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梅神的指甲素来比刀剑都锋利,莫说削铁如泥了,那怕是砍了神仙的法器也是分分钟的事儿。也正因了这功能,她修指甲压根儿不用剪刀,俩指头一怼上,方便快捷。
鲜血从腰断面儿狂喷而出,跟俩小型喷泉似的,演绎了一出“水中血泉”。钟赤水到底是五百多年的人魔,哪怕是身子分了家,神识倒还清醒。俩手爪子扒拉住巨石底下露出来的洞檐儿,准备就这么钻进去。
“鹤岚……”钟赤水朝洞里头喊,声音凄厉。
突然,钟赤水头皮一痛,上半身被拽了出来。
殷红的血将这片水域染了个色,顺便把钟赤水的轮廓也给染了出来。九明媚粲然一笑,踱着小步子过去,弯了腰,伸手拽住了她那一头漂亮的黑发,顺带着将她整个儿上半身给揪了出来。
钟赤水双手狂乱地抓挠,已是个七窍流血的惨样儿。九明媚伸手拨弄两下,将她悬空的上半身打了几个转儿,等到掌心的黑发拧巴成了一条黑粗绳儿,钟赤水老早被转悠晕了。
“噫,居然是个通往魔界的通道……”九明媚斜瞄了一眼那洞口,冷然一笑,“可惜,你是再也去不得了。”
说罢,九明媚脚丫子一踢,将巨石踢回了远处,牢牢地堵上了那洞口。这会子,可是连只蚂蚁也挤不进去了。手腕子一甩,将那上半身甩到自个儿小肩膀上,九明媚道了声“走”,便纵身一游,预备着上了陆地再继续烧烤大宴去也。
殷妃见着钟赤水被腰斩的一瞬,顿时心中大快,堵在心口的一股子怨愤之气,一下子泄了出来。
前后不过数十日,于她而言,却好似过了半生之久。她从一个人人艳羡的美艳宠妃,到一个失却了女儿的可怜母亲。当她以为枕边人是可以依靠、可以为女儿伸冤的至尊圣主之时,却被那个宠了她十几年的男人一棒子打入地狱。
她永远忘不掉那个时候,当她向皇上哭诉,请求彻查瑶公主被杀之案时,皇上脸上浮现的笑容。阴森可怖,好似森林里叼食猎物的苍鹰。他给她灌了药,丢给了那个穿紫红袍子的绝美丽人。
在漆黑的暗室中,她被关在铁笼子里,眼睁睁看着身边的姑娘们被一个个抓出去。不论她们怎么哭泣恳求,最终都逃不了被那绝美丽人剜去心脏的命运。
这些姑娘,殷妃并不熟识,但有些曾在年尾皇室家宴中见到过,是皇族宗室中未出阁的女儿!千金之躯,皇族贵胄,就这样被一个妖女杀死!而一国之主——皇帝风烈——就在一旁冷眼看着,等到姑娘们被修补好身躯,就派人提溜着尸体拖走。
“害怕了?”那绝美丽人对着她笑,笑容如花,心如蛇蝎,“你的女儿,公主风瑶也是这样死的。你不是想要彻查么?我如今告诉了你,你又当如何?!”
“我杀了你!”殷妃一想到女儿惨死的模样儿,恨意噌地窜了八丈高,恨不能顶穿了那天、那地!(。)<;!……t;
第124章、银簪恶斗()
殷妃在宫中恶斗了十几年,灌毒酒、掌掴刑、夹指板,各种心狠手辣的招儿掰手指头都数不过来。死在她手上、残在她脚下的人,怎么着也得有个百儿八十的。自个儿倾心所爱的女儿被眼前这个绝美丽人剜心杀死,让她如何不升起怨毒之心?
可钟赤水是五百多年的人魔,殷妃不过一个小小凡人妃子,哪里抗得过?殷妃并非皇室血统,无甚皇气,钟赤水留下她,不过是要她做个替身。改了容貌,换了紫红袍子,似一只牵线木偶趴在暗室里头,就等着九明媚上钩。
当殷妃被掐爆了脖子的时候,她并不恨九更,而是骤然瞧见了希望之火。不管九更这丫头是灵仙转世也好、狠辣妖魔也好,能斗得过钟赤水的就是好丫头!
