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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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月刀-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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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功夫,到头来劝不劝得住犹不敢说……”
  申无忌无可奈何的道:“老费,你这又是问苦?”
  费云道:“只是尽一份心罢,申老哥。”
  翁有方叫过玄小香来,悄声吩咐了他几句话,玄小香连连点头:“左护法放心,我包准
找得着那个地方,赶到了那里,我把端少爷安顿妥了以后,再马上朝回撵……”
  费云摇头道:“不必了,你只负责照料吾雄便可,这边,我们自会应付。”
  玄小香不敢多说,躬身道:“是,小的这就上路!”
  申无忌忙道:“慢着,据翁矮子说,敌逆方面恐怕尚有伏兵围伺林外未撤,你背着个人
不好施展,我们几个先杀出去替你开道,你随后跟着转向突脱便成!”
  于是,申无忌、费云、翁有方三个,齐声吼叫着朝松林的侧方冲出,尤其中无忌嗓门最
大,叱喝如雷,金环大砍刀更是震耳的暴响……
  从另一边,玄小香若一溜轻烟般不落痕迹的逸去,别看他背上背着个人,动作还相当的
灵巧利落。
  在同一的辰光下,人间世上却有不同的情景在不同的地方进行,当黑松林里的杀戈刚刚
开始,据守土路转角处那块高地上的金申无痕等人,也跟着察觉了异变。
  阮二那只独眼闪闪生光,他凝视着黑暗中的某一点,又缓缓移转到另-个方向,于是,
他那两撇刷子也似的浓眉.便紧紧的纠结在一起了。
  盘膝趺坐着的金申无痕,脸上毫无表情,只有寒削的夜风,吹拂着她的披襟在不停的飘
扬,她盘坐着在这里,好像端是为了承受夜风的吹拂似的。
  微微俯下身来,阮二语声里有掩隐不住的疑虑:“老夫人,恐怕情况有了变化--”
  金申无痕静静的道:“你也发觉了?”
  吸了口气,阮二忧心忡忡的道:“丘陵子和黑松林那边,似是已经交锋了,小的听到厮
杀与呼号的声音……”
  金申无痕低沉的道:“不错,他们已经干上了,但在此之前,形势便已显示出不祥的征
兆--展若尘和卓老四等人逾时未归,更毫无消息传回,找就知道事情不好。”
  阮二焦急的道:“老夫人,我们该怎么办呢?”
  金申无痕道:“问题就在这里,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又能怎么办?!”
  搓搓手,阮二道:“请老夫人裁夺.我们是要前往接应展爷和四当家他们,还是赶紧支
援大司律或二当家,抑或分开人手,齐头并进?情势迫急,不能再延宕了!”
  金申无痕笑得带一丝凄苦:
  “你也算是老江湖了,阮二,竟然连眼前这么一点名堂也瞧不出?”
  怔了怔,阮二有些茫然的道:“老夫人是说?”
  金申无痕摇头,低沉的道:“我是说,我们现在什么事也不能办,但求自保存身,突出
重围再做道理!”
  目光回转,阮二紧张的道:“老夫人的意思是……是说连我们也掉入陷阱,被人家暗中
圈住了?”
  金申无痕稳定的道:“正是如此!”
  阮二不敢置信的连连吞咽着唾沫:“这,这怎么可能?老夫人,这怎么可能?我们此次
的行动是如何机密?又是如何审慎?敌逆那边说什么也估不透,摸不准啊……”
  冷冷一哼,金申无痕道:“天下的事就没有一样是绝对的,我们自己固然精打细算过了,
但谁敢说没有漏了哪桩,不曾遗了哪一点?”
  阮二急道:“那么,是什么地方出了纰漏呢?”
  金申无痕道:“我也正想找个人问问,阮二。”
  阮二咧了咧嘴,尴尬的道:“却不见有什么异动,老夫人,会不会……呃,是我们过虑
了?”
  金申无痕道:“别朝好处想了,人家早就掩过来啦,这一刻,更近得在咱们眼皮子底下
晃--”
  不待阮二再说什么,右侧的暗影下,一个生硬又冷削的声音忽然响起:“大嫂,又一阵
子不见丁,瞧你气色挺好,真叫别来无恙……”
  猛的抢前三步,阮二暴叱如雷:“什么人?!”
