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你说过,你不会再见我!”
他与她对视:“我也说过,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你死。”
“我已经离开白鹤城了,你管不着我的生死。”她挣扎着要与他保持距离。他却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在她的耳边吹着温热的低语:“你是死是活永远都要由我决定!”然后轻轻在朱唇上一吻,“别以为你死了就能逃开我!”
沈心舞羞愤不已却无力反抗,独孤鹤轻拂白袖,点中她的睡穴,低吟道:“一觉睡醒后,你会知道自己犯了一个究竟多大的错误。”然后抱起她,重回白鹤城。
慕容明问慕容雨:“你有没有将我的话告诉他?他知道解毒的后果吗?”
慕容雨点头,与他一样凝重的神情。
“好像一段孽缘。”君碧幽轻叹出声。
慕容雨揽着她,努力一笑:“无论是孽缘还是情愫,他们总是要明白的。是情躲不过,千古以来亦然如斯,便如你我。”
君碧幽靠紧他,复叹道:“希望有情人能成眷属吧。”
“但愿。”慕容雨慨叹而言,即使他再潇洒,也禁不住要为今夜之事捏一把冷汗。
沈心舞再度醒来时,只觉周身的轻松,血脉相通,身体好的甚至超过两年间任何时候,这表明毒素已除。
独孤鹤就在她床边。
她惊得问他:“是你解的毒?”
他坐在那里,静静地回答:“你的同门只有我一人而已。”
她几乎是一跃而起,紧抓住他的手腕,急道:“你疯了?你可知为我解毒的后果?”
屋内很暗,看不清他的脸色,但沈心舞深知他如今的处境。如果毒气真的转移给他,他势必会死……死……她从不畏惧,此刻却成了最让她胆战心惊的一个字。
“你后悔了吗?”他悠然而问,在黑暗中望进的她黑眸,“你下毒难道不正是在期盼由我来为你解毒吗?”
“我……只是想自己一个人去死而已!”她张惶地欲跑出去,她必须找人来救他!她不想让他死,因为……她爱他呀!
他却将她拉了回来,紧紧的拥进自己的怀中,低声道:“别去!你若走了,可能连我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你不能死!”她的泪水已不受控的滚落,被他看到,他又笑了,但这一回的笑容中却没有以往那种嘲讽的意味,只是很忧郁,忧郁到几乎压垮人心。
这一刻,他们彼此心灵相通,情意相知,他们终于明白,用生命去爱,会是何等沉重的爱。
他伸出手指,为她揩去泪水,声音如在半空中飘扬:“当初你曾将你的功力过渡给我,如今我用自己的功力为你去毒,我们扯平了。”
“不!还没有!”她厉声道;“如果你死了,就还欠我一条命!”
他苦笑:“把我的命拿去,不正是你一直想要得到的吗?”
“我现在不要你的命了。”她的纤纤手指在他的胸前画了一个圈:“我要你的心!”
他颤栗了一下,凄凉的低叹:“我给不起。”
“你必须给!”她强硬的命令,“因为我的早已给了你,我不会允许你白白拿走我的心的!必须用你的心来换!记不记得你在落梅林中败给了我!你答应要为我做一件事!我不要你揽日追星,只要你把你的心交给我!”
他又是一笑,手臂却松了松,整个人开始觉得越来越疲倦,“我们的血脉和内力都已共通,你还不知足吗?”
“只要你肯对我说一句话!”她抓紧他的肩头,绝不肯让他睡去。
“什么话?”他的声音犹如呢喃。
沈心舞反将他紧紧抱住,好像只要自己一松手他就要撒手尘寰,离她而去。
“告诉我,你爱不爱我?”这是全天下的女人最爱在心爱之人面前问的一句话。
独孤鹤淡笑着闭上眼,轻幽着回答:“你知道的。”
“我要听你亲口说出来!”她大声喊,要将他从迷朦中唤醒,“独孤鹤,如果你现在死了,我会恨你一生一世!”
独孤鹤的嘴角依然噙着那一丝笑,他没有回答,他实在太困了,也累了太久了,也许是他该睡的时候了。
即将合上眼的刹那,他的余光瞥到外面缤纷的雪花,“今年的雪似乎少了很多,但愿梅花清香依旧。”
这就是他的最后一句话。继而,他便沉睡在沈心舞的怀中。
窗外的雪花似乎真的不再如从前那般狂舞漫卷,淅淅沥沥如飘细雨。雪后初晴一向是最美的景色,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机会看到?若能再见,必定会有一番不一样的心情吧?
尾 声
数月后,在一片白雪素裹中,一位娇柔的少女轻声问着面前冷艳的女子:“他已昏迷数月,你还是要等吗?”
“只是数月而已,”答话的女子冷如冬梅,艳如冬梅,黑幽的瞳仁中有着世间少有的坚定,“他还欠我一句话,我一定要听他亲口说出。他一月不醒,我等他一月,他十年不醒,我等他十年。今生前世,来生来世,我都要等到他醒来的那一日!”
此间正值梅花盛放,香郁芬芳,沁人骨心,浓冽如酒,花香尚且如此,何况情浓?
开时似雪。谢时似雪。花中奇绝。香非在蕊,香非在萼,骨中相彻。 占溪风,留溪月。堪羞损,山涛如血。直饶更、疏疏淡淡,终有一般情别。
引自——晁无咎《盐角儿·毫社观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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