她毒辣了半辈子,头一回被人这般毒辣地对待。脖子上的血管爆了,全身被滚烫的火焰烧得面目全非,可她仍不甘就死。好容易瞧见了希望,不亲见钟赤水为瑶儿偿命,绝不能甘心!
暗室倒塌后,她被人从废木堆子里头翻了出来,包扎了伤口。她微微睁开被烧得黏在一块儿的眼皮,发现救她之人竟是八皇子风千霁。
八皇子素来风流倜傥,眼角眉梢总是带着惑人的笑意,这回却好似赶场子,神情很是焦急,连一向轻盈飘逸纹丝儿不乱的紫衣裳都跑得凌乱了,还沾染了不少污泥。
“殷妃,你可晓得她们去了何处?!”八皇子急道。
殷妃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只能眼巴巴地瞧着这八皇子在她脖子里放了个什么玩意儿,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她抛在那废墟边儿上了。等待她的,便是被钟赤水捡了回去。继续监禁起来,留作了恶神的食粮。
在监禁之中,她晓得八皇子当日见着皇帝风烈被打残了,却是连治疗都没有的,比自个儿一个妃还不如,不禁笑了。风烈对待妻妾儿女无情无义,合该有此遭际!若是八皇子哪日杀了风烈。取而代之。登上那皇位,她必将拍手称快!
勉力活到此时,亲见着钟赤水被腰斩的一瞬。堵在心口的一股子怨愤之气好似喷涌的气浪,一把将心绪冲破了天灵盖儿。腥甜的气味儿窜入口腔,殷妃捂着脖颈子,觉得那处有个东西将要破体而出。
水中越发冰寒。身体越发僵硬,肺里头的空气越发的不够用了。殷妃自觉夙愿已偿。倒也不再挣扎,缓缓地闭了眼,漂荡在这阴暗寒水之中。突然,她发觉潭底那半截儿身子动了动。是个要攀爬而起的形容。莫非这钟赤水还有断体复活的本事?不,她不能容忍,绝不能容忍害死瑶儿的人。再存活于这天地间,一分一秒都不能!
有了逝水诀相助。殷妃向后拨拉两下子水,竟也能在水中游动了。一股脑儿地游窜入潭底,细细瞧去,果见那下半截儿身子正微微动弹,双足正不住地在淤泥里打蹭儿,看样子是想爬起来。
殷妃恨红了一双美目,俯下身去,取出自个儿的银簪子。
从前瑶儿很喜欢风元樱的那套银饰,更是对那银戒指爱不释手。女儿喜爱,做母亲的哪怕是倾了命也要送上去,更何况只是银饰而已?她特特儿从宫外找来最好的能工巧匠,打造一套富丽豪华的一套银饰,带出去,绝对能把皇后打造的那套玩意儿比下去!
然则瑶儿只喜欢这只最简单不过的素饰银簪,还亲亲热热地吻了吻她的面颊。殷妃虽则对于女儿的审美十分不满,可面颊得了这温软一吻,自是什么气性儿也没了。自打瑶儿殁了,她便将这支银簪戴着,就好似瑶儿还在身边一般。
银簪刺破紫红残袍,长驱直入,直戳入后腰骨。觉察出遭了障碍,殷妃狠狠一別,愣是将钟赤水的腰骨别开。她得了快意,拔出银簪子,反反复复地冲刺而下。不消片刻,钟赤水的下半身已被扎成了马蜂窝。
许是知晓自个儿再不挣扎,便要面临彻底完蛋的命运,那马蜂窝似的两条腿忽而绷直,直得跟筷子兄弟似的。黝黑的魔气从扎烂的肉坑子里冲溢而出,将殷妃的身子包裹其中。
殷妃觉着一只小东西正往自个儿皮肤里钻,顿时觉得不妙。
“八……”殷妃张了张口,欲喊回八皇子,怎奈出口的都是“咔咔”声儿,着实说不出半句话来。那小东西终于顺利地钻入了她的身躯,攻占了她的脑壳儿,在她的身体里头舒展了魂魄。
“殷妃娘娘,多谢了。”
脑壳子里蹦出了钟赤水的声音,把殷妃气了个半死。好家伙,这钟赤水果然狡兔三窟不肯就死,魂魄压根儿不在上半身里头,而是留在了下半身上。这会子,更是借了殷妃的壳儿,准备迎来自个儿的第二春。
“八皇子!!!”殷妃抓住尚能控制身子的最后时机,用力扣住自个儿的脖子,拼尽全力大吼一声,“八皇子!!!杀了我!!!”