  那冷硬的嗓门中爆出一阵冷硬的笑声:“阮二,你连你旧日主子的腔调都听不出来啦?
可怜生的,这些日子来东奔西藏,约莫已把你的机敏给磨钝了,悟性给憋混了……”
  金申无痕木然道:“单老二,黑天暗地的,你该不只是跑了来分析阮二的反应力吧?”
  对方昂然出现……一点不错,正是那叛逆的首脑,一手主谋颠覆“金家楼”的人物,灰
衫单慎独!
  阮二独目怒瞪,挫着牙叫:“罪魁巨恶,今天便是你遭报之期!”
  毫不为意的一挥衣袖,单慎独连眼角也不瞟向阮二一下,他带着那抹惯常的阴冷倨傲的
微笑,象征性的朝金申无痕拱了拱身:“大嫂,近来的光景,恐怕不算太如意吧?”
  金申无痕道:“当然。”
  左右一看,单慎独似乎无视于“飞龙八卫”业已迅速形成的阵势,那种占据着最有利的
出手位置,并且随时皆可发动最快扑击的阵势;他依然笑吟吟的道:“老实说,大嫂,我也
真佩服你,在目前这种于你绝对艰困的形态下,你不但照样活跃反抗,更且主动向我攻击-
-虽然那是并无多大效果的,然而你不懈不屈的奋斗精神,却十分令人激赏!”
  金申无痕冷漠的道:“你说得未免稍微轻松了点,单老二,直到目前,我仍是你肉中刺,
背上芒,使你坐卧不安,夜难成眠,并且,你非常明白,我对你的报复及惩罚不会至此为止,
我终将取你性命,歼杀你这一窝子叛逆贼党!”
  阴阴的一笑,单慎独道:“我不会不知道你的心意,大嫂,所以我也必须尽快拔除这肉
中,背上芒;时间拖延下去,于你于我,都是一桩痛苦,一桩其大的痛苦,今晚上,我来了,
大搜,感谢你比预期更早给予我这个机会!”
  金申无痕凛然的道:‘或许这也是我的机会!”
  摇摇头,单慎独道:“你的胜算不大,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或是把握较小的事,大嫂,
你该清楚我的个性,在这种情形下,我一旦出现你面前,大嫂,你就应该省悟你的处境业已
危殆到一个什么地步!”
  金申无痕沉着的道:“这话得等到最后才说,单老二,人算总不如天算!”
  单慎独露出一种悲悯的表情,他叹着气道:“想想吧,我们昔日的龙头大嫂,原是一个
多么坚强又有气魄的女人,她充满了自信和毅力,有着无比的雄心及胆识,可是,如今却求
起天来了,大嫂啊,你是真的老了,真的挺不起腰杆,直不起脊梁来了……”
  金申无痕毫不动容的道:“单老二,你在很久以前,就希望我变得如你所说的这个样子,
嗯?”
  单慎独道:“是的,但我终于等到你变成了这样子一一多么孤单无靠,又多么老弱衰颓
的样子,大嫂,你还不承认你已是不再有作为了?”
  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金申无痕道:“这需要你来证明给我看,单老二,结果揭晓之后,
才能知道你说得对是不对。”
  单慎独微笑着道:“我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大嫂,我就是为了要证明你的昏聩无能,败
弱贫乏而来,大嫂,你面对现实吧,由不得你不认命了!”
  金申无痕的唇角抽搐了几下,还没有说话,阮二已经愤怒的吼叫起来:“单慎独!你,
你这头忘恩负义的狗,你这个大逆不道的下等禽兽,忠孝节义你是一样也不占,你枉披着那
张人皮,你白糟蹋了金家几十年粮食啊……”
  单慎独不愠不怒,气定神闲的道:“你的盲从和愚忠是十分可悲的,但我仍能理解,阮
二,到底你是被金申无痕收养了这么些年,更由于你的心性木讷,头脑粗蠢,又如何来认清
金申无痕那套笼络利用的狡猾手段?愚笨便是,阮二,你所思所想,就全在这上面了,却如
何叫你醒悟明白?如何点你得透?唉……”
  阮二挫着牙怪喊:“放你的狗臭屁,姓单的,你他娘叛宗离道。背主反上,这等滔天罪
孽,真该天打雷劈,五马分尸,倒还有这么些说词!真正一派胡言,满嘴扯淡!”
