来敌!”
江楠听得“呀”了一声,抚掌赞道:“鲁大哥这种想法,真是巧思,可以称为‘驱虎吞狼’之计!”
鲁松大笑道:“江老大且慢夸赞,这第一点,‘驱虎吞狼’作用,并不算妙,更妙是第二点‘石女偷元’作用,方为更妙!”
江楠愕然说道:“采补巧力之中,只有‘素女偷元’,哪里有甚么‘石女偷元’?既是‘石女’,则业已春风不渡玉门关,又如何偷得了元呢?”
鲁松失笑说道:“我把那块‘瓶形金刚石’,交给‘毒鹤’林寿,要他用‘黑煞阴功’,开石取宝,等到十日期满,不论‘金刚铁石’是否裂开?也最少消耗掉了‘毒鹤’林寿的三成功力,这岂不是好比‘石女偷元’么?”
江楠恍然笑道:“鲁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