九明媚与风千霁听闻此声儿,立马调转回头。然则钟赤水已然侵占了殷妃的躯壳。有了这具新身子,她可以更好地使出咒术。不消片刻,便能搬开巨石,逃窜而去。
殷妃目眦尽裂,紧握银簪,意图插入自个儿心口。可钟赤水控制她的手腕子,不准她自裁。
“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殷妃反反复复,复复反反,拼命大喊。
九明媚怔了怔,钟赤水不甘就死,她是明白的;殷妃不甘就死,她也是明白的。当俩不甘就死的女人碰在一块儿,那是非掐架不可的。殷妃当真为了杀死钟赤水,欲要了结了自个儿的性命?凡人,不都是惜命如金的么?
“杀了她?”如今情况,直接将殷妃连同她体内的钟赤水一块灭了,才是取胜最佳之法。可九明媚头一回有些个犹疑了,斜瞄了风千霁一眼,不知他会有何回答。
风千霁沉了沉脸色,眼神中竟有些伤痛之色。(。)<;!……t;
第125章、为母之殇(二更)()
(元旦快乐,新年如意!谢谢大家2015年对莲雨的支持,新的一年,新的战斗!e on!)
“我来吧。”风千霁的语气清清淡淡,同往日没甚么两样。
九明媚微微一怔,金色凤瞳斜瞄过去,觉察出他神色中竟有一丝沉痛。她略想了想,便道:“钟赤水狡猾至极,真真儿是败了我碳烤人魔的兴致。还是我来罢,一击而杀,再不留她任何逃窜的机会。”
说罢,便要上前杀人。一片紫影忽而挡在她前头,只听得风千霁带着丝丝微微的笑意,慢声细语却又异常坚定地说了仨字儿:“交给我。”
风千霁倾身游向前方,身子轻盈一动,紫幻如仙的身影翩然降落,落在潭底,落在殷妃正前方两米开外之处。脚下的潭底淤泥色泽黝黑,身侧不时有腥味儿水草升起,掠过他随波飘摇的长长黑发。红润的唇角微微勾起,骨节分明的双手盈盈一握。莹白水流在他掌中轻轻流窜周旋,竟忽悠悠旋出一柄龙骨宝剑来。
噫,熏池那老色鬼对这徒儿真真儿是好,连看家的宝贝都送上了。这宝剑乃是上古蚩龙死后龙骨炼化而成,而练剑之人便是泰逢、熏池、武罗这仨师兄弟。
他们仨年轻之时,性子亦是野得很,兴趣百般变化,啥都想学一学、试一试、练一练。本是玩票来着,却每每玩出了许多轰动三界的大玩意儿,愣是从野小子,练成了野学霸。
四千多岁时,武罗元尊好上了“炼剑”这一口儿,把俩师兄拽去便览三界炼剑熔炉。偷师完了,仨立即给师父厨房的炉子进行了跨越式大改造,等到他们师父发现没食儿吃的时候,便发现自家炉子吐出来的只有铁块子了。
仨统共玩票炼了三把剑:泰平、蚩晔、武佑。
风千霁掌中的,便是老色鬼衷心所爱的“蚩晔”。此剑以蚩龙之骨为剑骨,由天界冰铁灌注。凝聚了蚩龙的精魂,更淬炼了熏池的神力,可谓居家防贼、出门防盗之必备利器。这剑可比镶云剑之流,高了不下一千个档次。
如此宝贝。风千霁过往从未拿出来显摆过,哪怕是上回大战蠪狮之时,也没有用过。怎的这一回竟这样痛快,准备拿这“蚩晔”来防火防盗防人魔了?
龙骨剑尖儿直溜溜地指向殷妃的心口,风千霁淡然道:“殷妃。你当真愿为除灭人魔,献了自己的性命?”
殷妃怒目圆睁,怎么也说不出话来。钟赤水的魂魄更进一步地控制了她的身体,一瞧见风千霁掌中所握的“蚩晔”,钟赤水立马更不淡定了。这是熏池最爱的一把剑,无论是谁,都没有那个资格去掌握!