  双手一背,单慎独摇头道:“你是个浑人,可怜的恽,阮二,跟你是说不清的了!”
  阻止了阮二的叫哮,金申无痕低沉的道:“单老二,相信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吧?”
  眉毛轻扬.单慎独道:“我不是个白痴,大嫂眼下亦非逞英雄,充好汉的辰光,事关江
山的替换,基业的承续,干系何等重大,我岂会匹马单枪跑来顶命?”
  冷冷一哼,金申无痕道:“从来你就打算得精细,单老二……”
  单慎独道:“还是大嫂知我,大嫂既然知我,也该清楚我甚少做没有把握的事吧?何况
似这等大事?”
  金申无痕生硬的道:“形势的演变,并不见得俱如人意,周全与否,只是自家事前的筹
谋而已,局面的转换.恐怕不一定会循着人们思维及铺排进行,单老二,就如同我的失策,
亦可能包括着你的失算!”
  大笑一声,单慎独狂傲的道:“我会失算?大嫂,我若失算,你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
地了!”
  形色在刹那间又转为阴沉酷厉,他接着又重重的道:“便叫你死了这条心吧,大嫂,你
这次整个行动计划,只在你们刚刚定案的时候,就已经全部转到了我面前--你们人手的分
配,目标的企求,步骤的衔接,以至于行事的原则,进退的依据等,每一个细节,每一桩过
程,通通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大嫂啊,丘陵子那边,潘老三这家伙以及他的那拨子能人,此
刻只怕完全变了鬼啦;黑松林内,你们金申两姓家族同费云那几块货,也准保活不出半个;
至于摸到我们屋里妄图挑野火的展若尘和卓老四等人,这阵子大概早埋进土里了。大嫂,你
的羽翼皆折,爪牙尽失,光凭你身边这丁点压箱子底的玩意,犹能起得了什么作用?你还不
认命求个全尸么?!”
  一边,阮二震动又惊恐的嚎叫:“胡说,全是胡说,老夫人千万别信他这套鬼话.姓单
的只是编排了唬弄人……”
  摆摆手,金申无痕缓缓的道:“不管情形是不是如他所言,也不论我们已经濒临到什么
危殆关头,阮二,一口气却总是要争到底的,就算他说的全是事实,光凭我们这九个人,也
得拿他大把的性命来垫背!”
  阮二独目如火,闪闪发射着赤红火焰,声音自喉管往上进:“老夫人,我们全豁上了!”
  金申无痕目注对方,平谈的道:“经此一战,单老二,即使我们这边都死净绝了,你也
不可能再留下多少人,实力太过薄弱,只怕是控制不住像‘金家楼’此等庞大基业的!”
  单慎独十分安详从容,好似早就胸有成竹:“不必大嫂过虑,我已有通盘的合计了。”
  轻轻从地下站起,金申无痕又重复着她先前讲过的话:“或者你合计过了.但往往是人
算不如天算的,尤其是像你这种人,上天怎会样样遂你的心愿?”
  露齿微微笑,单慎独讥诮的道:“在这个节骨眼下,大嫂,还是多振作你自己吧,求天
是不管用的了……”
  金申无痕闲闲的用手托了托她插在发髻间的“黑龙簪”,举止是恁般的雍容自若:“你
还在等什么呢?单老二。”
  于是单慎独退后一步,略略提高了嗓音:“时辰到了,伙计们,亮相吧!”

          

柳残阳《霜月刀》
第五十六章 龙为虎伥

  首先由暗影中出来的,是-个矮胖如桶的身子;那是个五官细小,却红光满面的奇突人
物,他-现身,便笑呵呵的朝着金申无痕抱拳:“大嫂子,久不相见啦,只是今晚上这个场
合得谒大嫂子芳颜,却不免令兄弟好生遗憾,这叫形势所逼,呃,不错,形势所逼哪……”
  那个人,竟是辽北“三龙会”的会首……“长山三龙”的老二“卷地龙”上官卓才!
  金申无痕忽然笑了,她语气相当柔和的道:“上官老二,原来是你啊,我们之间,似是
命里冲克,老在不该见面的地方碰上啦……”
  上官卓才搓着手,似乎颇为尴尬的道;“扛湖海,江湖海啊,大嫂子,卷进来便只有在
里头凑合着随波浮荡,要是逆着它,迟早便沉了底啦,大嫂子你多包涵则个。”
  金申无痕笑吟吟的道:“贵会的‘长山三龙’约莫都到齐了吧?这个热闹,只怕你拜兄
拜弟他们不会放心让你一个人来乐合……”
  上官卓才咧着嘴道:“大嫂子可别见怪.我们兄弟也是情非得已,不由自主啊……”
  又有两条人影闪了出来,一个是位看上去颇见苍老的清癯白发老者,一个是位缺了条左
腿,休魄却十分修伟的中年人物;他们两人分向上官卓才上下首一站,那老者已沉劲有力的
先开了腔:“金大嫂,相信你已经明白了我们今晚的来意--”
  金申无痕谈淡的道:“不错,我非常明白。”
  老者的脸色有点难堪,他干咳一声,又接着道:“我只能说--我们很遗憾;金大嫂,
这是一种形势,形势的转易,并非人力可资杭衡,尤其是江湖道上权力与局面的交替,乃是
最现实又冷酷的,我们仅有两种选择,斥拒或是依附,我们必须在地头上支撑下去,‘三龙
会’还有上千口子的人等着张口吃饭……”
  金申无痕僵冷的道:“看样子,是你们选择了依附这条路?”
  闪避开金申无痕尖锐的视线,老者艰涩的道:“金大嫂,我们想活下去,不愿使这块地
头上的新统治者在开始就对我们产生恶感,‘金家楼’的潜力我们明白,我们得罪不起,至
于谁来接管‘金家楼’倒不关紧要,总之,我们只有顺着‘金家楼’的意思走!”
  金申无痕尖峭的道:“大概不止这点理由吧?贾长川?单老二许了你们多少好处?!”
  那老者--“三龙会”的首领“摩云龙”贾长川,面颊的肉往上扯了扯,他窘迫的道:
“你知道,金大嫂,这原是对于一个新统治者的支持所惯有的附带条件,不足为奇……”
  轻蔑的一笑,金申无痕道:“贾长川,很可能你们错了,你们表达你们的屈服--对一
个叛逆来说,未免稍稍早了一点,因为直到目前,仍没有确定准才是‘金家楼’的统治者,
最后的结果尚不曾分晓,很可能不是我或单老二,是你们‘长山三龙’也说不定!”
  单慎独哈哈大笑:“大嫂,你这攻心之计,却用得太晚了,道上混的朋友们,哪个不是
招子雪亮,心窍透明?胜负存亡,一眼看到底,形势优劣,更乃摆得一清二白,你我之间,
谁被逐出了‘金家楼’堂口?谁又在东藏西躲?谁在发号施令,谁在捶胸顿足?大嫂啊,胜
者为王败为寇,这么点道理,还值得上一提么?”
  扭转头,他又冲着贾长川道:“贾老哥,我说得对不对呀?”
  贾长川苦苦的一笑:“二爷,‘长山三龙’这不是全来供二爷差遣了么?”
  单慎独傲然道:“江山不是白搭的,基业不是空拣的,一场接着一场的拼杀,一波连着
一波的豁斗,赔人命,舍血肉,经过多少时日的策划与布署,绞尽脑汁,费煞心机,方才堪
堪成了局面,贾老哥.你睁大两眼看着,这一亩三分地究竟会是谁的?”
  缺了一条左腿的中年人--“长山三龙”的老幺“缺爪龙”霍刚冷冷的接了口:“我们
知道这一亩三分地将是谁的,二爷,所以我们已经用行动表达了我们依附的倾向!”
  单慎独阴森的道:“不错,霍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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