“啊!!!”钟赤水正欲控制殷妃的身体,念出咒术,却觉殷妃喉咙中有一个不知名的小东西正在啃噬她的魂魄。难不成……
钟赤水一慌,只怕殷妃这身子是用不得了。左右瞧瞧,虽说瞧着不堪了些,但非常时机行非常之事,不如先金蝉脱壳,离开殷妃的身子,进入水草体内。水草微弱,不易察觉,正适宜逃命来用。
殷妃察觉体内人魔魂魄有逃脱之势,趁此时机,立即合拢双臂。抱住自个儿的身子,喉中冲出粗粝低哑的嘶嚎:“杀了我!”
“好。”风千霁只答了这么一个字儿,干净利落,不带半丝感情。
他挥起蚩晔的动作干脆得很。漂亮得很,一道白闪闪的光就那么向前一进,便毫不留情地刺穿了殷妃的心脏。蚩龙骨节,锋利狠厉,一节一节,钻入殷妃的身体和魂魄。连同身体里的人魔,一道穿了个透心凉。
蚩晔的威力,杀人,杀魂,杀鬼,杀神……
钟赤水“嗷唠”一声儿尖嚎,魂魄从心口开始破碎,一片又一片,一朵接一朵。魂魄碎片如苍茫雪花,片片碎裂、飘飞,在寒水之中,流动成点点碎屑,又慢慢地消散如烟。
九明媚觉着,这世上最美的景色,除了凤鸾山的星空,便是魂飞魄散。
人生一世,神活万年,当死之时,都不过是片片晶莹的碎屑。它们就像是微缩的小星星,可以自在飞翔的小星星,在自由的碧海蓝天,做最后一次奇妙的旅行。或许,它们会瞧见名山大川;或许,它们会瞧见九州四海;或许,它们会瞧见凤鸾山上的麻将牌桌;又或许,是自个儿的消散……
九明媚拈了个诀,将钟赤水的上半身和下半身,一同烧成了粉末。
“再见了,聪明的人魔。”
风千霁拔出蚩晔,将殷妃残破的身体打横抱起,带出了那幽深的潭水。九明媚跟着他,细细地瞧他,伤痛又在他的大媚眼子里头荡漾开来,而他只是用微笑来掩埋。
风千霁将殷妃置于干净的地面上,拈了个诀弄干了衣物,修长指尖划过她的脖颈子。一只小灰鼠“吱吱”叫着,从殷妃脖子里钻出来,落在他掌心,又顺着他的胳膊一路往上爬,径直爬回了他的脑袋上。还是他的头发趴起来舒坦,小灰鼠又“吱吱”地蹭了蹭,好似累极了,就这么趴着,闭了豆大的小眼睛,睡了。
“殷妃。”风千霁轻道。
殷妃虚弱地睁开眼睛,喉咙已经恢复正常,她却没命像过去那样,狠厉霸道地说话了:“八皇子,本宫……呵,我要死了,是么?”
“是。”
殷妃并没有惊慌难过,而是骤然勾起了唇。回光返照的一刻,她的笑容像牡丹花开,美艳得不像话:“多谢八皇子,让我可以活到……活到亲手给瑶儿报仇的一刻,即刻就死,也是值了!”
她是一个宠妃,也是一位母亲。她要过别人的命,却也能为女儿献出自己的命。
一个女人,少女豆蔻年华,幻想未来的爱情、未来的夫君;出嫁为人妻妾,念着自个儿的地位、挂着夫君的宠幸;及至生了孩子,天地间的一切,哪怕是自个儿的性命,也抵不过孩子一个开心的笑脸儿。
为母之乐,为母之殇,不过如是。
“抱歉……”殷妃凝望风千霁的脸,歉意弥漫,“当年,你的母亲,我没有救她……”(。)
第126章、自挂枝头()
八皇子府,乐瓮。
院子已干净漂亮如初,草木欣欣向荣,空气清新温暖,人亦舒服自在。
九明媚在屋里闲得无聊,三两步跳到窗户跟前儿,托着小腮帮子吃葡萄。葡萄汁儿肥味儿美,她一边吃着,不时瞄一瞄院门。可等到小肚子都吃得鼓鼓囊囊的了,风千霁还没有回来。
殷妃死了,钟赤水魂飞魄散了,盛世神女最终竞选也结束了。今儿一大早,风千霁特特穿戴整齐,带着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去上了早朝。想也知道,皇帝风烈早朝时会被气成个甚么德性,唔,直接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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